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她叫馮佳寶。”

    “誒對了，她現(xiàn)在念高一還是高二？”老寒終于問出這個問題。

    “??？不是啊……”老板說。

    林道行聞言，給老寒一個眼神，看！

    卻聽老板緊接著說：“她都大一了！”

    林道行：“……”

    老寒：“……”

    林道行皺眉，他拍了下老寒的手臂，讓他提問。老寒不是林道行的肚里蛔蟲，此刻他想到的是他倆誰都沒猜對，他先問林道行：“那主臥怎么算？”

    林道行看他腦回路不著調(diào)，他拿出手機打字，速度奇快的打出一行：“上周日，見她穿高中校服？”

    喻老板湊得不遠(yuǎn)不近，老花眼也能看清這句問題，但他記性沒那么好，平常早出晚歸只顧開店，大男人也很少留意服裝問題?！八匣卮└咧行７俊?/br>
    老板娘正在收銀柜整理東西，她問：“怎么了？”

    老板解釋了一句，老板娘說：“哦，我知道，她學(xué)校社團在排話劇，她演高中生，正式演出就是今天，她今天就是穿著校服出門，說省得換衣服了?！?/br>
    原來如此，這誤會也真是?！拔覀兌家詾樗咧猩??！崩虾闷妫八髮W(xué)什么專業(yè)？”

    老板娘在柜臺后回答：“她學(xué)播音主持的，就是電視臺那些綜藝啊新聞啊什么的主持人?！?/br>
    老寒看了眼林道行，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及時轉(zhuǎn)彎：“這專業(yè)好，她什么學(xué)校的？”

    老板還沒回答，一只手機朝他伸來，老板逐字念：“高考考了幾分？”

    門口塑料玻璃簾子掀起，馮佳寶走進(jìn)來，正好聽見舅舅的話，她看了眼舉著手機的林道行，條件反射地叫了聲：“舅舅！”

    她懷里抱著的大白鵝粗啞地嚷著——嘎??！

    ***

    今天周五，下午的時候話劇正式演出，大白鵝是社團眾籌購買的道具，演出完后沒人要它，馮佳寶干脆把它裝進(jìn)紙箱，準(zhǔn)備帶回來。

    校外等車的時候施開開離她三尺遠(yuǎn)，就怕大白鵝在她手里失控，鵝的攻擊性不亞于戰(zhàn)犬。

    但兩人買了棒冰，馮佳寶騰不出手，施開開只能靠近喂她。

    “你又要跟我回去？”馮佳寶咬了口棒冰問。

    “我不想回家，我都安排好了，跟你混到晚上十一點我再走，到家他們都睡了，彼此眼不見心不煩。明天再跟你去旅行社下單，拉加厄斯帕群島，天啊我太期待了！下完單我們再去看電影。”施開開安排得僅僅有條。

    “你問沒問過我？”馮佳寶說。

    施開開撒嬌：“嗯~~你就答應(yīng)嘛！”

    “啊。”馮佳寶面無表情地張開嘴。

    施開開趕緊給她塞了口棒冰，馮佳寶咬下一口，含在嘴里說：“準(zhǔn)了！”

    施開開高興了，誰知大白鵝趁她不注意，一口叼住她手里的冰棍，施開開嚇得松手跳開一氣呵成，冰棍掉到紙箱上，箱子糊了一團奶油，沒法再抱著了。

    “看你大驚小怪的?！瘪T佳寶索性把大鵝抱出箱子，然后踢了下擱地上的紙箱，讓施開開拿去扔。

    “你你你、你不怕?。　笔╅_開受不了。

    “不怕?！瘪T佳寶說著還撫摸了一下大鵝。

    她父母向來工作忙，她哥比她大七歲，小時候她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長大，念小學(xué)前她上樹下河什么都干過，野的很。

    見施開開不敢再靠近，馮佳寶眉眼彎彎，突然遞著大白鵝往她面前一湊。

    大長嘴一靠近，施開開尖叫著后退，等她反應(yīng)過來，佳寶已經(jīng)逃跑。

    前面是夕陽的方向，云層厚重，路邊兩排站崗梧桐威嚴(yán)肅穆。前路熊熊燃燒，光的背面不知會有什么。

    施開開大喊大叫，在后頭追著佳寶的馬尾辮。

    ***

    兩人最后帶著大白鵝坐出租車回來，馮佳寶抱著一只鵝進(jìn)門，儼然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喻老板直接問：“這個哪來的？”

    馮佳寶解釋這是話劇道具，沒人要她就帶回來了。喻老板說：“哦，別墅院子里能養(yǎng)鵝嗎？”

    佳寶愣了下，才說：“我是想今晚加菜?！?/br>
    前面桌子傳來笑聲，佳寶一掃，就看到林道行彎著嘴角。

    笑聲短暫，林道行一發(fā)聲，老寒瞅著他“哎喲”一叫，林道行神情自若地瞥他一眼，又看回馮佳寶。

    喻老板夫妻倒沒奇怪，啞巴能發(fā)出聲音也很正常。

    喻老板從佳寶手里抱走大鵝，老板娘去后廚燒熱水，佳寶又提醒一句：“血別浪費了。”

    施開開在旁邊說：“炒大蒜吧?！?/br>
    馮佳寶點頭：“可以?！?/br>
    喻老板答應(yīng)下來，他沒馬上走，看著馮佳寶欲言又止，顯然有話難以出口。

    馮佳寶下意識想到剛進(jìn)門的時候看見的場景，她咬了下嘴唇。

    “我先去處理鵝，你幫舍先生他們點菜?！庇骼习灞еZ回廚房去了。

    施開開自己照顧自己，不用佳寶管，佳寶拿上紙筆走到客桌，注意到他們二人邊上多了一個瘦小的少年，這應(yīng)該就是那天老寒口中的“孩子”。

    老寒看菜單，林道行第一次面對面的打量起馮佳寶，視線和神情毫不避諱。

    馮佳寶微低著脖子準(zhǔn)備記菜，額頭熱熱的，她瞟了眼視線來源，兩人目光相觸，對方不閃不避，還朝她彎了下唇。

    “麻辣豆腐吧，中辣，這我跟嚴(yán)嚴(yán)吃，老行你吃其他的?！崩虾_始報菜。

    馮佳寶收回視線，寫下菜單。

    沒多久，客人漸漸多起來，老寒吃完放下筷子，偷偷跟嚴(yán)嚴(yán)說了什么，然后轉(zhuǎn)頭對林道行說：“嚴(yán)嚴(yán)要上廁所，我先帶他回去?！?/br>
    說完就帶著嚴(yán)嚴(yán)快速撤了，故意留下林道行買單。

    林道行三兩口把飯菜吃完，又喝完一杯茶，才去柜臺結(jié)賬。

    馮佳寶剛給一位客人找零，見他過來，翻出他那桌的單子，說：“一百六十一?！?/br>
    林道行晃晃手機。

    馮佳寶拿開桌面的紙巾，露出支|付寶和微信的二維碼。林道行低頭掃碼，忽然聽見一聲問：“你之前跟我舅舅說了什么？”

    林道行抬頭，什么？

    他雖沒開口，但表情語言不難理解，馮佳寶特意看了眼他的喉嚨，沒見有什么問題。

    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不能說，去年馬路上這樣嘈雜，她都能聽見他叫住她。

    馮佳寶本來不打算再問，卻看到對面的人做了一個口型。

    兩個字，嘴型相似，他眉毛微動，她甚至連他的語氣都能猜到——

    “高考？”反問。

    他真記得！“你剛才跟我舅舅說了什么？”馮佳寶立刻又問一遍。

    林道行淺笑，他微提眉毛，像是沒明白的樣子，記憶卻越來越清晰，一年前的同一天，6月7日，高考開考前，這女孩兒也是穿著一身同樣的校服，在等紅燈的斑馬線路口掏了下校褲口袋，拿出一包紙巾。

    他來這出差，當(dāng)時正在垃圾桶邊上抽完最后一口煙，準(zhǔn)備扔煙蒂，碰巧看見一張紙被紙巾帶出，飄到了地上，綠燈一亮，女生在密集人流中健步如飛。

    他也要過馬路，扔了煙蒂，他走到斑馬線路口，紙張被路人腳步帶飛，他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高考準(zhǔn)考證。

    馮佳寶，照片、姓名、學(xué)校一清二楚。

    人已經(jīng)離很遠(yuǎn)，轉(zhuǎn)眼紅燈，他叫出她的名字——“馮佳寶”！

    對方背著書包似乎停了一下，人群涌動，這個早晨太忙碌，上班的、趕考的，采訪車輛一年一度奔赴考點。

    他叫人沒叫住。

    他也忙，攔不到出租車，他又摸出一支煙，看了下時間，他打開手機導(dǎo)航，跑向考點。

    十年前他也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送行車輛、交警、一堆又一堆家長、一群又一群考生，每年都有幾條關(guān)于粗心師生的新聞。

    老師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垂眸站在老師對面，沉默地咬著嘴唇。

    他拿下嘴里已經(jīng)燃到頭的煙蒂，稍喘了口氣，走過去，把準(zhǔn)考證遞上前。

    “你的準(zhǔn)考證！”老師激動萬分，“謝謝謝謝，是您撿到的？太謝謝您了先生！佳寶你還愣著干什么，快拿上準(zhǔn)考證進(jìn)去啊，別慌，不著急，還沒遲到呢，快快。”

    “喂——”

    被清脆的聲音拉回思緒，林道行重新打開微信，準(zhǔn)備掃碼，他眼神示意，讓她繼續(xù)說。

    “你別跟我舅舅亂說。”

    林道行隨意點開一個聊天框打字：“你老師沒跟你舅舅說？”

    馮佳寶看完，回道：“沒說，不小心的事情，考完就過去了。”

    林道行又打字：“那你怕什么？”怕連老師都不知道的他曾叫住她的事？

    馮佳寶雙手搭著柜臺，搖了下頭，像是說“沒怕什么”，又像是說“沒事了”，不想再談。又或者是不知道該怎么給一個標(biāo)準(zhǔn)答案。

    一面之緣，時隔一年，佳寶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她。

    林道行也沒想到她會認(rèn)出自己。他再次打開掃碼，輸入金額，付款成功。

    他看向佳寶，說了一句極輕極輕的話。佳寶聽見有聲音，但根本沒能聽清內(nèi)容，她盯著他的嘴型，又不解地看向他雙眼。

    林道行靠近柜臺，佳寶雙手扶著柜面，微微側(cè)過臉，把耳朵靠近——

    “我還沒來得及說?！?/br>
    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朵，癢癢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叔今天開口說話了嗎？

    第4章

    佳寶不適應(yīng)地想去摸自己耳朵，這回她聽清了。她沒忍住，還是抬手抓了一下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