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小姑娘是熱乎乎的,摸得著的。 而夢里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他不會變心,也不會用那樣冷漠和不耐去對待他的小姑娘。 梅幼舒紅著臉,四下的仆人也都低下頭去假裝沒有看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將她摟到懷里,貼到心臟的位置。 月末,天氣的熱度經(jīng)過了幾場暴雨之后終于降了幾分下去。 梅幼盈坐在孝國公府的會客廳中,眼底的陰影連脂粉都遮蓋不住。 “jiejie怎么突然過來看我了?”梅幼嵐穿著一身絳紫描金團花錦裙,臉上敷了厚厚的妝容,身后跟著四個丫鬟兩個婆子,正室的派頭擺得足足的。 “你這是……”梅幼盈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的身后,她才輕笑了一聲叫后面人都到外面守著。 她這派頭都快趕上了宮里的娘娘了。 “jiejie也知道,我嫁來國公府做平妻,與東邊院子那位平起平坐,可到底低了她身份一等,總是要在氣勢上先拿足了才是?!泵酚讔刮⑽⑿φf。 梅幼盈掃了她一眼,原以為她真的變得沉穩(wěn)起來,豈料如今一見,她還是從前那副爭強好勝的性子。 “jiejie有了身孕了?”不等梅幼盈開口,梅幼嵐又好似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驚喜道。 梅幼盈下意識撫了撫肚子,笑說:“是啊,這孩子來之不易,家里都看重得很。” “哦?!泵酚讔瓜氲阶约?,情緒又淡了幾分,隨即道:“那jiejie怎不在家中好生修養(yǎng),來我這里做什么?該是叫我上門去看你才對?!?/br> 梅幼盈道:“meimei,我家里有個事情想要拜托meimei?!?/br> “什么事情?”梅幼嵐揮著團扇問道。 “我……我家夫君前些日子因為被人誣陷了,竟入了大獄,本想求助他的恩師幫他,可他恩師偏偏已經(jīng)辭官回了老家,卻無能為力?!?/br> “姐夫仕途一向都是極好的,怎好端端的惹了官司,況且咱們父親不是在大理寺部嗎,jiejie回家問過沒有?”梅幼嵐說道。 梅幼盈囁嚅道:“這事情父親做不了主,夫君他……他得罪的是鎮(zhèn)國將軍……” 梅幼嵐目光微閃,道:“jiejie既然想叫我?guī)湍?,卻還將話說得這樣含糊,你叫我怎么幫你?” 梅幼盈別過臉去,她身邊的嬤嬤才替她將話說了。 原來是那嚴子然尋獵到一個美色動人的女子,他那戀美的癖好又復發(fā),一來二去與那女子有了首尾。 可是后來他被人抓了個正著,才知道那美人竟然是鎮(zhèn)國將軍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 “就這事情……姐夫雖然能干了些,但到底不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如我家夫君一般腳踏實地,也不至于犯下如此簡單的事情了?!泵酚讔棺旖青咧荒ㄗ缘玫男Α?/br> 梅幼盈知道這個meimei的秉性,奈何她又有求于對方,便只能笑著忍下。 “你只管放心吧,這事情我自會與我家夫君說的?!泵酚讔沟馈?/br>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那妹夫自打娶了你之后就再也沒有往府里帶過人了,他對你心思只怕更勝平瑤幾分呢?!泵酚子杂行┕ЬS道。 梅幼嵐聽這話心里愈發(fā)歡喜,道:“這也沒什么,jiejie也別想太多,這世上能做到不偷腥的男子能有幾個?我家夫君是個特別的,我不拘著他,他也不肯出去尋花問柳,有的時候反倒還愁人呢……” 梅幼盈臉上的笑再掛不住,忙打斷了她這些叫人牙酸的話,向她連連道謝。 姐妹倆個客氣了一番,這才散去。 待梅幼盈離開孝國公府,梅幼嵐身邊的丫鬟遲疑道:“您是知道二公子的性子的……” 梅幼嵐神情略不自然道:“無妨的,看在她是我親jiejie的面子上,他總是要幫的?!?/br> 只待當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攔到了邵行墨,才尋著機會將這事情與他說了。 邵行墨在外面才飲了酒回來,一手扶著額,眼睛便看向她。 “你jiejie來求你了?” 梅幼嵐擠出笑來,道:“是啊,您也知道,我就這么一個jiejie,我不幫她也說不過去。” “哦?!彼艘宦?,便繼續(xù)往前走去。 梅幼嵐忙將他攔下,語氣帶著幾分哀求道:“您就幫幫我吧,我好歹也是您的妻子?!?/br> “還記得我的規(guī)矩嗎?”邵行墨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梅幼嵐心一跳,立馬便收住了話。 “你背著我應承了她?”他抬手撫著她的側臉。 梅幼嵐微微一顫,他的手便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別……” 她求饒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他掐得沒氣進了。 一旁的下人遠遠在后面,嚇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再抬起來。 “你聽好了,叫她去求珩王府的那個小妾,去求她的三meimei,若是你再自作主張,我就親手送你去見閻王?!?/br> 他松開手,梅幼嵐便立馬脫力地坐在了地上。 而后邵行墨又蹲在她面前,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來替她擦去臉上化開的脂粉。 “你知道的,我的妻子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彼雌鸫剑Z調陰柔。 梅幼嵐哆嗦著,接過了他手里的帕子,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第69章 這日忽然又下起大雨。 屋檐上積下的塵土被沖刷下來, 天色陰沉沉的。 馬車抵達到了宮門前。 有人張了油紙傘迎上前來。 “轟隆——” 眾人抬頭, 便瞧見天邊一道閃電撕開了一道縫隙竄出, 又沒入了陰沉的云層后。 君楚瑾下了馬車, 入了宮門去。 雨勢太大,即便有傘, 一行人的衣擺靴面還是濕透了。 君楚瑾進了大殿,先換了衣服,這才去見了圣上。 “連王家姑娘都不肯嫁你了, 你還想娶妻嗎?”圣上問他。 君楚瑾道:“我暫時還無娶妻的想法?!?/br> 圣上“嗯”了一聲, 隨即叫他過去,對他道:“你現(xiàn)在有這個想法也都來不及了。” 他將手中一封拆開過的信封遞到了君楚瑾手中。 君楚瑾看過后, 神色漸漸凝重起。 “當年皇叔在戰(zhàn)場上先后取了襲國義王和其子珠瑯的首級, 震懾住襲兵, 這才換來襲國投誠。 卻不想,今日襲國姜王遭我朝人暗算,便翻臉無情,令襲兵將邊地蜚鎮(zhèn)血洗, 當?shù)劓?zhèn)邊將軍的頭顱被襲兵高高掛起,朕今日一早才收到了這封告急信件?!?/br> “你該明白,襲國修整蟄伏多年, 如今恢復元氣不過是想尋釁毀約, 可是朕覺得有些地方實在古怪, 只疑心蜚鎮(zhèn)出了暗鬼。”圣上說道。 “明日朕會在朝上與朝臣再議此事, 屆時……”他說著便頓住。 君楚瑾了然, 向圣上表明了忠心,道:“微臣自當肝腦涂地。” 圣上面沉如水,抬手將他扶起。 “朕疼你,可惜世道不寧,只能辜負皇叔當年的回護之恩了?!?/br> 當日君楚瑾很晚才回王府,他洗得干凈了才上了榻,小姑娘鉆到他懷里去,伸手摸了摸他眉心。 “您怎么了,是有煩心事了嗎?”梅幼舒問他。 君楚瑾將她的小手抓到唇邊親了親,把白日里的事情簡化了對她講了一遍。 小姑娘愣住了。 “您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他當年擊敗了襲國,還斬了兩任君王的首級,您也會平安歸來的,對嗎?”梅幼舒問道。 “嗯,我與你講一講微珀的事情好嗎?” 他說:“當年我父親斬下的第一個首級的主人,正是襲國的義王,后來義王的兒子珠瑯為了穩(wěn)住朝局,急急上位,替父出征,結果同樣死在了我父的刀下。” 梅幼舒只認真仔細的聽,半點都不敢打岔。 “兩任君王戰(zhàn)死,襲國卻還有皇族可繼位,那人就是珠珀,也就是咱們府上的微珀?!?/br> 梅幼舒愕然瞪大了眼,“他是義王的后人?” 父死子繼,子死孫繼,這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 君楚瑾道:“不是,襲國王室太過混亂,義王的皇位是從他皇兄那里搶奪來的,他皇兄留下了兩個皇子,長子因為不服管教,常年被軟禁,而次子認賊作父,便一直跟著義王行事。 后來義王和他兒子珠瑯都死了,襲國的皇位自然又落到了長子的頭上。 可是次子是鉆營慣了,為了讓自己理所當然地成為襲國的王,便設計珠瑯的妻子與長子同床,而后第二日人們便發(fā)現(xiàn)珠瑯的妻子被剖開了肚子,里面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取出來。 長子被栽贓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又被次子下毒,便開始逃離襲國皇室?!?/br> 然而次子珠姜早就將自己耳目布遍襲國,長子珠珀便在心腹之臣的幫助下逃到了敵國,潛伏進了替他殺了仇人的珩王府邸。 “我那年才十二歲,心里只想著怎么玩,他偏一本正經(jīng)地要和我商討大事,又承諾事成之后要分我三座城池,我就生了壞心,叫他扮成嬤嬤我就幫他,他氣地轉頭就走,還罵我沒有我父的半分雄風,結果話都沒說完就暈倒了?!?/br> “他就是微珀嬤嬤?”梅幼舒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曲折的事情,比說書的還要厲害。 “嗯?!本溃骸八髞矶景l(fā),不想留也得留了,然后就留了好多年,中途他也回過襲國,他弟弟知道他還活著,一直都派人在找他。” 只是任憑對方想破了頭,也絕想不到,這個大哥能跑到珩王府去,更想不到對方會扮成婦人。 “那這一次去……”梅幼舒隱隱覺得他們都會很危險。 “我要去兌現(xiàn)承諾了,他要回襲國去,我們里應外合,不會出問題的?!彼麑λ?。 “珠姜害他哥哥,也害別人,他在襲國的王位并不牢固,他如今要死了,還想挑起兩國戰(zhàn)事,里面定然還有內情,只是我一時也查不出,所以我要將你送到皇后身邊,以求你周全?!?/br> 梅幼舒緩緩點了點頭,心里亦是明白他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 他怕她擔心,所以他把他的成算全都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