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暮幻不忘要給非明繡荷包,偷偷地找出那日看到的帕子,求著方念離教她。 方念離再見到這方海棠雙面繡帕,神情有些許恍惚,前塵往事,恍若隔世。 她將帕子悄悄收進袖子,親昵地撫過暮幻臉頰,“幻兒想學,方姨哪有不教的道理?!?/br> 接下來的日子,暮幻每日清晨就往非明家跑,天黑了才回去。 上午的時間,方念離都在繡坊忙忙碌,沒有辦法再分一身教暮幻,非明理所當然地將她叼走了,不讓她呆在繡坊這里瞄一眼、那里瞧一眼地瞎學。 城里哪里開了廟會,他就帶著她鉆進哪條街。 她喜歡的小玩意兒,買! 她喜歡的小吃,買! 直到她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可憐巴巴地喊,“非明哥哥,我吃不下了,再吃就不叫‘幻兒’了,改叫‘圓兒’了”,他才捏捏她的鼻子帶她回家。 有時候非明興致來了,就騎著他的小馬駒帶她到城外去放風箏,暮幻滿心歡喜地追著風箏跑,跑累了非明就為她打上幾只野味、摘上幾捧果子,帶她回家。 隔壁院子的少年幾次來找非明斗蛐蛐,非明帶了暮幻過去,少年們笑話他,“非明,你現(xiàn)在出來玩兒都拖家?guī)Э诘难剑∷俣葔蚩斓?!?/br> 非明推了他們一把,讓他們一邊涼快去,暮幻卻偷偷地紅了臉。 暮幻玩累了的時候,喜歡呆在非明地書房看書寫字,非明人長得好看,字跡卻是龍飛鳳舞的,像極了他桀驁的性子。 她就抓著他一起練字,他寫著寫著,不是在一旁睡著了,就是分神做起別的事情,拿了筆偷偷描摹暮幻寫字的樣子。 暮幻氣他不認真,賭氣不理他,他就厚著臉皮把手伸過來,“哎,暮幻,我把握不好落筆的力道,寫的字還是那么丑。要不,你握著我的手寫?” 暮幻見他一臉誠懇,氣也消了一半,順從接過筆桿子。非明揚唇一笑,抓著她的手,胳膊圈著她,一橫一豎都與她一起寫。 下午方念離得了空閑,就帶著暮幻在院里繡花,暮幻學得很快,手又巧,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大致得圖案已經能夠繡出來了。 暮幻在忙,非明就在院里無所事事地轉著,舞劍練拳也好,坐在石階上刻木雕也罷,總之他不愿意暮幻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范圍之內,就像暮幻不愿意離開他一樣。 一切都像回到了他們年幼的時候,非明走到哪里,暮幻就跟到哪里,如同小時候那樣,心甘情愿地做他身后的小尾巴。 而對于分離,他們只字不提。 * 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轉眼到了非明的生辰。 暮幻前一夜熬了個大夜才將荷包繡完,繡工雖是比不上方念離的,但勉強也能拿的出手,一針一線滿滿都是她的心意。 天一亮,她就欣喜地起身,要碧落為她好好梳妝打扮一番,頭面、衣裳挑的都是平日最喜愛的款兒。 上午的時候,暮幻照例陪著祖母去佛堂上香。每逢過節(jié)暮老夫人都要去佛堂祈福抄寫詩經,她年紀大了眼睛花了,這些年的詩經都是由暮幻為她完成的。 暮幻心里惦記著非明的生辰,字也寫得比往日快一些,暮老夫人瞧出了她的心事,一到午膳的時間就笑吟吟地讓她走了。 一家人在聽廳里用的午膳,林眠音為暮幻準備了她愛吃的炸元宵,偏只有一份,暮善只能看著,暮恒之礙于林裴巖還在府中不敢多說什么。 林裴巖在府中的日子,暮恒之每日都早出晚歸,做出一副公務繁忙的樣子。闔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是在怕見到這個二舅哥,想方設法地躲著他。 可今日元宵,衙里休沐,是一家人吃團圓飯的日子,飯桌上自是避無可避。 暮恒之自知心虛,飯桌上對林裴巖百般獻媚討好,對林眠音也是一改從前冷漠的態(tài)度,體貼地替她夾菜盛湯,可這番溫存終究是來遲了,兄妹二人早已不吃他這套,碰了一鼻子灰。 暮幻將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她自小與暮恒之并不親近,暮恒之被下臉子她是不甚在意的,只是為林眠音感到些許難過。她的外祖父母說的沒錯,唇薄顴高的人,當真是寡情的。 回到自己院子,暮幻立刻翻出了自己繡好的荷包準備去非明那里,可惜暮恒之久久沒有出門,她左等右等,終于在傍晚來臨之前去往城心湖與非明會和。 每年上元節(jié),城心湖都會舉辦盛大的燈會。 天還未黑,彩色的花燈卻早已亮起。從高處眺望,整條街都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猶如銀河星空沒有盡頭。孩童們拉著各式各樣的兔子燈,奔走在大街小巷,好不熱鬧。 暮幻在橋下看見了早早等候著的非明,他手里提著一盞蓮花燈,是他方才在街邊猜字謎贏得來的。 非明也看見了她,挑眉迎過來,將手里的蓮花燈往她懷里一塞,“給你。你今年又比去年慢了?!?/br> 暮幻喘了一口氣,對手中的花燈愛不釋手,她提起花燈看上面寫著的小字,“尋思依樣到心頭,是仙是幻是溫柔”。 她笑開了,“非明哥哥,這句詩中有我的幻字!” 非明抿唇,眼角的笑意卻藏不住,“噢,我隨手拿了一個,巧合罷了。” 暮幻才不信,提在手里擺弄了好一會才想起了正經事。 她將花燈放下,左右張望見人并不是很多,才羞澀地將荷包從衣袖中取出來?!斑@個……荷包,是我繡給你的生辰禮。我是第一次繡,沒有方姨繡的好看……” 暮幻說著,被非明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臉上一陣發(fā)燙,心也跟著虛了。 糟糕,非明哥哥該不是嫌棄了吧? 她有些怯了,“你若是不喜歡,我就拿回……” 非明趕在她收回之前一把奪過荷包,“喂,送給人家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彼p眸含笑,不管暮幻紅透了的臉,當著她的面細細打量起來。 深藍色的布料做底,嬌巧的海棠花精細卻不張揚,十分適合少年佩戴。雖不如方念離繡得那般出神入化,卻足以瞧出她的用心。 忽而他想起什么,冷不防抓過暮幻的手,借著花燈微弱的光芒細看她的手指。 非明瞧著她右手手指上的幾個針眼,問:“疼嗎?” 暮幻淺笑,將手抽了回來,“非明哥哥你喜歡就好?!?/br> 非明揉揉她的頭,拉著她的手道:“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暮幻被非明拉著跑,穿梭在人山人海的燈會里,一路直下,來到湖邊的涼亭。 非明說暮幻餓了,想法子將跟著她的碧落支開,見碧落走遠才對暮幻道:“把眼睛閉上?!?/br> 暮幻不明所以,卻是乖乖地閉上眼睛,被他拉著走。 走了幾步,非明道:“好了,抬頭?!?/br> 暮幻聞言抬頭,便見遠處的墨色天空,一盞盞孔明燈冉冉升起,湖面上蓮花水燈搖搖曳曳,星星燈火好似姣姣銀河。 而暮幻的視線,下一刻卻落在了不遠處一對依偎著的男女身上。 顯然,那并不是非明要她看的景色。 她指著對面的那對眷侶,撲閃著大眼睛問:“非明哥哥,那個男人為什么在啃身邊jiejie的嘴巴?” 非明順著她的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冷不防咳嗽起來。 那哪是啃嘴巴,分明是…… 罷了,她不懂,興許是一件好事。 他心頭一動,低聲嘟囔,“暮幻,我想做壞事了?!?/br> “嗯?”暮幻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非明又咳了一聲,轉而一臉認真地向暮幻“解釋”,“這個啃嘴巴,是男女之間的一種小游戲,你要不要試試?” “真的?”暮幻有點不信,“可為何那個jiejie有些痛苦的樣子?是很疼嗎?” 非明壞笑,“那應該不是痛苦啊,我聽人說這種游戲其實很有意思的。你到底要不要試試?” 暮幻猶豫,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輕輕地點頭,“那非明哥哥,你輕一點啃。我有點怕疼?!?/br> 非明jian計得逞,對她勾勾手指,“你把花燈放下,要離我近點才行?!?/br> 暮幻把花燈放下,向他挪了幾步。 “再近點?!?/br> 她又挪了幾步。 “好,現(xiàn)在把眼睛閉上。” 暮幻猶豫一下,被非明一瞪,趕緊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非明滿意點頭,可是接下來的動作他也不太會,于是他看了一眼對面,學著男人的姿勢一手環(huán)住暮幻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腦,將唇抵住她的。 雙唇相貼,登時,暮幻的腦袋一片空白,撲閃長睫毛,看著非明第一次與自己貼得這么近的臉。 非明的嘴唇很涼,卻比她想象中的更軟,溫熱的呼吸噴在她得臉色,讓她莫名地臉紅心跳,屏住呼吸不敢亂動。 同樣緊張的,還有非明。 他貼著暮幻柔軟的嘴唇,全然忘了下一步該要做什么。暮幻的嘴唇甜得像一塊糖,他不敢用力啃,只能han著。 不知過了多久,暮幻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抬手猛地捶非明得胸口。 非明松開她,細細地喘著氣,“怎么樣,沒騙你吧,這個游戲不疼的。” 暮幻皺眉,“疼是不疼,但是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看向對面,奇怪道:“他們怎么不會呢?” 非明摸摸脖子,“許是你還沒有找到竅門吧,你要放松一些,調整好氣息,要不我們再試一下?” 暮幻捂了捂唇,低頭不知該不該答應。 該死的,怎么心跳更快了?從前與非明哥哥親近的時候也不至于這樣啊。 非明沒了耐心,若是被她這小腦瓜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晚了。 他扯過暮幻的胳膊,抱起她的小臉,再一次深呼吸,貼上那片讓他意猶未盡的柔軟。 第29章 再一次唇齒相貼,暮幻還是不敢動,崩緊身子,緊閉雙眼,任由非明的柔唇覆著她的。 非明漸漸開了竅,開始啃咬她的嘴唇,動作很輕,暮幻有些疼又有些癢。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與非明哥哥之間還能做如此親密的游戲,仿佛這個世上只剩他們兩個人。 正當她試著按照非明的說法調整呼吸、安撫自己急劇加速的心跳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非明!你在干什么!” 暮幻和非明猛地分開,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膽小地往非明身后躲,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來人竟然是祁醉! 祁醉站在離涼亭幾步遠的石階上,雙手握拳,眥牙裂目地看著亭內的兩人。 他不過是約了耿中出來游玩,正巧路過此地,沒想到無意間一瞥,竟然發(fā)現(xiàn)非明躲在這里輕薄暮幻。 誰來給他一把刀,他今日非砍了這個登徒子不可! 非明臉上亦有怒意,他冷眼瞪著祁醉,“祁醉,你還真是陰魂不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