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而此刻, 木樨閣里,小姑娘兩只眼睛紅紅的, 送走了碧芙,難過了半晌, 這會兒才緩下來幾分。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眼見著天就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來才聽到外面有一陣輕微的動靜。 梅幼舒便往那門簾縫里瞧去, 就瞧見梨云正坐在次間的羅漢床吃著銀盤里的蒸得雪□□嫩的糕點,一眨眼就吃剩下一個了。 梅幼舒見狀頓時覺得鼻頭一酸。 那梨云似察覺有人,便遲疑地站到了地上,輕聲問道:“是姑娘嗎?” 梅幼舒便撩開軟簾,一張雪白小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 但她通紅的眼睛讓她此刻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梨云有些心虛道:“都這個時辰了,姑娘要不要用膳?” 梅幼舒輕輕搖了搖頭,只弱聲道:“你去給我打點水來,我想洗臉?!?/br> 梨云笑著說:“那奴婢這就去打水,你等奴婢回來?!?/br> 梅幼舒乖巧地點了點頭,梨云便出了屋去。 梅幼舒便緩緩走到她方才坐過的地方,見那盤子里只有一塊糕點孤零零地躺著,似乎也和她當下的情形一樣,可憐極了。 梅幼舒扁扁嘴,聞著香味愈發(fā)饑餓,便忍不住伸手將那糕點撿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將這可憐的糕點吃進了肚子里。 等梨云回來的時候,她端著一盆熱水正要直接推門而入,卻不想那門竟不似以往那樣一推就開,反而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她攔在了門外,害得她因為慣性反彈了一下,連帶著那盆熱水也都灑到了自己身上。 “啊……” 梨云輕呼了一聲,好在那熱水也不guntang,但她面前浸濕,竟無比狼狽。 梨云又氣又惱再度伸手去推門,卻不曾想那雕花紅漆的木門仍舊是無動于衷。 “姑娘……姑娘你聽得見嗎?”梨云壓低了聲音對著屋子里喊了兩聲,可屋里頭沒有一個人答應。 屋子里,聽著外頭將門敲得砰砰響的梅幼舒默默地往被子底下鉆了鉆,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安地顫著小扇般的睫毛,假裝自己睡著了。 外頭梨云卻都要急哭了。 那熱水初時澆在身上還是熱的,可是過了一會兒就冷了,夜風一灌,竟叫她有些想要發(fā)抖。 她叫了許久的門都無人答應,正要出了大門去,又想起史嬤嬤的交代。 當時可是她自己毛遂自薦要做梅幼舒的貼身丫鬟的,史嬤嬤還交代了她在梅幼舒出嫁前不可鬧出任何動靜來。 若她此刻跑了出去,其他三個丫頭豈不是恨不得立馬看自己的笑話,然而取而代之。 可不能…… 梨云想了想,便咬了咬牙坐在了門口,心道姑娘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自己再多等會兒就是了。 可惜最終,梨云這個愿望還是落空了。 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時候,小姑娘才打開了門。 梨云則是紅著眼睛,擦著眼淚鼻涕,無比委屈地問道:“姑娘昨夜將我關在門外是何故?” 梅幼舒忍不住漲紅了臉,拿著已經(jīng)完工的鞋子假裝在做針線活,含糊對梨云道:“定然是因為我睡著了,沒、沒有聽見……” 梨云見她連說謊都不會說,滿臉仿佛都寫著“我就是故意的但我不承認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她忍不住跺了跺腳哭著跑出了屋子。 梅幼舒心虛地捏著手里的針線,臉上的余溫都還不曾降下去。 她都會說謊了,還把小丫鬟給欺負哭了…… 她可真壞啊—— 雖然昨夜梨云已經(jīng)堅定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但是經(jīng)歷了一夜的身心摧殘,她嬌滴滴的少女心多少都有些崩潰。 一想到旁人都說這個三姑娘是好欺負的,她都想把那個人揪出來狠狠打兩個嘴巴…… 待她哭哭啼啼地把這事情與史嬤嬤說了之后,史嬤嬤反倒把她又罵了一頓。 “你是去做丫鬟的,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笔穻邒呃淅涞闪怂谎?,說道:“讓你現(xiàn)在忍耐著,往后得了機會去勾、引那珩王,什么富貴榮華沒有,連這點點苦都吃不下,還有臉過來告狀,你長沒長腦子?” 梨云被訓斥的一愣一愣的,被史嬤嬤反復洗腦,帶著要勾、引珩王的遠大抱負只得夾著尾巴又回木樨閣去了。 史嬤嬤看著她的背影,頗怒其不爭道:“這年頭長得漂亮的都怎么不帶腦子,也不知那些長得漂亮又聰慧的姑娘都去了哪里……” 經(jīng)了這場小風波后,梨云到底收斂了一點,旁的不說,至少梅幼舒最喜歡吃的點心茶水她是不敢碰了。 日子便在這樣緊湊的節(jié)奏中過得飛快。 任是梅幼舒磨磨唧唧消磨度日,還是很快地就等來了她出閣的那日。 可惜小姑娘到底不是嫁為妻室,在家也不是嫡女,更沒有嫡親的母族在背后支撐。 落在旁人眼里,難免要議論兩句。 “這小丫頭也是個了不得的,盡撿高枝攀,你說若她在家里安分守己一些,難道給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庶子人家結(jié)親,叫她做個明媒正娶的正房會是個難事?” “還不就是看上了人家權(quán)勢地位,偏她就真有那個本事,寧愿做小,也要攀頂高的那一枝……” 說起風涼話,他們自然極為起勁。 好在小姑娘是聽不見這些的。 她素來不懂這樣的事情,便被那些嬤子安排來安排去,也不知怎地折騰,就給她安排進了一間陌生的房里。 那房屋可比梅幼舒的木樨閣大得多了。 她一人坐在屋里的時候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厚實的大床,那些漆色與雕鏤的工藝竟無一不精致,線條自然圓潤,恍若渾然天成。 梅幼舒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便依著那床柱子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就被人推醒來。 梨云望著她,道:“珩王殿下來了,姑娘快些坐好,奴婢這就出去了。” 梅幼舒懵懵地點了點頭,便見眼前忽然被一片鮮紅擋著。 梨云替她蓋好了紅蓋頭,見她也沒有多余的舉動,便悄然出了屋去。 梅幼舒這時候才漸漸有了一種嫁人的緊張感覺。 她還沒有想好待會兒見了來人要怎么解釋,外頭的門忽然便又響了一聲,接著進來一人,將門重重合上。 梅幼舒的心頓時一顫,整個渾渾噩噩的腦子也更加清醒了起來。 那些丫鬟婆子可不會這么不客氣的甩門。 來的那人可不就是…… 蓋頭一下子被人揭了下來,絲毫沒有那種男女初次那般旖旎羞澀的緩慢進度。 那人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便出現(xiàn)在她眼前了。 君楚瑾垂眸望著她,臉上也沒有一絲笑意。 梅幼舒緊張地抓著被他陡然揭開的蓋頭,一雙霧蒙蒙的鹿眸里頭便透露出一絲無措。 原來這人今日也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裳,她還以為納妾是個極為簡單的事情,她只隱約記得自己給他敬過一杯茶,連拜天地都是沒有的事情。 只是他穿紅色竟顯得異樣好看,連帶著先前令她害怕的那種氣勢都減弱了許多。 而君楚瑾則是不動聲色地將她的神情都納入了眼底。 他原先還想拿那日的話去打小姑娘的臉,想到小姑娘被自己欺負的淚水漣漣的模樣,他就愈發(fā)有些忍耐不得,一見天黑便忙將其余人遣散,進來見她。 只是小姑娘穿著一身素面紅衣,雪白的手與雪白的脖子便從那紅布底下露出,在他的眼里,漸漸就變成了一塊極為誘人的水靈白菜,還用了最好的紅布綢子包裹好送來他盤中,予他填腹。 他的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垂眸遮住眼中逐漸變化的某種情緒。 “這回,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他的聲音低沉而出。 梅幼舒羞慚極了,只低下腦袋去,不好意思再為自己辯解半個字。 然而君楚瑾只是冷淡地注視了她片刻,便抬腳走開了。 梅幼舒正是不解,也不好問他去哪里。 這時一個老嬤嬤便進了屋來對她道:“姑娘,奴婢替你卸下頭發(fā)?!?/br> 梅幼舒便跟著她到鏡前將滿頭釵環(huán)卸下,又被對方領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寬松衣服,待她重新回到那間寢屋時候,卻仍舊沒有見到君楚瑾。 小姑娘心里沒有了底,又有幾分害怕 ,想著只要睡著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便鉆到了軟被下,正要閉眼睡下。 可偏偏這時床榻邊忽然一沉,她睜開眼睛,便瞧見君楚瑾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你這就睡了?”他的眉頭竟皺了起來。 小姑娘這才想起來是要兩個人一起睡的,便往里挪了挪,還將被子掀開了一個小角,對他小聲道:“咱們一起睡……” 君楚瑾臉色微緩,抬腿上了榻躺在了她身旁,也算是自己寬慈地給了小姑娘面子。 然后…… 然后小姑娘又躺了回去。 他的臉登時黑了下來。 他幾次三番縱容她欲迎還拒的把戲,卻并不代表這一招每回都對他有用的。 他的忍耐遠沒有她想的那樣好…… 他正要有所動作,小姑娘便忽然從枕下盒子里拿出一塊雪白帕子,緊張地對他道:“方才嬤嬤交代過了我,說是今晚上要用到的……” 君楚瑾便冷著臉道:“那你知道該怎么做了?” 梅幼舒見他不僅不主動,還問自己,再怎么不懂都忍不住紅了臉。 于是在君楚瑾的期待下,小姑娘羞澀地朝他伸出了腳來…… 他皺了皺眉,雖有些不滿這樣的開端,但還是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的腳。 小姑娘的腳細滑嬌小,他揉撫著,眼中的眸色亦漸漸深邃。 小姑娘卻害羞地別過臉不敢去看,直到他終于摸夠了似的,竟忍不住朝小姑娘的玉足湊了過去,鬼使神差地在小姑娘腳背上印了個吻。 梅幼舒見狀“呀”了一聲,才令他回過神來。 他看著小姑娘嬌柔模樣便也顧不得那些面子上的東西,便傾身過去想要親她,卻被她抬手擋住。 梅幼舒委屈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