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蕭夫人越發(fā)驚訝:“和瑟瑟有關(guān)?” 舅母點點頭,把蕭思睿和瑟瑟認(rèn)親后,鎮(zhèn)北侯府的喬太夫人為求穩(wěn)妥,特意去建業(yè)蕭家核實輩分的事說了一遍。 蕭夫人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不由訝道:“這么說,瑟瑟和蕭大人竟是平輩?這舅舅卻是錯認(rèn)了。” 舅母笑道:“正是,外甥女以后可不能再叫蕭大人舅舅了。” 蕭夫人心里一塊石頭稍稍落下,這可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兩人議親,至少輩分上沒問題了,不會叫人指指點點。 大舅和舅母和蕭夫人敘了幾句話,便提出要去拜見周老太君。 這也是應(yīng)有之禮。蕭夫人自然應(yīng)下,一家四口陪著他們?nèi)チ怂生Q堂。 松鶴堂正當(dāng)熱鬧,范夫人、秋氏、連氏、燕晴晴都在。 周老太君見到蕭家大舅和舅母,歡喜不盡。蕭夫人的娘家人這么多年來還是頭一次登門,她一早就叫范夫人收拾了客院,要留兩人住下。又吩咐蕭夫人這幾日陪兩人去臨安各處好好游一游。 賓主盡歡,氣氛熱烈。正在這時,門房送了一份拜帖進(jìn)來。 周老太君看了一眼拜帖,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荀夫人前來拜訪!” 蕭夫人一愣:“哪個荀夫人?” 周老太君道:“參知政事荀相公的夫人?!眳⒅略诒境喈?dāng)于副宰相,時人將宰相尊稱為“相公”,故周老太君稱其為荀相公。 瑟瑟心中微訝,忽地想起,曾是陳括未婚妻候選人之一的荀櫻娘,正是這位荀相公的嫡幼女,只不知最后為何會退出參選。 這位荀相公與燕家素?zé)o往來,他的夫人怎么會突然上門? 門房小心翼翼地補(bǔ)了一句道:“荀夫人備了禮,還帶了一個官媒?!?/br> 眾人越發(fā)吃驚:這是來提親的?究竟是誰,這么大面子,請了荀夫人做媒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了你們的留言,心安理得甩鍋給開學(xué)啦^_^要開學(xué)的寶寶們辛苦了,抱抱~ 第67章 聽說有客來訪,蕭家大舅和舅母站起向周老太君告辭。 周老太君不便再留,客氣地叫燕佪代她送兩人去客院休息。蕭夫人正要一同退下,周老太君叫住她:“叫三郎和瑟瑟代你陪親家吧,你跟我見一見荀夫人?!?/br> 蕭夫人意外。 周老太君道:“荀夫人指明要拜會我們幾個,你和老大媳婦都留下?!?/br> 范夫人和蕭夫人一起應(yīng)下。小輩們都退了出去,私下不免議論紛紛,燕家沒有定親的小輩只剩了燕晴晴、燕瑟瑟和燕馳三人,也不知荀夫人究竟是為哪家說親,說的又是誰?此前一點兒風(fēng)聲都沒有。 瑟瑟和父親三哥一起,將大舅和舅母送到客院。大舅帶來的老仆和行李已經(jīng)先一步被送了進(jìn)來。大舅母吩咐老仆把準(zhǔn)備的土儀拿出來,不外乎是四色禮盒以及建業(yè)出名的板鴨、桂花糖、云片糕之類的吃食。這些是送給公中的。 至于瑟瑟和燕馳,都另有禮物,燕馳得了套得意齋的歲寒三友文房四寶,瑟瑟則得了一對活靈活現(xiàn)的小金狗,正是照她的生肖打的。 舅母對她笑道:“也不知道你愛什么,你大舅說,索性打個實惠的,外甥女不要嫌棄?!?/br> 小金狗一寸來高,入手沉甸甸的,顯然是實心的,果然實惠得很。 瑟瑟把玩著小金狗笑道:“我很喜歡,怎么會嫌棄?”大舅雖是讀書人,倒實際得很,絲毫沒有文人的清高迂腐之氣。難怪在家業(yè)敗落后沒有輕易被擊垮,而是很快振作,重新支撐起了家。 舅母見她落落大方,越發(fā)喜歡,拉著她的手,叫她答應(yīng)有空一定要去建業(yè)玩。 瑟瑟答應(yīng)下來,見她行李尚未歸置,屋中還亂著,體貼地道:“舅母,你先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您?!?/br> 她走出客院,往云鶻院走去,轉(zhuǎn)過一道彎時,忽然聽到前面墻根下傳來秋氏的聲音:“你可聽真了?”另一道聲音怯生生地道:“婢子聽得千真萬確?!?/br> 秋氏喜道:“唉喲,這可真是件大喜事。” 瑟瑟眉頭微皺,正要換個方向走,秋氏看到了她,高聲叫道:“二meimei。” 瑟瑟只得繼續(xù)向前走去,叫了聲:“大嫂?!焙颓锸险f話的那個丫鬟見有人來,迅速離開。瑟瑟只看到了個背影,似乎是祖母院中的丫鬟柳葉。 秋氏滿面堆笑地看著她:“二meimei,真是恭喜你了?!?/br> 這話沒頭沒腦的,瑟瑟不由一愣:“大嫂這話我不明白。” 秋氏沖松鶴堂方向努了努嘴,喜氣洋洋地道:“里面那位是為二meimei來的,受喬太夫人所托,過來提親的?!?/br> 瑟瑟心中一跳:荀夫人竟是他請來的媒人嗎?他的動作也太快了些。 她腦中忽然就想起那日在驢車中的情景。 車廂搖晃,光線漸暗,他將她抱于膝上,喁喁而談。她問他壽王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卻賣起了關(guān)子,一下又一下地輕啄著她的唇角,哄著她多喚他幾聲,喚了他才告訴她。 她無可奈何,又叫了他一聲“九哥”。他卻不滿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并不開口。 她知他惡劣秉性,心中不知罵了多少遍,偏不想一下子遂了他的意,多叫他幾聲??捎中陌W知道答案,索性心一橫,軟軟地喊了聲:“好九哥,你就告訴我吧?!?/br> 他面上依舊冷冷淡淡的,眸色卻驟然轉(zhuǎn)深,抱住她的雙臂肌rou驀地繃緊,閉目平息了半晌,才啞聲道:“再叫一聲?!?/br> 她笑盈盈,連叫了三聲:“好九哥,好九哥,好九哥?!?/br> 他猛地發(fā)力,死死將她摁入懷中,仿佛要將她嵌入身體一般,終于告訴了她答案:“那家伙應(yīng)該是想要挖墻角?!?/br> 瑟瑟當(dāng)時就呆滯了,什么挖墻角,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壽王不會這么無聊吧?可蕭思睿應(yīng)該也不至于這么無聊來騙她。 可蕭思睿接下來的一句話叫她又狐疑起來。他喟嘆般道:“瑟瑟,我們早些成親吧,休要給人可趁之機(jī)?!?/br> 所以,她該不該信他的話?不會是他為了早些成親胡謅的吧?偏偏她對壽王,除了知道他短命這一點外,其它一無所知,根本無法驗證蕭思睿的話。 秋氏還在笑瞇瞇地恭喜著她。 瑟瑟的臉熱得厲害,垂眸道:“事情還沒定下,大嫂慎言?!?/br> 秋氏有些尷尬地住了嘴,半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里又沒有外人。” 瑟瑟不說話。 秋氏討好地道:“meimei以后若富貴了,可勿要忘了你哥哥和兩個侄兒?!?/br> 這句話似曾相識,瑟瑟不由恍惚了下。 她記得,就在聽說父親要回京前后,她的婚事忽然變得格外走俏,上門求親之人絡(luò)繹不絕,幾乎個個家世不差。直到蕭皇后宣她入宮,有意讓她嫁給陳括后,求親的人才消失不見。 墜馬之事后,陳括允了她正妻之位,大嫂當(dāng)初就說了類似的話。只可惜,后來父母哥哥出事,她一下子成了孤女,陳括卻被立為太子,身份天差地遠(yuǎn),他的正妻她自然是做不成了。 當(dāng)然,蕭皇后和陳括為了補(bǔ)償她,面上也沒有虧待燕家,升了大堂兄的官,又封了伯父一個承恩伯的爵位。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切到最后都成了葬送燕家滿門的屠刀。 這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 瑟瑟看了秋氏一眼,笑容淡淡:“大嫂這話說的,我若是嫁得不好,不能扶持兩個侄兒,大嫂是不是就要嫌棄我了?” 秋氏一愣,臉上頓時火辣辣的:“meimei說什么呢,我不過隨口一說,怎會嫌棄meimei?” 瑟瑟點到即止,也不多說。秋氏的性子大體上還算得體,對下面幾個弟妹平素做得也還算到位,就算為自己的小家考慮多一點,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但瑟瑟并不打算慣著秋氏。瑟瑟知道秋氏求的是什么,能幫的她自然會幫,但榮華富貴若沒有相匹配的能力,又豈是這么好消受的?何況,她自己和蕭思睿之間還是一堆問題要解決,怎么可能向他求娘家人的富貴? * 午后刮起了風(fēng),天色又陰沉下來。鳴鵲館中,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著。 今年多雨,進(jìn)入五月中旬,幾乎每日午后都要下一場雷雨。 瑟瑟托著腮,趴在窗口看著墻角下一隊螞蟻排列整齊地往回走,懶洋洋地道:“阿姐,你也起來走動下,不然脖子該酸啦。” 燕晴晴坐在窗下低頭做活,聞言笑道:“還有最后一針,馬上就好。”她收了針,咬斷線頭,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喜滋滋地將終于縫好的香囊拿給瑟瑟看。 大紅緞底的香囊,右下角繡了一叢蘭草,上面縫了墨綠色的絲絳,散發(fā)著幽幽的香氣。做工雖算不上多好,但針腳細(xì)密,繡的人顯然用心了。 瑟瑟夸了幾句,指著香囊上繡的蘭草驚訝:“你重繡了嗎?我記得你上次繡得可沒這么好?!?/br> 燕晴晴臉一紅,若無其事地笑道:“那個不好,這個是我重做的?!?/br> 阿姐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耐心了?瑟瑟驚訝,佩服不已:“大伯母知道阿姐的孝心,一定很開心?!?/br> 燕晴晴笑容微微一僵,目露悵然,嘆道:“嗯,但愿娘能開心?!?/br> 瑟瑟覺得不對勁:“阿姐,你和伯母怎么了?” 燕晴晴搖搖頭:“沒什么?!彼幌胩徇@個話題,轉(zhuǎn)而取笑瑟瑟道,“倒是你,你‘睿舅舅’上門來求親,還是鏡明大師卜算出來的天作之合,你開不開心?” 燕晴晴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初meimei被救后,是如何對蕭大人一往情深,蕭大人卻認(rèn)了她為外甥女,meimei那時是何等傷心。 她一直為meimei擔(dān)心,沒想到上天垂憐,峰回路轉(zhuǎn)。 他們也是到那日瑟瑟的大舅和舅母上門,才知道原來當(dāng)初蕭大人弄錯了輩分。更驚喜的是,鎮(zhèn)北侯府的喬太夫人很快就請了荀夫人上門,為蕭大人提親。 叔父燕佪先還有疑慮,直到聽說了云林寺鏡明大師的卜算,周老太君信佛,尤其信奉鏡明大師,頭一個說好,蕭夫人也幫著勸說,叔父很快便再無二話。 因男方請的媒人是參知政事的夫人,叔父特意備了厚禮,請同僚,同為三司副使的戶部副使翟進(jìn)的夫人作為女方媒人。 meimei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兩家結(jié)親之事進(jìn)行得極為順利。因要趕在蕭思睿出征前將婚事定下,蕭家自覺愧對瑟瑟,對女方的要求一概應(yīng)下。喬太夫人還特意送了一個善藥膳,名叫陶娘的仆婦過來服侍meimei,說一幫meimei調(diào)理身體,二助meimei預(yù)先熟悉夫家情況的。 雙方的媒人來往幾趟就敲定了各項事宜,效率高得出奇。 六禮中,納彩、問名二禮已完成,如今正進(jìn)行到納吉這一步。蕭家求了瑟瑟的生辰八字,和蕭思睿的一起,寫在大紅的庚帖上,依舊送去云林寺,央了鏡明大師卜算。 結(jié)果自然是大吉。 下一步便該是納征。等到納征禮后,燕家受了蕭家送來的聘禮、聘書和禮書,這樁婚事便徹底敲定了,只等著最后定下婚期,過大禮。 這些天,范夫人身為當(dāng)家主母,蕭夫人身為瑟瑟的母親,都忙得腳不點地。好在她們姐妹的嫁妝是自幼就開始攢的,倒不至于措手不及。 蕭家大舅和舅母見蕭夫人事忙,只呆了幾天,拜訪過鎮(zhèn)北侯府,確定了輩分后便離開了。約好了等瑟瑟成親之期再來臨安參加婚禮。 瑟瑟沒了人管,反倒得了空,趁著沒人盯著她,將前世記得的一些關(guān)于鎮(zhèn)北侯府和宮中的事都整理出來。她就要嫁給蕭思睿了,以后少不了和蕭皇后,還有鎮(zhèn)北侯府的人,以及從前的那些舊人打交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如果不記下來,她怕時間長了自己會忘卻。 而且,前世蕭皇后為什么會對自己抱有敵意的迷始終未解,也許這一次她能找到謎底。 倒是壽王,送還她的借條她和燕駿核實過了,所有的都在,沒有一張遺漏。 難不成他真的只是單純地向她示好? 可惜壽王前世的存在感實在太低,又死得早,瑟瑟搜腸刮肚都想不出任何有用信息,只得嘆了口氣,暫時放棄。反正,對方真要做什么,她遲早會知道。 今日她終于將一些信息都整理完畢,看時間還早,想到阿姐這些天去祖母那兒請過安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特意跑過來看看她。 這會兒聽燕晴晴問她開不開心,瑟瑟想了想,只覺得自己說不上開心,卻也說不上不開心。 嫁給蕭思睿,成為他的妻子,是她前世的夙愿,若是前世他肯像如今一樣求娶她,她不知該有多歡欣鼓舞;便是到了現(xiàn)在,她心中也還是有著幾分歡喜的。 一旦恨意消褪,他始終是能輕易讓她心動的那個人。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