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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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淮老淚縱橫:“臣無顏見陛下,無顏見陛下啊……” 見他本就花白的頭發(fā)如今已然全白了,祝云瑄一聲嘆息:“是朕對不住老師,若是當(dāng)日……朕沒有去勞煩老師,今日老師還在那田園草廬里安享晚年,是朕虧待了你……” “陛下千萬別這么說,是臣辜負(fù)了陛下的信任,臣的不肖子孫闖下這等滔天大禍,臣枉為人臣,是臣的錯,都是臣的錯!” 曾淮泣不成聲,祝云瑄亦十分不好受,卻又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來,待到曾淮緩過來一些,他從高安手里接了個木匣子過來遞過去:“這里頭有一些銀票和金銀細(xì)軟,給老師去了外頭用?!?/br> “臣不能收,”曾淮趕忙擺手,“臣是去受罰的,怎能收陛下的這些……” “老師拿著吧,即便不為你自個,好歹想想家中的小哥兒?!?/br> 曾淮才一歲大的曾孫被家中婦人抱著跪在地上,鼻尖凍得通紅,還茫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祝云瑄看著心下又是一嘆,再次勸道:“里頭并未有多少銀錢,也只夠維持你們?nèi)粘;ㄓ?,老師便收了吧?!?/br> 聽到家中婦人和孩童的啜泣聲,曾淮猶豫再三,咬咬牙到底是把東西收了下來,祝云瑄又道:“待到過個兩三年,朕會想辦法給你們特赦,到時候老師便可帶著家人返回家鄉(xiāng)去?!?/br> 曾淮又要跪下給祝云瑄磕頭,被他給攔住了:“老師不必如此?!?/br> 曾淮抹了抹眼睛,平復(fù)住過于激宕的心情,沉下聲音顫顫巍巍地與祝云瑄道:“有一件事,臣本就想著要托人告知陛下,臣那孽障孫子說之前他與人在外花天酒地時,聽人說起過京南大營里有人拿著朝廷給的軍餉在外開地下賭莊放印子錢,以圖暴利,那個孽障還被人拉去那賭莊里見識過,像是那位張總兵和劉副總兵都有參與其中,陛下不妨叫人去查一查,若是能拿到確實證據(jù),陛下便可名正言順地除去此二人,便能狠狠斷了昭王一臂,收回南營也有了可趁之機(jī)。” 聞言,祝云瑄的眸色一沉:“朕知道了,多謝老師提醒?!?/br> 曾淮后退一步,堅持與祝云瑄行了大禮:“能得陛下親自相送,老臣此生無憾矣,臣這就要走了,還望日后陛下定要多加保重?!?/br> 祝云瑄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此去路途遙遠(yuǎn),朕已令人沿途對老師和家人多加關(guān)照,老師也請保重,后會有期?!?/br> 目送著曾淮一行出了城門遠(yuǎn)去,祝云瑄又在寒風(fēng)中站了許久,一直到高安低聲提醒他該回去了,才收回了有些茫然放空了的目光,閉了閉眼睛,轉(zhuǎn)身上了車。 回程時天已大亮,熱鬧的街市兩旁到處都是叫賣的攤販,空氣里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行至半途,高安問祝云瑄:“陛下您想不想吃些東西?奴婢聽人說有幾家點心鋪子的糕點還不錯?!?/br> 祝云瑄順手推開窗戶朝外頭望去,熙熙攘攘的街市、人來人往的景象在他眼中不斷變幻,直至成為一道道重疊在一起的虛影。 高安再次喊他:“陛下……” 祝云瑄回過神,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一對老夫妻開的餛飩攤子上,頓了一頓,吩咐道:“停車吧?!?/br> 高安扶著他下車,難得見他有了胃口,很是高興:“陛下想吃餛飩嗎?這小攤小販的不干凈,前頭就有間京城里出了名的面店,那里的餛飩面最是有名,不如去那里吃吧?” 祝云瑄淡笑:“你倒是乖張,日日待在宮里竟也知道這外頭哪里有好吃的。” “奴婢都是聽那些剛進(jìn)宮來的新人說的,前頭那店淑和大長公主也很喜歡,時常會派家丁去買,陛下不如去試試?” 祝云瑄不在意道:“就這里吧,都一樣?!?/br> 他走進(jìn)攤子里,隨意撿了張桌子坐下,駝著背的老人家過來,給他上了杯清茶,笑問他:“客人想吃什么?” “上二兩餛飩,不要放蔥?!?/br> “好嘞?!?/br> 大內(nèi)侍衛(wèi)守在攤子外頭,高安立在桌邊,隨時準(zhǔn)備著伺候祝云瑄,祝云瑄示意他:“你也坐下來,一塊吃吧?!?/br> 高安嚇了一跳,哪里敢從:“那怎么行,陛……少爺,您吃便是了,小的伺候您?!?/br> “有何不可,讓你坐你便坐就是了?!?/br> “這萬萬不行啊,要是傳出去……小的就沒命活了,少爺您就別折煞小的了?!备甙部嘀槕┣蟮?。 祝云瑄不再勉強(qiáng)他,望著面前杯子里晃悠悠的茶葉梗子,微微愣神。 前兩日,他到底還是給祝云璟寫了信,問他愿不愿意來一趟京里,明知道祝云璟回京可能會陷入危險和麻煩之中,可他……實在是太寂寞了。 從前兄長還在時,每一回他跟著兄長出宮,最高興的就是能拉著兄長一塊嘗一嘗這市井美食,即便大多數(shù)的吃食都讓他的兄長十分嫌棄,他卻是喜歡的,可如今,連陪他一塊吃東西的人,都沒有了。 熱氣騰騰的餛飩很快端了上來,祝云瑄低著頭慢慢吃著,味道大約是不錯的,吃在他的嘴里卻怎么都覺得索然無味。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忽然間落了下來,這是今歲入冬之后的第一場雪,聽到外頭有人喊下雪了,祝云瑄只抬眸瞥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老夫妻倆正在小聲商議著今日得早點收了攤子,回去熬暖身子的湯喝,晚上還要多加些柴火到炕里,安靜聽著他們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微不足道的瑣事,祝云瑄一直擰著的眉終于漸漸舒展開來,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yáng)了些許。 不遠(yuǎn)處的街角,另一輛馬車已在那里停了許久。 今日未有早朝,梁禎早上去了一趟京衛(wèi)軍衙門,正要回府去,路過這里卻瞧見了微服出宮來的祝云瑄,他叫人停了車,猶豫許久到底沒有上前去,只遠(yuǎn)遠(yuǎn)看著??吹阶T片u吃著東西,先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帶上了笑,后忽然又生出了幾分落寞,這會兒卻又笑了,他的心臟也隨著祝云瑄細(xì)微的神情變化,不斷改變著跳動的頻率。 祝云瑄把一碗餛飩都吃完了,又坐了許久,眼見著雪勢漸大,高安才不得不提醒他:“少爺,該回去了?!?/br> 他點了點頭,示意高安多給了那老夫妻倆一些錢。 準(zhǔn)備上車時套車的其中一匹馬忽然跪到了地上,任憑侍衛(wèi)怎么驅(qū)趕都不肯起身,幾個侍衛(wèi)急得滿頭大汗,祝云瑄候在一旁等著,并未催促,反倒覺得有趣,一直盯著瞧。 一刻鐘過去,那馬也不知什么毛病死活不動,梁禎讓人驅(qū)車過去,停在了祝云瑄的面前。 見到梁禎從車上下來,祝云瑄嘴角最后一絲笑意亦斂了去,淡淡點了點頭:“昭王。” 梁禎輕聲道:“臣送陛下回宮。” 沒有僵持太久,祝云瑄上了梁禎的車,倆人各自坐在一邊,相對無言。 車輪轆轆向前,梁禎先打破了沉默,問祝云瑄:“陛下今日特地出宮……是去送曾閣老嗎?” 怕祝云瑄誤會,他又補(bǔ)上一句:“臣猜的,臣并非有意打探陛下行蹤,今日只是恰巧路過?!?/br> 祝云瑄神色不變,冷淡提醒他:“老師已不是內(nèi)閣輔臣了,不過是個被判了流刑的階下囚罷了,當(dāng)不得昭王這句閣老。” 梁禎心下一嘆,到底沒再說什么。 將祝云瑄送回宮,車停在甘霖宮外,梁禎沒有跟進(jìn)去,只目送著祝云瑄走上臺階。祝云瑄忽然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聲音平靜地問道:“如今這樣,就是昭王想要的嗎?” 梁禎的雙瞳微縮,幽深的雙目回視著他:“陛下……” “當(dāng)年……昭王與朕伸出援手時,朕曾真心感激過昭王,那個時候,昭王是這個皇宮唯一愿意幫朕的人,朕甚至不知該如何回報你才好?!?/br> “朕也曾想過,若你與朕能和平共處、君臣相得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只是到了現(xiàn)在,終究是不可能了吧?!?/br> “你要的太多,朕給不起,朕要的……你也不會給?!?/br> 回憶起從前,祝云瑄的神情有須臾的恍惚,很快又變成了那副平靜無波之態(tài)。 隔著漫天雪霧,幾步之遙的祝云瑄的面容都變得有些模糊了,梁禎心中驀地一緊:“陛下想要什么?” 祝云瑄微怔,片刻過后,微微搖頭:“沒有意義了?!?/br> 他轉(zhuǎn)回了身,一步一步走上臺階最高處,沒有回頭地走進(jìn)了大殿里。 梁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的的背影遠(yuǎn)去,心臟一點一點地沉進(jìn)了最深谷……祝云瑄,他是當(dāng)真再不想回頭了嗎? 番外一 眷侶(1) 景瑞七年,春三月,癸巳。 窗外午后春光正好,祝云瑄盤腿坐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支著案幾,心不在焉地翻閱著奏疏,被陽光熏得昏昏欲睡。 筆尖上的墨滴落下去,污了手下的奏本,祝云瑄未有察覺,依舊瞇著眼睛不時點著腦袋,就快要睡著了。 高安無奈湊近喊他:“陛下……” 祝云瑄一個激靈,坐直了身,怔愣片刻,意識終于清醒了些,轉(zhuǎn)頭問高安:“什么時辰了?” “未時六刻了,陛下若是困了,奴婢伺候您去里頭歇息吧?” “都未時六刻了,罷了,朕不睡了,一會兒暥兒就下學(xué)回來了……” 喃喃說完,他又低下了頭,一邊打瞌睡,一邊繼續(xù)翻奏疏。 眼前的字逐漸成了模糊的虛影,睡意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恍惚中嗅到熟悉的茶香味欺近,縈繞在鼻尖,祝云瑄下意識地貼過去,輕輕蹭動了一下,便徹底闔上了眼睛。 再醒來已是日薄西山之時,入眼便是窗外漫天的落日余暉,迷茫了須臾,祝云瑄輕眨了幾下眼睛,逐漸回過了神,自己竟靠在梁禎的肩膀上睡到了這個時辰。 他沒有動,專注幫他批閱奏疏的梁禎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目光落在梁禎的側(cè)臉上停了片刻,祝云瑄暗自想著半個多月不見,他似乎黑了些瘦了些,臉上還有冒了頭的胡渣,這趟出去當(dāng)真是辛苦了。 柔軟的唇貼上了面頰,梁禎握著筆的手頓了住,偏過頭,鼻尖與祝云瑄的輕輕蹭了蹭,笑道:“陛下醒了?” “提前回來了怎么都不說一聲……” 一句抱怨剛出口,接下來的便盡數(shù)被堵了回去,梁禎抬手按著祝云瑄的后腦,將他壓進(jìn)榻中,糾纏著深吻。 梁禎的吻還是一貫的又霸道又充滿了侵略性,在你來我往的推擠中,祝云瑄感覺到自己的舌尖都被咬破了,忍不住呻吟出聲,輕推了他一下:“夠……夠了……暥兒……” 深吻過后,梁禎一下一下地啄著他的嘴唇:“放心,小崽子剛才過來你還沒醒,我把他打發(fā)出去玩兒了?!?/br> “你怎么這樣,他功課還沒做呢?!?/br> 祝云瑄抬手捶了一下梁禎的胸膛,被他給捉了住。梁禎笑著低頭,舌尖掃過祝云瑄的手掌心,祝云瑄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他覺得癢,那種癢從手掌心一直蔓延到了心尖上。 相視一笑后,唇舌再次黏糊到了一起。 一番親昵過后,倆人才說起了正事,梁禎這次是作為欽差去了外頭查一起貪污案,碰上了幾個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很是費(fèi)了一番功夫,好在是有驚無險地回來了,該查的事情也都查清楚了。 他輕描淡寫地把碰上的險情帶過,重點與祝云瑄說起了案情,祝云瑄皺著眉打斷他:“你還被人扣了三天,差點被人宰了?你什么時候變這么沒用了?” 梁禎喝著茶淡笑道:“臣做階下囚也不是第一回 了,總能化險為夷的,有什么要緊?!?/br> 祝云瑄抿了一下唇角,目光黯下了一些,梁禎伸手將人攬至身前,笑望著他:“不高興了?好嘛,我不提以前的事情就是了?!?/br> 祝云瑄抬手環(huán)住了梁禎的脖子,貼上去與他耳鬢廝磨:“……你就是故意想要我心疼你?!?/br> “那陛下心疼臣嗎?” 祝云瑄不言,貼著他的面頰再次親了親,梁禎勾起了唇角:“好乖?!?/br> 暥兒一直到快用晚膳的時候才回來,在外玩得滿頭大汗的小太子捧著自己在御花園里摘來的鮮花,獻(xiàn)寶一樣送到祝云瑄面前:“給父皇。” 祝云瑄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父親也回來了。” 暥兒抬眸瞅了梁禎一眼,又低下了腦袋,甕聲道:“那也給父親?!?/br> 祝云瑄把人抱坐到腿上,皺眉問梁禎:“你怎么他了?” 梁禎將剝好的葡萄喂進(jìn)祝云瑄的嘴里,好笑道:“我能怎么他?總不就是我回來了,他晚上就不能黏著你一起睡了,看我不順眼唄?!?/br> 被戳穿心思的暥兒鼓起了小臉,梁禎伸手敲了敲他的腦門,把人抱過來,胡渣貼過去故意刺他軟嫩嫩的臉蛋,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很快就摟著梁禎的脖子與他親熱了起來。 笑鬧了一陣,暥兒不死心地問道:“那我晚上可以和父皇還有父親一起睡嗎?” “不可以?!绷旱澏簝鹤託w逗兒子,在這一點上絲毫不肯退讓。 他和祝云瑄都半個多月沒有親近過了,好不容易回來,怎能讓這小崽子來橫插一腳。 暥兒又鼓起了臉,期盼的目光望向祝云瑄,祝云瑄輕咳了一聲:“暥兒乖啊,晚上父皇和你父親還有正事要商議,今日你自個睡啊?” 小太子失望地噘起了嘴:“哦?!?/br> 梁禎笑瞇瞇地哄他:“這幾日就不讓你念書了,明日送你去你元寶哥哥家里住幾天,去找他們玩好不好?” 聞言,暥兒的眼睛立時亮了:“真的嗎?” 梁禎笑著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