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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嬌(重生)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重兵在外,臨安城中反而防守空虛,岌岌可危。于文通再要分兵回救京師,反被另兩路北虜軍絆住,心慌意亂下,連吃幾個敗仗,自顧不暇。其余各地駐軍離得更遠,便是天成帝下旨勤王,也趕之不及。

    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談大用臨危受命,負責守衛(wèi)京師。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臨安城中只有不到八萬守軍,分守四門,即將面對的卻是北虜最為精銳的騎兵,哪里夠用。

    城中到處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慘霧。

    一些反應(yīng)靈敏的富戶火速收拾好細軟,大包小包地搬上車馬,逃離臨安城。引得不少聽到風聲的百姓也跟風出逃。

    即使朝廷官員,也有不少托病不上朝,暗中準備腳底抹油。愿意死守的竟是寥寥無幾。

    出城的隊伍浩浩蕩蕩,倒顯得這時進城的車隊分外顯眼。馬車的簾子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里面是誰,出城的人好奇地打量過后,心思很快轉(zhuǎn)移到了對接下來命運的擔心。

    車隊徑直駛?cè)氚矅偣芾蠂涝缇徒拥较?,恭敬地等候在車馬廳。

    瑟瑟扶著抱月的手下了車。老嚴還認得她,想到當初大人非要認作外甥女的小姑娘如今居然成了安國公府的女主人,心中不知早就唏噓了多少遍,忙上前行禮:“見過夫人?!?/br>
    瑟瑟含笑道:“嚴叔不必多禮?!?/br>
    老嚴見她言笑晏晏,嬌憨明朗的模樣,晃了晃神,想起自己的擔心:“臨安城危,城中許多人都離開避禍,夫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瑟瑟聽出他話中的善意,笑道:“再危險,也比不過寧國府吧。”太平州失守,寧國府已成戰(zhàn)場第一線,到處打成了一鍋粥。相比之下,臨安城的確要安全得多。

    卓先生從另一輛馬車下來,笑道:“老嚴不必著急,是大人讓我和有功一起,護送夫人回來的。”

    老嚴喜道:“卓先生,你也回來了!”這才將心放回了肚子,既然是大人的主意,臨安城必不會有事。否則,大人也不會放心讓夫人和卓先生回來。

    他笑著吩咐身后道:“香藍,夫人遠道而回,趕路辛苦,你先帶夫人回主院歇息。”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應(yīng)下。

    瑟瑟聽到熟悉的名字,循聲看去,就見到一個鵝蛋臉,大眼睛,穿著豆綠色比甲,身段窈窕的少女笑盈盈地走出來,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奴婢香藍見過夫人?!?/br>
    她就是香藍,楊嬸的女兒,歸箭的心上人?

    瑟瑟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果然是個美人,不過,不要臉地說一句,比自己還是差了點。

    香藍被她看得有些局促,努力保持住微笑。

    瑟瑟向她點點頭,收回目光,回頭問卓先生:“先生是今日去拜訪談將軍,還是明日再去?”

    卓先生道:“京城安危攸關(guān),自然是越早越好。老朽回去洗把臉就去?!?/br>
    瑟瑟想了想:“既如此,喬太夫人那邊,我也梳洗一下便去?!?/br>
    在這之前,她得先認一認主院。說來慚愧,身為安國公府的女主人,她卻連自己的屋子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蕭思睿是第一任安國公,又父母早亡,安國公府中只住了他一個主人,成親前,為圖省事,所謂的內(nèi)院從來都是空在那里。等到要娶親了,才叫人收拾出來。

    瑟瑟上次來安國公府,也只是在外院轉(zhuǎn)悠。

    她跟著香藍跨過垂花門,便看到花木扶疏,回廊曲折,屋宇連片。

    主院位于國公府的中軸線上,進門便見五間相連的廣廈,兩邊回廊連著廂房,院中用青石板鋪地,干干凈凈的,只中間種了兩棵石榴樹。這會兒正是石榴結(jié)果之時,滿樹紅艷艷的石榴墜在枝頭,十分喜人。

    兩個穿著石青比甲的小丫鬟正一邊說笑,一邊踮著腳尖摘石榴,一會兒工夫,兩人提著的布兜中都裝滿了。

    香藍清咳一聲道:“紅綃,綠錦,還不見過夫人?”

    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瑟瑟一行人,忙將布兜放下,向瑟瑟行禮。

    香藍向瑟瑟介紹道:“圓臉的是紅綃,矮一些的是綠錦,是這院中的三等丫鬟?!奔t綃機靈,跑過去打了簾子,綠錦一個人提了兩袋石榴問香藍:“香藍jiejie,這些石榴還是和往年一樣處理嗎?”

    香藍道:“如今夫人回來了,這些事你該向夫人請示?!?/br>
    綠錦“唉呀”一聲,反應(yīng)過來,惶恐道:“請夫人恕罪?!?/br>
    瑟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吩咐陶姑:“你處理一下?!碧Р竭M了屋子。

    屋子在她成親前重新修整過,到處收拾得精致整齊。整套的檀木雕花家具是當初燕家量了尺寸去做的,作為陪嫁送了進來,擦得纖塵不染。屋中熏了香,灑了水,被褥都曬過,熱水、胰子與洗具都已早早備好。

    瑟瑟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出來時甜羹和點心掐準時間送了過來,還有一盤剝好的石榴。她只嘗了一口羹,便知是曹七娘的手藝。前世她在宮中,膳食都是曹七娘服侍的。

    瑟瑟又看了香藍一眼,到底出身鎮(zhèn)北侯府,這份周到與妥帖抱月拍馬都及不上。歸箭倒是好福氣。

    用完點心,她顧不得休息,換上外出的衣裳,打算去拜訪喬太夫人。還未出門,老嚴派人來傳話:“夫人,皇后娘娘召您入宮?!?/br>
    瑟瑟眉梢微挑:她才剛回來,蕭皇后就知道了,這位的消息可真靈通啊。

    數(shù)百里外,寧國府,陳軍大營。

    士兵們正在埋鍋造飯,炊煙裊裊中,整個大營陷在沮喪的氣氛里,士氣一派低迷。

    陳軍連吃敗仗,節(jié)節(jié)后退,太平州、建康府,甚至寧國府大半都已落入北虜之手,于文通回天乏術(shù),唯有咬牙苦苦支撐。

    士兵們眼看著戰(zhàn)事不利,昨日還并肩作戰(zhàn)的同袍一個個倒在敵人的鐵騎金戈下,毫無勝望,也不知從誰開始的,悄悄念道:“要是蕭元帥還在就好了。”

    起先還只有一兩個人在說,到后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都開始懷念蕭思睿統(tǒng)軍時,戰(zhàn)無不勝,所向披靡的日子。

    于文通一開始還努力約束,可他能管住人不說,又哪能管得住人不想?甚至連他自己也不免想,如果蕭思睿還在,一定不至于讓形勢變得如此糟糕。

    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形勢眼看不可收拾,為什么遲遲不愿意重新啟用蕭思睿?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封蜜蠟封著的信,拆開看過后,臉色微變。他猶豫許久,下定決心,交代了親衛(wèi)一聲,換了一身兵卒的衣裳,只帶一個親兵,誰也沒驚動,悄悄出了大營。

    獅子嶺白云峰,遒勁老松下,已有人等他。聽到他上山的動靜,回過身來。

    于文通望著那人高大的身影,逼人的氣勢,一顆蕩悠焦灼的心莫名定了下來,快步上前行禮道:“末將見過蕭大人。”

    蕭思睿微微頷首:“于元帥?!?/br>
    于文通苦笑:“蕭大人直呼末將名字便是,這元帥二字,末將愧不敢當?!?/br>
    蕭思不置可否,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人:“于大人膽子不小,只帶了一個人,不怕我對你不利”

    于文通道:“以大人在軍中的能為與影響力,若要對末將不利,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倒是個明白的。蕭思睿沒有再多說什么,只問他道:“于大人此來,是愿意考慮我的提議?”

    于文通猶豫片刻:“大人可有詔令?”

    蕭思睿道:“于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只說肯還是不肯?”

    于文通道:“末將既然來此,自然是肯的?!?/br>
    蕭思睿目光銳利:“沒有詔令也肯?這可是殺頭的重罪?!?/br>
    于文通神情鄭重:“是?!?/br>
    蕭思睿審視地看向他。

    于文通拱手道:“以后陛下若追究,末將愿一力承擔,就說偽詔乃末將捏造,與大人并無干系。”

    蕭思睿這下當真覺得意外了:“你不怕死?”

    “怕,怎么不怕?”于文通黯然,“可若不這么做,大陳就完了。我大好江山,總不能落于北虜之手?這統(tǒng)兵之權(quán),交給大人,比留在末將手中合適得多?!?/br>
    蕭思睿沒有說話。

    于文通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單膝下跪道:“末將自知才疏學淺,無力挽狂瀾,拯救萬民于水火之能。愿追隨大人,唯大人馬首是瞻?!睆膽阎腥〕鲆晃铮吲e過頭頂?shù)?,“此乃帥印,今日當物歸原主?!?/br>
    他竟早有準備,將帥印都隨身帶著了。

    一片叫好聲忽地從山林中傳出,有人高聲笑道:“于大人為大陳江山計,為萬千百姓計,退位讓賢,一力承擔,可敬可佩?!?/br>
    又一道聲音道:“早知大人如此深明大義,末將先前斷斷不敢對大人無禮。”

    隨著話聲,從林中陸續(xù)走出五六個披甲男子。

    于文通臉色驟變:“韓將軍、諸將軍、段將軍……你們!”

    林中走出的,赫然是他帳下幾員大將,他們竟早就投效了蕭思睿!于文通不由一陣后怕,他今日只要稍稍行差踏錯,只怕就再也不能活著回去了。

    蕭思睿將帥印推回:“這印,明日到軍中再正式交接。至于‘矯詔’之事,”他現(xiàn)出傲然之色,“蕭某人行事,從不需別人為我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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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瑟瑟在東華門前下了車。銅瓦金釘?shù)拇蠹t宮門輝煌莊嚴一如往昔,來接她的小內(nèi)侍也還是從前的那一個,態(tài)度卻比從前恭敬許多。

    她還是那個她,可這一次進宮,已是以蕭思睿妻子的身份。

    一路行去,宮中氣氛壓抑異常,偶爾幾個宮人路過,一個個都步履匆匆,愁眉不展。

    瑟瑟跟著小內(nèi)侍來到顯陽殿前,抬頭看去,望見了熟悉的鋪著藍色琉璃瓦的巍峨宮殿。時已將暮,金烏西墜,金色的余暉灑在殿前高高的漢白玉臺階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瑟瑟被反射的光芒晃得瞇了瞇眼,心中生起恍若隔世之感。

    她扶著抱月的手,一步步跨上臺階,前面忽然傳來風聲。她下意識地一避,就聽“啪嗒”一聲,一顆石子從她身旁掠過,隨即砸到她身后,在臺階上彈跳幾下,一路滾了下去。若不是她閃避得及時,這顆石子就該砸到她身上了。

    似曾相識的情景。

    瑟瑟直接看向上方的漢白玉欄桿后,果然看到一個七八歲左右,留著鵓角兒發(fā)式的華服孩童。

    熟悉的樣貌,熟悉的惡劣行徑。

    瑟瑟不動聲色地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br>
    十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小太子揚起下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手抬起一半,手里似乎還捏著一塊石子。他身后的宮人死死拽著他手,滿面惶恐:“殿下,這位是安國夫人,不可?!?/br>
    十二皇子惱怒地瞪了宮人一眼,大聲嚷道:“有何不可?你再敢攔著孤,小心孤剁了你喂魚?!?/br>
    瑟瑟眉心微蹙,這位都已經(jīng)是太子了,還是這么任性妄為。她又在哪里惹著這位小霸王了?

    她懶得和這位糾纏,見十二皇子被宮人拖住,徑直往顯陽殿中走去。

    十二皇子暴跳如雷:“你站住,孤命令你站?。∧愀铱怪??”

    瑟瑟頭痛,回頭看向十二皇子:“殿下,臣婦得罪你了?”

    十二皇子惡狠狠地看著她:“你是沒得罪我,卻害了晉城皇姑姑,你還有臉再進宮來?”

    原來是為了晉城長公主。瑟瑟恍然大悟。想到上一次他也是在晉城長公主的挑唆下找自己麻煩,瑟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兩個暴躁脾氣的皇室人感情倒是不錯。

    不過,十二皇子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脾氣這樣壞,做太子真的合適嗎?

    她心中微嘆:適不適合做太子,也不是她該管的事。她神色平靜,慢條斯理地對十二皇子道:“長公主行事不正,自己害了自己,臣婦為什么要因為她不敢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