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善惡有報
殷子楓眼神略有躲閃,輕輕“嗯?!绷艘宦暋?/br> 駱云飛則是看了他的臉半天之后,才回了一句:“非常熟悉?!?/br> 駱一笑覺得,這京中本來關系網就盤根錯節(jié),他倆認識也沒什么,所以沒有深究。 走到夜里,三人夜宿在棧。 半夜,駱一笑睡熟了之后。 駱云飛敲開了殷子楓的房門。 “久侯多時了,云飛少將軍?!币笞訔鞫酥璞?,眼中精光閃爍,哪里還有半分在駱一笑跟前那傻小子的樣子。 駱云飛并不訝異對方已經猜到了他會來。 “小侯爺,我不管你此次去慶安縣是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記住一點,若是你敢動我meimei,駱家絕對有本事讓你滿門陪葬?!?/br> 駱云飛鮮有這樣狠辣的時候。 他平時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哪怕是家里最寶貝的這個meimei,他也好像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但是,那是在家里,她絕對安全的時候,然而現在,駱一笑在外,而且正在逐步接近危險,所以他會好好做好一個哥哥,保護好駱一笑。 “看來駱家人疼女兒,的確名不虛傳。”殷子楓端著手中的杯子,又飲了一口茶。 駱云飛頗有戒心地看著殷子楓,“你叔父殷天和做的事情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若你是為了他報仇而接近我meimei,那你恐怕要掂量掂量你是否能夠承擔起后果?!?/br> 這是威脅,聽起來仿佛是輕描淡寫,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經很明確了。 殷子楓笑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從梨花木椅子上站起身來,“認識云飛少將軍這么多年了,沒想到你這敏感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掉?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沒用的叔父與駱家作對?” 這話說起來輕巧,也好像是在刻意打消駱云飛的顧慮。 但是,他駱云飛是什么人,在戰(zhàn)場上跟多少機智的詭辯家打過交道? 這話,他顯然不信。 見他表情并沒有變化,殷子楓也知道他不相信。 “你我從小相識,你應當知道我的志向是什么?!?/br> 駱云飛一臉戒備地看著殷子楓。 殷子楓失笑,“你應該記得的,我從小就想做個懸壺濟世的醫(yī)者,但是我是定西侯府唯一的嫡子,父親從小就想讓我繼承爵位,替他打理封地之事,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做那些事?!?/br> 殷子楓說的這些,駱云飛也是知道的,定西侯殷榷的確是一個很獨裁的人。 小的時候他們還常在一塊兒玩兒,但是后來殷子楓就漸漸遠離了他們的圈子。 聽到這里,駱云飛也慢慢放松下來,盯著殷子楓的戒備眼神也消散了。 本來,駱云飛以為,是定西侯殷榷,也就是殷子楓的父親,讓殷子楓來接近駱一笑,目的是為殺死駱一笑,為當初被駱一笑整倒臺的兵部侍郎殷天和報仇。 畢竟殷天和是定西侯殷榷的庶弟,雖不同母,但是卻同源。 且這兩兄弟從小交好,所以駱云飛警惕殷子楓也并不奇怪。 “云飛?!币笞訔鹘羞@個名字的時候有些生澀。 現在雙方的關系有些尷尬,畢竟殷子楓的叔父是死在駱家人手里的。 駱云飛抬頭看著殷子楓。 “我這次出來,真的只是想拜你meimei為師,其他的事情我發(fā)誓,我絕對沒有圖謀?!币笞訔髦柑彀l(fā)誓道。 駱云飛沒有回答,直接抬腳出門,最后一條腿跨出門之前,他幽幽甩了一句,“她若有事,你也跑不掉?!?/br> 殷子楓看著駱云飛的背影笑了,他對駱云飛還算了解,何況這么多年,這個人這臭脾氣幾乎沒怎么變過。 他不相信的人,是不會給對方一絲喘息機會的。 而這次他肯放了自己,證明他還是相信他說的話的。 行至第二天半夜,馬車才終于停在慶安縣城門口。 這里一片荒蕪,城門沒有看守,城墻上也一個人都沒有。 城門在寂寥的黑夜里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砸在人的腦袋上。 駱云飛讓兩人下車,將馬車藏匿好了之后將馬給放了。 “大哥,你這是做什么?”駱一笑完全看不明白駱云飛這舉動在表達什么含義。 “但凡有戰(zhàn)事,城內必有饑荒,而且你看,慶安縣顯然是被大火燒過了,恐怕饑民甚眾,若是貿然駕著馬車進去,將他們吵醒,會被饑民圍攻。還是趁著半夜他們都睡了,悄悄進城吧?!瘪樤骑w說道。 駱一笑心底覺得很佩服這個哥哥,不愧是戰(zhàn)場上歷練過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都會考慮到。 殷子楓在兩人身后,帶好了包袱,跟在后面。 進城之后,駱一笑覺得自己簡直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滿大街都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他們都是灰頭土臉,身上的衣裳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孩子依偎在大人懷里,凍得瑟瑟發(fā)抖,駱一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想著在現代的時候,同齡的孩子恐怕都在寬敞的空調房里,吃著喜歡的零食,看著動畫片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遠遠的,駱一笑就看到“云氏藥鋪”幾個燙金大字。 周圍一派死寂,與這里仿佛獨立于黑白畫格外的彩色像素一般對比明顯,好像不是一個世界。 一個頭上裹著頭布的年輕女子,懷中抱著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子,正在敲云氏藥鋪的門。 “大夫,大夫開門啊,求你們救救俺家兒子,俺家兒子快死了,求你們快救救他吧?!?/br> 藥鋪的門緩緩被打開,里面出來一個頭戴高帽,身穿錦袍的男子,看上去應該是這家藥鋪的管事。 “大半夜的敲什么敲?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這時候,駱一笑看到,那個錦袍男子身后,突然伸出來一只柔若無骨的小手,那手的主人此刻只穿著一件縫著白蓮的肚兜,纖纖玉手在錦袍男子胸前摸索著。 “高掌柜,快來嘛。”讓人迷醉的情欲之聲,讓駱一笑一行人都紅了臉頰。 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么敢在人前這樣的。 連駱一笑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與奔放的歪果仁接觸那么多的人,都覺得想自戳雙目。 “大夫,你救救俺家兒子吧,他爹已經去了,就剩下這么根獨苗了,他要是也去了,讓俺這寡婦下半輩子還指望什么?”那年輕女子哭泣著,乞求著。 “你有多少錢?”那高掌柜問道。 年輕女子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陣,摸出來三個銅板,“掌柜的,俺家就剩下這些了,孩兒他爹礦難死了,啥也沒留下,家里連下鍋的米都沒了……” 沒等婦人說完,那高掌柜一抬手,將銅板扔出去很遠,“這么點錢,你當老子跟你一樣是要飯的啊,滾,別打擾老子的好興致?!?/br> 說完,轉身摟著那女子纖腰,就要關門。 婦人卻鍥而不舍,死死將那扇門給抵住。 “掌柜的,求你救救俺兒子,你讓俺做啥俺就替你做啥去?!?/br> 高掌柜色瞇瞇的眼睛盯了婦人一眼,最后落在她胸前。 “行啊,也不是沒有法子,你今晚跟這娘們兒一起陪老子睡一覺,老子就救你家那崽子?!?/br> 婦人顯然是沒想到藥鋪掌柜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整個人都愣在那里。 “老子可沒時間讓你考慮,不答應就滾,老子找這娘們兒可是付了錢的。”說罷,一張臭嘴堵住了那衣衫不整的女子一張櫻桃小口,就要關門。 駱一笑在一旁,問道:“哥,你剛才聽那個婦人說了嗎,她是礦難者的家屬。” 駱云飛點點頭,仿佛也跟駱一笑想到一塊兒去。 “朝廷不是撥款給他們作補償了嗎?怎么會連給孩子看病的錢都沒有?”殷子楓也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回稟給皇上的消息是,死難者家眷都不愿意接受朝廷給的補償,而是跟那些反賊同流合污與朝廷作對。”駱云飛淡淡道。 “事情沒那么簡單?!眮G下這句話,在同行另外兩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駱一笑已經沖出去了。 她伸手,一把將高掌柜要關上的門給攔住了。 “媽個巴子的,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壞你老子好事?”高掌柜破口大罵。 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布衣的小丫頭,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眼神讓高掌柜覺得渾身不適,看似帶笑,實則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但是看她身上穿的,又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 剛才在進門之前,駱云飛藏匿馬車讓大家將衣裳都換了,目的是為了不引起城內百姓的注意。 高掌柜見駱一笑穿著普通,根本沒將她放在眼里。 “這里不是要飯的地方,滾滾滾滾滾!” 作勢又要推門,駱云飛已經一腳將大門給踹開,殷子楓將那婦人扶起來,又為那三四歲的孩子切脈。 婦人見救命恩人從天而降,喜極而泣。 “謝謝,謝謝神仙,謝謝神仙?!?/br> 殷子楓還不忘打趣一句,“我可不是神仙,我?guī)煾覆攀巧裣赡亍!彼樢恍Φ姆较蚺伺臁?/br> 清俊的模樣,讓已為人妻為人母的婦人都覺得有些心旌蕩漾。 “你們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居然敢硬闖!”那高掌柜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整了整,十分掃興地將身邊女子趕開。 又拍了拍手,從樓上下來數十名打手,一個個手握著棍棒。 而另外一個老者模樣的,則是站在樓上,看著樓下的動靜,不發(fā)一言。 “你是這里的掌柜?”駱一笑問道。 高掌柜趾高氣昂地看著駱一笑,“我可是云家的人,我勸你最好是不要惹我,惹了我,就是惹了京城云家的少主,到時候可別怪爺我沒提醒過你。”說到云深的時候,他還故意用手朝東方拱了拱。 那模樣像是在朝圣一般。 駱一笑失笑,不知道云深看到這一幕,會是什么表情。 “剛才有人有人向藥鋪求救,你為何不救?” 那掌柜嗤笑一聲,“這是藥鋪,又不是善堂。再說了,你當你是云家少主嗎?云家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管?” 駱一笑并沒有因為對方的狂妄而感到憤怒,相反,她很從容淡定。 “你先去幫那個婦人抓藥吧,她的藥費,我來付。” 這里兵荒馬亂的,哪里還能見到錢的蹤跡。 聽面前這女子說要替婦人給要錢,高掌柜就笑了。 “替她付錢?你有錢嗎?” 駱一笑一攤手,“沒有。” 別說她堂堂駱家小姐,出門沒錢,這回她是真沒開玩笑。 雖說皇帝和太后賞了不少好東西,那些東西很珍貴,但是卻不好攜帶,所以她才會想到在云深那里拿點銀票的。 而云深直接給了她家主令牌,所以,現在的駱一笑是身無分文的。 “媽的,敢耍老子!給老子打!”高掌柜覺得自己被人耍了,現在極其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