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師太將二人帶去了佛堂正殿。 方念離今日沒有在后院呆著,而是穿了一身素衣,來到佛堂虔誠誦經(jīng)。 暮幻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只覺得她淡的就像一陣風(fēng),讓人抓不住。 非明放緩了腳步,握著她的手重了幾分力道。 暮幻以為他是太久沒有見到方念離的緣故,情緒才有些激動,微微一笑,與他十指相扣。 暮幻對著方念離說道:“方姨,我和非明哥哥來看你了?!?/br> 話音剛落,耳邊一陣疾風(fēng),數(shù)個黑色的身影越過他們,舉著劍直直刺向方念離。 “方姨小心!” 方念離沒有回頭,像是平靜地等待著什么。 劍刃離她的脖頸不過三寸的時候,另一個蒙面男子突然飛身竄出,橫刀擋下了刺客的劍,一掌將他擊倒在地。 暮幻認(rèn)出了那個蒙面男子,是墨瀟。 刺客的同伙被激怒,提著劍惡狠狠地撲向墨瀟。 可墨瀟的眼神依舊是平靜的,他退后幾步打了個響指。頓時,隱藏在暗處的幾十名侍衛(wèi)現(xiàn)身,毫不手軟地與刺客廝打在一起。 方念離平安無事,暮幻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非明摟著她的腰,一個回旋,將她帶到安全的角落。 她被他圈在懷里,溫暖的大掌覆上她的眼睛,“暮幻,不要看?!?/br> 暮幻聽話地閉上眼睛,耳邊卻仍是刺客受傷的哀嚎,她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看見這樣血腥的畫面。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隊人馬沖進佛堂,幫著非明的手下將刺客團團圍住。 暮幻聽見領(lǐng)頭的那個人厲聲呵道:“給朕通通拿下!” 元璽帝看著佛堂里奄奄一息的刺客,和金佛之下依舊平靜誦經(jīng)的女人,眼中怒火噴薄。 “說,是誰派你們來刺殺夫人的!”高淯道。 這些刺客大多是死士,不能落入他人手里。他們見行動暴露,面面相覷,紛紛咬破嘴里的毒包自盡。 元璽帝的人防不勝防,只能眼睜睜看著刺客一個接一地倒地。 但刺客中不妨有年紀(jì)小的人,膽小,不想死,咬毒包的時候猶豫了片刻,便被墨瀟眼尖抓住,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把毒包吐出來。 “說,是誰派你來的!”墨瀟逼問他。 刺客怕了,吞吞吐吐道:“皇……皇后,洛家。” 元璽帝的臉色瞬間蒼白。 墨瀟又問,“他們派你們來做什么?” “殺了……方念離?!?/br> 元璽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黯然閉上眼睛。 這一刻,他終于知道,非明答應(yīng)讓他見方念離的用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我好喜歡我的崽??! 非明:哦,冷漠.jpg 我有老婆了。 第63章 侍衛(wèi)在清理佛堂里的尸首和血跡。 非明松開捂住暮幻的手,溫柔地在她耳邊道:“對不起,事先沒有告訴你,嚇著你了?!?/br> 暮幻舒了一口氣,搖頭道:“我沒事?!?/br> 殿里彌漫著血腥味,想起刺客兇神惡煞的模樣,她仍是心有余悸,這樣的場面她是第一次見。 她松開非明的手,走到方念離面前關(guān)切地問:“方姨,你沒事吧?剛才真是嚇?biāo)牢伊??!?/br> 方念離放下佛珠,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暮幻的眼神溫柔慈愛,“傻孩子,非明都安排好了,我怎么可能有事?!?/br> 暮幻點了點頭,余光忍不住去打量沉默站在殿內(nèi)的元璽帝。 原來這個氣宇不凡的男人,就是非明哥哥的父皇,父子二人果然長得神似。 暮幻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去向元璽帝行禮,非明已經(jīng)先她一步走了過去。 “父皇?!?/br> 元璽帝看著偌大的金尊佛像,沉聲道:“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會跟蹤你過來,是嗎?” 非明微微垂眸,“是?!?/br> “所以,你是故意讓朕看見這一幕的?”元璽帝又問。 非明頷首,“是?!?/br> 元璽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悵然道:“晏玦,你很聰明?!?/br> 非明沉默。 高淯走過來,“皇上,殿里已經(jīng)清掃干凈了,被抓的那名刺客也已經(jīng)派人押下山。” 元璽帝點頭,“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br> 侍衛(wèi)撤出佛堂,非明也走過來,將暮幻從蒲團上拉起來,“我們?nèi)ズ笤鹤咦??!?/br> 暮幻乖順地跟著非明離開,她知道,有些話,方姨和元璽帝終歸是要說開的, 偌大的佛堂空蕩蕩的,元璽帝站在殿內(nèi),望著佛像下單薄的背影,久久無聲。 那是他惦念了十幾年的人。 他恨過她,恨她的不告而別,恨她的固執(zhí),可更多的時候愛大過于恨,他對她只有無窮無盡的想念和愧疚。 曾經(jīng)他有滿腔的話想要對她說,可如今當(dāng)她真實的出現(xiàn)眼前,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喊出她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蒲團上的人緩緩站起來,轉(zhuǎn)身對他的眼眸。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原來歲月真的可以磨平一切,原來再次面對他的時候,她是可以這樣的平靜。 方念離微微一笑,“皇上,好久不見?!?/br> 一聲皇上,滿滿都是疏離之感。 他們都已不再年少,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方念離容顏不減當(dāng)年,但整個人的氣質(zhì)更加清冷,而眼尾淺淺的細紋也在無聲地提醒著元璽帝,他們分別的這些歲月都是真實存在的。 元璽帝朝她走了幾步,聲音有些沙啞,“念離……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方念離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br> “自然是真話。” 方念離淡聲道:“榕州山清水秀,我忙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其實在高淯找到我們之前,我一直過得很好?!?/br> 元璽帝垂下眼簾,“念離,你還在恨朕嗎?” 方念離轉(zhuǎn)過身去,佛珠捻在手里,“我其實早就不恨你了。” 因為恨也沒有用,她不想永遠陷在痛苦里,唯有接受事實。 元璽帝道:“當(dāng)年的事情,朕可以解釋,朕一完成登基大典離開就帶人去咱們約定的地方找你,這些年,朕也無時無刻不想……” “皇上,”方念離冷聲打斷他的話,“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我與你之間有著十六年不可磨滅的時光,一切都回不去了……” 元璽帝癡癡地看著她的背影,低聲重復(fù),“一切都回不去了……” 方念離又道:“當(dāng)年的事情,我不怪你,也是我自己少不知事,自私地希望你與我一起拋開一切,卻忘了你也有你的責(zé)任,世俗的隔閡是消不掉的?!?/br> 元璽帝自嘲地笑了一聲,“可是即便如此,你還是不愿回到朕的身邊,對嗎?” 方念離輕輕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是?!?/br> 雖然心里早就有答案,但聽到她親口說出這個字,元璽帝胸口還是會隱隱作痛。 “如果今天朕沒有親自來這一趟,朕或許還是會希望你隨朕回宮。” 方念離問:“可是,你來了?!?/br> 元璽帝嘆了一聲,“你的兒子很聰明,他讓朕親眼瞧見皇后的人是怎樣對你下的手,他想讓朕放棄接你回宮的念頭。不得不說,他這一步棋下得很好?!?/br> 方念離道:“他是為了護著我。他是聰明,但過得比你所知道的辛苦?!?/br> “朕也曾以為,能護你周全。沒想到還是讓你過得這樣擔(dān)驚受怕?!痹t帝道。 “你從前總是不信我說的話,可是如今你瞧見了,我身在宮外尚且活得這樣小心翼翼,更別說進宮。后宮女人的爭斗是休止的,這一點,你其實很清楚?!狈侥铍x道。 元璽帝微微頷首,意識到她看不見,又道:“所以,朕已經(jīng)決定放開你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你就去吧?!?/br> 說著,他的喉間發(fā)酸,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你放心,皇后的事情,朕會處理好,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攪你?!彼D了頓,“朕也不會?!?/br> 方念離側(cè)頭看他,良久才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澀,“謝謝你?!?/br> 元璽帝卻笑不來,他仰起頭長舒了一口氣,努力克制自己情緒。 “朕已經(jīng)為晏玦賜婚了,是你疼愛的那個姑娘。你放心,朕不會再為難他們。時候不早了,朕宮里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皇上,”方念離回首叫住他,“我只求你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事。” 元璽帝頓住腳步,“你說。” “晏玦,他是個好孩子,他能有今日,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但是,他不是你的影子,不要讓他成為第二個你。如果有朝一日,他想做回他自己,請你務(wù)必答應(yīng)他。” 元璽帝沉聲回答:“好?!?/br> 方念離欣慰一笑,“謝謝你。” 又是一陣心痛,元璽帝擰緊眉目,垂下的長袖里雙拳緊握。 他道:“或許有些話,如今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的。但是有些事情,朕還是想讓你知道。當(dāng)年朕已經(jīng)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離宮了,可宮人傳來消息,先皇病危,二皇兄意欲謀反,朕不得不趕回去。最后二皇兄被拿下,先皇咽氣前當(dāng)著朝中幾位重臣的面拿出早已擬定的傳位昭書,要將皇位傳于朕。當(dāng)時朝局混亂,需要有人接過江山重擔(dān),念離,我走不了,這才負了你,但朕心里永遠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