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這是……”陸嬤嬤詫異道。 她悶笑出聲,“嬤嬤,我被他們逼進(jìn)了死路,我沒得選……” —— 三日之后,便是林繡流放的日子。 安茹兒身著一身素白色的直裰,未戴任何金銀珠寶,只拿了兩個(gè)包裹就同陸嬤嬤上了馬車。 當(dāng)日明明是個(gè)艷陽天,可安茹兒卻覺得格外的冷,她已經(jīng)能想到了外面那些人對她竊竊私語,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小人模樣。 昨夜尚覺可以偷生,但今日,卻著實(shí)感覺走到了窮途陌路。 她眼睜睜看著她的一方天地,頃刻崩塌,就連馬車發(fā)出的轔轔之聲,也似鐵錘,撞的她幾乎快要粉身碎骨。 兩個(gè)多時(shí)辰之后,到了城門口,安茹兒下了馬車。 今日是受流刑之人不多,約莫也就不到十人,安茹兒一眼就看到了蓬頭垢面的林繡。 若說剛剛在馬車?yán)?,安茹兒還想著受外人指點(diǎn)之時(shí),該是何等的尷尬,此刻她倒是什么都顧不得了。 林繡穿著灰藍(lán)色的獄服,手上和腳上均戴著鐐銬,雙腿打顫,步履蹣跚。 見此,安茹兒急忙過走過去,給一旁的獄官塞了一些銀兩。 這獄官掂了掂銀子的分量,卸了林繡的縋鐵,然后道:“就一刻鐘的功夫?!?/br> 獄官走后,安茹兒突然跪下,含著哭腔,喊了一聲母親。 “你來了?!绷掷C淡淡道。 “是,女兒來給母親送些路上用的細(xì)軟。”說著,安茹兒就從馬車上卸下來了兩個(gè)包裹,這里面,除了銀票,就是些能用上的金葉子。 “茹兒,三千里地,我用不上的,你拿回去吧?!比Ю锏?,也算得上是除了死刑以外最為嚴(yán)重的刑法,遙遠(yuǎn)的三千里,漫長的二十年。 這世上有幾個(gè)人能耗到刑滿釋放的那一天呢? 林繡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女兒,嘆口氣道:“今日一別,你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gè)母親便是,從此往后,好好做你的郢王妃,若是有空,便多回去瞧瞧你外祖父。”林尚書,也算這世上唯一真心待過他們母子的人。 安茹兒聽著這段話,流著眼淚笑了兩聲。 好好做她的郢王妃? 她都要被趕出王府了,如何還能好好做郢王妃?唯一對她還算真心的外祖父成了那賤人的親祖父,若是那賤人回了林府,難道還會有人站在她這邊嗎? 林家也好,程家也罷,往后皆不會再有她的一席之地。 安茹兒的目光落在了林繡褲腿邊點(diǎn)點(diǎn)血跡上,片刻之后,她突然抬起頭道:“母親,你后悔嗎?” 這話音一落,就見林繡愣住。 這一瞬間,林繡想到了程衍之的那張臉,想到了多年前她架在程妧頸前的那把刀,也想到了林芙落在井中看著她無助的雙眼。 往事就如走馬燈,一一在她眼前閃過。 真真是恍若隔世。 半響,林繡吞咽了兩口唾沫,對著安茹兒輕柔道:“茹兒,我后悔了,所以,你別再步我的舊路?!闭f完,林繡便轉(zhuǎn)過了身子。 林繡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鐐銬若有所思,她由衷地希望,她方才說的那番謊話,能讓她的女兒回頭吧。 為何說是謊話呢? 因?yàn)橄袼@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后悔呢? 與其說后悔,不如說她更恨自己那無用的憐憫之心,和技不如人的手段。 若是再重來一次,她灌給程衍之的就不再會是酒,而會是勾欄瓦舍里頭的迷魂藥,若是再重來一次,她會一刀要了唐嫵的命,讓茹兒徹底將她替代之。 若是再重來一次,她會一把將林芙推到井下下去,絕不含糊。 這個(gè)弱rou強(qiáng)食的世界,她既然沒咬著金鑰匙出聲,那為何還不允許她自謀出路? 安茹兒看著林繡的背影,心里并不好過,反而這一刻,她倒是覺得母親就是她的縮影。 母親的今日,不就是她的明日嗎? 她在搖搖晃晃地馬車?yán)锘杌栌?,直到路過曾被一把火燒成灰燼的承安伯府時(shí),她喊了一聲停。 —— 唐嫵的肚子已經(jīng)照之前大了不少了,走路也是越發(fā)費(fèi)力了。 雙兒看著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唐嫵道:“夫人,孕婦久坐對身子不好,奴婢知道您累,可該走還是得下地走走的?!?/br> 懷了孕之后,唐嫵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雙兒的嘴簡直是比楊嬤嬤還絮叨,從早到晚地盯著她囑咐,就沒怎么停歇過。 唐嫵最怕她這般,只好立即起身子道:“你打住,我再走兩圈便是了?!?/br> 她扶著腰,挺著肚子,一圈一圈在院子里走,還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許太醫(yī)就提著藥箱,跨進(jìn)了院子。 “側(cè)妃這胎象甚穩(wěn),無需擔(dān)心,但飲食要注意,還是少食多餐為好,若是飲食過多,倒是容易造成胎兒過大,生產(chǎn)困難?!痹S太醫(yī)摘了唐嫵手上的帕子道。 一聽這話,唐嫵的小臉忍不住一紅,畢竟她剛剛還吃了程煜給她送來的紅糖涼糕呢。 許太醫(yī)在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項(xiàng)之后便走了。 等郢王回府的時(shí)候,又到了晚上。 唐嫵剛沐浴完,雙兒正在用帕子給唐嫵絞著頭發(fā),郢王恰好在此時(shí)推門而入,惹的唐嫵驚地從杌子上彈起了一下。 她剛從浴桶里出來,身上只穿了一件湛藍(lán)色的肚兜,和白色的襯褲。她這一彈,某處自然免不了要跟著她的動作亂顫。 自打唐嫵有了身孕以來,身子變化最大之處,除了肚子,就屬這胸脯。這般大的變化,不僅讓她穿不上了從前的衣服,更是讓她這身子都變得十分敏感。 就連方才雙兒往她身上涂抹皂角時(shí),都不禁給她弄個(gè)大紅臉,更別說是像此刻這般,屋里亮如白晝,被他看了個(gè)正著。 唐嫵微微頷首,面頰緋紅,坐立不安,只見郢王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邊,接過雙兒手中的帕子,換他來給自己擦頭發(fā)。 這樣溫情的一幕,喜桐院的女使們自然是歡喜。 落英與雙兒眼神一對兒,就不約而同地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可她們一走,就換唐嫵尷尬了。 唐嫵坐在一面銅鏡前,鏡中自己那張羞澀難忍的表情,十分清晰地映在了上頭。不僅如此,她還能看見他那雙指節(jié)纖長的手指。 只見郢王學(xué)著雙兒的手法,像模像樣地?cái)Q了兩下后,便棄她的秀發(fā)于不顧,直奔那弧度就去了。 唐嫵看不下去了,抬手欲將銅鏡扣下,可下一瞬,就被他桎梏住了雙肩,不得動彈。 她坐著杌子上,他則是站在她身后,銅鏡上明明照不到他的臉,她卻能根據(jù)他手上的力度想象著他的面上的表情。 “殿下。”唐嫵不滿地嚶嚀了一聲。 “嫵兒,我又不是真的和尚,不能吃葷我難道連點(diǎn)油水都沾不得嗎?”郢王的低沉又不含情欲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蔓延開來。 他說這話的語氣也是絕了。 嚴(yán)厲中帶著祈求,祈求中,又帶著可憐。 而這可憐里,還有一絲不得抗拒在里面。 第65章 君子 四周寂然無聲,燭火搖曳閃爍,支摘窗微微地欠了一條縫,郢王伸手將其闔上,“嗒”的一聲,瞬間隔絕了從罅隙之中拂進(jìn)來的微風(fēng),接著,唐嫵這微弱又急促的喘息聲,便愈發(fā)清晰起來。 他指尖尚且冰涼,可眼中的一簇旺火卻是掩不住了。 他彎下腰身,兩只手臂從后往前地?cái)n緊了她的身子,下一瞬,就見銅鏡之中男人高挺的鼻梁骨已是抵在了女人的下頷上。 令人酥癢發(fā)麻地?zé)釟庠谒i骨周圍噴灑開來,他的唇在她的脖頸上細(xì)細(xì)密密地吻著,輕輕柔柔,忽而有些用力,然后作惡般地嘬著她的嫩rou不放,在發(fā)出“?!钡匾宦曋螅牟弊由暇陀譀]法見人了。 郢王對唐嫵的這塊骨頭向來都是愛不釋手,甚至,還給它取了個(gè)別稱——“風(fēng)水寶地” 她不著寸力地推了他的胸口一把,這動作似嬌嗔,似鼓勵(lì),簡直比那迷魂藥還有勁兒。 “怎么我一回來,你就是這幅樣子,故意的?嗯?”郢王攥住了她的小手道。 “嫵兒冤枉?!闭f著,唐嫵還故意含羞帶怯的朝他深邃的眸子里望了一眼。 沒懷孕的唐嫵挑個(gè)眼皮就已是媚態(tài)橫生,更不用說是現(xiàn)在,就她這幅樣子,全身上下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嫩的讓人根本松不了手。 他一根一根地把玩著她的手指頭,然后又不盡興一般地咬了一口她的指腹,眼角掛滿了笑意。 “殿下,君子不趁人之危?!碧茓晨粗蛔忠痪涞?。 聞言,郢王想也不想,開口便回:“嫵兒,唯獨(dú)在你面前,本王不敢稱君子。”這話一出,唐嫵便紅了臉,因?yàn)樗谷粡倪@孟浪又不知羞恥的話中,聽出了柔情蜜意來。 都說天下的女人對著情話大多都無甚抵抗力,可唐嫵今兒突然發(fā)覺,這話后頭還得再加上一句:從不解風(fēng)情的人嘴里說來的,尤甚。 “殿下這話,究竟同多少個(gè)女子說過?”表里不一向來是女子的特權(quán),哪怕她這一顆心已是泡在了蜜罐里,但表面仍是不顯。 郢王笑著道,自然就你一個(gè)。 目光灼灼,好不真誠,唐嫵剛欲淪陷其中,就見她的肚皮上十分突兀地支起了一個(gè)大包。 他錯(cuò)愕地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 郢王兩輩子沒有過子嗣,可想而知他對這孩子得有多喜愛。 可這孩子甚是調(diào)皮,還沒落地就知道和他爹對著干,自打有了胎動,白日里對著唐嫵不是踢就是撞,可只要入了夜,等郢王進(jìn)了院子,這孩子就不吭聲了,甚至連一絲一毫地反應(yīng)也沒有。 所以,這還是郢王第一次瞧見了胎動。 他有些激動地用手去碰,力氣十分小,生怕下一秒孩子又來了“脾氣”不理他了。 唐嫵看著他的表情嘴唇微挑,一臉狡黠,道:“看來今日殿下的甜言蜜語,八成有詐。” 郢王挑眉看她,似有不解。 唐嫵盯著他的眼睛,一邊揉著腰,一邊道:“我們娘倆前兩日便說好了,誰要是敢哄騙他阿娘,他便伸腿蹬誰?!?/br> 別說,這肚皮頭里的小東西絕對是個(gè)貼心小棉襖,唐嫵話音剛落,他便又十分配合地又蹬了一腳。 見此,郢王故作失落道:“都說飲水思源,你們娘倆實(shí)在是薄情。” 這語氣里的哀怨,立馬逗笑了唐嫵。 他見唐嫵笑的動人,終是沒忍住底下這股子邪念,他一把將她抱到了床上,三下兩下,縵紗中就傳來了,急顫顫的嬌音。 唐嫵覺著,這人在自己身上欲取欲奪的樣子,像極了那些黑心的錢莊。這一夜,他是債主,她是債戶,她才剛從他身上討得兩分便宜,這人便噙著笑來討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