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晉城長公主又氣哭了,見天成帝臉色嚴(yán)厲,到底不敢違逆,跺了跺腳:“皇兄,你會后悔的!”掩面沖了出去。 天成帝臉色難看之極,驀地拂袖,將桌上的茶盞推了下去。瓷盞落地,四分五裂,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張懷禮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天成帝無力的命令聲響起:“收拾了?!?/br> 宮女進(jìn)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掃干凈。天成帝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看向張懷禮:“說,怎么回事?” 張懷禮道:“蕭大人他截了圣旨。” 天成帝目中利芒閃過:“哪道圣旨?” 張懷禮道:“賜給燕家小娘子的那道。” 天成帝怔了怔,露出古怪之色:“他不是認(rèn)了燕家小娘子為外甥女嗎?朕賜婚燕家小娘子,嫁給朕最得意的兒子為正妃,他有什么不滿意的?” 張懷禮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測。” 天成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把他給朕叫進(jìn)來?!?/br> 蕭思睿進(jìn)來,下拜道:“陛下,臣有罪,特來領(lǐng)罰。” 天成帝叫了起,溫言道:“九郎何必如此?你是皇后的族弟,也是朕看著長大的,什么秉性,朕還能不知?”他揮了揮手,屏退左右,和顏悅色地問道,“只是,九郎你素來行事穩(wěn)重,忽然做出截下圣旨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蕭思睿再拜,從容而道:“臣也是不得已。陛下,燕家小娘子乃臣表妹,豈能為七殿下良配?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七殿下亂了倫常,只得冒死攔下圣旨?!?/br> 天成帝愣?。骸氨砻茫克皇悄愕耐馍畠簡??” 作者有話要說: 陳括:呸,什么亂了倫常,是表妹還是外甥女兒,還不是你自己說的? 舅舅:那我就直說了,那是我媳婦兒,七殿下肖想舅母,難道不是亂了倫常? 陳括:…… 感謝以下小天使,群么~ 林亦槿今天也是世最可扔了1個地雷,尋歡扔了1個地雷,蕭山扔了1個地雷,萌萌噠的小讀者扔了1個地雷 ,stronging扔了1個地雷,歆婉婉婉兒扔了1個地雷,hahaha扔了1個地雷~ 灌溉營養(yǎng)液:“噠噠噠” 1,“001” 1,“” 5,“零爻su” 9,“” 1,“熱熱大王zhou.” 2,“何雪冰” 5,“舒意” 1,“未亡人” 1,“引鹿” 49,“明月清風(fēng)” 6,“? ?)?*??” 1,“” 3,“小雪花” 1,“珍珠糖” 1~ 第58章 歸雁堂人已經(jīng)散去。圣旨被截,連傳旨的人都被蕭思睿拎走了,燕家的人再等著已無意義。只是截圣旨事委實駭人聽聞,眾人不免議論紛紛,誰也想不通蕭思睿為什么要這么做。 瑟瑟的心里隱隱不安,這件事上一世并沒有發(fā)生過。只是想到蕭思睿行事素來心有成算,他又是個重活一世的人,料也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倒也沒有太過憂慮。 這會兒,她正看著倒塌的院門頭痛。 云鶻院今日格外熱鬧,晉城長公主先到,蕭思睿后至,發(fā)生的事別的都可以遮掩,可這院門倒了卻是遮掩不過的。蕭夫人叫了人來修門,沒一會兒,松鶴堂和云鵲館都知道了消息,紛紛派人來問怎么回事。 都怪蕭思睿這個混蛋,看著挺穩(wěn)重的一個人,生起氣來什么事都做得出! 瑟瑟頭痛欲裂,索性都丟給蕭夫人解釋。可蕭夫人自己都是一肚子的疑問,覷了個空問瑟瑟,她和蕭思睿之間是怎么回事。 她不問還好,一問,瑟瑟想起當(dāng)時的情形,心里開始鈍鈍地疼。 當(dāng)時她情緒緊張,沒有多想,可現(xiàn)在回想起來,蕭思睿過來時鬧出那么大的陣仗,情緒任誰都能看出不對。結(jié)果呢,他堂而皇之地抱著她進(jìn)了內(nèi)室,蕭夫人就這樣聽之任之,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蕭夫人究竟有沒有將她當(dāng)成女兒? 若是這一次來的不是蕭思睿,而是別人;若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沒有豁出去安撫住蕭思睿,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可即使這樣的結(jié)果,也是她委曲求全之后求得的。 她為了安撫他,被迫答應(yīng)了嫁給他。 她當(dāng)然沒有再恨他,甚至,和他在一起也是歡喜的,可嫁給他,依舊是這一世她最害怕的事。她對不起他,根本沒有資格做他的妻子,若是有一天秘密暴露,就算他會原諒她,可心里那根刺又該如何消除,她該如何面對他? 這樁婚事,一開始就是錯的??尚蝿菟?,她卻不能不答應(yīng)下來。如果當(dāng)時蕭夫人肯站出來,哪怕只是阻止一聲,她也可以有些回旋余地。 自從父母歸來,蕭夫人實在讓她失望了太多次,她一直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怪對方,蕭夫人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直以來,想要她嫁入皇家,也可以勉強(qiáng)解釋成是想她日后過得好??山袢罩?,她真是有些怨恨蕭夫人了。 她這個母親,在她最需要她的時候,甚至連最起碼的保護(hù)孩子都做不到! 瑟瑟心煩意亂,不想理會蕭夫人,干脆躲到了燕晴晴那邊。 燕晴晴正坐在繡房的窗邊繡一個香囊,見到瑟瑟來,頓時眼睛一亮,拉著她含笑道:“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看看,這個繡得怎么樣?”舞刀弄槍她在行,女工這種細(xì)致活,她實在做得沒什么信心。 瑟瑟看到她明亮陽光的模樣心里就好受了許多,低頭看向香囊。香囊還未成形,勉強(qiáng)能辨認(rèn)出繡的是一叢蘭草。這個繡工……瑟瑟實在說不出違心的夸贊,委婉地道:“比你從前繡得好多了?!?/br> 燕晴晴很高興:“真的嗎?” 瑟瑟肯定地點點頭。 燕晴晴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幾針就可以換線了,你等我一等?!?/br> 瑟瑟見她認(rèn)真,想起前些日子和她一起,被伯母范氏拘著做女工的情形,不由好奇問道:“這也是大伯母布置給你的任務(wù)?” 燕晴晴搖了搖頭:“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就不信,連我們家最難的棍法我都能學(xué)會,小小的繡花能難得倒我?!?/br> 瑟瑟心中大奇:阿姐向來最討厭做女工,怎么忽然改了主意?她心中一動,忽然記起當(dāng)初趙安禮說阿姐粗鄙,不像女人的那番話。難道是被趙安禮刺激到了? 她和燕晴晴向來無話不說,心中想著,就問了出來。 燕晴晴驚訝道:“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因為他。是這些日子娘為了我的婚事,一直在擔(dān)憂傷心,我想讓她開心些。我還特意請教了魏先生,在里面放了安神寧氣的藥物?!?/br> 瑟瑟意外:“阿姐,你和魏先生還在聯(lián)系嗎?” 燕晴晴臉兒微紅,態(tài)度倒還是落落大方:“魏先生對我有大恩,又是因我受的傷,這兩天你不在家,二哥陪著我去看了他。”她轉(zhuǎn)移了話題,笑瞇瞇地看向瑟瑟,“別光說我了,我可聽說你那里今天熱鬧得很,連院門都被人踹倒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瑟瑟清咳了下,下午發(fā)生的事實在太過刺激,她一時還真不知道怎么開口。 燕晴晴也就隨口一問,見她遲疑,體貼地道:“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不要勉強(qiáng)自己?!?/br> 瑟瑟道:“我不是不想告訴阿姐,只是說來話長,不知從何說起。”這些事壓在心頭沉甸甸得難受,她正想找個信任的人傾訴一番。 燕晴晴道:“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br> 瑟瑟想了想,告訴她道:“院門是蕭大人踹倒的。晉城長公主上門來找我的茬,蕭大人知道了消息,特意過來看看,情急之下踹倒了門。” 燕晴晴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瞠目結(jié)舌:“蕭大人他可真是!只是,”她提起心來,“好端端的,長公主找你的茬做什么?” 瑟瑟道:“長公主要我發(fā)誓,永遠(yuǎn)不能喜歡蕭大人,不能嫁給他?!?/br> 燕晴晴驚呆:“長公主怎么知道你以前喜歡蕭大人?” 瑟瑟:“……”阿姐,你這個重點好像不對。 燕晴晴見瑟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她道:“算了,長公主身份尊貴,我們?nèi)遣黄?,她要你起誓就起誓。你和蕭大人是甥舅,本就不可能再喜歡他,嫁給他。” 瑟瑟心里苦:“我原本也是這么做的?!?/br> 燕晴晴聽出不對:“怎么了?” 瑟瑟哀嘆一聲:“可蕭大人趕過來,阻止了我?!?/br> 燕晴晴:! 瑟瑟道:“阿姐,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次去屏山苑,蕭大人當(dāng)眾宣布,我不是他的外甥女,而是和他同輩。” 燕晴晴愣了半晌,一點點消化這個消息,不由結(jié)巴起來:“蕭,蕭大人這是什么,什么意思?” 瑟瑟嘆氣:“他要娶我。” 燕晴晴徹底呆住了。 屋中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瑟瑟托著腮,望著屋外已經(jīng)結(jié)了小小青澀桃實的桃花樹有些恍惚:唉,也不知道蕭思?,F(xiàn)在在哪里,截走圣旨一事委實非同小可,他,要怎么做才能化險為夷? * 勤政殿東暖閣。 聽到天成帝驚詫地問瑟瑟和他的關(guān)系,蕭思睿從容答道:“這件事全是臣不好。當(dāng)初臣從水中救出燕小娘子,不欲損她名節(jié),知曉她舅家亦為蕭姓,故認(rèn)了她為晚輩。豈知太夫人仔細(xì),特命人前去建業(yè)查詢家譜,才知燕家小娘子與臣乃是同輩?!?/br> 這段話的內(nèi)容實在太豐富,天成帝好半晌才回過味來:“你從水中救她,為了她的名節(jié)認(rèn)她做了晚輩,如今卻發(fā)現(xiàn)按家譜,你其實并非她的長輩?!?/br> 蕭思睿道:“陛下明鑒。” 天成帝皺眉:“你為何不早說?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括兒,豈能出爾反爾?” 蕭思睿道:“全是臣之過,當(dāng)初胡亂認(rèn)親,擾亂了輩分。如今撥亂反正,臣的表妹,即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七殿下若當(dāng)真娶了她,只怕會惹人詬病。有損陛下與娘娘英名。” 天成帝眼神微沉:“只是遠(yuǎn)親。”誰會特意去查這個輩分? 蕭思睿道:“燕小娘子的舅父后日就會到杭州與鎮(zhèn)北侯府認(rèn)親,到時只怕就人盡皆知了?!?/br> 兩人眼神對上,電光火石間,天成帝什么都明白了過來,沉默下來。 蕭思睿也不著急,耐心等他。 天成帝終于開口:“九郎決心已定?” 蕭思睿道:“是?!?/br> “旨意燕家人可曾聽到?” 蕭思睿道:“尚未宣旨?!?/br> 天成帝勉強(qiáng)笑道:“如此,倒是幸虧九郎中途截下圣旨?!?/br> 蕭思睿請罪道:“臣膽大包天,還請陛下降罪?!?/br> 東暖閣中,一時靜可聞落針。許久,天成帝站起,一步步走到蕭思睿跟前,彎腰,伸手,親自將蕭思睿扶起,笑容親切:“這件事愛卿做得對,非但無罪,還有功。朕得賞你?!?/br> 等到蕭思睿離去,天成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驀地發(fā)力,將案上的奏折推下。成堆的奏折如雪片般落地,發(fā)出嘩啦的聲響,天成帝卻還不趁意,又狠狠地將面前的龍首端硯砸在地上。 屏風(fēng)后響起環(huán)佩叮當(dāng)之聲,香風(fēng)拂過,有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一人蹲下,將被砸缺了一個角的龍首端硯撿起,放回案上。一對保養(yǎng)得宜,皓如白雪的玉手覆上天成帝的手,溫柔的聲音響起:“陛下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 天成帝死死盯著眼前雍容華貴的絕色女子,森然而道:“皇后,你們蕭家人都好生厲害。” 來人正是蕭皇后,聞言嫣然:“再厲害,還不是陛下的臣子,總逃不脫陛下的掌心?!?/br> 天成帝神色稍緩,眼神卻依然陰郁:“天下豈有這樣的臣子?朕的皇妹想打就打,朕的皇兒看中的人想奪就奪。朕還得忍他,賞他?!?/br> 蕭皇后道:“陛下難道不覺得九郎這樣其實更好?” 天成帝冷笑:“好什么?” 蕭皇后道:“您不是一向覺得九郎無欲無求,不易掌控,如今好不容易他有所求,您該高興才對。” 天成帝目光閃了閃:“你是說……” 蕭皇后道:“九郎有了牽掛,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