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回京的路上過的飛快, 一行人沒經(jīng)過城池，都在城中的驛館下榻, 十天后到了豐陽郡，當(dāng)晚就宿在城中的驛館中。

    夜深人靜, 幾條黑影如鬼魅般從驛館的高墻上躍下，一路撿不付費，躲過巡邏的護(hù)衛(wèi)，進(jìn)入專供女眷休息的內(nèi)苑，穿過重重回廊，在一處房門前停下。其中一人拔出寶劍，利落的削斷從里面插上的門閂, 然后輕推開門閃進(jìn)屋中，桌角上有一根蠟燭，借著燭火的亮光, 她看到外屋并沒有人，心里微微詫異, 難道沒有侍女值夜么？

    不過她隨即又想到, 值夜的侍女可能在里屋, 也有可能恰好不在屋子里。不管此刻莊清嫵是睡了還是醒著，她都難逃一死。

    她持劍沖入內(nèi)室，內(nèi)室沒有燭火, 借著銀色的月光，隱隱看到床帳內(nèi)的人在她開門的一瞬突然從床上坐起，清風(fēng)進(jìn)入長窗, 床帳微微浮動，女子瀑布般的長發(fā)清晰可見。

    她疾步?jīng)_過去，卻在扯開紗帳的一瞬呆住了，床上的人哪是莊清嫵，竟是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男人！

    寶劍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舉起的劍沒能落下去，不是因為太震驚而手足無措，也不是她心慈手軟不想殺別人，而是被男人手中的劍生生擋在空中，寶劍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清楚地意識到，對方的內(nèi)力并不比她差。

    沒殺成莊清嫵，她沒必要和不相干的人拼命。而對方的目的似乎也不是殺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在和她交手的過程中一步步退到門口。而她在門外的同伴聽到室內(nèi)的打斗聲也沖入屋中，迎面撞上那個扮成清嫵的男子。那男子并不戀戰(zhàn)，只是揮劍沖向門口，仿佛比幾個刺客更迫切的想離開這個屋子，最終成功的奪門而出，身影凌空躍起，消失在遠(yuǎn)處的黑暗中。

    “不好，有埋伏！”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驚慌。

    其余人都是一驚，仿佛是驗證她的話，她的聲音落下，幾支帶著火焰的箭從遠(yuǎn)處的暗夜射出，扇窗戶已經(jīng)燒著了。她意識到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否則就會被燒死?？删驮谒麄儧_出屋子的時候，暗夜中卻又?jǐn)?shù)不清的箭撲向他們，縱然他們都武藝高強(qiáng)，在這鋪天的箭雨下卻毫無招架能力……

    此時的清嫵正在另一個苑子里，和楚奕宸在燭光下對弈。清嫵在連輸兩盤后，終于贏了楚奕宸一盤，楚奕宸看著自己輸?shù)囊粩⊥康氐陌鬃?，有些無奈的笑道；“沒見過像你這么下棋的，你和別人下棋也經(jīng)常悔棋嗎？”他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清嫵還有這么無賴的一面，就是悔棋，不過看慣了她一本真經(jīng)的樣子，他反而覺得這樣有點無賴的她比平時的她更可愛。

    清嫵雙手托著臉，“在家里只有大哥下棋會讓著我，爹爹從不和我下棋，不過和靜菀下棋我從不這樣的。”

    楚奕宸心情大好，愉悅地微笑道；“這么說，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已經(jīng)和你的大哥一樣。”

    他的雙眸明亮如星，眼里滿是寵溺，清嫵終于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雙頰越發(fā)guntang。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侍衛(wèi)進(jìn)來稟道；“皇上，那女刺客已經(jīng)帶來了，除了她，其余人都已伏誅?！?/br>
    楚奕宸面色微冷，淡淡道；“帶進(jìn)來?！?/br>
    “是。”那侍衛(wèi)應(yīng)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楚奕宸看著清嫵，“嫵兒，如果你不希望我見她……”

    清嫵道；“如果你心里沒有鬼，見又如何?！?/br>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趙云瑤被兩名侍衛(wèi)一左一右押了進(jìn)來。她披頭散發(fā)，左肩被射傷，沒有血色的臉上沾著鮮血。縱然她的眼中沒有卑微，看上去依然狼狽至極。

    她狠狠瞪著清嫵，“是你，”她又看向清嫵身邊的楚奕宸，仿佛挨了重重一擊，眼中涌出震痛，目光又漸漸渙散，再開口，聲音已有哽咽；“你為什么在這里，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和她設(shè)的局？你竟然……一直都在利用我！”

    那天她出宮后，聯(lián)絡(luò)到了潛伏在金陵最后幾個暗人，和他們一起離開了金陵。豐陽郡離金陵只有幾十里，是從紫荊關(guān)到金陵的必經(jīng)之路。前線的捷報在金陵一帶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趙云瑤也聽說了濟(jì)州失守，在她的意識里，莊清嫵死了就罷了，但也有可能被莊家軍救了下來，而她怎么能允許莊清嫵活著？她又想到如果莊清嫵還活著，一定會回金陵，但她不可能掌握清嫵的行程。而金陵城到處都貼著通緝她的告示，她也不能呆在金陵，便躲在豐陽郡如守株待兔般等待消息，再伺機(jī)下手。

    “你對朕何嘗不是利用？”楚奕宸眼里無波，淡然道；“朕知道你不是傅淵的女兒，也早就查到了你的身份。趙銘沒按你的要求做，只因為他放心不下還在金陵的你?！?/br>
    “原來你從沒相信過我……”趙云瑤苦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死死盯著楚奕宸，嘶聲問；“為什么，你為什么不信我？不該是這樣的！你明明是愛我的啊……”

    他不該是這樣的，她過去一直懷疑莊清嫵是否重生，卻沒想過楚亦宸也是重生得，是他掩飾的太好，而自己一直被他蒙蔽，被他利用……

    “云瑤，”楚奕宸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沒說錯，你喜歡的人是獨孤寒吧？”

    “不是他！”趙云瑤的身子顫抖著，仿佛在用盡全身力量否定這個念頭?！拔以趺纯赡芟矚g他，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人就是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所以你針對莊家，暗中將紫荊關(guān)的布防圖透露給北秦細(xì)作，只因為朕和清嫵早有婚約。朕開始因為疑心你提醒程遠(yuǎn)，反而弄巧成拙。”楚奕宸的目光依然沒有絲毫波動，“不管你愛誰，對于朕都不重要，朕給不了你要的愛，更不會讓獨孤寒的野心得逞?！?/br>
    趙云瑤苦笑；“你既然要利用我，為什么一直利用下去？難道我心中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了嗎？”

    “朕以為朕這一生都不會愛了，直到遇見她。”楚奕宸看了一眼清嫵，寒潭般漠然的眸子里浮出一絲溫柔，略微停頓后，他緩聲道；“我終于明白，這世上還有可以愛的人?！?/br>
    趙云瑤怔怔看著他；“你真的從沒愛過我嗎？”

    楚奕宸一字一句道；“朕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她就是莊清嫵?！?/br>
    “呵呵……”

    室內(nèi)回蕩著趙云瑤凄厲的笑聲，她曉得淚流滿面，原來，他對她，從一開始就是假的。起初只是逢場作戲……直到莊清嫵出現(xiàn)，他連逢場作戲都不屑了。

    為什么又是莊清嫵？

    她眼中有怨毒的光，一閃而過，含淚再次望向楚奕宸，凄然一笑，聲音軟了下來，“你比我更聰明，謝謝你讓我有了自知之明，我以后不會再與你為敵。”

    一直沉默的清嫵終于開口，“你想博取同情讓他放過你，是不是？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jī)會?！彼f完，又對一旁的侍衛(wèi)下令，“廢去她的武功?！?/br>
    趙云瑤睜大眼睛，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莊清嫵，你好狠！”

    清嫵不說話。趙云瑤驚恐的看著走到她面前的侍衛(wèi)，哀求的目光看向楚奕宸。還不等她開口求救，那侍衛(wèi)已經(jīng)強(qiáng)行掰開她的嘴，另一只手拿著一個小瓶子，迅速將瓶中的液體灌入她的口中。

    “服下化功散的人，不但武功盡廢，身體連普通人都不如，以后再不能練武?！鼻鍕晨粗吹臏喩沓榇さ内w云瑤，聲音寒冷如冰；“趙云瑤，別以為我不知道，楚懷旭算計靜菀就是受了你教唆。不過你到底罪不至死，這就是我不殺你的原因。我不想沾上你的血，也不會給你再作惡的機(jī)會?！?/br>
    第22章 封邑

    說完這席話, 她讓侍衛(wèi)將趙云瑤帶了下去。

    趙云瑤被侍衛(wèi)一步步向門口拖著，她最后看了一眼楚奕宸, 緩緩垂下眼睛，落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的怨毒, 顫抖的雙唇幾乎要勾出冷笑的弧度，被她死死咬住。

    楚奕宸，莊清嫵，他們既竟然不殺她，很好！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加注在她身上的，她一定會千百倍的討回來！

    趙云瑤被帶出去后, 清嫵對楚奕宸道；“我會讓人將她送出大齊的領(lǐng)地?！彼恍?，“大齊將士收復(fù)的失地越多，她就會被送得更遠(yuǎn)?！?/br>
    楚奕宸微笑說；“謝謝你讓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

    清嫵看著他； “只是好奇么？”

    楚奕宸摸摸她的臉, 雙手環(huán)上她的肩，凝視她的雙眼, 聲音里帶著一絲嘆息, “如果我能早點認(rèn)識你, 我就不會經(jīng)歷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彼従徧鹗郑种笓嵘纤哪?，對她一字字道；“從我認(rèn)識你的那一天起, 我們之間就已經(jīng)沒有旁人了，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br>
    清嫵的心顫了顫, 他認(rèn)真的表情和深情的目光在此刻都成了無心的壓力，她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他不明白，他們終究是不同的，前世他愛錯了人，那個他以為可以為他奮不顧身，與他心心相印的女子其實從未存在過，所以重活一世的他才能果斷的斬斷前緣?？梢遂幼鲥e了什么，他們的愛是沒有錯的。回憶歷歷在目，那種愛的感覺依然索繞在心間，讓她如何忘記，如何放得下？

    然而，忘不掉，放不下，又能如何？福與禍，美夢與噩夢……上輩子的事，都只是一場夢罷了。

    “嫵兒?！背儒房闯鏊牟蛔匀?，忍不住喚了她一聲，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

    他們還沒有成親，這樣親近畢竟于理不合，他應(yīng)該理解她此時的局促拘謹(jǐn)，可心里還是感到一絲失落……

    清嫵眨眨眼睛，握住他的手指，淡淡一笑，“都結(jié)束了，早些休息吧?！?/br>
    見她要走，楚奕宸拉住她的手，“你要回去？那間屋子還能住么？”

    清嫵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驛館還有別的廂房?！?/br>
    楚奕宸提議道；“我們只在這里住一晚，沒必要太麻煩，你在這里歇息也沒什么不妥?！?/br>
    清嫵聽到這里，不禁睜大眼睛，他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就算留下來，我們也不用在同一個房間里過夜……”

    清嫵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不在同一間房也不行！別忘了你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個侍衛(wèi)！我和侍衛(wèi)同苑，傳出去名聲就毀了?！?/br>
    “也是?！背儒穼擂蔚目攘艘宦?，仍不死心，沉思道；“如果我現(xiàn)在公開身份……”

    “楚奕宸！”清嫵面色一冷，“是你自己稱病不朝，讓睿王主政，你突然公開身份，讓睿王如何向朝臣交代！”她深吸一口氣，略微停頓，又冷冷地補(bǔ)充道；“你們兄弟君臣之間我管不著，只是你不能將我牽扯進(jìn)來。”

    楚奕宸攤攤手，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你想多了，六弟只是奉命為我隱瞞，就算我公開身份，百官都知道這是我的意思，他需要向誰交代？”

    “可是傳出去對我的名聲也不好……”

    楚奕宸笑了笑，“你不準(zhǔn)我有別的女人，遲早會背上‘悍妒’名聲，我也會被后世斥為‘懼內(nèi)’，我們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計較這些身后之名做什么？”

    清嫵還是無法接受他的提議，“這是兩回事，我的閨譽(yù)牽連到我父母的聲譽(yù)，所以我不能做任何有損于閨譽(yù)的事。”

    “你認(rèn)為不妥就算了，”楚奕宸斂去微笑，定定看著她；“我們遲早會有正大光明共處一室的那一天?！?/br>
    清嫵輕輕送了口氣，雙頰微微泛紅，低聲說；“你就這么急……”她沒說下去，臉頰越發(fā)滾熱，“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闭f完她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的夜色里，周圍卻仍有她的氣息，楚奕宸看著遠(yuǎn)處的夜色，心中不由悵然，她的話明明沒錯，對他的抗拒也在情理之中，是他想得到她的念頭太迫切，不僅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再說前線的戰(zhàn)事，莊珹與程遠(yuǎn)相互配合，加上莊啟霆的支援，讓瑯琊關(guān)的戰(zhàn)局急劇扭轉(zhuǎn)，北秦唯一一支占據(jù)優(yōu)勢的軍隊卻成了處境艱難的孤軍，結(jié)果幾乎全軍覆沒，據(jù)說石競緊率幾百殘兵敗將沖出包圍。到了九月，大齊在十幾年前被北秦占領(lǐng)的幾十座城池已全部收回。

    而此時的清嫵已經(jīng)回到金陵，在莊啟霖的書房里，她看著大哥寄來的家信，嘴角浮出輕快的微笑。

    回到自己的閨中，清嫵靠在窗邊的軟榻上，讓茉兒取來一瓶桂花釀，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想著事情。

    楚奕宸回京后便下旨將新任兵部尚書革職查辦?？伤⒉幌霐U(kuò)大找事，他曾對她說過，如果此戰(zhàn)能收回全部失地，他并不打算下令乘勝追擊，休養(yǎng)生息的同時靜觀北秦政局，如果北秦陷入內(nèi)亂，大齊可伺機(jī)從中取利。

    她對此深感認(rèn)同。據(jù)她了解，北秦朝中也有反對與大齊開戰(zhàn)的人，甚至有早年追隨獨孤寒的父親征戰(zhàn)的老臣都反對獨孤寒對齊用兵。所以北秦兵敗，或許真的可以動搖獨孤寒的帝位。如果獨孤寒能吸取教訓(xùn)，與大齊議和，北秦就不再是大齊的威脅。如果獨孤寒還要繼續(xù)用兵，那些反戰(zhàn)的大臣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獨孤寒有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有叔伯，如果他們中有人對皇位虎視眈眈，與反對獨孤寒對齊用兵的朝臣自然是一拍即合。北秦很可能發(fā)生內(nèi)亂，大齊自然有利可取。

    莊氏的榮耀與大齊的強(qiáng)盛并不矛盾，她除了為大齊，也要自己和家族的將來考慮。

    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她坐了起來，徐徐清風(fēng)從窗口吹入，九月的秋的風(fēng)已經(jīng)沒有了盛夏的溫?zé)?，吹在臉上是涼涼的，她的意識變得更加清醒。

    她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她冷靜下來，目視前方，靜靜思索著，這個念頭，在別人看來大概是荒謬的，可楚奕宸不一樣，他說過，大齊的錦繡江山，還有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他都要與她共享。海誓山盟縱然讓人感動，卻不能帶給她安全感，她應(yīng)該向他要一點誠意……

    暮色四合，莊府的馬車駛?cè)牖蕦m，楚奕宸在途中又將他的令牌給了清嫵，清嫵憑皇帝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含章殿。

    含章殿是楚奕宸的寢殿，御書房是皇帝召見朝臣的地方，楚奕宸對清嫵說過，他多數(shù)時間并不在御書房，如果清嫵要見他，入宮后可憑令牌直接到含章殿找他。

    恰好楚奕宸就在殿中，經(jīng)內(nèi)侍通傳后，清嫵進(jìn)入殿中，看到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楚奕宸的心情似乎不錯，不等她行禮，就向她招了招手，“過來?！币馑际撬梢圆挥眯卸Y。

    清嫵走到楚奕宸身邊，殿內(nèi)的宮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楚奕宸向一邊挪了挪身子，示意清嫵坐在他身邊。清嫵也沒客氣，和他坐在一張龍椅上。楚奕宸看著她，微笑道；“幾天不見就想朕了？”

    “奕宸，”她知道在私下無人時，他喜歡她這樣喚他，只是想到來見他的目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眨眨眼睛，不讓內(nèi)心的情緒泄露出來，平靜的說；“我看了大哥的家書，前線的情況，你也早就知道了?！?/br>
    “嗯?！背儒窇?yīng)了一聲，不知道她想和自己說什么。

    清嫵終于克制了心慌，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目光璀璨如星，“你要怎么感謝我？我已經(jīng)是未來的皇后，廢黜六宮是你早就答應(yīng)我的，這些都不能作為謝禮?！?/br>
    “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已下旨封你叔父為靖廷侯?！背儒仿晕⒊烈?，道；“至于你兄長，如果你想，我可以加封你父親為異姓王，你兄長是世子，將來要繼承爵位，這也算是對他的封賞。”

    清嫵微微搖頭，人真道；“大哥收復(fù)失地固然有功，卻比不上開國之功，加封我父親為異姓王只怕難以服眾，我父親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我也沒有。”

    楚奕宸見她的神情不像是欲拒還迎，便道；“那是我理解錯了，不過你的母親已經(jīng)是一品誥命夫人，也不好再加封。”

    “我來不是為父母討賞的，而是為我自己，叔父和大哥收復(fù)的城池共計三十余座，其中也有我的功勞啊?！?/br>
    楚奕宸湊緊她，“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賞賜？”

    “戰(zhàn)事的真正轉(zhuǎn)折點是收復(fù)濟(jì)州，濟(jì)州在地理位置上是重要的防守要塞，也是在幾十座城池中最大的一座城，十幾年前北秦二十萬大軍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將這座城池攻下，而叔父和大哥進(jìn)軍如此順利，也是因為叔父在我的配合下兵不血刃奪下濟(jì)州，沉重打擊了秦軍的士氣。”清嫵認(rèn)真地看著他，直入主題；“你能不能將濟(jì)州賜給我做封邑？”

    楚奕宸面色微變，雙手握住她的肩，讓她與自己對視，“你要我如何將濟(jì)州給你，你是想悔婚，去封邑做你的無冕之王，還是要我離開金陵，遷都到濟(jì)州？”

    清嫵心中百感交集，有釋懷，又激動，亦有感動，難道他不是舍不得將這樣一座重要的城池給她，而是擔(dān)心她要悔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dāng)然會一直在你身邊，”她保持著微笑，解釋道；“有封邑的女子就不能做皇后了嗎？”

    楚奕宸點點頭，像是松了口氣，“有道理?！彪S即又嚴(yán)肅地補(bǔ)充道；“皇后可以有封邑，但在大齊，只有皇后才能有封邑，嫵兒，你懂我的意思么？”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有先成為皇后，才能得到想要的封邑。

    她和他早有婚約，縱然他不答應(yīng)，她又能如何？作為一個帝王，能做到這一步已屬不易。

    也許是他的神情太過于嚴(yán)肅認(rèn)真，讓她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你能不能別這么嚴(yán)肅，好像我曾千方百計要悔婚，有多不想嫁給你一樣?！彼÷曊f。

    楚奕宸摸摸她的臉，將她擁入懷中，嘆息道；“嫵兒，在世人看來，我的決定是不明智的，皇帝不該太過于放任外戚，可這是我的心里話，我相信莊氏對大齊的忠心，卻不放心你，不管我為你做多少事，你的心都不會完全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