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君楚瑾道:“她說的不錯, 你不過是歷事太少, 多吃一些虧也算不得壞事?!?/br> 小姑娘如愿地聽到他夸自己, 便露出抹淺笑來:“那我往后便跟著宋嬤嬤慢慢學(xué)行嗎?” 一開始也許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但等她有了很多經(jīng)驗(yàn)之后,她就慢慢會懂的。 君楚瑾望著她,心底容納著小姑娘的地方便愈發(fā)柔軟起來。 小姑娘能為了他愿意去理會這些事情,他亦是很高興。 這些對于他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可他心里同樣也清楚,想要叫她敞開心懷,就該讓她多遇些事情,多與不同的人相處,那樣,她便會真正融入在這個大家庭之中。 而不是永無止境地沉浸在那個被排斥的世界里。 他想到那時候他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是以他總誤會她是別有意圖的。 如今看來,她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小可憐。 好在他一直都在。 她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的時候,他就充當(dāng)她的勇氣和底氣。 等她慢慢長大,慢慢脫離那些陰霾,那時候她也許不會再如當(dāng)下這樣依賴他,但她心里會輕快明亮很多。 他雖不舍眼前這個黏糊糊什么都聽信自己的小姑娘,但也想叫她做個正常人。 “如此,我正好也有一樁事情想要拜托給梅姨娘呢。”君楚瑾揚(yáng)起唇對她說道。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她才喊了口號壯壯膽,他就立刻丟了個任務(wù)給她。 翌日,梅幼舒穿了件淺青地繡百花鑲珍珠云錦裙,那裙面上的花是以銀線勾邊,白羽填面,又以珍珠鑲作蕊心,因天氣熱,她則外罩了件同色綃紗褙子,薄且微透,鑲邊卻是緞面鑲接,上面繡了姿態(tài)各異的蝴蝶,又以金線勾勒翅膀上的花紋,總得看來,一件單薄的夏衫,制衣服的人卻下了不少功夫。 穿在小姑娘的身上,略顯華麗卻不累贅繁復(fù)。 “真的要我去招待王家姑娘嗎?”小姑娘略是遲疑。 若君楚瑾口中的那個王家姑娘正是她所知道的那個,那位卻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名門貴女。 微珀笑了笑說:“我明白你的顧慮,只是以你在王府里的地位,招待她是足夠的?!?/br> 珩王殿下將她當(dāng)做珍寶般對待,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是他的心肝一般的人物。 叫她去招待來王府做客的人,自然是不差的。 前提是,來客并無異心。 單看王家姑娘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上了。 待那王若筠來時,便瞧見接見她的竟只有梅幼舒一人。 她緊了緊捏帕子的手指,面上仍是淡泊。 “本該帶jiejie四處逛一逛的,可外面天熱,這才選了這四面通風(fēng)的花廳與jiejie先坐下品茶?!?/br> 小姑娘的聲音甜軟柔糯,心想此地并無不妥,這才認(rèn)認(rèn)真真對那王若筠說道。 可她卻不知,她一身清貴、坦坦蕩蕩清澈澄然的姿態(tài),絲毫不像個妾室該有的恭敬謙卑,反而叫人不喜。 當(dāng)日王若筠喊梅幼舒一聲meimei,是為了叫她難堪。 豈料梅幼舒今日喊了王若筠一聲jiejie,叫王若筠更加難堪了。 “meimei是客氣了,只是meimei該謙虛一些的,珩王殿下到底還沒有娶妻,你這樣貿(mào)貿(mào)然替他做主,只怕未來的珩王妃也會不喜。”她抿了口茶,悠聲說道。 梅幼舒淺淺一笑,說:“jiejie說的是,等王妃進(jìn)了門后,我自然也就沒理由再過問這些了?!?/br> 王若筠臉色緩了幾分。 微珀便在這時給梅幼舒續(xù)了杯茶,梅幼舒才抿了一口,便忽然覺得有些惡心,忍了又忍,也沒能忍住掩唇欲吐。 王若筠見狀頓時遲疑地打量著她。 “meimei這是怎么了?” 梅幼舒這癥狀來得快,去得也快,又緩了口氣,道:“該是天熱的,沒妨礙的?!?/br> 可王若筠卻好似心里埋了根刺。 “meimei該不會有了吧?”她扯著唇角,故作打趣道。 梅幼舒沒反應(yīng)過來,卻聽微珀接過了話道:“就是有了也不稀奇,咱們王爺疼愛姨娘,打姨娘進(jìn)府那天開始就沒有喝一碗避子湯?!?/br> “什么?”王若筠臉上笑再掛不住了,蹙起了眉頭,極力忍耐到:“可是他尚未娶正室入門,如何能讓她先生下孩子?” 微珀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咱們王爺疼愛姨娘,想她先生下長子,說是姨娘的孩子必然會和姨娘一樣討他歡心,況且那種湯藥吃多了也傷身,王爺是舍不得的?!?/br> 王若筠被她這一番不要臉的話驚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梅幼舒則是無辜地看著對方的臉色由白變青,最后漲得通紅,羞惱里去。 “原來他是想叫我替他氣走王姑娘。”梅幼舒頓時了然。 微珀道:“你看出來啦?” “您方才在我茶里放了什么粉末,惡心了我一下,所以她以為我……有了孩子是嗎?”梅幼舒看向她。 微珀揚(yáng)眉,她的動作快,可興許是離小姑娘太近了才被對方瞧見了。 “你既然看見了,為什么還要喝?”她問道。 梅幼舒道:“我喊您一聲娘,您怎么會害我?” “若是其他人也這樣對你呢?” 小姑娘則是認(rèn)真道:“我又不傻,其他人這樣做我是自然不敢碰的。” 微珀扯了扯唇角,覺得這小閨女傻得恰合她心意。 君楚瑾之所以能想出這個主意,多半也是得了小姑娘的啟發(fā)。 虧得小姑娘先前那樣一鬧,叫他一下子看清許多事情,也明白女子心底的柔軟與計(jì)較。 他既然知道了這點(diǎn),自然也就知道了同為女子的王家姑娘的弱點(diǎn)。 雖這樣做對于一個姑娘家不太地道,但微珀說的全都是大實(shí)話,倒也不至于弄虛作假了。 而王若筠回去之后則是徹底把徐太后的說法從腦中抹去,寧死不肯嫁來珩王府。 王家雖然有這個期許,但也不至于真的要磋磨自己的女兒,后來也就作罷。 當(dāng)天夜里,君楚瑾便趁著風(fēng)涼的時候?qū)⒚酚资姹狭笋R車。 奈何小姑娘睡得晚,又睡得沉,等她一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個地方。 一個沒有屋頂?shù)摹胤剑?/br> “我想給你換個大點(diǎn)的院子,里面的家具都讓工匠重新布置過了,也不至于叫你連衣服都放不下了。”君楚瑾見她醒來便對她說道。 以至于小姑娘都來不及驚訝,便先被他帶跑了話題。 “您好端端給我換院子做什么?”梅幼舒問他。 “你不是想在院子里種桂花嗎?不大一些,怎么滿足你呢?!本鹬腹?jié)敲了敲她腦門,“況且我已經(jīng)弄了,該給的錢都落到了實(shí)處,現(xiàn)在想不弄都來不及了?!?/br> 梅幼舒心想也是,便爬坐起來正要下地去,結(jié)果她一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就不在床上。 她這哪里是躺在了床上?她這一覺醒來直接被某人搬來了船上。 而這船還只是尋常漁夫撐渡的小船。 看著四周碧澄澄的水面,梅幼舒的臉色微微發(fā)白。 “您……您帶我上岸吧……” 她轉(zhuǎn)身抱住了身邊的珩王殿下,怕得不行。 君楚瑾輕笑一聲,道:“我瞧你睡得這樣舒服,便想試試看把你放在船上,結(jié)果你還真的一點(diǎn)都沒有醒來。” 很顯然,他是故意的。 梅幼舒怯聲道:“我最近又沒有做錯事情,您不能這樣嚇我,會嚇壞的……” 君楚瑾抱著她,問:“你喜歡荷花嗎?” 梅幼舒立馬搖頭,“我不喜歡?!?/br> 實(shí)則是喜歡的,但萬一她說喜歡,對方就要劃船帶她去采荷花該怎么辦? 然而即便小姑娘試圖小小的心機(jī)一把,君楚瑾還是對她道:“我?guī)闳ゲ珊苫ò??!?/br> 梅幼舒的動作頓時便僵在了那里。 等君楚瑾劃著小船采到了兩三朵盛放的粉荷,便令她抱在懷里。 梅幼舒顫顫悠悠將那碗大的荷花抱了滿懷,身子輕輕靠在船邊,卻又不敢真靠,生怕這小船被她倚翻了。 她抬起那雙霧茫茫的水潤眸子看他,煙眉顰起,眼中帶著一絲哀求之意,小船晃一晃,映在她臉側(cè)的荷花花瓣便拍在她雪白的面頰上,叫她險(xiǎn)些就哭出來。 君楚瑾忍笑,覺得小姑娘就像是個不知從山野間哪個角落幻變出來的小精怪,偏偏是副又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荷花香嗎?”君楚瑾問她。 梅幼舒委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道:“香。” 君楚瑾翹起唇角,小姑娘眼眶便立馬紅了,小心翼翼地挪著位置靠到他的懷里去。 “您再不送我回岸上我就再不理您了?!?/br> 君楚瑾吻了吻她眉心,才起身將小船劃靠了岸。 只是上了岸后梅幼舒還把腦袋埋在在他懷里,顯然是嚇壞了。 等君楚瑾將她抱到臨水的閣樓上,她才敢問他:“這是哪里?” 君楚瑾道:“這里是一處我用來避暑的莊子?!?/br> 梅幼舒被他放在了榻上,便瞧見他想俯下身來親她。 她羞澀地閉上眼睛,等了許久都不見他親下來。 等梅幼舒睜開眼時,便見他對她說道:“這幾日你便住在這里,我去另一處睡?!?/br> “為何?”她一下子便爬坐起來,將他的手牢牢抓住,“您不喜歡我了嗎?” “沒有?!本溃骸爸皇翘焯珶崃??!?/br> 梅幼舒無賴似的攀坐在他懷里,纏著他道:“您怎么都不親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