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侄女過來，還是住租界內(nèi)吧?！?/br>
    “是啊。”褚韶華道，“你有沒有認(rèn)識的想做女傭的婦人？”

    “這有的是，我讓我媽給你找個干凈可靠的?！?/br>
    褚韶華點(diǎn)頭，“最好會燒些湯水，我跟小輝的早飯，晚上宵夜之內(nèi)，再打掃下衛(wèi)生，等我把閨女接來，再照顧下孩子?！?/br>
    “做女傭的，這些哪有不會的?！瘪彝枺耙辉露嗌俟ゅX？”

    “我包吃住，一月八塊大洋，等孩子來了，我再給漲兩塊，一月十塊。”

    “成。”

    程輝道，“阿華姐你什么時候搬家，我過去幫你搬?！?/br>
    “等我跟現(xiàn)在房東說一聲就搬，這個星期天吧?！?/br>
    ——

    褚韶華搬家的日子，聞知秋也過去幫忙。

    大喜的日子，褚韶華說他，“你的出現(xiàn)真是影響我心情。”

    聞知秋臉上的笑比冬日艷陽都要燦爛三分，提著褚韶華的行禮箱說，“大好吉日，說些好聽的?！毖垡婑疑厝A臉要黑，聞知秋立刻把箱子給她提出去了。

    褚韶華的東西并不多，且提前打包好，無非就是五六個箱子，這還包括被褥一類。她房租是交到年底的，剩下的并沒有再跟容太太要，容太太卻不是這種性情，把剩下一個月的房子退還給褚韶華，容老爺知道褚韶華要搬走的事，也沒說什么，只是挑了本書送給褚韶華說是安宅禮。

    褚韶華笑瞇瞇的收了。

    容太太容玉母女都沒能幫上什么忙，主要是，褚韶華把褚亭程輝叫來幫忙搬家，又有聞知秋這不請自到的，幾個箱子，一人一個都走不了兩趟。人力車是提早雇好的，辭了容家人，褚韶華就此搬到新家。

    聞知秋三人都是第一次來褚韶華的房子，無不是贊了無數(shù)好話，聽的褚韶華龍心大悅，中午請吃飯。然后，褚韶華瞥著聞知秋道，“聞先生你不是還有公務(wù)要忙，就不打擾您了?！?/br>
    “我沒公務(wù)，跟你們一起吃飯。”聞知秋建議，“附近有一家南翔小籠饅頭，咱們隨便去吃些，褚小姐下午還得收拾家吧?！?/br>
    褚亭說，“他家小籠饅頭是一絕?！?/br>
    褚韶華瞥褚亭一眼，“上海人為什么把包子叫饅頭？”

    “一直就叫饅頭啊，我頭一回聽人說包子，還以為是什么特別吃食，后來才曉得就是我們這里的rou饅頭和菜饅頭?！瘪彝す睒?。

    “也不一樣，西南的叫法就與北方人相似，饅頭是指沒餡的實(shí)心饅頭，有餡的叫包子。他們餛飩的叫法很特別，抄手?！?/br>
    一行人說著就到了南翔小籠饅頭店，這家的小籠饅頭的確味兒好，皮薄潤滑，入口半點(diǎn)不黏牙，小小巧巧的一個，包的精致極了，有一種南方特有的精細(xì)。褚韶華一來就點(diǎn)了四籠，她自己就要吃一籠的，在座便是程輝年紀(jì)稍小些，也是正長個子能吃的時候。而后，又添了芙蓉魚片、炒鱔糊、香酥鴨、炒蘆菇、袖珍魚丸湯幾個菜。

    聞知秋打聽起褚韶華買這房子的事，褚韶華真不愛理他，褚韶華不說話，褚亭就代答了。程輝都忍不住多瞅褚亭幾眼，待吃過飯，褚亭就叫著程輝先告辭了。

    褚韶華道，“小輝你有空也把東西搬過來。東西多不多，我?guī)兔o你搬吧?！?/br>
    “我就一個箱子，幾件衣服。”程輝孤兒出身，就是近來的幾件衣裳也是工作后褚韶華順手給公司做樣衣時，給程輝做個一件半件，工作服。

    褚亭帶程輝走遠(yuǎn)，一路上還教育程輝，“到了你阿華姐家可是有眼力，別跟今天似的，平時不挺機(jī)伶，今兒個怎么還拖拖拉拉不肯走了?！?/br>
    程輝很同情的說褚亭，“褚總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阿華姐都不吃聞家送的菜了，肯定是同聞先生分手了。今天阿華姐搬家的事，肯定是你同聞先生透的口風(fēng)，我都瞧出來，阿華姐肯定也猜著了。褚總，你慘啦！”

    到路口，程輝幸災(zāi)樂禍的揮別褚總，自己走了。褚總自覺一派好心，做足心理建設(shè)后，也便叫了輛黃包車回家去了。

    聞知秋同褚韶華回家?guī)椭砦葑?，褚韶華現(xiàn)在看聞知秋正不順眼，聞知秋道，“家里說不定有大件家俱得搬搬抬抬，我不比外頭的工人好，可靠還不用錢?！?/br>
    “我看你是挨揍沒夠。”

    “我哪兒還敢惹你，又不是真不要命?！?/br>
    聞知秋也是怕了褚韶華，跟在褚韶華身邊，問，“小輝要從育善堂搬出來了吧。他住你這兒也挺好，要是你一人住，我還有些不放心。請個傭人吧，家里打掃的事，總得有個人做。有可靠的人嗎？我?guī)湍阏乙粋€吧?！?/br>
    “不用，我找好了?！瘪疑厝A，“別這么自來熟行不行？”

    聞知秋不接這話，跟褚韶華回了家。新家要收拾的地方總是特別多，哪怕這是附贈家俱的屋子，褚韶華少不得要做些布置。上海的天氣太過潮濕，哪怕艷陽天，也透著冬天獨(dú)有的陰冷。褚韶華先升起水汀，聞知秋在電爐上燒水，褚韶華就去客廳收拾去了。茶具擺到茶幾，衣服放衣柜，書放在臥室的小書架上。新的褥子是褚韶華到百貨公司買的蠶絲墊，褚韶華還買了兩條蠶絲被，一條褚韶華拿出來用，另一條放柜子里，等萱兒來了給萱兒用。枕頭還是蕎麥枕比較好，現(xiàn)在流行的一種鵝毛枕，軟的不像話，又貴又不舒服。褚韶華把被心套上被套，同套色的床單也鋪好，臥室收拾的整整齊齊。

    然后，褚韶華就拿了個本子，到空蕩蕩的書房里寫起了計劃。

    聞知秋把水燒好，找到褚韶華的茶葉泡好茶，樓下的幾間屋走遍也沒找到褚韶華，方一拍腦門去了樓上。聞知秋敲敲書房門，褚韶華沒應(yīng)，聞知秋就自己打開了，果然見褚韶華有模有樣坐在核桃木的西式書桌后，很認(rèn)真的在寫什么。聞知秋道，“樓上又空又冷，別在樓上寫，到樓下寫?！?/br>
    褚韶華剛置了房舍，正是稀罕的時候，尤其是這書房，一排書柜怎么夠，褚韶華準(zhǔn)備找木匠來多定制兩架頂天立地的大書柜，以后掙錢就買書，碼的滿滿的，這才叫威風(fēng)哪！所以，書房冷怎么啦，褚韶華一顆心是guntang的啊。所以，褚韶華瞧聞知秋一眼說，“你沒事就走吧，把電爐給我關(guān)好。我有事忙著哪。”

    她這說著，聞知秋已經(jīng)走上前見褚韶華用一筆方正中透著凌厲的字寫著：安宅酒計劃書。

    聞知秋強(qiáng)憋著笑，同褚韶華道，“下去寫吧，今天沒風(fēng)，院子里光線好，也暖和。我把客廳里的小圓幾給你搬出去，對了，你肯定不知道上海擺安宅酒的規(guī)矩吧，跟你們北方可不大一樣?！?/br>
    縱是外界皆是金子一般的暖陽，眼下也比不過自己的新書房?。●疑厝A皺眉，“你就不能別啰嗦?！?/br>
    聞知秋只好下去拿了件披風(fēng)，端了兩杯熱茶上來，把茶放在褚韶華手畔，給她披上厚皮風(fēng)。褚韶華正在計劃自己的安宅酒客人，不忘提醒聞知秋，“殷勤小意都是沒用的，不必白費(fèi)心。”

    “能容我白費(fèi)心我也知足?！甭勚锝o褚韶華出主意，先確定邀請的客人人數(shù)，要是人少就一天請客，倘是人少就分兩次。聞知秋還有小竅門教褚韶華，“上海吃安宅酒都會給客人送安宅禮的，你這里也不必急著置東西，什么茶具餐具的，都有朋友送?！?/br>
    褚韶華道，“茶具總要先買兩套，不說別的，朋友們過來，總得有喝茶的杯子。倒是不必?zé)?，到時從飯店叫席面兒過來就行。水果瓜子糖的都買一些?！?/br>
    聞知秋道，“給老席下張?zhí)印！?/br>
    “席先生還在上海呢？”褚韶華道，“我同他不是很熟，安宅酒這樣的事請他過來好嗎？”

    聞知秋笑，“現(xiàn)在得跟你賣個關(guān)子，他怕是有事要仰仗你?！?/br>
    “什么事？你別說笑啊，我可是聽說席家是干銀行的，連洋人的銀行都請他們?nèi)プ鋈A經(jīng)理，席先生能有什么事能用到我？”褚韶華并不信聞知秋這話，握著微燙的茶盅喝了兩口。

    “你只管等著就是。”

    褚韶華又挺想知道，“要不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直接跟我說吧。話說一半兒，吊人胃口。”

    “我從不插手商事的。”

    褚韶華上下打量聞知秋一眼，唇角翹出三分嘲笑，“哦，原來聞先生還有這樣的美德，我可得記著聞先生這句話?！?/br>
    聞知秋連連抱拳，褚韶華才饒過他，不然，褚韶華立刻把聞知秋替周家說情的舊事翻出來！褚韶華同聞知秋道，“你家別的人，一個都不用來?！?/br>
    聞知秋無有不應(yīng)。

    事實(shí)上，褚韶華能松口讓他來，已是意外之喜。

    褚韶華忍不住琢磨，依席家的實(shí)力和在上海的人脈，有什么事是想借她的力呢？一時想不出來，褚韶華琢磨要不要再逼問一下聞知秋，可惜這人既不要臉又很狡猾，褚韶華索性不再想此事，反正是席家想用她，又不是她什么地方想用席家。

    而且，聞知秋特意過來提醒她，還要賣個關(guān)子，估計是份不小的人情。

    褚韶華原想跟聞知秋絕交，偏生這人又表現(xiàn)出了一點(diǎn)價值。褚韶華一手支著下巴，盯著聞知秋暗暗感慨，人不怕沒用，就怕有用??！沒用的人，棄若敝履便可，獨(dú)這有用的人，即便是塊雞肋，也總會讓人多些猶豫的。

    第157章 安宅酒

    褚韶華的安宅酒辦的相當(dāng)熱鬧，她人請的不多，不過都是相熟的朋友，如房東容家一家三口，還有褚亭一家，以前公司的沈經(jīng)理、趙部長，另則就是邵初潘玉一家，還有大潘先生潘慎，褚韶華也提前打了電話。還有聞知秋提醒過的，席肇方先生那里，也知會了一聲。最后想了想，褚韶華去育善堂時問高主任可方便過來，高主任欣然接受邀請，另則還有男女青年會有兩人，這都是當(dāng)初幫助過褚韶華的，褚韶華一直沒斷了來往。

    另則，褚韶華定了老正興的席面兒。

    還有，褚韶華家里沒有男主人，她特意拜托的潘玉，“我家里就我一個，女賓這里我不擔(dān)心，有嫂子幫我。到時有男賓過來，擔(dān)心招待不周，小東家是同鄉(xiāng)，想借他一天做我娘家人，幫我待客。”

    潘玉笑應(yīng)，電話里道，“送你做娘家人罷?！?/br>
    “那是我占便宜了?！瘪疑厝A與潘玉說定此事，便將電話掛斷。褚亭在一畔捧著杯子，醋兮兮的說，“我做你娘家人不一樣？”

    “原本是打算你的，誰叫你叛變我！”褚韶華對于褚亭總與聞知秋暗通款曲一事頗是耿耿在懷，因?yàn)轳疑厝A認(rèn)為褚亭應(yīng)該跟她一伙才是。結(jié)果，這家伙竟然把她的事透露給聞知秋知道。

    褚亭辯白，“這怎么能叫叛變，我都是關(guān)心你終身大事。”

    “不必。我跟聞先生就是認(rèn)識而已，以后你別這么關(guān)心我了。你是該跟我一邊兒的，以后謹(jǐn)記立場，不準(zhǔn)再做叛徒的事?！?/br>
    褚亭深覺做媒人沒好報。

    ——

    褚韶華提前準(zhǔn)備了水果糕點(diǎn)紅綠白茶，劉嫂子更是一大早起來，她是剛來褚宅做工，知道這是主家人準(zhǔn)備安宅酒的日子，昨天就把房屋院子仔仔細(xì)細(xì)的打掃過一遍，今早起來先略略做了衛(wèi)生，就準(zhǔn)備出去買早餐。褚韶華不會要求劉嫂子一定要在家燒飯還是怎樣，有時間就燒，沒時間的話出去買些也是一樣的。

    不過，劉嫂子剛提著籃子要出門，就聽到有人按門鈴的聲音，連忙去開門，是聞知秋提著一袋子早餐過來。劉嫂子是認(rèn)得聞知秋的，這位聞先生先前就給家里送過花卉綠植裝飾房間客廳，又請過木匠量了書房尺寸，說是給預(yù)定書架。鑒于聞先生對女主人的殷勤，劉嫂子認(rèn)為聞先生應(yīng)該是女主人的追求者。聽另一位住在家里房客程小哥兒程輝說，聞先生頗有身份，正在追求女主人，不過，女主人還沒答應(yīng)。

    “聞先生早?！?/br>
    “劉嫂早，是要去買早飯么？不用了，我?guī)砹??！甭勚锇褞淼脑顼埥唤o劉嫂子，一面很自然又派頭十足的問，“韶華起了嗎？”

    劉嫂子剛來褚宅，對誰都很客氣，跟在派頭十足的聞先生身后匯報，“小姐已經(jīng)起了，這會兒應(yīng)該洗漱好要練功了?！?/br>
    聞知秋還沒登臺階進(jìn)客廳，就見褚韶華已經(jīng)一身深色真絲絨面料的練功服出來了，后頭跟著程輝。程輝自從搬過來，就一切向阿華姐看齊。說來，陳華姐簡直是程輝的偶像啊！程輝搬來后連作息都是跟著阿華姐的，早上還要跟阿華姐學(xué)練八段錦。

    倆人朝氣篷勃的出來，陡然見一政客老油條，都頗是詫異。褚韶華腳步略一滯，移步下臺階，隨口問，“你怎么來了？”

    “今天不是安宅酒么，我沒事，早些過來。”聞知秋一身嶄嶄新的德國裁縫做的西裝三件套，頭發(fā)打理的一絲不茍，腳下是锃亮的手工英倫小牛皮鞋，伸出手與褚韶華相握時，袖扣在晨曦中閃閃發(fā)亮，走近時可以聞到聞先生身上淡淡古龍水的味道。褚韶華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想問聞知秋你這是發(fā)什么顛啊。

    聞知秋紳士的與褚韶華微微一握，旋即分開，禮貌的說，“你們先晨練，劉嫂去拿個小鍋去街口的豆腐腦店，把豆腐腦端回來。一碗咸的是你家小姐的，另外一鍋甜的咱們吃?！?/br>
    劉嫂子應(yīng)一聲連忙去了。

    聞知秋自己在廊下支起圓幾，泡好香茶，坐在躺椅中悠哉悠哉。褚韶華一套八段錦練完，聞知秋遞上毛巾溫水，褚韶華去沖了個熱水澡才到餐廳吃早飯。聞知秋程輝劉嫂子都坐好了，顯然就等褚韶華一個。褚韶華坐在主位上，縱有聞知秋這不大順眼的，心下也無比舒暢，說，“勞聞先生送早飯過來，咱們吃吧，今兒個事情多?！彼闷鹂曜?，大家才一起吃飯。

    聞知秋夾了個小籠饅頭給褚韶華放在碟子里，自己也夾了一個配著甜豆腐腦吃，褚韶華十分佩服聞知秋的味覺，竟然可以甜咸配。聞知秋又問褚韶華可訂好水果了，褚韶華道，“昨天劉嫂子就買了兩箱回來，茶準(zhǔn)備了綠茶、紅茶、白茶三種，還有現(xiàn)在挺流行的汽水也買了一箱，酒的話，紅酒、黃酒、白酒都準(zhǔn)備了，煙是哈德門的，中午酒席定的老正興，昨天我去擬的菜單。我們想了想，也差不離了?！?/br>
    聞知秋道，“應(yīng)該準(zhǔn)備一點(diǎn)咖啡。有些摩登的太太奶奶們會喜歡喝咖啡的?！?/br>
    褚韶華這才想起來，當(dāng)即道，“唉喲，真是忘了，完全沒想到！”褚韶華自己不喝咖啡，程輝劉嫂子的見識都不及褚韶華，二人更不是愛喝那洋飲品的，故都未料及此處。

    程輝道，“倒是能讓咖啡店送幾杯過來?！?/br>
    聞知秋示意褚韶華不要急，“一會兒我打電話回家，讓錢嫂子把咖啡機(jī)和咖啡豆一起送過來?！?/br>
    程輝心性聰明，聽聞知秋這話便知這是有錢人家的另一種講究，咖啡都要喝現(xiàn)磨的。褚韶華也不能待九點(diǎn)百貨公司開門去現(xiàn)成買咖啡機(jī)，就是買來咖啡機(jī)，她也不懂這東西怎么用，還有喝咖啡的諸多講究，褚韶華亦不清楚，只得承聞知秋這人情，說，“那就麻煩了。”

    “應(yīng)該的。要不是這幾天太忙，我該看一下你擬的單子。”這話好不委婉，他就是不忙，褚韶華也完全沒有跟他商量的意思。難得聞秘書長這般言談自苦的圓場。

    褚韶華縱是不大待見聞知秋，對著人家這等好言好語也發(fā)不出半點(diǎn)脾氣的。

    用過飯后，聞知秋出去打電話讓家里把東西送過來，讓母親和錢嫂子一起過來。聞知秋一眼就能看出劉嫂子的底細(xì)，這是個老實(shí)婦人，不過，在家做做湯飯能成，別的世面怕還沒見過。如今這安宅酒，褚韶華頗請了些有份量的人，只劉嫂子和程輝兩個，哪里忙得過來。褚韶華招呼客人可以，可來這么些人，她也不能把劉嫂子的事都兼了。

    聞太太還不曉得褚韶華根本沒邀請她的事，兒子昨天說了褚小姐買了宅子要置安宅酒，聞太太就挺愿意過來瞧瞧的。聞知秋也讓母親準(zhǔn)備了新衣，打電話讓錢嫂子幫忙什么的，聞太太更沒有不答應(yīng)的。

    聞太太能養(yǎng)出聞知秋這樣的兒子，絕不是個笨的，她與兒子想到一處去了，那就是，褚韶華在上海沒有親人，安宅酒請客人來，她家該該早些過去幫著準(zhǔn)備招待朋友的事。所以，接到兒子電話，聞太太立刻與錢嫂子收拾好，就坐著黃包車過來了。

    褚韶華并不知聞太太曾經(jīng)對她意見頗大，聞太太一幅笑瞇瞇的模樣，褚韶華也不好說沒打算請你的話。何況，錢嫂子還在后頭提著一只箱子，后頭還有一只箱子是車夫送進(jìn)來的，程輝忙過去接了。褚韶華十分熱絡(luò)客氣的請聞太太進(jìn)門，笑道，“我這點(diǎn)小事，倒是驚動了伯母?！?/br>
    “哪里是小事，安家置產(chǎn)，再要緊不過的事。我聽阿秋說你買了宅子，心里極是為你高興，這是大喜事啊?！甭勌贿M(jìn)門就覺著這小洋樓漂亮的緊，紅磚綠窗，院里綠樹草坪秋千架，都收拾的干凈整齊。待到了屋里，客廳里清一色的西式家俱擺設(shè)，點(diǎn)綴著恰到好處的花卉盆景。

    錢嫂子提的那大箱子里就是一只英國的骨瓷咖啡機(jī)，拿出來放到一邊的圓桌上，順道帶來的還有家里的咖啡豆，一套喝咖啡的杯具。褚韶華笑道，“要不是聞先生提醒，我就忘記準(zhǔn)備咖啡了。我平時很少喝這個，就粗心大意了。”

    “你一個人，又要做生意，又要管著家里的事，千頭萬緒，難免的。叫阿秋幫你想，他還算細(xì)心?！甭勌o褚韶華帶了安宅禮，一個年年有余的蘇繡小插屏，聞太太道，“我們蘇州的繡件是極有名的，這是架小插屏，放到書房或是哪里做擺設(shè)都好，想來你應(yīng)喜歡?！?/br>
    “真好看，我很喜歡?！瘪疑厝A欣賞了一回，讓劉嫂子放到書房去了。

    聞太太又細(xì)問褚韶華請了多少客人，是怎么準(zhǔn)備的。聞太太雖以前破落過，好在后兒子靠整家業(yè)，如今也算興旺，對宴會這方面的事情比褚韶華有經(jīng)驗(yàn)一些。聽褚韶華說了，聞太太時不時點(diǎn)頭，見褚韶華連可能會有孩子過來，午間也準(zhǔn)備了小孩子吃的兒童餐，不禁心生贊賞，暗道雖未想到咖啡機(jī)這一層，別的上頭委實(shí)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