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情人節(jié)之前, 沈念柯開始了緊張的排練, 一天恨不得掰成三天用，跟孫樹瑾見面時間越來越少。孫樹瑾被邀請參加某臺的春晚, 最近有幾次彩排, 他又有別的大小活動，忙得腳不沾地, 所以常常是在兩人好不容易作息在統(tǒng)一頻率時才能通過電話聽到彼此的聲音。

    有天兩個人都太累, 正聊著某個話題就雙雙睡去，等第二天醒來才發(fā)現(xiàn)電話沒掛。

    情人節(jié)前一天，孫樹瑾在進行最后一次彩排，沈念柯想到明天的演唱會便有些緊張, 于是坐在舞臺底下?lián)芡怂碾娫挕?/br>
    電話接通, 他那邊倒是安靜, 一開口便洞察人心，“是不是在緊張？”

    沈念柯嗯了一字, “畢竟是正式的第一次演唱會，人山人海, 我怯場。瑾瑾，你馬上也要上春晚，不緊張嗎？”

    孫樹瑾接過程雨遞過來的水, 溫聲說, “習(xí)慣以后就還好。你不需要想太多，前面做了這么多練習(xí)跟準(zhǔn)備，不出差錯就好, 她們都是你的粉絲，你就將他們看作兄弟姐妹，隨意一些。曲子都是你作的，詞也是你寫的，就算你現(xiàn)場忘詞、甚至是跑調(diào)，還可以解釋說是你的現(xiàn)場改編，沒人會多追究?！?/br>
    沈念柯瞬間松了口氣，又問他在忙什么。

    “有個節(jié)目改動之后意外超時，現(xiàn)在導(dǎo)演在跟他們溝通細節(jié)，商榷到底是刪減內(nèi)容還是前后的節(jié)目跟著變動?！睂O樹瑾說。

    沈念柯聽了以后說，“好大的面子啊，是誰的節(jié)目？”

    孫樹瑾講了個名字，沈念柯有印象，去年這人也參加了春晚，表演魔術(shù)成名。她倒是有些不解了，也不過就火了一年的人，導(dǎo)演這么給面子？緊接著她聽到孫樹瑾道，“導(dǎo)演不是為他，是為他魔術(shù)最后變出來的盧雅。盧雅沒配合過這種表演，再加上兩個人溝通可能出現(xiàn)了問題，所以導(dǎo)致時長超了一分鐘，而這很可能就無法保證主持人講完主持詞、準(zhǔn)時宣布新春倒計時?！?/br>
    從沈念柯聽到盧雅的名字開始，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男朋友不是那種誰有事他都有心思、耐心去管的暖男，但他卻對盧雅的事情了如指掌，她興致不高地應(yīng)了聲，“噢，那你彩排完了嗎？”

    “前面還有幾個節(jié)目才到我，”孫樹瑾聽出她情緒不對，追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依舊比較擔(dān)心明天表現(xiàn)不好吧?！?nbsp;勤姐就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低頭看手機，沈念柯垂下頭，壓了壓帽檐遮住眼。

    他笑了下，說，“別多想，一會早些休息，該來的總會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會再像現(xiàn)在這樣，你心里想著下一場演唱會，別把明天的當(dāng)回事?！?/br>
    聽到他的笑聲，沈念柯心里驀地跟著一松，“嗯，我聽你的，你彩排完早點回酒店休息?！?/br>
    “我盡量，”要掛電話了，他卻極盡詳細地匯報行程，“過會要跟幾個朋友出去吃點東西，也不會遲于十二點回，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哪些朋友？”沈念柯心里一緊。

    他半開玩笑地說，“春晚就邀請了幾個流行歌手，我們幾個只手撐起半邊天的人這次難得聚在一起，所以有人一提議要出去，大家紛紛響應(yīng)。”

    里面肯定有盧雅，沈念柯蹲到地上，悶悶地應(yīng)了聲，“好吧，那你別喝太多酒，不準(zhǔn)抽煙?！?/br>
    “有女士在，不抽?！睂O樹瑾說。

    沈念柯真想扒開他腦袋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求生欲三個字怎么寫，深夜要出去聚餐，跟女朋友報備的時候一定要提里面有女性嗎？但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好好跟他道別，掛掉電話。

    只是她剛剛收起手機就起身跑到勤姐身邊，啊啊啊叫了幾聲，跟個生氣耍賴的娃娃似的。

    勤姐嚇了一跳，“怎么回事？”

    “我要回去睡覺了?！?/br>
    勤姐愣了愣，“……行?！?/br>
    沈念柯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床太陌生她睡不習(xí)慣，半個鐘頭以后她依舊沒醞釀出半點睡意，相反地，她越來越清醒，清醒地想象孫樹瑾跟盧雅他們一起吃飯的模樣。

    這樣的想象令她心里一下子充滿挫敗感。

    她以前對盧雅沒什么特殊的感覺，因為孫樹瑾的關(guān)系，盧雅現(xiàn)在就快成為她的假想敵。誰讓孫樹瑾那個在鏡頭前很少夸人的人，除了“夸”了文箏的假發(fā)，就是盧雅本人呢？還有那張信紙，一直在她腦子里揮之不去。孫樹瑾一個直男，竟然買了那種信紙，肯定是為了盧雅。

    她情緒崩潰地在床上撲騰兩下，摸到床邊開關(guān)，“啪”地打開，撈過桌上手機就準(zhǔn)備給孫樹瑾打電話。

    撥出去的瞬間她又后悔，在手機屏幕上一通亂點，把電話掛了。她嚇出一身冷汗，孫樹瑾都已經(jīng)跟她說了要聚餐，她這么打過去實在是疑神疑鬼、小肚雞腸，有些掉價。

    想了想，她登陸微博小號，在他最新的那條微博底下評論：老公！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噢，不要隨時隨地散發(fā)魅力勾引別的小妖精，我會吃醋的qaq。

    孫樹瑾這邊酒過三巡，他的臉色變都沒變，人舒服地靠著椅背、支著下巴看池軼等人玩游戲。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是微博評論提醒，每天都有粉絲表達愛意，他本來渾不在意，結(jié)果點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沈念柯小號的評論。

    沈念柯這個小號，是他有天重新下載微博時在推薦中發(fā)現(xiàn)的。她有兩個手機號碼，不常用的那個做了小號的綁定手機，她不知道自己早就掉馬，真是傻得可愛。

    她怎么能這么可愛？

    孫樹瑾扶著額頭笑了一下，身邊池軼一靜，歪過頭來有意思地看著他，“看什么呢，笑成這樣？”

    孫樹瑾于是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沒什么，你玩你的?！?/br>
    池軼看到他的動作，眼神挑剔地看著他，“怎么跟我還有秘密??？”

    “不是秘密，你也知道?！睂O樹瑾無奈。

    池軼明白了，臉上的笑容別提多賤，他忽然“誒”了聲招呼大家看過來，“桌上的這個游戲老掉牙了，我們玩?zhèn)€新鮮點的怎么樣？”

    盧雅頗感興趣地看過來，“具體呢？說說?！?/br>
    孫樹瑾不知為何眉頭一跳，總覺得池軼不會有什么好主意。

    池軼從兜里掏出手機，大方擺上桌，示意大家照做，看到幾個人遲疑地擱下手機，又格外留意到身邊孫樹瑾一臉不情不愿地做了，這才接著道，“一會呢，我把所有人的手機混到一起，隨機抽一支手機出來，再隨機點一個人，這個人要給這支手機上最后一個打來的號碼打去電話，并說‘我是手機主人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敢玩嗎？”

    好巧不巧，孫樹瑾手機上最后一個打來的就是沈念柯，他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盧雅，在場的只有她一位女士，但被她抽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一共六個人，抽到他的手機并且抽到盧雅打電話的幾率是百分之二點七，四舍五入就是百分之百。想了想，孫樹瑾拿回自己的手機，絲毫不顯慫地說了句：“我退出，你們玩。”

    在場的除了池軼，其實跟他并不太熟悉，這頓飯他話不多，所以沒人敢說什么，只有池軼挨了過來，輕聲問，“怎么了，沈念柯是不能開玩笑的人嗎？”

    “她明天開演唱會，已經(jīng)休息了，不想吵醒她?！睂O樹瑾道。

    “行吧?！背剌W坐直了身子，宣布游戲開始。

    池軼的手機一下子就被抽中，而另一位男歌手也被幸運之神眷顧。池軼看了看通話記錄，最后一通電話是跟他mama匯報平安，這電話要是打了，他媽不得暈過去。

    游戲的發(fā)起人第一個認慫，“我喝酒，要我喝幾杯喝幾杯?！?/br>
    “不行啊，要是總喝酒就沒意思了?！北R雅聲音軟，語氣卻很強硬。

    “好好，打就打?！?/br>
    孫樹瑾微微笑著看著一群人鬧騰，過了會起身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盧雅正在鏡前洗手。他們之前沒有工作上的合作，最經(jīng)常碰面的地方是各種頒獎晚會，統(tǒng)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孫樹瑾點頭致意，抬腳往包廂走。

    盧雅慢步跟上，一直低著頭看手機，似乎是在回復(fù)誰的消息。孫樹瑾從墻上掃到她低頭的身影，前面地毯有塊突起的地方，走到那處，他出聲提醒，“小心看路。”

    盧雅“嗯？”了聲，不明所以地仰頭看他，她腳步?jīng)]停，走到他身側(cè)繞開他邁開步子，走出幾步了，她遲緩地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回頭說謝謝。

    孫樹瑾回到包廂里，有人沖他喊了句，“你跟盧雅干什么去了？倆人一前一后回來。”他掀了掀眼皮向出聲的那人看去，唇動了動，“我去抽了根煙，不知道她?！?/br>
    這話非?？尚?，畢竟女人都不喜歡吸二手煙，看來盧雅真不是跟他一塊的。盧雅這時也出聲解釋，“去補了個妝?！?/br>
    這人煙癮也犯了，從口袋里摸出一根，“蹭”地按了下打火機，火苗竄出來，他往盧雅身上遞去一眼，“不介意吧？”

    盧雅搖頭，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都知道我脾氣挺好的，別因為這個敗你興致，也壞我人設(shè)?！?/br>
    孫樹瑾看了她一眼，盧雅回望過來，接著眼眸輕輕一折、落到面前的高腳杯上，里面是芒果汁，她端起來喝了幾口。

    游戲繼續(xù)，這回抽煙的人手機被抽中，池軼轉(zhuǎn)了下桌子中間橫躺著的酒瓶，盧雅盯著看，當(dāng)瓶口對著她停下來的時候，她心里頓時一陣膈應(yīng)，她沒喝酒，卻惡心得像要吐出來。她就坐在那人旁邊，他毫不顧忌，煙灰都落到她衣服上，她忍著沒發(fā)作。

    但最終，她也只是笑了笑，大方接過那支手機，撥了指定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盧雅愣了一下，趕緊說，“你好，我是程杰的女朋友?！?/br>
    “你他媽說什么逼話呢？你再說一遍——”

    盧雅將手機拿遠了，但是女人不停頓的國罵聲從手機里泄出，她看著程杰說，“好像是你女朋友，你自己解釋吧?！?/br>
    程杰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沒管電話，包廂里一時有些尷尬。

    這時，孫樹瑾摸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就摁滅在剩了半杯啤酒的酒杯中，又將自己的酒杯準(zhǔn)確無誤地轉(zhuǎn)到程杰面前去，“把煙掐了吧，你一個人抽煙，我們幾個人吸二手煙，你心里過意得去么？”

    程杰看了看他，臉色鐵青地將煙丟進酒杯里。程杰手邊就有煙灰缸，孫樹瑾是故意的，嘲笑他沒有素質(zhì)，更沒有智商。程杰面子上掛不住，他仗著自己有點小背景就目中無人，卻不敢在孫樹瑾面前造次。關(guān)于孫樹瑾的背景，圈里傳的消息也多，說他父親身居高位，卻沒人知道是誰。

    “不好意思啊，”回過神，程杰道，“今天跟大家一塊吃飯?zhí)_心了，一時忘形，對不住對不住?！?/br>
    孫樹瑾沒應(yīng)，他抬腕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了，他跟沈念柯承諾十二點之前要回酒店，于是道，“我有點事先走一步，你們繼續(xù)玩?！闭f完站了起來，他在池軼肩上拍了拍，沒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他們在的這家酒店與他下榻的酒店距離很近，走路不過十分鐘，他在前臺結(jié)完賬，圍好圍巾、戴上口罩，又扣上羽絨服的帽子，慢慢往回走。

    “孫樹瑾！”

    身后有人喊了一聲，孫樹瑾腳步?jīng)]停，以為是聽錯，直到盧雅小跑著追到他面前，微微喘著氣仰頭看著他。

    “你怎么出來了？”他退后一步，與她拉開距離，附近就是電視臺，這附近狗仔很多，他不想被拍到。

    盧雅心中也有數(shù)，她說，“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我遲一些再回?！?/br>
    “嗯?！睂O樹瑾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盯著他挺拔的背影，盧雅失笑，別人都說他不解風(fēng)情，看來傳聞并沒夸張。只是他也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樣，之前跟他一起參加活動，他對人可沒有今天這么體貼。

    她聽說過他跟一個剛剛復(fù)出的女歌手之間的緋聞，但他沒有公開承認，前幾日似乎是為那個女人在微博說過話。不過娛樂圈里沒有所謂的真情，大家都在逢場作戲，他大概也是。

    想到這里，她心里又偷偷松了口氣——他這朵高嶺之花，她也有興趣采摘一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沈·一語成讖·念柯：？？這集我戲份這么少？

    第四十九章

    沈念柯沉浸在瘋狂表達愛意跟關(guān)心的喜悅里睡去, 第二天醒來神清氣爽, 人舒服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又酣暢淋漓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才坐起來。勤姐見她這副模樣, 心里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昨晚沈念柯叫喚那幾聲，勤姐還擔(dān)心她壓力太大睡不好。

    做完最后的打光位置確認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 她沒再回酒店, 直接去更衣室短暫休息。她慢悠悠喝著水，孫樹瑾忽然打來了電話。

    “喂？”

    孫樹瑾愣了愣，“怎么，連瑾瑾都不喊了？”

    因為你昨晚跟盧雅出去浪, 沈念柯心里吐槽, 嘴上還是笑道, “接到電話太開心，忘記了?！?/br>
    孫樹瑾想起昨晚她那條評論, 忍笑應(yīng)了句，“這樣啊?！庇謫? “今天感覺沒有昨晚緊張了吧？”

    “不緊張了?！鄙蚰羁聰Q上礦泉水瓶蓋，瓶身在手上轉(zhuǎn)了一下，嗖地飛了出去, 撞到地上以后發(fā)出一聲巨響, 然后咕嚕嚕滾到了門邊勤姐腳底下。

    “怎么了？”孫樹瑾聲音立馬有絲緊繃。

    “沒什么，有東西掉地上，”勤姐走過來在她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沈念柯摸摸額頭，接著道，“昨晚你們幾點散場啊？”

    “不清楚，我離開早，他們的話，可能凌晨一點左右？”

    他說到做到，沈念柯嘴角彎了彎，“那你現(xiàn)在在哪？還回a市么？”

    孫樹瑾想了一會，“暫時不回，最近飛來飛去有點疲憊，正好好久沒過來，一會跟馬哥出去走走。有想要的東西嗎，帶回去給你？”

    “不用啦，過安檢不方便?！鄙蚰羁旅Φ馈?/br>
    孫樹瑾對此沒說什么，兩人又膩歪一陣，掛掉電話前，孫樹瑾最后叮囑她，“到時候真的忘詞，就把話筒給粉絲，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順便，還可以設(shè)計一些選觀眾上臺同唱的環(huán)節(jié)?！?/br>
    演唱會晚上八點鐘準(zhǔn)時開場，沈念柯一身銀白色運動裝從升降臺緩緩出現(xiàn)，今天n市氣溫零下七度左右，她下身是一條短褲，體育場又是露天的，她出來那刻瞬間就被冷風(fēng)吹透，但還是活力四射地跟大家打招呼。

    她剛說了幾句話，有人在不遠處大聲喊了句，“穿太少了！不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