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出賣起傅尋，半點不手軟：“他想請你游環(huán)線，一起拼個車?！?/br>
    姜允一愣，隨即驚喜：“真的？”

    曲一弦突然冒出點罪惡感，她輕咳一聲。

    姜允的思維早不在原地了，她盤算了下，說：“不用他請我，我和他一人一半，誰也不占誰便宜?！?/br>
    曲一弦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摸了摸鼻尖。

    ——

    姜允上車。

    經(jīng)過傅尋時，她揚著小下巴，目不斜視，像只驕傲的孔雀。

    傅尋一路目送，等看見車門關(guān)上，他轉(zhuǎn)頭，眼神投向幾步外的曲一弦，無聲詢問：“這是談妥了還是談崩了？”

    曲一弦招招手，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傅尋跟過來，等她先開口。

    “說好了。”曲一弦雙手插兜，往巡洋艦?zāi)欠较虬凳玖讼拢骸叭伺]意見，但她是出來旅游的。你要拼車，還得跟她的路線走。”

    傅尋沒意見：“還有什么要求？”話落，他似想起什么，補充：“車費，油費，過路費我不會少你?！?/br>
    曲一弦彎了彎唇角，覺得傅尋挺上道的。

    她琢磨了下，說：“姜允的路線是標準的環(huán)線七日游，晚上回酒店我把行程表發(fā)給你。你有想去的地方就提前標給我，景點之間大多隔得遠，我需要提早規(guī)劃安排。”

    “路上三餐和酒店，全由我安排?！彼屏讼蒲燮ぃ@時候也不忘挖苦他：“肯定比不上你平時的標準，你多擔待?！?/br>
    傅尋嗯了聲，問：“還有嗎？”

    曲一弦想了想：“最后一個?！?/br>
    他又嗯了聲，這次換了個語調(diào)，語氣微微上揚，又蘇又麻。

    曲一弦摸了摸耳朵，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聲：“我能問下，你打算做什么么？”

    傅尋的心思藏得太深，她猜不透。

    之前捋清的線，隨著他的出現(xiàn)和看不透的行事作風又重新捆成了一團亂麻。

    他要是想看風景，車隊里誰不能帶他來個五星標準的豪華游？他倒好，偏偏挑上她。

    拿話套，他不上當。

    激他，他依舊沒反應(yīng)。

    那嘴就跟上了鐐銬一樣，撬都撬不開。

    索性直接問，他說：“照顧你生意，信嗎？”

    曲一弦嗤笑了聲，一字一頓道：“不信?！?/br>
    “比看上我，來追我還不信。”

    第23章

    曲一弦上車后，姜允往窗外張望了兩眼。

    她看見那個說要請她環(huán)線游的年輕男人在和曲一弦說完話后，徑直上了停在旁邊的越野車。

    姜允一開始不好意思問，等巡洋艦壓著碎石離開神廟，駛?cè)氚赜凸?，她拍了下曲一弦的椅背，沒忍?。骸八椿诹?？”

    曲一弦透過兩側(cè)的后視鏡看了眼車后：“不是在后面？跟著呢?！?/br>
    姜允回頭。

    她們車后的確跟著一輛車，一輛香檳色的奧迪越野，牌照還是四川的。

    她有些不高興了：“騙人。”

    “誰騙你了？”曲一弦又往后視鏡那瞥了眼。

    呦，車被擋住了。

    她取下架在車兜里的對講機，調(diào)好頻道，隔空喊話：“你磨嘰什么呢，跟上啊。”

    沒人應(yīng)聲。

    曲一弦試探著又叫了聲：“袁野？”

    這回有動靜了，袁野連著哎了兩聲，解釋：“剛沒找著對講機在哪……”

    曲一弦嗤笑了聲：“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叫什么也忘了？”

    車要下坡，她單手cao控著方向盤，穩(wěn)穩(wěn)繞過一個急坡，說：“我?guī)е腿耍蠓€(wěn)，車速不會太快。你們要去青海湖，那就跟車，我領(lǐng)隊。另有安排，就自便。”

    那頭似商量了一陣。

    袁野回：“都是同一個方向，我先跟你后邊。你去青海湖，我們?nèi)ズ隈R河先投宿?！?/br>
    曲一弦聽著覺得不大對：“你們？哪來的‘們’？”

    袁野干笑了兩聲，語氣諂媚：“我不是正好順路回敦煌嘛，一個人上路也挺無聊，正好這幾天給你當保障車唄。不收費的，純勞力！”

    曲一弦扯了扯唇角，沒立刻答應(yīng)。

    她往后座瞥了眼，告訴姜允：“保障車通常是戶外探險時跟的后勤車，具備一定的越野性能，能聊天解悶，能補給物資，也能提供保障。后面那輛，車是挺好的，不至于拖我們的后腿。至于別的功能，也就能聊天解悶……”

    姜允不排斥，她對這里的一切都抱有極大的好奇。

    只要是新鮮的玩意，她都挺愿意嘗試的：“他是你朋友，我沒什么意見。”

    言下之意是，你決定就好。

    她沉默太久，袁野心頭惴惴，只能腆著臉，跟王婆賣瓜似的：“我能扛能挑，能幫打熱水，能跑腿買票。只要你們有需要，就沒我做不到的！”

    又一個下坡。

    對流車道有掛車急鳴喇叭，刺得人耳膜生疼。

    曲一弦掏了掏耳朵，大發(fā)慈悲：“行，你自己看著表現(xiàn)啊?！?/br>
    ——

    袁野這人還算有個優(yōu)點——說話算話。

    下午到倒淌河景區(qū)，他超車，先到景區(qū)停車場的空地上停了車。等曲一弦的車一到，他殷勤地繞到后座，給姜允開門。

    “美女，倒淌河到了?！?/br>
    姜允的長相不算艷麗，但勝在臉小，皮膚白，五官精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透著股我見猶憐的柔弱，特別能激發(fā)人的保護欲。

    是經(jīng)典款的清純型美女。

    可能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周圍的男生大獻殷勤，她對袁野的熱情沒有半分反應(yīng)，下車后只微微頷首，算是道謝。

    曲一弦跟下車，見傅尋坐在車里，沒什么興趣的樣子，只對姜允說：“這個景點，只有個倒淌河。單純看河，景區(qū)外也能看到，沒必要花錢。但你感興趣，可以進去逛逛，行程的時間安排在半小時左右?！?/br>
    姜允是典型的“來都來了”游客，她看了眼景區(qū)門口，遲疑兩秒后，說：“進?！?/br>
    曲一弦頷首，抬手一指，示意袁野領(lǐng)她去買票。

    景區(qū)很簡陋，售票口甚至連像樣的屋子都沒有，只在檢票口搭了把遮陽傘。售票員搬了條桌子和椅子，就坐在傘下售票。

    又是九月，已臨近西北環(huán)線旅游的寒冰期，三三兩兩稀稀拉拉的買票隊伍更是把景區(qū)襯得格外蕭條。

    袁野見姜允腳步遲疑，說：“你要不想去了，我們直接到青海湖?！?/br>
    姜允問：“景區(qū)里真的只有一條河？倒淌河，是倒著流的意思嗎？”

    “也可以這么說?！彼忉專骸罢５暮恿鞔蠖嘧晕飨驏|流，倒淌河是自東向西流，流進青海湖，所以得了這個稱呼。包括這個小鎮(zhèn)，也叫倒淌河鎮(zhèn)?！?/br>
    姜允已經(jīng)對當?shù)氐娜∶幕辛艘欢ǖ恼J知，她回頭，看了眼已經(jīng)下了車的傅尋，壓低了聲音問：“你跟曲jiejie是一個車隊的？”

    袁野乍一聽姜允對曲一弦的稱呼，有些新鮮。小姑娘果然還是太年輕啊，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能叫曲爺那個鬼見愁曲jiejie。

    涉世未深啊涉世未深！

    姜允見他走神，有些不滿，嬌嗔了一聲，排隊去買票。

    袁野搔了搔腦袋，跟過去：“她是我們車隊的領(lǐng)隊?！?/br>
    姜允“哦”了聲，拿出零錢包買票，她抽了一整張紅的，要了兩張票。一張她的，另一張給袁野的。

    袁野看到票，整個大漢瞬間變成了緋紅色，連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你給我買票不是浪費錢嗎？我們帶客，基本不進景點的?！?/br>
    說著，他拿了票就要回去退錢，剛轉(zhuǎn)身，衣袖被人輕輕拽住。

    袁野回頭。

    姜允跟只兔子一樣委屈地看著他：“我一個人來的，我想你陪我進去，幫我拍照?！?/br>
    見袁野僵住，她又可憐巴巴地補充一句：“我怕生，我只認識你們?！?/br>
    袁野頓時心軟了：“行行行，我陪你進去?！?/br>
    ——

    曲一弦回車里拿盒煙的功夫，再出來時，袁野不見了。

    她往景區(qū)檢票口瞥了眼，有些稀奇。

    四下無人，她只能問傅尋：“袁野跟進去了？”

    傅尋把玩著糖紙，沒聽清她說了什么，抬眼看去。

    他眼里的專注還未來得及收回，眼睛又黑又深，跟深夜里的深山隧道一樣。

    曲一弦一怔，揮揮手：“沒什么沒什么，玩你的糖紙去?！?/br>
    她轉(zhuǎn)身，打算到附近找人嘮嗑嘮嗑。剛走出一步，腦袋上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

    她回頭。

    傅尋氣定神閑，雙手插兜。

    她下意識往地上一瞟。

    她的腳邊，落著一個揉成一團的糖紙，在剛透出陽光的倒淌河小鎮(zhèn)里，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