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袁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特么是從他曲爺嘴里說出來的話? —— 酒足飯飽,曲一弦踢走袁野去開票結(jié)賬。 她走流程似的報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安排,定了出發(fā)時間。散會前,出于領(lǐng)隊的關(guān)心,她順口問了句:“你們今晚還有什么安排嗎?” 姜允先回答:“我想去拍星空。” 曲一弦頓時頭疼:“拍星空?” 姜允嗯了聲:“相機和三腳架我都準備好了?!?/br> 她沉默了幾秒,不太確定地又問了一遍:“明天去青海湖看日出,六點就要出發(fā)。黑馬河這種天氣,你還想去拍星空?” 姜允抿唇,寸步不讓地回視曲一弦。 沒一會,她眼眶微微泛紅,倔強又脆弱地眨了兩下眼,繼續(xù)和曲一弦對視。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她了。 曲一弦揮手,妥協(xié):“半小時后在賓館的停車場等我,記得穿暖和點,感冒了你就等著被我送回去?!?/br> 姜允早摸清了她嘴硬心軟的脾氣,頓時喜笑顏開,歡天喜地地回去換衣服了。 曲一弦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這還沒男朋友呢,就cao上了當(dāng)媽的心。” 她回頭看了眼傅尋。 沒了姜允在場,她也不顧形象了,長腿一疊,翹起了二郎腿,問他:“你呢?打算賞月還是斗地主?” 傅尋原想回去休息,聞言,眼神偏了偏,掃了眼曲一弦,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曲一弦:“……”她哪句話是這個意思了? 她黑著一張臉,站起身。 想發(fā)火,又覺得沒立場。而且,傅尋這體格,吵起來了她還打不過。 被他這么將了一軍,認了又覺得不甘心,越想越憋火,只能拿椅子撒氣。 曲一弦一下踢開椅子,又兇又橫地甩出一句:“半小時后,停車場。遲到一秒,都不帶你?!?/br> 硬邦邦地拋出這句話,她扭頭就走,頭也沒回。 傅尋雙手插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勾了勾唇角,心情極好。 女人還是得有點脾氣,烈一點,野一點,才帶勁。 像曲一弦這樣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剛好。 —— 袁野結(jié)完賬回來,一看,傻眼了:“傅總,我曲爺和姜允呢?” “走了?!?/br> “走了?”袁野瞪著眼前的空桌,又問:“你知道我曲爺去哪了嗎?” 傅尋想了想,說“停車場。” 袁野追到停車場,曲一弦果然在車里。 她本來是站在車外抽煙的,黑馬河的風(fēng)跟夾著刀片似的吹得她兩頰生疼。曲一弦實在頂不住那剜rou的凜風(fēng),只能灰溜溜地鉆進車里。 天已經(jīng)黑了。 停車場里只有一盞掛在墻壁上的照明燈,燈光仿佛也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打著虛影。 她閑著沒事,調(diào)出電臺頻道聽新聞。 袁野那張大臉湊到車窗上時,曲一弦著實嚇了一跳。 她從窗外扭曲的人臉上緩過神,沒好氣地撳下半扇車窗,語氣不善:“干嘛?” 袁野有些委屈,他拎起曲一弦落在柜臺的熱水瓶,說:“你熱水瓶落柜臺那,我給你拎過來。” 他覷了眼亮著燈的儀表臺,問:“你晚上還要出去啊……要不,我直接把熱水瓶給你送回房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曲一弦腦中突然躥出個大膽的計劃,她勾勾手指,示意袁野:“上車說話?!?/br> 袁野繞過車頭,坐上副駕。 在外面吹了這么久的冷風(fēng),他渾身帶著寒意,陡然鉆進充滿暖氣的車廂里,他忍不住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顫了許久。 曲一弦等他緩過來了,才說:“姜允說要拍星空。” 袁野睜圓了眼,看向車窗外被云遮得黑漆漆一片的夜空:“她確定?這天氣,青海湖明天能不能有日出都未必?!?/br> “姜允堅持想去?!鼻幌遗呐乃募纾骸澳銕臀野褵崴克突胤块g,順便催她下樓。下半夜估計要下雨,時間耽擱不起?!?/br> 袁野看她臉色凝重,還以為什么事呢,跑個腿而已,輕輕松松。 他答應(yīng)下來,拎著熱水瓶就去催姜允了。 姜允收拾好了隨時準備出門,袁野一來催,她拎上相機包就跟了出來。 曲一弦的車已經(jīng)倒到了賓館門口,眼見著姜允和袁野一并出來了,她先一步下車,打開了后備箱拿工具。 姜允過來時,她拿著扳手正要鉆進車底。 袁野“誒”了聲,先開口:“曲爺,車怎么了?” “底盤有異響,我檢查下?!?/br> 袁野更不放心了:“是不是減震器又出問題了?”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姜允,說:“不然,我送你去觀景臺?!?/br> 姜允猶豫了下,有些可惜:“今晚就我一個人嗎?” 曲一弦面不改色地點點頭,拍板道:“再晚些估計要下雨,可見度更糟糕。讓袁野送你過去,我排查下故障。” 姜允勉勉強強的,點頭同意了。 —— 袁野帶姜允一走,曲一弦就把扳手扔了回去。她抬腕看了眼時間,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卷繩索,掂了掂重量,拎進車廂內(nèi)。 上車后,她熄火關(guān)了引擎,從駕駛座爬至后備箱,經(jīng)過后座時,她順手拉開車門,留了條縫。 五分鐘后,傅尋出現(xiàn)。 他看了眼堵在賓館門口的巡洋艦,確認車牌后,不假思索地繞至車頭。 車里沒人。 停車場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生物。 以傅尋對曲一弦的了解,這種情況,應(yīng)該是她帶著姜允先走了。 他在短暫的思考后,從“不遺余力給她添堵”和“今晚先放過她”兩個選項中,優(yōu)先選擇了前者。 傅尋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低頭時,眼角余光似掃到一抹奇異的亮光,泛著森森的幽綠色,一閃而過。 他腳步一頓,凝神看去。 一塊包裹著碧綠色糖衣的水果糖落在巡洋艦的后座車門旁,他走動間,剛好擋住了停車場內(nèi)唯一的那束燈光。 他抬眼,目光從失去光輝的水果糖落在沒關(guān)嚴實的車門上,微一停頓,伸出手去。 后座空蕩蕩的,有未散的暖意還盤旋在車廂里。 傅尋警惕地掃了眼車廂前排。 燈光落在副駕座椅上,把角落也照得纖毫必現(xiàn)。有一卷散開的繩索,從副駕一直牽連到駕駛座上,沒入座椅底下。 像是什么東西,故意引他好奇,騙他上車。 傅尋微微抬眼,余光落在車內(nèi)的后視鏡上。只一眼,他收回視線,配合著這出請君入甕,干脆地上了車。 就在他坐上后座的那一刻,身后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個人,緊緊地鎖抱住了他的脖頸。 傅尋頸側(cè)一涼,有尖銳的東西抵上來。 曲一弦森冷的嗓音,靜悄悄地在車內(nèi)響起:“關(guān)門?!?/br> 傅尋忍著笑,配合地關(guān)上車門。 車內(nèi)短暫的沉默里,還是傅尋先開口道:“你有話想問,不能客客氣氣地請我過來?” 曲一弦笑了:“誰讓你不老實?!?/br> 她又不是沒有客氣地問過,他哪一次認真答了? 傅尋妥協(xié):“好,你問。” 他這么配合,曲一弦也不好再虛張聲勢,她扔掉抵在他脖頸處的扳手。鎖著他脖頸的手未松,反而指關(guān)節(jié)往上,不輕不重地抵住了他的喉結(jié)。 這個姿勢令傅尋并不舒服,他抬眼,透過后視鏡看向只露了半張臉的曲一弦。 她微抿了抿唇,問:“敦煌,你說的尋寶,是不是在找我?” “不是。”他喉結(jié)貼著她的掌心上下一滑,再開口時聲音沙?。骸暗拇_在守你?!?/br> 曲一弦挑眉:“找我就找我,偷偷摸摸的是什么意思?” “六月二十五號?!彼f話時,嗓音的震動全在她的掌下,酥酥麻麻的:“你接過一個單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歲,化名項曉龍。還有沒有印象?” 曲一弦擰眉,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你怎么知道?” 她話音剛落,忽聽傅尋輕吹了聲口哨。那哨聲音色很低,節(jié)奏很快,尾調(diào)先抑后揚,從發(fā)出到尾頓,短短數(shù)秒。 曲一弦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余光只見一道快成殘影的白色生物飛快地從傅尋的袖口鉆出來,直撲她面門。 她本能的,松手回護。手剛松開,傅尋沒了鉗制,轉(zhuǎn)身扣住她的后頸,一手攬住她的后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曲一弦腰背一痛,整個人被傅尋死死地壓在了后座座椅上。 車內(nèi)的暖氣耗盡。 她呼出的空氣,又涼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