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顧如月笑了笑,眉宇間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憂色。 南陽郡王妃知道顧如月什么心情不好,殷白雪雖然被送官但傅懌卻吩咐了衙役不可為難她,這件事她沒有告訴顧如月但顧如月到底從別處知道了。 她握住顧如月的雙手,“要是端王想將這件事輕輕放下,無論是我還是你哥都不會同意的,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將你帶回郡王府,也不在端王府受這個氣。” “你可是有娘家的人,即便我們郡王府比不上端王府,還有你太子表哥在呢,放寬心養(yǎng)身體,這件事傅懌休想糊弄過去。” 顧如月失笑,“殷白雪還是太子妃的親jiejie呢?!?/br> “憑她也配?”南陽郡王妃語氣譏誚,“太子妃心思清明著呢,放心,她可不會幫著殷白雪?!?/br> 南陽郡王妃說得對,殷長歡是不會幫著殷白雪,但相比殷白雪,她更看不上傅懌。 傅懌迎面而來,殷長歡對紀瑩瑩道,“瑩瑩,你在這兒等著,我和端王爺說幾句話?!?/br> 紀瑩瑩瞅了眼眉頭緊鎖的傅懌,點頭。殷長歡穿過庭院到了對面的長廊,傅懌緊隨其后。 傅懌已經(jīng)很久不曾單獨和殷長歡說過話,面前的女人少了幾分少女氣,不說話時更有上位者的威嚴,記憶中那個面頰粉粉的小姑娘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 初聽到殷長歡要開書院,傅懌是一點不信的,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人怎么可能會做這樣的事,然而現(xiàn)實卻教會了他不要以貌取人,殷長歡不僅真的開了書院,還招收了女學生。 她比那些才貌雙全的貴女都要來得厲害,是他從沒真正了解過她。 傅懌說不清他是什么樣的感覺,他也不敢認真去想。 定了定神,傅懌再次就鄭太后的幾個嬤嬤向殷長歡道謝。 殷長歡冷淡道,“我是為了端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為了你,你不要誤會?!?/br> 傅懌苦笑,“不管怎么樣,多謝?!?/br> 殷長歡抬眸打量傅懌,俊美的容貌,華貴的衣裳,眼睛很好看,看人的時候眼神溫柔,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你覺得這次的事情是誰的錯?”殷長歡忽然問。 傅懌心頭一顫。 “我知道端王妃之所以會摔倒是殷白雪動的手腳,”殷長歡望著院中的皚皚白雪,語氣疏淡,“我不是要給殷白雪求情,她既做下了這樣的事就該承擔這個后果,我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有些話不吐不快?!?/br> “太子妃請說?!?/br> “你不讓我說我也是要說的,”殷長歡側首看傅懌,“我想問你你覺得事情會弄到現(xiàn)在這一步全是殷白雪的錯嗎?” “不是,”傅懌瞳孔微縮,艱澀道,“是我的原因?!?/br> 殷長歡嗤笑一聲,“原來你知道啊?!?/br> 傅懌歉然道,“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白雪,更對不起如月?!?/br> “別把我算在內,我可沒覺得你對不起我,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和殷白雪有了私情,我怎么能遇見太子,還和太子結為連理?!币箝L歡立即道。 沉重的心情一滯,傅懌無言以對,雖然這是事實但能不能不要這么實誠。 “但你的確是對不起殷白雪和如月,”殷長歡聲音驟然一冷,“當初在你和殷白雪的事情剛剛爆出來,你若能頂著父皇的壓力娶了殷白雪,那我也敬你是條漢子。但你沒有,你擔心會因為殷白雪惹怒父皇和外祖母,所以你放棄了殷白雪,可你偏偏又沒有完全放棄她,一次又一次的給她希望,最后還把她納進了王府?!?/br> 殷長歡瞅傅懌一眼,疑惑道,“我真的想不通你是怎么想的,一邊對顧如月琴瑟和鳴一邊又和殷白雪拖拖拉拉。你若是當初就和殷白雪一刀兩斷,殷白雪也不至于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而顧如月也不會成現(xiàn)在的樣子。” 傅懌臉色發(fā)白,殷長歡把他一直逃避的,不敢面對的事攤開了來,無所遁形。 “傅懌,說到底事情會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的優(yōu)柔寡斷造成的?!币箝L歡斥道。 傅懌沒有反駁,肩膀微垂的他在殷長歡面前沒有半分王爺?shù)耐?,看得不遠處的丫鬟下人驚訝不已。 是他們王爺太溫柔還是太子妃太兇殘? 吐出一口濁氣,果然有了氣不能憋在心里,還是要發(fā)泄出來。殷長歡道,“行了,我要說的說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br> 言罷,殷長歡神色輕松的朝對面的紀瑩瑩走去,傅懌聽到紀瑩瑩問殷長歡他們在說什么,殷長歡說:沒什么,就是想教訓人了。 傅懌垂眸,當了太子妃開了德陽書院的殷長歡其實本質上還是當年頑皮又義氣的德陽郡主。 紀瑩瑩嘖了聲,“教訓人教訓到王爺頭上,不愧是當了太子妃的人,底氣就是足?!?/br> 殷長歡挑眉,“就是沒當太子妃我也敢教訓他,不說心里憋得慌?!?/br> “哎,”紀瑩瑩嘆了口氣,“還記得之前我們去吃烤rou我還在和你說殷白雪看著很危險,叮囑如月讓她小心不想還是著了道。但你說得對,追根究底還是傅懌的錯最大?!?/br> 紀瑩瑩磨牙忿忿道,“所以說啊,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br> “不,”殷長歡笑靨如花,“我的太子殿下還是個好男人的,不過你的顧源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br> 紀瑩瑩憤憤不平的神色僵在臉上,這種時候殷長歡不是應該附和她,然后和她一起罵男人嗎? 臭殷長歡,死……臭殷長歡,在心里罵了殷長歡兩句,紀瑩瑩心里這才舒坦了。 這邊原本要去看望顧如月的傅懌沒有進顧如月的院子,他轉道去了書房,傍晚,殷長歡,紀瑩瑩和南陽郡王妃都離開了端王府他才進到顧如月的院子。 “王爺,”見到傅懌,顧如月露出一個笑,“剛剛孩子踢了我一腳呢,你說他是不是在告訴我他很好,一點事也沒有?!?/br> 傅懌聽見這個消息驚喜的將手輕輕放在顧如月的肚子上,雖然太醫(yī)說了孩子現(xiàn)在無礙。但太醫(yī)說得再多都沒有顧如月這句話來得有效。 孩子不會一直動,傅懌沒有感受到孩子的活潑也不失望,他將顧如月扶起靠著床頭,肅容道,“如月,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是關于殷白雪的事?!?/br> 被子下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顧如月道,“王爺你說?!?/br> 房間里暖和,顧如月只穿了輕薄的寢衣,越發(fā)顯得她的脆弱和可憐。 傅懌深吸一口氣,沒有看顧如月的眼神,“事情已經(jīng)查出來了,你會摔倒的確是殷白雪動的手腳,這件事是你們母子受了委屈,便是殺了她也不足以抵過,然而……” 他頓了頓,好半晌才繼續(xù)道,“然而在我和她之間是我負了她,無論是最初還是現(xiàn)在,都是我對不起她,她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我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所以抱歉,我實在下不了狠手?!?/br> 顧如月心中一寒,猶如瞬間落進冰天雪地之中,好半天她才找到她破碎的聲音,“王爺?shù)囊馑际且液秃⒆友氏逻@個委屈?” 傅懌答非所問,說出他對殷白雪的安排,“我想把殷白雪送出京城,永遠不再見她,也永遠不再有聯(lián)系,猶如陌生人。” “萬一她不同意呢?她回京城來找你怎么辦?” “陌生人而已,不必理會?!?/br>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早就該這么做了。 顧如月躺了下來,背對著傅懌她沉默許久后道,“我想回郡王府住一段時間?!?/br> 傅懌道,“好?!?/br> 進去的時候是在下大雪,出來時大雪初停,陽光燦爛,房檐下的冰晶閃著五彩繽紛的光芒。 “殷白雪小姐,”一個男子朝殷白雪走來,拱手道,“王爺安排你到永州常住,在下會送你過去。” 殷白雪什么也沒有問,淡淡道,“麻煩你了。” 殷白雪坐上馬車,男子懸著的心放下,跳上車轅處,趕著馬車出城。 他走時王爺吩咐了,殷白雪若不肯離開他就將人綁走。王爺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將這個曾經(jīng)的紅顏知己送走了。 馬車很溫暖,在牢里睡眠不足的殷白雪昏昏欲睡,忽然間她聽到一個很熟悉的女聲。 “停車!” 京城內馬車走得不快,立即停下了,車夫道,“小姐,有什么事嗎?” 一直沒聽到回答,車夫拉開車簾子往里看去:殷白雪掀開車窗簾子往后看,逆光中,一滴晶瑩的水順著殷白雪的下顎流下。 佟淑靜溫柔的和女兒林佳說話,沒有注意到身后忽然停下的馬車。 第120章 殷白雪怔怔的望著佟淑靜的背影, 似哭似笑。 她這一生對不起兩個人, 一個是殷長歡, 另一個便是她的母親佟淑靜。 那個就是母親親生的女兒吧, 殷白雪滿嘴苦澀, 真好,這個孩子還活著。有親生女兒的陪伴,母親應該不會再記得她這個被當做親女養(yǎng)的仇人的女兒了。這樣也好, 她是母親的恥辱,是她愧對母親的教誨, 她根本不配當母親的女兒。 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佟淑靜回頭,除了剛才和她們擦肩而過的馬車停在她們身后, 其他什么異常也沒有。 林佳跟著回頭,“娘, 怎么了?” “沒怎么, ”佟淑靜又往四下看了看, 同林佳道, “我們去買點補品, 你兩個哥哥最近讀書讀到半夜,再這么下去,還沒參加科舉身體倒先垮了?!?/br> 曾經(jīng)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哥哥也會努力讀書了嗎?如果她沒有喜歡上傅懌,現(xiàn)在站在母親身邊給哥哥買補品的人會不會還是她?;蛘呒幢隳赣H知道了真相, 接回了親女也還是愿意拉著她一起。 殷白雪閉眼, 眼淚滑出眼角, “走吧。”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吃,“如果”是最沒用的兩個字。 馬車駛離京城,直奔永州。 傅懌給她安排好了一切,住宅、田地、商鋪。傅懌原本是讓她以未婚女子在這里生活,但進城的那一天,殷白雪自己挽了起發(fā)髻,自稱是個死了夫君的寡婦。 安排好了殷白雪,車夫離開前對殷白雪道,“王爺讓在下給小姐帶話,從此天高路遠,還請小姐不要再進京,再見亦是陌路人?!?/br> 南方暖和,殷白雪穿著一身簡單的青衣,發(fā)間只有一支木釵,聞言眉頭都沒皺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再進京?!?/br> 從京城到永州一個月的路程,殷白雪沒抱怨過一句,和車夫想象中很不一樣,他甚至想王妃出事真的是殷白雪下的手嗎? 或許是殷白雪太溫和,讓車夫動了惻隱之心,一時沖動,他道,“小姐可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王爺?” “帶話?”殷白雪垂眸想了想,搖頭,“不用了,沒什么可說的?!?/br> 車夫拱了拱手,轉身離開,忽然聽到殷白雪道,“你說如果我說王妃會摔倒不是我做的他會信嗎?” 車夫心下一驚,轉身驚訝的看著殷白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沒想好說什么,殷白雪又笑了,笑得風淡云輕,“算了,有什么可說的呢?!?/br> 是她愛錯了人,走錯了路,落到現(xiàn)在這一步大概是因果報應,何況她境地也不算差,她很知足了。 佟淑靜是從殷成嘴里知道殷白雪被送走的消息的,她輕輕的嘆了口氣,“離開京城也好?!?/br> 殷成點頭,他知道他娘心里不是完全不在乎殷白雪,十幾年的母女情不是說沒就能沒的,然而他也知道他娘永遠不會接納殷白雪。 不想讓佟淑靜傷心,殷成說起他的學業(yè),“舅舅說明年的科考我可以去試一試,但是希望不大,但林安卻可以沖擊一甲?!?/br> 殷成今年才中了舉人,排名很靠后,差點就沒能考上。 佟淑靜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著道,“已經(jīng)很好了,娘以前可沒想過你還有成為舉人的一天。” 殷成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早知道他就早點努力讀書了,那樣說不定這次科舉他也能榜上有名。 “我聽舅舅說明年的科考皇上似乎想讓太子來當主考官。”太子當主考官,那這次考出來的進士就是太子門生,這相當于在給太子培養(yǎng)班底。殷成小聲道,“看來太子的地位很穩(wě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