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只是,她怎么覺得這么氣不順!誰會喜歡莫名其妙多一個長輩???而且,他這不按常理出牌的,這戲該怎么演下去?。克鳛橐粋€心上人慘變長輩的小娘子,又該怎么反應(yīng)才算正常? 她瞪著他:“舅舅?” 他淡然點頭。 她又道:“睿舅舅?” 他眉心微皺了皺,沉默片刻,再次平靜地應(yīng)下。 她忽然就生氣了:“恩公救了我,我心悅于你,若你覺得困擾就直說好了,我必定不會再打擾你,你又何必要硬拗一個長輩的身份?” 蕭思睿不說話,竟是默認了。 瑟瑟更氣了:“我明白了,舅舅是嗎?既然是恩公希望的,從此后,我會將你當長輩來敬,不會再讓你為難。只要你說一聲……” 蕭思睿眉心跳了跳,居然當真“嗯”了一聲道:“你能想通便好。” 瑟瑟:“……”慢慢回過神來:這么說,這一世她對他的追求可以提前結(jié)束了?她不用等到夏天過去,就可以遠離他了? 等等,這會不會是他對她的又一次試探? 瑟瑟頓時糾結(jié)起來:上一世的她后來其實也知道了這個輩分問題,可兩家的親戚關(guān)系極遠,遠到若不是有心人特意去捋,根本沒人知道,這種輩分也就喊喊,沒人會當真,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xù)思慕著他。 這一世,她沒道理輕易放棄啊。可要再繼續(xù)下去,萬一弄巧成拙怎么辦? 她想起先前他落于她頰邊的那一指,猶有余悸,一時拿不準該怎么辦,索性佯裝生氣,掉頭就走。 蕭思睿望著她一瘸一拐的單薄背影,背在身后的拳頭一點點握緊。 小丫頭氣性真是大,可也難怪她生氣,他這個長輩的身份實在牽強,擺明了是在防她的“不軌”之心。然而她不會知道,他特意提出長輩的身份,防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他快要拒絕不了她了。 剛剛?cè)舨皇菚x城突然出現(xiàn),他大概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做下錯事了。她捏住了他心尖最柔軟的那處,如果不采取措施,終有一日,他會如前世般屈服于她的柔情;而她,卻會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就算她這時候再鐘情于他,終究會徹底變質(zhì),她會恨他,厭惡他,甚至——親手殺了他。 他怎能再重蹈覆轍?既然不忍殺如今無辜的她,便只有親手為兩人劃下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再喪心病狂,總不會對自己晚輩下手吧? 他的目光忽然凝住。 不遠處,瑟瑟氣沖沖地跑出一段路后,忽然停了下來,彎腰撐住了自己有些發(fā)抖的腿。再出發(fā)時,步履明顯蹣跚起來。 蕭思睿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受傷的膝蓋,不覺皺起眉來。幾乎毫不遲疑,他大踏步地向前追去,從身后將她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瑟瑟猝不及防,驚呼一聲,掙扎著叫道:“放下我?!?/br> 他牢牢控制住她,語聲淡淡:“你要想鬧得大家都聽見,只管叫嚷?!彼蛳旅榱怂谎?,睜著眼說瞎話,“作為長輩,愛護小輩亦是應(yīng)盡之責,你不必放在心上。” 瑟瑟氣得臉都紅了,誰家長輩這么大喇喇地抱異性的晚輩的?她又不是才七歲!卻也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性子,害怕真引來別人關(guān)注,不敢再掙扎發(fā)聲了。 蕭思睿見她安分了,正要舉步。一陣腳步聲忽然傳來,隨即,一道興沖沖的聲音驟然響起:“我剛剛忘了一件事……”驀地轉(zhuǎn)為一聲尖叫,“你們這是做什么?” 兩人齊唰唰地循聲看去,就見晉城長公主去而復返,滿臉震驚、憤怒、妒恨……統(tǒng)統(tǒng)化為瘋狂,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她伸手指向瑟瑟,手指抖得厲害,尖聲喊道:“你,你不是說她是你的外甥女兒嗎?” 蕭思睿掃了眼跟在晉城長公主身后的藏弓。藏弓心里叫苦不迭:長公主要回頭,他有什么辦法?何況,誰知道會撞到這一幕啊! 晉城長公主嚷道:“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心里有鬼?” 蕭思睿目光森然:“公主是質(zhì)疑臣?” 晉城長公主被他一問,氣勢頓時矮了一截,神情卻越發(fā)怨毒:“你說她是你的外甥女,誰家的舅舅會這樣抱著外甥女?” 藏弓滿頭大汗地解釋道:“小娘子受了傷,腿腳不便。” 晉城長公主歇斯底里地嚷道:“受了傷,不會叫仆婦背,不會叫肩輿抬?我看他們根本就是不清不白……” “夠了!”蕭思睿的臉色倏地沉下,一瞬間,氣勢凜凜,駭人之極,“公主慎言!” 晉城長公主紅著眼睛看向他,忽地“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掩面奔了出去。 瑟瑟頭痛欲裂:叫他放下她他不聽,這下好了,只怕晉城長公主完全記恨上自己了,真是個禍害!她氣憤地瞪了蕭思睿一眼,掙扎著要下地。 他扣住她微一施力:“別亂動?!?/br> 她道:“會被人看見?!?/br> 他淡然指出:“橫豎已經(jīng)被看到了。你再折騰,大概會被更多人看到?!?/br> 瑟瑟:“……”這混蛋,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聽人話。 男人沉默地前行著,懷抱一如記憶中般堅實而溫暖,熟悉的氣息絲絲縷縷鉆入她的鼻端,讓她有些煩躁。她索性抬手,以袖掩面,隔絕了他的一切。 察覺到她孩子氣的動作,蕭思睿忍不住又低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嬌美的臉兒被寬大的袖子擋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脖頸處的一點白皙,柔軟單薄的身子蜷成一團縮在他懷中,乖巧得讓人心疼。 記憶中的她,在他懷中向來都是渾身是刺的模樣,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柔順過?他目光不知不覺微軟:到底年紀小經(jīng)不起事,被晉城嚇到了吧?他當初對她一拒再拒的原因之一,可不就是因為她年紀???卻沒想到,她已經(jīng)及笄,可以嫁人了。 他加快了腳步。所幸府中下人本來就不多,他又耳目靈便,注意避開了人,直到快回到花廳外,他放下她,一個人都沒碰到。 瑟瑟放下袖子,露出了被悶得紅通通的臉兒,水汪汪的杏眼,也不看他,低低說了句:“多謝睿舅舅?!?/br> 小丫頭懨懨的模樣好像被誰欺負了似的。蕭思睿默默看了她一眼,難得安慰了她一句:“別怕,既認了親,我自會庇護你,不會讓晉城傷害你。” 瑟瑟才不信他。他能怎么庇護她?兩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他又拿什么理由庇護她?她敷衍地“嗯”了聲,又謝了他一次。 蕭思睿知她不信,心里嘆了口氣。但他從來不擅長解釋,索性上前,一把握住了她手,拉著她向前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睿舅舅最后的掙扎:這下子肯定安全了。我不可能這么喪心病狂,對自己的晚輩下手! 然而,你就是這么喪心病狂→_→ 感謝以下小天使,(づ ̄3 ̄)づ╭ ?氧氣扔了1個地雷~ 灌溉營養(yǎng)液:“?氧氣” 1,“孫家淼” 1~ 第21章 疼愛 抱月等在花廳外,正急得團團轉(zhuǎn),見蕭思睿攜著瑟瑟的手回來,臉色都變了。她也不敢問怎么回事,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迎上來,要接手扶住瑟瑟。 蕭思睿倒沒有為難她,將瑟瑟交給她,自己繞過她們,率先進了花廳。 抱月這才敢說話,告訴瑟瑟道:“員外和大郎君他們還未回來。” 那就好。瑟瑟的心稍安,扶著抱月的手,慢吞吞地走了幾步,想到率先進花廳的蕭思睿,開始覺得腦袋突突的疼。 正思忖間,前面?zhèn)鱽碚R齊的腳步聲,花廳中幾個負責端茶倒水的小丫鬟迎了出來,排成兩列,恭敬地向她行禮:“奴婢們見過表姑娘,恭喜表姑娘。” 瑟瑟:“……”蕭思睿這還昭告天下了? 小丫鬟們簇擁著她走進花廳,幫她撣椅袱的撣椅袱,挽裙角的挽裙角,添茶水的添茶水,送果盤的送果盤……到底訓練有素,把抱月都擠到了一旁。 瑟瑟的腦袋更疼了,哭笑不得地看向負手而立,正與管事說話的蕭思睿:“恩公……” 蕭思睿抬起一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對管事道:“吩咐下去,從今日起,燕小娘子便是府上的表姑娘,若有對她不敬者,便如對我不敬?!?/br> 管事目露驚駭之色,恭敬地應(yīng)下,退下傳話。 蕭思睿這才對瑟瑟道:“你第一次來我這兒,吃過飯再走。有什么想玩的,要用的,只管吩咐他們。”神情一如既往的嚴肅,語氣倒還算得上溫和,儼然一副長輩模樣。 瑟瑟無語:他這是真把她當外甥女兒看了? 他看著她不怎么高興的表情,心頭一軟,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終究克制住,聲音越發(fā)和煦起來:“你以后想來這里玩,隨時歡迎?!?/br> 瑟瑟心里拒絕:不,我不想來玩。面上卻勉強笑了笑。 蕭思睿知道她心里必然不好受。正如當初他聽說她要嫁給陳括,成為陳括的妃子時,有過一樣的心情:從此后,身份相隔,鴛夢無望。 只是,上一世,他終究不甘心,強留她在身邊,終究落得慘淡收場。 如今看著她傷心的模樣,他既有隱約的快意,又忍不住心生憐惜,兩種情緒在心中拉扯,他終是抬起手,順從心意摸了摸她的鬢角。 瑟瑟身子僵住。抱月大驚失色,一看四周國公府丫鬟全低下了頭,后知后覺地也低下頭去,心里焦灼不已:小娘子再是晚輩,也已經(jīng)及笄了,蕭大人的舉止著實不妥??芍魅瞬话l(fā)話,她哪敢開口。 蕭思睿心潮難平,絲毫未察覺不妥。少女柔軟的發(fā)絲在他指尖劃過,冰涼而芬芳,微癢的觸感一點點撫平了他心中的暴躁。 他閉了閉眼:罷了,既做了她的“舅舅”,這輩子再不會走到那一步。如今的她終究年紀還小,他又和她計較什么? 外面?zhèn)鱽須w箭的稟告聲:“大人,宮里來人了。” 蕭思睿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收回手,溫言囑咐瑟瑟道:“你先在此休息會兒?!庇謬诟老氯耍骸昂煤梅瘫砉媚??!边@才轉(zhuǎn)身離去。 見他的身影消失,瑟瑟這才松懈下來,坐回黑漆檀木圈椅,喝了口茶定定神。 今天發(fā)生的事實在太玄妙了,她得好好捋一捋。 如果不提莫名其妙多了個長輩這種見鬼的事,今天這一趟偷偷去見蕭思睿,從某種程度來說,似乎比她預計的還要成功?雖然成功的方向有些偏差。 蕭思睿沒有起疑心,還貼心地幫她找好了提早放棄思慕他的理由,她應(yīng)該松一口氣才對。而且,他要做她舅舅也不是沒有好處,他把她視作晚輩,總不成還好意思要她的性命吧?她只要小心一點,將對他斷情的過程表現(xiàn)得合情合理,就可順利脫身。 問題是,認了這親,兩人的來往勢必要比前世多得多,她暴露的風險也會成倍增加。他現(xiàn)在對自己越好,等到萬一知道真相時就會越憤怒。 瑟瑟想象了下暴露的后果,瑟瑟發(fā)抖地堅定了打死都要保住秘密的決心。 只是,蕭思睿對自己這個“外甥女”舉止也太不避諱了吧。瑟瑟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他無父無母,親緣淡薄,不會根本不知道和女性晚輩相處的正確模式吧? 另一個麻煩則是得罪了晉城長公主。 前世,大家都說晉城長公主不喜歡蕭思睿,才會給他送了一頂綠帽??烧战袢辗N種看來,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她還以為蕭思睿這人那么悶,又那么兇,除了自己,沒有別的瞎了眼的姑娘家敢喜歡他呢。原來,還有第二個傻的。雖然這位的脾氣實在有些可怕。 也不知這一世,這位和蕭思睿的婚事會不會順利?畢竟,晉城長公主上一世的下場實在太慘,蕭思睿但凡對她有半分憐憫,應(yīng)該就不會讓她再次落到那樣悲慘的境地。 至于她,抱歉,她膽子小,氣量也不大,今天晉城長公主這么氣勢洶洶,明顯記恨上她了,她害怕得很。不落井下石求自保已經(jīng)是心存善念了,可沒心情來個以德報怨,化敵為友。 瑟瑟心中苦惱,坐立不安,只想盡快回家,燕家?guī)兹藚s遲遲未回。她等啊等,果盤里的枇杷都不知不覺吃掉了好幾個,終于有人回來了。卻只有燕晴晴一個人,伯父燕行和大堂兄燕驥都不見蹤影。 燕晴晴一臉恍惚的表情,等到安國公府的仆婦退了下去,握住瑟瑟的手道:“瑟瑟,你怎么從沒說過,嬸嬸的娘家還和蕭大人是本家?” 瑟瑟:“……”jiejie她們怎么也知道了?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燕晴晴忽然想起什么,握住瑟瑟的手緊了緊,擔心地看向她道:“只是瑟瑟,論輩分他該是你的舅舅,是我們的長輩,你……”她欲言又止。 燕晴晴是真心心疼瑟瑟。 meimei對蕭大人一往情深,蕭大人卻對meimei根本無意,她原本就在憂愁該如何打消meimei的心思。如今蕭大人成了meimei的長輩,meimei是個明白的,那點心思自然會掐斷,只是這個過程必然痛苦,meimei的心里也斷斷不會好受。 想到這里,燕晴晴就對瑟瑟充滿了憐惜。 瑟瑟知道她的擔心,心里對欺瞞她的歉疚更深,只可惜無法言明真相,只得安慰她道:“阿姐,你放心,我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