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唐榕抱著保姆阿姨塞給她讓她帶回去吃的曲奇餅,小跑著去開門。 言朝晉想了想,還是跟了出去。他覺得于情于理,作為主人家,他都該去打個招呼。 門一開,西裝筆挺,發(fā)型一絲不茍,眉眼與唐榕有五六分相似的英俊青年映入眼簾。 言朝晉一愣,發(fā)現(xiàn)對方的氣場比他想象中更強大。 唐榕一見到人,就乖乖低頭,喊了一聲哥,而后向他介紹:“這是我隔壁班的同學,今天是他奶奶生日,就是小時候對我很好的雜貨店陸奶奶,我就過來道了個賀。” 唐裴一聽是這么回事,放心了不少:“原來是這樣。” 說罷,他目光掃向言朝晉,道:“我貿(mào)然上門,什么也沒準備,只能祝一句老人家生日快樂?!?/br> 言朝晉點點頭:“多謝唐先生,我會轉達給奶奶的?!?/br> 唐榕站在這兩人中間,總覺得氣氛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她想了想,往外挪了半步,一把拉住唐裴的胳膊,說:“你不是說你剛下飛機累嗎,咱們快回家吧。” 唐裴:“跟陸奶奶道過別了?” 她點頭:“道過了,放心吧?!?/br> 唐裴這才嗯了一聲,帶著她往巷外停車的地方走。 言朝晉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 可就在他朝這對兄妹離去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唐裴忽然回過頭。 荷月巷這一帶,因靠近荷月廟這個旅游景點,常年燈火輝煌,路燈跟不燒電費一般一開就是一整夜。 唐裴這一回頭,便叫言朝晉清楚地看到了他面上的審視探究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間,言朝晉有點后悔自己沒立刻回去,但轉念一想,就唐裴現(xiàn)在那半點不驚訝的表情,顯然是走之前就看出來自己對他meimei有意思了。 …… 唐裴的確看出來了,但他沒直接跟唐榕這么提。 他只在上車后,狀似無意地問自家小妹:“你跟那男生不是一個班的?” “對啊,他是六班的。” “那你們怎么熟起來的?去你外婆家碰上了?” “一層樓來來去去就那么點人,就算不認識也肯定知道名字啊。而且他在我們學校超級有名?!碧崎抛杂X說的全是實話,“然后我昨晚坐車回家,還正好碰上了他,就聊了幾句,發(fā)現(xiàn)他是陸奶奶的孫子?!?/br> 注意到超級有名這個評價,唐裴不禁有些在意:“怎么?難道還是什么校草級草?” 唐榕搖頭:“校草級草都沒他有名,他是籃球隊的,去年就帶著校隊打到全國決賽了,據(jù)說還有cba的球探特地去比賽現(xiàn)場看過他?!?/br> 唐裴:“你很少這么夸一個人?!?/br> 她失笑:“這哪里算夸啊,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不信你隨便找個本市高中生問一問,大家肯定都知道言朝晉打球特別厲害?!?/br> 說完,她又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唐裴的神色,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忍住開門見山道:“其實我知道哥你在擔心什么,你放心啦,我真沒早戀,也不會影響學習的?!?/br> 唐裴開著車穿過規(guī)劃糟糕的老城區(qū),上了寬闊的新馬路后,才頗興味道:“早戀不早戀另說,你最近的學習有沒有被影響,你心里沒數(shù)?” 唐榕:“……” 唐裴繼續(xù):“你班主任很擔心你,給二叔打了電話?!?/br> “然后我爸又忙得沒空跟我談心,就來拜托你了?”唐榕問。 “也不全是因為忙吧?!碧婆嵬nD了一下,“二叔他……大概是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他跟二嬸離婚的事?!?/br> 唐榕:“不用解釋啊,我能理解的,與其感情淡了非要繼續(xù)綁在一起互相折磨,早點放過對方,對他們都好,對我也好?!?/br> 唐裴一愣:“那你——” 她想了想,回答得半真半假:“道理我都懂,但我總需要時間來慢慢接受這件事吧?” 兄妹倆遂結束這個話題。 之后到了家,唐榕找鑰匙開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他應該也有一把,便問他怎么沒帶。 他答得十分簡練:“我接到二叔電話的時候在出差,直接從出差的地方買機票回來的,鑰匙在我海市的家里,身上只有兩把車鑰匙?!?/br> 唐榕:“……下次我爸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找你,你不用理他。” 唐裴一邊進門換鞋,一邊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都不好好學習了,哪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就算二叔不說,我也打算抽時間回來看看你的?!?/br> “我要是真的很不開心很想不開,我肯定會給你打電話的?!碧崎耪f,“你不用這么擔心我啦。” 說完這句,她就穿著拖鞋啪塔啪塔跑到浴室外,說給他開熱水器。 “你好好洗個澡先,洗完了休息!”開完熱水器,她扭頭對他這么說道,“明天我給你做好吃的?!?/br> 看她乖成這樣,唐裴的表情也徹底舒緩了下來。 他總算放心了點。 第二天是周末,唐榕干脆哪都沒去,在家里給兄長做了三頓飯,頓頓認真無比。 她是抱著把人哄開心的心做的,結果唐裴吃后,夸完好吃,又望著她嘆氣。 唐榕:“???” 他拍了拍她的發(fā)頂,道:“這幾年我二叔二嬸都很忙,苦了你了?!?/br> 唐榕:“……真沒有。” 和她媽一樣,因為心懷愧疚,這天傍晚,她去學校之前,唐裴也給了她一筆錢,說是讓她在學校別虧待自己。 唐榕琢磨著要是拒絕,他能比她媽嘮叨更多,便收了下來。 雖然她現(xiàn)在沒多少需要用錢的地方,但錢放在那,總歸沒啥壞處。 這么想的時候,她并沒有預料到,很快,她就有了必須要用錢的地方。 周日傍晚,她回到學校,在夜自習開始之前趕到了音樂教室,正要進去,就被迎面出來,可能是等了她好一會兒的謝航宸截住了。 唐榕一愣,心想如果他要出去,那就自己讓一下。 結果她才剛挪了半步,他就伸手抓住了她手腕,把她帶離了音樂教室門口。 唐榕:“你干什么?!” “我有話跟你說?!彼曇艉芾?,拉著她一路走到音樂樓盡頭的開水房前,才停下腳步。 停下后,他也沒松手,只側過半個身體,迎上她不解又憤怒的目光,問:“給你打電話不接,發(fā)短信也不回,你什么意思?” 唐榕聽到這句話,陡然平靜下來。 她笑了笑,說:“不過是一個電話幾條短信,有必要這么生氣嗎?” “以前我打給你的時候,你不也全憑心情接不接嗎?” 謝航宸聞言,表情微變,似是明白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道:“如果你是為了以前那些情況生氣,我可以道歉?!?/br> 唐榕:“不用了?!?/br> 謝航宸:“那你到底想怎樣?或者說說清楚,你想我怎樣?” 唐榕沒回答。 他盯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笑畢,他眼角微挑,問唐榕道:“是想我跟你在一起嗎?” 第18章 有那么一瞬間, 唐榕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可眼前的人在笑, 笑得隨意十分,就和她記憶里任何一次一樣。 于是她也笑了出來。 太奇怪了,她想,從前她萬般渴望聽到的一句話,現(xiàn)在真被他說出口了,她反而覺得很可笑。 上輩子她那樣如履薄冰,使出渾身解數(shù)對他好,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得到的不過是一段曖昧十年的“友情”;現(xiàn)在她痛定思痛,不再為難自己, 試圖遠離這個人, 這個人卻主動尋了上來, 問她是不是想跟他在一起。 所以到頭來,他所有的若即若離忽冷忽熱,都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對他太好了,讓他覺得不論他如何待她,她都一定會在原地等著他。 唐榕想到這里, 再克制不住, 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謝航宸沒想到她竟是這個反應,一時不察,就叫她掙脫了。 他再度皺起眉頭:“你干——” 后面那個“么”字還沒出口, 唐榕已經(jīng)抬手揮向他的臉。 她氣憤極了, 出手時根本沒任何留力, 加上這動作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以至于下一瞬,開水房前就響起了清脆的一聲。 與此同時,提醒寄宿生們夜自習即將開始的鈴聲也響了起來。 那曲子十分歡快,放在此情此景下,卻是怎么聽怎么諷刺。 謝航宸沉著臉,目光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唐榕打上來的時候,他懵了一瞬,之后反應過來,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不解。 “唐榕?!彼傲怂宦?,“我自問什么都沒得罪你。” “你覺得沒有而已。”唐榕笑了一聲,“你還覺得反正我喜歡你,那吊著我玩玩也沒什么關系?!?/br> 不得不說,上輩子十多年的相處,到底還是幫她理解透了謝航宸的一些心態(tài)的,所以此刻她直接點破,也叫謝航宸微妙地無法直接反駁說不是。 可沉默片刻之后,他就又有了底氣,他說:“我要真是你想的那樣,剛才何必那么問你?” 唐榕又笑了:“很簡單啊,因為我不搭理你了唄,這么好玩的玩具要跑了,你可不得付出點代價留下?” 他一怔,眉頭皺得更深,道:“你這么想我沒關系,但你何必這么輕賤自己?” 他大概是想說他并不把她當玩具,可惜唐榕聽在耳里,只覺得好笑多過刺耳。 她輕賤自己? 對,她是輕賤自己,可全世界只有他沒資格這么說她,因為長久以來,最輕賤她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