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制版間看樣衣的同事捂著嘴從外面跑回來，滿嘴的“天哪”、“天哪”。

    有人問她怎么了，同事八卦說：“我剛路過肖總辦公室，看到一個形象氣質(zhì)絕佳的女人從那出來，那長相，大概是仙女吧？”

    “叫什么名字？”有人問她。

    同事回憶，不確定說：“肖總叫她風(fēng)吟，肖總助理叫她梁小姐，應(yīng)該叫梁風(fēng)吟？”

    馬上有人“呀”了聲，小聲說：“我在搜索引擎上搜‘梁風(fēng)吟’，厲害了，自己優(yōu)秀不說，還是隔壁縱江總裁的前女友！”

    “不是說縱江的江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這誰知道，網(wǎng)上也說是結(jié)婚了，但沒有他老婆的照片，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br>
    有人偷笑：“這難道是一個初戀女友奪權(quán)上位的劇本？真刺激。”

    聽別人說自己的八卦的感受十分新奇，不過虞亭沒再聽下去，有人來叫她，說版師有問題要找。

    虞亭拿著稿子趕過去，還沒見到版師，先見到了“奪權(quán)上位的初戀女友”。

    梁風(fēng)吟見虞亭，也怔了怔，她似乎沒想到虞亭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還是以員工的身份。

    “虞小姐？”梁風(fēng)吟不確定的喊了聲。

    周圍沒什么人，虞亭笑：“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梁小姐叫我江太太更合適?！?/br>
    “江太太，”梁風(fēng)吟重喊一遍，面帶玩味：“江求川居然同意讓你出來工作？”

    她的表情似乎回憶起了往事，驀地笑出聲：“他以前，很霸道，經(jīng)常對我的很多活動不滿意，管東管西?！?/br>
    “你也說是以前了，人都是會變的，”虞亭聳聳肩，說：“沒什么事我先走了，我還有事?！?/br>
    虞亭從梁風(fēng)吟身旁繞過，逐漸走遠(yuǎn)。梁風(fēng)吟站立在原地沒動，腦中回味著她的話，人都是會變的。

    她低頭笑了聲，幽暗的瞳孔中似遺憾，又像悵然若失。

    版師叫虞亭去是因為服裝在工藝上出了些問題，兩人商討后，確實是虞亭在設(shè)計上的不足，造成版師難以按圖打版。

    版師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樂呵地看虞亭一眼：“姑娘，服裝在設(shè)計之前，還有些工藝上的問題要好好考慮?！?/br>
    虞亭被他這一眼看得耳根有些燙，虛心說：“我以后一定注意。”

    “沒事，”版師無所謂說：“在那么多設(shè)計師里，你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好了?！?/br>
    虞亭抱著圖紙回去修改，直到下班時，才改了一版出來。

    她今天依舊要和徐函禹去宋怡那幫忙，下班時，虞亭先給江求川打電話交代這事，江求川默了片刻，讓她晚上早點(diǎn)回來。

    他淡淡說：“我待會去小區(qū)里問問，我是誰家的，我找不著家了，你要是回來晚了，我就被別人領(lǐng)回家了?！?/br>
    話音里的酸味隔著手機(jī)都能聞到。

    虞亭沒忍住笑出聲，周圍來來往往都是同事，她捂著手機(jī)小聲說：“我家的，我家的。”

    江求川“哦”了聲，掛斷電話。

    虞亭和徐函禹吃了兩份壽司后打車去宋怡的工作室，輕車熟路走到工作間里。

    聽見開門聲，宋怡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勾勾唇角“來了?！?/br>
    她今天頭上綁著粉色臟辮，上半身的文化衫扎進(jìn)熱褲中，兩條腿又細(xì)又長，看起來十分炫酷。

    “cool！”徐函禹眼前一亮，她走到宋怡身邊，左看右看：“這不是你研究生學(xué)校的周邊嗎？”

    宋怡鼻音里哼了聲，尾音上翹：“我們學(xué)校今天校慶，我穿上慶祝慶祝?！?/br>
    虞亭和徐函禹繼續(xù)釘珠，宋怡刺著繡，邊回想起了自己在國外讀研究生的日子，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那段充實而美好的留學(xué)生涯，語氣中滿是懷念。

    “如果可以，一定要出去體驗一次，和國內(nèi)的教育非常不同，”宋怡笑：“至少在當(dāng)時，我每天都在見識新的東西，在觸探時尚的脈搏?！?/br>
    宋怡的言辭非常具有感染力，直到離開時，虞亭腦中還在想著，如果她父母當(dāng)時沒有欠下巨額高利貸，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也是要出國的，如果自己出國留學(xué)，又會是一幅怎樣的光景呢？

    虞亭沒有再多想，因為司機(jī)提醒她，該下車了。

    昨天下過雨，今晚有幾顆散落的星布在濃稠如墨的天上。虞亭下車，不遠(yuǎn)處的路燈下，江求川單穿著一件黑色薄毛衣、雙手插兜站在那，也站在光里。

    虞亭站在原地看著他，下一秒，她向著他的方向大步跑去。抱著他的脖子直接跳上他的腰，雙腿緊緊圈住，動作一氣呵成。

    江求川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

    虞亭在他脖子上拱了拱，毛衣有些扎臉：“你穿毛衣不熱嗎？”

    江求川抱著她往家的方向走：“熱不會感冒，但冷會?！?/br>
    虞亭笑了兩聲沒說話，從醫(yī)院回來后，她明顯能感覺到，他比以前更加在乎自己的健康了。

    虞亭偏頭在他側(cè)臉上親一口：“你是誰家的？”

    他扯了扯唇角，漾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誰是你家的？”

    “你是?！庇萃ふf。

    “是你?！苯蟠ㄏ掳驮谒~頭上蹭了蹭。

    第63章

    沒走幾步，虞亭從他身上跳了下來。她手背在身后，身子半偏看著他：“梁風(fēng)吟今天來我們公司，你猜她和我說了什么？”

    “說我了？”江求川說。

    “你倒是清楚，”虞亭嗤了聲：“你魅力這么大？她出國七八年都對你念念不忘?！?/br>
    “這不怪我?！苯蟠ǖf。

    虞亭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心中一動，試探問：“我也出個國，回來看看是不是對你還念念不忘怎么樣？”

    江求川與她對視，她眼中閃著跳躍的光，光里有自由、有稍縱即逝的狡黠，獨(dú)獨(dú)沒有他想要見到的東西。

    他手一滯，長臂將她攬進(jìn)懷里，拉進(jìn)兩人的距離。拋開腦中的一團(tuán)亂麻，江求川低頭在她耳邊促狹：“出國？床都下不了的人還想著出國？”

    虞亭：“……”

    上次兩個人一起睡，她一下床，腿麻得直接跪在地上，被江求川笑了一早上。

    兩人的話題從出國驀然轉(zhuǎn)到了什么時候買新的床。其實，只要江求川想買，隨時都可以買，他只不過是在等她的點(diǎn)頭同意而已。

    換床兩個字像兩塊大棉花似的將虞亭耳朵死死堵住，江求川一句一句話說得輕飄飄的，虞亭腦子都漲了，伸手堵住他的嘴，連連點(diǎn)頭：“換換換，我最近忙，你去聯(lián)系人換?！?/br>
    他唇角勾著滿意的笑，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你生日快到了，想要我送你什么？”

    虞亭的三十歲生日在九月底，還有二十多天。

    “不應(yīng)該是你給我一個驚喜嗎？”虞亭不滿說。

    江求川意味深長地“哦”了聲，眼睛在她腹部來回逡巡。

    他說：“送你一條命？”

    虞亭：“……”

    虞亭幾乎是反射性的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擋著臉沒眼看他。

    這禮物，太特么硬核了。

    虞亭腳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江求川亦步亦趨跟著她。他問：“怎么不說話了？”

    虞亭走的更快了，她搖著頭：“我不和陌生人說話?！?/br>
    江求川快步上前將她倏地攔腰抱進(jìn)懷里，手臂如鐵索般緊扣著：“陌生人？”

    他鼻音里發(fā)出一聲輕哼，低沉的嗓音揉入著不滿的情緒。

    他伸手掐她腰上的軟rou，虞亭哈哈大笑，連連求饒。兩人到家時，江求川身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汗。

    江求川上樓沖澡，虞亭口渴，在樓下接水喝。喝完一大杯水，她將杯子放回原位，左右兩邊擺放著江求川和江豆豆的杯子，杯里沒有一滴水，比旱地還干。

    父子倆一個德行，口不渴的時候喝水像要了他們倆的命似的。

    她以前，想起來的會叫他們父子倆喝水，沒想起來時就得過且過。

    虞亭腳尖已經(jīng)向外移，半晌，她又轉(zhuǎn)身，給父子倆一人接了一杯。

    虞亭端著江豆豆的杯子走到他身邊坐下，江豆豆一看到杯子里的水，嘴巴噘得能掛油壺，恨不得躲到三里開外。

    “豆豆今天喝過水了嗎？”虞亭問。

    江豆豆小心翼翼看mama一眼，在撒謊的邊緣試探了一下，最終老老實實的搖著腦袋，像一只蔫了的小鵪鶉：“沒有?！?/br>
    虞亭將杯子放到他面前，不茍言笑，擺出嚴(yán)母架勢：“江圖南，從今天開始，不管mama在不在家，記不記得讓你喝水，你每天必須自覺喝兩杯水。家里有監(jiān)控，你別想蒙混過關(guān)，我會讓王阿姨監(jiān)督你。”

    家里很少叫江豆豆的大名，一般叫大名時，都是在嚴(yán)肅的場合。

    江豆豆被mama的氣勢嚇得縮起脖子，他怯生生地看向虞亭，慢慢從“三里開外”的沙發(fā)上爬到她身邊。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三百毫升水，足足分了十次才喝完。

    “mama別生氣，豆豆喝完了?！苯苟棺旖沁种敌?，將杯子倒過來，沒有一滴水從杯里流出。

    虞亭心里瞬間軟得一塌糊涂，她抱著又長胖了兩斤的江豆豆回房間睡覺，像往常一樣，給他講睡前故事，哄他睡覺。

    等江豆豆睡著，虞亭又如炮制法讓江求川喝下水。

    直到睡前，她腦子有些“嗡嗡”亂，她身體里，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驅(qū)使著她這樣做。

    似乎只有這么做，在未來的某一刻，她才會心安。

    她閉著眼，迷迷糊糊地陷入黑暗之中。

    她夢到自己出國留學(xué)了，新鮮又刺激。

    身旁江求川輕輕推了推她，突然問：“你愛我還是愛江豆豆？”

    老男人大半夜盡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虞亭從夢里被拉回來，有些不耐煩，想盡快把夢續(xù)上。她伸手抱住他拍了拍：“愛你，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江求川接了個楊肯打來的電話，說之前的項目有了進(jìn)展，他早飯都沒吃要趕去公司。虞亭拿保溫杯給他接了一壺水，又交代他一定要按時吃早飯。

    虞亭吃完早飯、交代了一番江豆豆后去上班，坐在車上，她的心情十分微妙。

    她曾經(jīng)對美依憧憬過，為自己能獲得這份工作而慶幸過?？墒亲罱l(fā)生的樁樁件件，小李沾沾自喜的模樣、鄧藝哭紅的雙眼……

    她心里的失望像是xiele洪似的往外跑。

    公司樓下，虞亭走進(jìn)咖啡店里，打算買杯咖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