第27節(jié)
是的,她又要說可是了。 皇帝男主的原廢太子哥哥,裴昭,這么個跟后來劇情完全不相干的背景板,他在男主還未登基之前,便悶不吭聲地黑化了。 黑化之后,殺父弒弟囚母,滿朝文武更是被他殺得剩不下幾個,可謂是血腥手段全顯,要知道就連當初他登基走的那條路都是由鮮血浸染而成,可想他到底是殺了多少人,又命人砍了多少個頭顱。 但真要追究起來,只能說,被殺的那些人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咎由自取。 畢竟,裴昭原先就是太子,卻因為自己的父親太過昏聵,一門心思地寵愛當時的寵妃劉貴妃,而棄皇后于不顧,甚至完全不給她一點顏面,這才養(yǎng)大了劉貴妃與劉氏一族人的胃口,而這胃口又在劉貴妃生下一子之后徹底轉化為勃然的野心,以至于他們將腦筋動到了當時年僅九歲的太子裴昭身上。 于是西郊狩獵,太子失蹤。 那時候朝裴昭下手的那群人本來是準備以絕后患的,誰曾想裴昭命不該絕,意外逃脫,更半路用自己的衣裳為餌,自己則上了一艘貨船,顛沛流離來到了一個名為宋家村的地方。 只可惜,在這個村子里,他因為衣裳破舊,形狀凄慘,各種被人追打趕離,后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對肯收留他的夫婦,進了人家的家門才知道,這夫妻倆根本就是多年無所出,才想著收養(yǎng)了他這么個男孩,希望能給家里招來兒子,兒子招不來,等待他的便是一頓又一頓的毒打,和永遠也干不完的活。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這夫妻倆生下了兒子也依舊沒有任何改善,反而他們還認為裴昭年紀漸長,吃的越來越多,暗地里打算著將其賣到別人家做下人,這樣又能換來一筆銀子。 偷聽到這么一番話的裴昭,便連夜偷了他家的干糧便逃了,可逃走的過程卻意外摔下了山崖,等他終于回了京城,早已經成了個毀了容的瘸子。 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成為一國之君呢? 更何況在他失蹤的這些年里,他的母親早就借著他這個由頭,利用皇帝的愧疚,培養(yǎng)起了他的弟弟,并說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不要搶了他弟弟的東西。 他的父親則以他這么個大字不識,又瘸又丑的太子為恥,棄之如敝履。 而曾經關心、恭維、愛護他的親人們都明面上同情,暗地里嘲諷,說他還不如就這么死在了外頭。 宮人們更是爭先恐后地上來踩上一腳又一腳,好像踩一腳他這個曾經的太子,他們就能獲得無上的榮耀似的。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 還有什么是真的! 裴昭完全不明白像他這么一個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他尋過死,可等他懸在梁上瀕死的時候,卻沒有人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剎那間,白綾斷裂,他就這么掉了下來。 然后就這么安靜了下來…… 直到,君臨天下。 想到這里,溫暖默了默。 相比起來,現(xiàn)在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經常餓肚子餓到心里發(fā)慌的裴昭好像還開心些,無他,因為此時的他還有……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先種田后宮廷~~ 太子超慘的,嚶嚶嚶~~ 第27章 太子小團子(二) “娘……我……我吃飽了!” 昏暗的房間里頭,身穿一件碎花衣裳的小丫頭眼看著面前的婦人開始背過身忙活起來了,便立馬動作格外迅速地將桌上她吃剩下的大半塊餅子,并一些野菜用自己的帕子包好,一下就塞進了自己的胸口,大聲地說道。 并在婦人聽見她的聲音轉過頭來的時候,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并朝她露出一個格外甜美乖巧的微笑來。 而那婦人一見桌上已經差不多空了,又看了看自家閨女那張紅潤潤的小臉蛋,頓時就驚喜地笑了。 “呀,我們家阿暖這些日子胃口都挺不錯的啊,吃得越來越多了,嗯,這樣才乖,行了,出去玩,別把身上的衣服弄臟了知道嗎?弄臟了回來你就自己洗……” “娘,我才不會呢!” 小丫頭奶聲奶氣地回道,只是還沒等她從長凳上跳下來,就立馬聽見了那婦人開口叫住了她,轉身就從一旁的鍋里摸出個熱騰騰的雞蛋來,“哎,小心點,別摔了,喏,你平時照顧的那只小花下蛋了,給你爹帶了七八個煮熟的走了,這剩下的一個,你爹是怎么都要留下給你嘗嘗了,趁熱快點吃!” 一看那雞蛋,小丫頭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隨即便感覺到自己的口水快速地分泌了出來,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熱乎乎的雞蛋,隨后便抬起頭來,嫩生生的雙臂一下就抱緊了面前婦人的小腿,黏黏糊糊地撒嬌,“娘,你對我真好!” 說完,捧著雞蛋剛準備興奮地往外跑去,就突然看見一條腿從門檻上伸了過來,得虧溫暖剎車剎得夠及時,否則這一跤鐵定摔了不說,連手上的雞蛋恐怕都要摔沒了。 見狀,她立馬抬頭朝那“始作俑者”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她那位大伯娘的那張丑臉。 在心里暗罵了好幾句,溫暖的面上卻還是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大伯娘。 溫暖現(xiàn)在所在的宋家也算是整個宋家村有名的殷實人家了,聽說光是田地就有七八十畝,更別說宋家的四個兒子各個都還算爭氣了,宋家老大、老二深得宋老頭的真?zhèn)?,都是務農的一把好手,而宋老三,宋老四又都走了科舉的路子。 只不過溫暖的父親宋家老三沒有自家弟弟在讀書上的天分那么好,再加上家中也沒有那么多的銀子能供兩個讀書人,只考中了個秀才,便沒繼續(xù)讀了,托人在宋家村附近的鎮(zhèn)上找了個賬房的活計,每月的進賬除去孝敬給爹娘,也還算過得去。 是的,現(xiàn)在宋家的四房算是各過各的,早就已經分家了,僅有還在讀書的宋老四還跟著自家爹娘一起住。而究其原因,那就跟面前這個笑得十分膩人惡心的婦人分不開了,沒她每天在里頭挑撥離間,四處煽風點火,說是什么家里活都是她丈夫干,四弟讀書又要花那么多錢,日日吸家里人血,誰知道考不考的上等等,這家還真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掉的,也是這女人實在是太過于不省心了,宋老頭也真的是看不下去,也忍不了了,一氣之下就分了家。 但就是分了家,這女人也不愿意放棄溫暖她娘,畢竟她跟溫暖的娘也算是來自于一個村子的,因為她相貌不佳,便從小就與溫暖的娘比到大,就是嫁到了同一戶人家,也依舊沒有放棄攀比的心,日日都要比著,說到比,這不—— “喲,溫暖這小丫頭片子還吃雞蛋???看這小臉吃的……” 說著話呢,這女人就動上手了,那只散發(fā)著古怪氣味的大手,就一下掐住了飽滿而紅潤的臉頰rou,還順時針地這么大力一擰,差點沒當場把她的眼淚給擰出來。 還好,下一秒她娘就將她一把解救了出來,隨后就拍了怕她的小腦袋,“出去玩,小心點!” “嗯!”溫暖捂住被掐紅的小臉,眼淚汪汪地就往外跑去,都走到院子門了還能聽見那女人聒噪地說個不停。 “哎呀,不是我說啊,老三家的,溫暖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又不是兒子,你們夫妻倆把她喂得這么好做什么,以后還不是人家的人……喲,看不出來你這里吃得挺好的啊,炒菜舍得放這么多的油……這次老三回家,怎么沒把小青山帶回來啊,那么小的孩子你們倆也舍得他去那么遠的鎮(zhèn)上讀書……” 后面的話,溫暖已經聽不清楚了,但對于這位大伯娘語氣里頭的羨慕嫉妒恨卻還是能清楚明白地感覺到。 畢竟,這女人都已經嫁進宋家有七八年了,差不多跟她娘一起進門的,卻到現(xiàn)在都沒生下一個孩子,去看了大夫,也進過寺廟,甚至連符水都喝過了,但最后也只是連拉了三天的肚子,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不像她娘剛進門,就生下了她哥哥宋青山,然后就是她,就是二伯家現(xiàn)在也有了三個堂哥,就她什么也沒有…… 想到這里,溫暖輕輕嘆了口氣。 是的,故事里那個收養(yǎng)了裴昭的夫妻倆正是他的大伯與大伯娘,后面裴昭登基后怎么處置他們的,溫暖不知道,但就憑對方那樣一副六親不認的架勢,怕是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指不定她現(xiàn)在的爹娘、宋家,以至于整個宋家村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畢竟,那時候的裴昭,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這么想著,溫暖的一雙小短腿就邁得更歡了,一口氣跑到了村口的那個破廟門口,才終于看著黑黢黢的破廟,四處看了看,才學了聲貓叫。 “喵~~” 她剛叫完,便立馬看見一人從天而降,帶著灰塵,直接就落在了她的面前,隨后便興奮地一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了破廟里頭那座觀音像的后頭。 “今日你怎么來的這么晚?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嗎?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多日的投喂,裴昭已經和溫暖快速地熟識起來了,而這也是這些天溫暖胃口大開的最主要原因。 到現(xiàn)在,溫暖還記得那天的山上一別之后,第二日,她省下了自己的吃的,試探性地用帕子包著來到了破廟的時候,預備投喂他時,對方那個傲嬌的小表情,和啃酸棗時,那澀得整張小臉都皺到一起的傻樣子。 但就是那樣了,少年的嘴里還在逞強著,說什么不吃嗟來之食,他一會就去山上采蘑菇去。 一聽他這么說,溫暖便立馬帶著天真的小表情問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蘑菇能吃。 “……啊呀,阿昭哥哥,你不知道呀,我聽我娘說,以前我們村子里鬧饑荒的時候,也有人上去采蘑菇吃來著,可誰能想到,這蘑菇很多都是有毒的呢,我聽說,當時那些快要餓死的人吃了蘑菇,沒到一刻鐘,就突然……七孔流血,口吐白沫,然后連句話都沒給爹娘留,就這么死了呢,死的時候,雙眼還瞪得大大的,人家都說他死不瞑目呢!” 溫暖一臉后怕的,半真半假地嚇唬他。 “那……那板栗,竹筍,野菜,山上能吃的多著呢!”裴昭依舊不愿意松口,還把溫暖昨天跟他說的話都重復了一遍。 “板栗現(xiàn)在還沒熟呢,筍子在你沒來的時候都被大家挖的差不多了,野菜……野菜……你認識幾種???我到現(xiàn)在可就能認得一種呢……” 一聽溫暖這么說,裴昭就沉默了。 他一種也不認識,不,以前他連野菜都沒吃過。還有魚,昨天晚上趁那些小孩子走了之后,他就去小溪里抓過了,一條也抓不到,那怎么辦?他要餓死了嗎? 正這么有些自暴自棄的時候,他突然就嗅了嗅鼻子,然后猛地轉頭看了過去,就看見身旁的小丫頭直接就從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個用帕子系著的小包裹,打開了,便用小眼神一下一下地瞥他,嘴里還不住地說著話,“呀,好香呀,還熱乎乎的呢,聽阿娘說,這幾個餃子還是薺菜味兒的,嗯嗯,既然有人不愿意吃,我就吃了,中午正好沒吃飽呢!” 說著,她就要張嘴咬下去,誰曾想下一秒就咬了個空。 另一頭的裴昭則正捧著那幾個餃子,吃得別提多香了,但略微有些消瘦的臉上卻還是閃過了一絲緋紅。 一如現(xiàn)在一樣,溫暖坐在地上,托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他吃得噴香。 而這一頭正啃著餅,感受到溫暖目光的裴昭,像是生怕對方會嘲笑他一樣,氣呼呼地轉頭,便與那笑彎了的一雙眼對視到了一起。 一見她這樣,裴昭什么氣都提不起來了,便只好避開她的視線,邊咽餅邊粗聲粗氣地說道,“你看什么?” “沒什么,阿昭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你好臭啊!頭上好像……好像還有虱子!” 一聽溫暖這么說,裴昭哪里還坐得住,緊緊地捏著餅整個人一下就蹦了起來。 “你……你才有虱子!” 裴昭氣哼哼地吼道。 “我沒有……我娘給我洗得可干凈了!”溫暖一臉無辜。 “有,你就有!”裴昭不管不顧。 “好,我有……” 溫暖無奈妥協(xié)。 可對方的妥協(xié)卻叫裴昭憋屈地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就這么哽在了喉嚨里,甚至連吃到了嘴里的餅都不香甜了,就這么蔫蔫地坐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會淪落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明明在宮里他的衣裳永遠是最整潔的,吃得東西也是最好的,這種餅呈到他的面前,他更是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現(xiàn)在…… 想到這里,裴昭抿了抿唇,表情越發(fā)的頹然了,活像是只生病了的,連耳朵都耷拉下來的大狗狗。 “阿昭哥哥……” 見狀,溫暖這么輕輕喚了他一聲,見沒有絲毫地回應。 她便立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啊掏啊,便立馬掏出了個熱乎乎的雞蛋,雙手捧著遞到了裴昭的面前。 “阿昭哥哥,你吃……” 一看見這雞蛋,裴昭瞬間眼睛就直了,哪里還記得玩什么憂郁、沮喪啊。 “真的給我?” 他不確定地問了一聲。 聞言,溫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掙扎。 “……嗯!”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隨后便將那雞蛋放進了裴昭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