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初松了口氣，豎起耳朵, 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桑稚完全不知道“委婉”兩個(gè)字該怎么寫，直接道：“那你還是別喜歡我吧，我不喜歡比我小的?！?/br>
    傅正初頓了下, 怒了：“你這不是年齡歧視嗎！”

    “……”

    “你總得說點(diǎn)我能改變的吧？”

    桑稚想了想：“我喜歡長得好看的?！?/br>
    “……”傅正初深吸了口氣，用手指頭指她，“除了你，從沒有人說過我長得丑。你是不是在針對我？你是不是給我加上了丑逼濾鏡？”

    “就——”桑稚溫吞道, “每個(gè)人的審美不同?！?/br>
    傅正初極為委屈：“我難不成還能去整容？！”

    “我哪有這個(gè)意思?！鄙Ｖ杀凰鸬靡灿行┪?，訥訥道，“所以我不是叫你別喜歡我了嗎？”

    “算了?！备嫡醴艞壐徽劊爱?dāng)我沒說?！?/br>
    見他情緒不佳，桑稚也開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硬著頭皮道：“你喜歡我什么??？”

    傅正初瞅她一眼，極為膚淺：“你長得好看?！?/br>
    桑稚：“噢?！?/br>
    傅正初：“你就這反應(yīng)？”

    桑稚：“那我沒法反駁呀?！?/br>
    “……”

    兩人還停在三樓的扶手電梯前。

    傅正初突然覺得心情很沉重，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又問：“你是不是不想早戀。”

    桑稚點(diǎn)頭：“有一部分是這個(gè)原因?！?/br>
    “還有一部分就是嫌我小，嫌我丑?！痹秸f越覺得不甘，傅正初用力抿了抿唇，眼眶開始紅了，“桑稚，今天可是我生日。你不能改天再拒絕我嗎？”

    “……”桑稚懵了，“你哭了嗎？”

    “我哭個(gè)屁！”傅正初覺得丟臉，轉(zhuǎn)頭揉眼睛，還想說什么的時(shí)候，突然注意到背后站著個(gè)人。

    傅正初跟他撞上了視線。

    對視幾秒。

    傅正初的淚意漸散，莫名覺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但一時(shí)也記不起在哪見過了。

    察覺到傅正初半天不吭聲，桑稚狐疑地看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往后方看，赫然看到段嘉許的身影。

    不知道他在他們后邊站了多久。

    見他們都看了過來，段嘉許玩味般地抬了抬眉：“打擾到你們了？”

    “……”

    傅正初立刻想起了這個(gè)人是誰。

    桑稚的哥哥。

    上次桑稚被叫家長的時(shí)候，他在辦公室見到過的。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傅正初的背脊一挺，猛地一鞠躬，一副被人抓了包的心虛樣：“桑稚哥哥好！”

    段嘉許嗯了一聲。

    傅正初同手同腳地往另一邊跑：“桑稚哥哥再見！”

    “……”

    很奇怪的，明明并沒有哪里做的不對，但桑稚居然也有了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短暫的幾秒思考后，她決定先發(fā)制人：“哥哥，你是在偷聽嗎？”

    段嘉許垂眸看她：“是啊。”

    “……”

    他就這么承認(rèn)了，把讓桑稚瞬間把接下來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干脆不吭聲，繼續(xù)往下走。

    段嘉許慢條斯理地跟在她后邊：“我們小桑稚的魅力還挺大？”

    “……”

    他似乎覺得極為好玩，笑了出聲，帶出淺淺的氣息：“惹得人家小男孩都哭鼻子了？”

    桑稚不知道回什么，憋紅了臉：“你干嘛?！?/br>
    段嘉許：“哥哥關(guān)心一下你啊。”

    桑稚很別扭：“你別提這個(gè)了?！?/br>
    “行?！倍渭卧S扯開話題，臉上的笑容斂了些，“上次哥哥幫你去見完老師之后，跟你說的什么話，復(fù)述給我聽一遍?！?/br>
    她瞬間懂了他這話暗含的意思。

    “我不記得你說什么了，但我沒早戀。”頓了下，桑稚又強(qiáng)調(diào)一遍，“絕對沒有?！?/br>
    段嘉許：“還挺聽話?！?/br>
    桑稚不高興地哼了聲。

    段嘉許思考了下，低聲建議：“青春期開始有這些想法挺正常。但你也別傷害別人，可以先謝謝對方的喜歡，然后再拒絕?！?/br>
    桑稚：“我哪有傷害他。”

    段嘉許：“你不是把人弄哭了嗎？”

    “我弄哭他的次數(shù)多了去了?！鄙Ｖ衫碇睔鈮训溃拔乙郧案蚣?，不管誰打贏，哭的都是他?！?/br>
    段嘉許上下掃視她，好笑道：“你還會打架？”

    兩人出了商城大門，到附近的車站等車。

    桑稚誠實(shí)道：“小時(shí)候會打?！?/br>
    他懶懶道：“你現(xiàn)在也還是小時(shí)候?！?/br>
    沉默幾秒，桑稚忍不住說：“現(xiàn)在不小了?！?/br>
    “嗯？”段嘉許撇頭笑，比劃了下她的身高，“行，好像是長高了些。還知道對哥哥好了?！?/br>
    桑稚沉默地看著他。

    段嘉許：“把手伸出來?！?/br>
    桑稚遲疑地伸手。

    下一秒，段嘉許把剛剛桑稚給他的“全副身家”又交還與她，彎著唇道：“謝謝小桑稚?！?/br>
    桑稚訥訥抬頭。

    “你知道這事傳出去別人會怎么說我不？”段嘉許拖著腔說，“會說我勒索初中生，要把我抓進(jìn)去的?！?/br>
    桑稚認(rèn)真道：“沒勒索，這是我買甜品花的錢?！?/br>
    段嘉許：“你吃了兩百??？那別人不得說哥哥漫天開價(jià)?！?/br>
    桑稚說不過他，又把錢塞回他的手里：“反正我就給你了。”

    “給哥哥錢干嘛？”段嘉許笑，“覺得哥哥很慘？”

    “沒有?！彼惶崞疬@個(gè)，桑稚又想起了剛剛自己似乎把他惹不開心的事情。她猶豫了下，還是道了聲歉，“哥哥對不起?！?/br>
    “嗯？”

    桑稚把醞釀了一下午的話磕磕絆絆地說出來：“我剛剛不應(yīng)該問的。我就是看你好像很忙，然后我之前還老麻煩你，就覺得不好意思。還有，這是你辛苦賺來的錢，我不能就那樣花掉。而且我還帶了個(gè)朋友來?！?/br>
    “……”

    段嘉許眉眼一松，唇角弧度勾起：“你怎么突然說話這么官方？”

    桑稚老實(shí)道：“我爸爸說做錯了事情得認(rèn)?！?/br>
    “誰說你做錯事了？”

    “我覺得我問的話讓你不開心了?！鄙Ｖ烧f，“這就是做錯了事情?！?/br>
    “沒事兒，我沒不開心?！倍渭卧S揉了揉她的腦袋，“把你買糖吃的錢拿回去吧?！?/br>
    桑稚把手背到身后：“我不喜歡吃糖?！?/br>
    “那就買你喜歡的?！倍渭卧S垂下眼瞼，盯著她明亮的眼睛，“等哥哥以后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了，再來跟你借錢，行不行？”

    上了車，桑稚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看了眼車窗外的段嘉許，很快又收回視線，看著被他塞到包里的錢。

    桑稚悶悶地把拉鏈拉上。

    夜幕還未降臨，天邊的顏色暗紅，給大片的云染上了顏色。遠(yuǎn)山如畫，輪廓清晰明了，點(diǎn)綴在這片色彩之中。

    桑稚伸出手指，在窗戶上筆畫了個(gè)“段”字，很快又蹭掉。

    她的心情突然很低落。

    覺得有些費(fèi)解。

    是年齡越大，煩惱也會隨之越多嗎？

    可她覺得她的年紀(jì)還沒有很大。

    段嘉許好像也沒有。

    這次意外的遇見，是這個(gè)暑假里，桑稚最后一次見到段嘉許。接下來的一個(gè)月，桑稚參加了暑期繪畫班，開始寫暑假作業(yè)。

    開始忙上了，她這個(gè)年齡該忙的事情。

    桑稚沒跟桑延問過段嘉許，也從沒主動去聯(lián)系他。她不知道他最后有沒有回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那么辛苦地在兼職打工。

    但她悄悄買了一個(gè)存錢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