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容重言搖搖頭,他能肯定這位高人對他是善意的,但卻實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為什么假手艾陽,“可能是他對你很滿意吧,就像我媽跟母親都很喜歡你一樣?!?/br> “兩位伯母跟他怎么會一樣?”艾陽捂著嘴笑起來,容重言這意思,是把“高人”當(dāng)成長輩看了,所以在容重言的眼里,她連“高人”的喜歡都討到了,“什么時候咱們能見上他一面就好了?!?/br> 見容重言對她絲毫都不懷疑,慶幸之余艾陽有覺得壓力挺大,這萬一哪天掉馬,她可怎么跟容重言解釋?。?/br> …… “你滬市的鋪子也裝的差不多了,不過去看看?”容重言看著馬老大他們把皮箱搬上車,小聲跟艾陽道,“反正這陣子莊子上也沒什么事,你要是不愿意住家里,梅山路跟華榮都可以?!?/br> “我把人送到葛橋去的時候,見到廣立兄了,他還說想請你吃個飯呢,”見艾陽沒點頭,容重言又找了個理由。 柏廣立?就是容重言說的柏家未來的當(dāng)家人?“他為什么要請我?” “還不是廣彬那小子,成天‘小艾’‘小艾’的掛在嘴邊,”想起柏廣彬叫艾陽叫的那么熟絡(luò),容重言皺皺眉頭,“那小子就不知道男女有別,跟誰都那么隨便?!?/br> 這人的醋勁兒還不小呢,“行啊,不過你先回去,我把十六鋪店里的家什都搬回來了,明天挑幾樣裝船運到滬市去,省得再買了。” 她還沒定好跟著去滬市看店的人選,生意雖小,可要cao心的事真的不少。 …… 艾陽一到滬市,沒急著去見容重言,而是看著馬老大他們把東西都搬到新店里,滬市的新店艾陽最終決定由原來在十六鋪的劉嫂子跟賈管事的小女兒賈婷兒一起照看,兩個女人合住起來也方便些,滬市到信河的船也方便,她們也可以輪流回家看看。 等家什都?xì)w位了,艾陽留劉嫂子她們在這兒布置,自己則坐車去了跟安梅清約好的咖啡廳。 艾陽到的早,等安梅清的時候,把咖啡廳里的小報都拿過來慢慢看。 顧千山跟丁佩蓉的離婚案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結(jié)局,租界法庭判了兩人離婚,顧千山也同意了丁佩蓉的要求,把顧氏影業(yè)的一半股份,還有幾間大戲院,跟賭場的分紅也照協(xié)議給了顧勵信,但前提是,這些都在顧勵信的名下,但他們只能吃紅利,不能隨意轉(zhuǎn)讓。 這也算是保障了兒子以后的富貴生活了,顧千山還算是念著些父子情,而且在丁佩蓉這個出軌太太身上,也算是大度了,沒在叫人套麻袋沉塘什么的,倒是放了她一馬。 不過顧勵行可不會這么想,據(jù)艾陽對他的了解,在他眼里,整個洪門都是他的,顧勵信這樣的行為,就算是顧千山點頭簽字,也是在虎口奪食,敢搶他的東西,他打回去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艾陽沒等多久,安梅清就來了,艾陽見她氣色不錯,甚至還豐腴了一些,知道她是想開了,“你什么時候走?” “票船定的是五天后的,”安梅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沒想到他會去你那兒鬧,對不住啊,連累了你?!?/br> 因為這個事,安梅清已經(jīng)在電話上跟她道過歉了,艾陽擺擺手,“沒事,反正他在我這兒一點兒便宜也占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想到艾陽的伶牙俐齒,安梅清抿嘴一笑,“我沒想到他腦子那么不清楚,不過也怨我,沒跟我媽解釋清楚,害得她也誤會了你?!?/br> 安夫人跟她八桿子打不著,艾陽根本不在乎她會不會誤會自己,“不是什么大事,家里沒再攔著你吧?” 安梅清點點頭,“我大哥二哥都是支持的,他往家里來的幾次,我大哥說了,如果他不想跟我分開,就也出國去,不然就別再來了?!?/br> 當(dāng)哥哥的還有點哥哥的樣子,艾陽笑問,“那梁少走不走?我覺得跟你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吧?”二房的梁維中就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得病去世的,梁家人應(yīng)該舍不得唯一的兒子離開自己身邊。 果不其然,安梅清道,“梁家人都不同意,大太太聽說了,還跑我們家里鬧了一場,”不但鬧了還把她也給罵了,安梅清擺擺手,不想說當(dāng)時的亂勁兒,“不過她來這么一出也好,我媽現(xiàn)在都不再硬攔我了?!?/br> 安夫人認(rèn)識的親家太太是個和藹可親,把安梅清當(dāng)女兒一樣善待的女人,這次大太太一來就指著安梅清罵,連不守婦道,招蜂引蝶這樣的話都罵出來了,安夫人差點兒沒跟她拼命,等大太太一走,安夫人就哭了了一場.,再不說要女兒好好跟梁維華過日子這樣的話了,她也是奉養(yǎng)過兩重婆婆的人,太知道婆婆如果想要挫磨媳婦,那是信手拈來,而她的女兒心高氣傲的,又怎么能受得了那樣的苛待? 艾陽拍拍安梅清的手,把自己點的蛋糕推給安梅清,“反正票都買好了,就別想那么多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才二十多歲,怎么著也有六十年要過的,等你八十歲的時候再回頭看看,這些根本都不算事。” 就像她,晚上躺在床上想前世那些血腥的日子,她常常懷疑那是不是她穿的小說,而現(xiàn)在才是回到了現(xiàn)實? 安梅清笑著回握艾陽的手,“小艾謝謝你,我發(fā)現(xiàn)我不管心里再難過,只要跟你聊聊,就能好很多?!?/br> 那是因為我總是愛說你們不會想或者是不敢想的事啊,艾陽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你到了英國,記得給我寫信,嗯,寄到重言那里也行,給我講講外頭的事情,將來有機(jī)會了,我也出去走走?!?/br> “好,等你將來出來了,我來招待你,你可千萬要來,”聽到艾陽也說想出去看看,安梅清頓時覺得自己出去的選擇再正確不過了,因為離開梁維華的那點兒傷感,也淡了許多。 艾陽正聽安梅清跟她講自己都準(zhǔn)備了什么,就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確切的說,是她耳朵太靈了,聽到了別人根本聽不到的私語。 “安小姐,你知道那個白漣漪小姐后來的事嗎?查明了不是她偷的之后的事?”艾陽聽完了樓下的話,想了想問安梅清。 安梅清愣了一下,才道,“你也聽說了?嗐,那些小報真是。” “小報?”艾陽這陣子光顧看顧家的八卦了,白漣漪這些女明星的倒沒有關(guān)注,“怎么了?” 安梅清平時不怎么跟人議論這些,但艾陽這么認(rèn)真的問她,她也不好說不知道,“嗯,就是人家說,白小姐現(xiàn)在跟鄭二少來往頗密?!?/br> “呃~”艾陽失笑,田雅芬抓的還真是個女賊,不過沒偷她的手表,偷了她的丈夫,“還有這樣的事?” 安梅清蹙眉道,“我不最耐煩那些人就是這個,仗著出身好些,成天招貓逗狗的,還自詡風(fēng)流,我就不知道了,魏晉名士是因為女人多么?真是不知所謂!” 她當(dāng)初看中梁維華,也是因為梁維華在學(xué)校就沒有亂跟女同學(xué)搭訕,兩人結(jié)婚前,更是許諾一生只愛她一人,安梅清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艾陽,可是他的承諾還是抵不上孝道來的重要。 “怎么了?怎么突然問起她了?”安梅清把梁維華甩到腦后,問艾陽,“其實鄭二少那個人沒長性的,這種事傳傳也就算了,當(dāng)不得真。” 艾陽聽見樓下有人嘀咕著,要去明星影視公司堵白漣漪,還要往她臉上潑硫酸,但偷來的鑼敲不得,她沒辦法告訴安梅清,“沒什么,就是剛才看見小報上寫了,有些不敢相信,那天我看鄭二少似乎還不認(rèn)識白小姐,怎么轉(zhuǎn)眼就傳出兩人的緋聞了,呵呵,這些公子哥還真是?!?/br> 安梅清怕艾陽誤會了容重言,“你放心吧,重言不是那樣的人,他這個人向來自律,從來不往那些亂七八糟的場合去,以前我大哥還說過他呢,說他明明是個年輕人,卻過的像個清修的居士,后來你去我們家拜年,走了之后我大哥還笑說,以前以為重言只知道賺錢,不知道談戀愛,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是時候未到?!?/br> 艾陽安梅清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跟她騙了人家小男生一樣,“你放心吧,我會對他很好的,”一會兒見到他,就好好獎勵獎勵他。 第61章 容重言又不傻, 艾陽雖然脾氣不太好, 但心思很正, 安梅清對他們沒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在見過他們的相處之后, 對兩人的默契且甜蜜的感情還多少有些意外,畢竟容重言看起來真不像是個會把女朋友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但這種兩情相悅的情形做為jiejie,安梅清也是樂見的, “我跟重言, 比跟家里那兩個弟弟感情還好些, 他也把我當(dāng)jiejie來看, 現(xiàn)在有你陪著他,我就算是去了英國也能安心, 你也知道重言家里的情況,雖然兩位夫人都很疼他,但他一直都是冷冷的, 不愛跟人說心里話, 你是個開朗的性子, 多擔(dān)待擔(dān)待他, 日子久了, 你會發(fā)現(xiàn)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 安梅清一番話說下來,艾陽都快不認(rèn)識她了, 什么時候安梅清這么懂人□□故了?“我記住了, 你放心, 我一定會陪著重言的。” 看著艾陽抿嘴偷嘴, 安梅清這才恍然意識到她怎么自行代入婆家人的角色了?忍不住也笑道,“你別誤會,我是想說,重言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姑娘,你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br> 艾陽覺得安梅清尷尬的樣子十分有意思,“你也一樣啊,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到英國之后,別光顧著學(xué)習(xí),趁著年輕多考慮考慮個人生活,聽說英國男人紳士,法蘭西男人浪漫,你先替我去感受一樣,等我去了,好給我介紹經(jīng)驗?!?/br> 怎么好好說著話呢,居然歪到這兒來了,安梅清頓時紅了臉,“別亂開玩笑了,我還沒離婚呢,你也有重言,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去就是好好讀書去的?!?/br> “誒,我也沒有的意思,就是叫你豐富一下業(yè)余生活,別讀成了書呆子,”艾陽覺得安梅清還是見得男人少,才會傻乎乎的嫁給了梁維華。 …… 艾陽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跟安梅清分開了,叫了輛黃包車,往明星影業(yè)去。 白漣漪跟鄭允山勾搭成jian原本她是不想管的,但田雅芬出手就是潑硫酸這就太狠了一點兒,何況鄭允山也是滬市有名的風(fēng)流大少了,白漣漪不是頭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像這種情況,田雅芬最應(yīng)該收拾的不是鄭允山嗎? 直接潑了鄭允山,管保他以后老實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人呀,就是喜歡挑軟柿子來捏。 到了明星影業(yè)公司門外,艾陽也不著急,田雅芬也不是完全沒譜兒,剛才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把今天白漣漪的行蹤交代的清清楚楚了,看時間,白漣漪就要出來了。 艾陽看著在電影公司門前靠著的兩個人,這種青皮混混滬市并不鮮見,等白漣漪出來,他們打開瓶子潑過去,之后轉(zhuǎn)頭跑了,只怕是巡捕房也未必能抓到人,而白漣漪一個如花美嬌娘,基本就死在今天了。 白漣漪拍完今天的戲份,跟一個公司的小姐妹說說笑笑的往外走,今天她跟鄭少約好了,要去看鄭少為她置辦的小公館,白漣漪心里清楚,她是不可能擠走田雅芬嫁入鄭家的。 而去當(dāng)人姨太太,還不如跟鄭允山這樣暗中來往的方便,所以她并沒有像別的女人一樣纏著鄭允山要進(jìn)鄭家大門,也是因為這個,鄭允山反而喜歡她知情識趣不麻煩,才對她格外的大方。 “白漣漪!” 白漣漪聽到有人叫她,一回身,就看到一個男人擰開一個瓶子往她身上甩了過來,她嚇的“啊”的一聲,本能的拿手袋擋了頭跌坐在地上,等她再抬起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摔倒在她面前,而他手里的瓶子飛的老遠(yuǎn),瓶子里的東西灑了出來,在地上冒著氣泡…… “漣漪,你怎么了?來人?。 备械男〗阋矅槈牧?,她當(dāng)時不知道被誰給推了一下,直接摔了出去,這會兒坐在地上,看著呆立在原地的白漣漪,再看看倒在白漣漪跟前的男人,“來人啊,抓流氓??!” 在小姐妹的尖叫聲中回過神白漣漪這才感覺到手臂火辣辣的疼,低頭看時,才發(fā)現(xiàn)胳膊上居然被灼傷了一塊,她驚恐的看著正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還有自己的胳膊,本能的大叫起來。 艾陽看著路邊的人都圍了過來,還有年輕人過去將潑硫酸的青皮給摁住了,才轉(zhuǎn)身功能身退,她是可以保證白漣漪毫發(fā)無傷的,但是她畢竟走錯了路,多少吃一點兒教訓(xùn),等知道了原因之后,應(yīng)該會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做人。 …… “我聽說你上午就到了,怎么現(xiàn)在才過來?”容重言終于在萬國百貨等到了艾陽,頗有些不滿的牽過她的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你去哪兒了?風(fēng)衣上怎么沾了灰塵?” 艾陽扯過衣服一看,可能是剛才幫白漣漪的時候蹭到哪里了,“我去見了見安小姐,她不是馬上要走了嗎,就當(dāng)是給她送個行,”艾陽對安梅清能迅速抽身離開的做法還是很佩服的,要是遇到只會哭嘰嘰的女主,她非愁死不可。 見安梅清了,容重言點點頭,“我也聽說了,子正哥幫她把手續(xù)都辦好了,學(xué)校也選好了,不過么,”容重言壞心眼兒的笑笑,“我一直沒跟廣彬說,”估計那家伙聽說了得瘋。 艾陽白了容重言一眼,“還是別說了啊,不然沒辦法跟他解釋,”安梅清出國了,梁維華沒走,柏廣彬再傻也會追問原因的,如果讓他知道了顧勵行的事,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呢。 “顧勵行這陣子也有得忙了,我看報紙上說,顧千山已經(jīng)同意了丁佩蓉的條件了?”想知道第一手的資料,得問整個事件的參與者。 容重言給艾陽倒了杯茶,“是,明天應(yīng)該就會簽字了,不過顧勵信將來能不能拿到這筆錢,真的就看顧勵行的心情了,” 想想顧勵信也是個可憐的,“丁佩蓉已經(jīng)決定拿到錢之后,就跟柳長英到國外去,不帶顧勵信?!?/br> 都是狠人啊,艾陽搖搖頭,也是蠢人,“好傻,如果是我,我就老老實實呆在滬市,活在公眾的眼皮底下?!?/br> 容重言一笑,艾陽說的沒錯,去了國外,這可以做的手腳就太多了,顧千山不追究她,顧勵行卻能讓她一出滬市就意外身亡,還不如留在滬市,顧勵行為了名聲,也得叫丁佩蓉好好活幾年。 “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等到了明天,這件事就算是了了,”容重言站起身,“我餓了,咱們?nèi)ツ膬撼燥???/br> 艾陽知道這是容重言不愿意跟她多說,這里頭畢竟?fàn)砍兜氖侨葜匮缘挠H爹親哥一家子,艾陽抿嘴一笑,只要割了顧勵行一塊rou就行,其他的她無所謂。 …… 顧勵行覺得這半年他一向順風(fēng)順?biāo)娜兆油蝗环舜?,得力手下死的死丟的丟,賭場也因為剝豬玀的事聲名大降,這都不算,他還接二連三的破財,結(jié)果,十六鋪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呢,顧千山又打電話叫他回老宅。 顧千山難得從煙榻上下來,他叱咤風(fēng)云了一輩子,臨了臨了,聲名喪盡,全滬市都知道他頭上長草,老婆要跟人跑了! 不過這兩年顧千山火性叫大煙消磨的差不多了,丁佩蓉不愿意當(dāng)顧太太,他敢懶得強(qiáng)留,索性揮揮手將人放了,好歹人家也給他生了個顧勵信出來,雖然不怎么爭氣,也是他的根苗不是? 可他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六鋪分堂居然叫人劫了! 十六鋪是什么地方?他顧千山的老家,當(dāng)年他就是在十六鋪碼頭打出來的天下!現(xiàn)在分堂叫人一鍋端了,這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可要不是幫里的老兄弟們過來,顧勵行居然還把這么大的事瞞著他! “我已經(jīng)叫人去接手十六鋪的事了,這幾天你在家里,把家里的賬目捋一捋,大概算個數(shù)出來,以后每年按這個數(shù)撥給勵信,”顧千山半睜著混沌的眼睛看著眼前面色鐵青的兒子,他是老了,但還沒有傻,丁佩蓉在華界被親生兒子捉了jian,這么巧的事都能發(fā)生,里頭若沒有人刻意安排,他是不信的。 顧勵行卻是從來不怵顧千山的,在他眼里,只有顧千山欠他們母子的,沒有他對不住這個父親的,他根本不接顧千山說算賬撥款的茬,而是說著十六鋪的事,“那邊分堂我打算叫趙國璋去,他也跟我許多年了,是個能干的,十六鋪那邊不能沒有頂事的人,” 見顧千山抿嘴嘴唇不說話,顧勵行又道,“今天我才收到信兒,十六鋪的鎮(zhèn)公署這是要趁火打劫呢,開始查封咱們的煙館了?!?/br> 大煙土這東西顧勵行也不樂意碰,沾這個名聲太壞了,奈何煙土又是利最厚的行當(dāng),財帛動人心,他想撒手,底下兄弟都不會答應(yīng)。 而且走私煙土這條線上,連著的不只是他們洪門,還有許多權(quán)貴,而這人脈才是顧勵行最想要的,前年公共租界禁煙之后,煙館都聚集在了法租界,他為了這個還專門成立了個貿(mào)易公司,送了三成股份給松滬駐軍指揮使尹洋,好不容易才算是靠了松滬軍。 而十六鋪碼頭,是云土入滬的分銷的中轉(zhuǎn)站,查封煙館固然讓人頭疼,但顧勵行更擔(dān)心的是,他們在十六鋪的交易會抓住,這么重要的地方,他怎么會不放上自己最信賴的心腹? 顧千山當(dāng)然明白顧勵行在說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十六鋪那樣的地方,才要放上忠心可靠的人,我已經(jīng)跟孫同義說了,叫他受點兒累,出來坐鎮(zhèn)十六鋪分堂,當(dāng)年他跟著我一路從十六鋪打到法租界,現(xiàn)在十六鋪提起老虎同義,還是能止小兒夜啼呢!” 什么老虎同義,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早就是沒了牙的老虎了,而且孫同義最愛在他跟前擺老資格講當(dāng)初年,他怎么會把十六鋪交給一個祖宗?“父親這可不行,您別忘了當(dāng)初為什么叫孫叔退下來的,他可是黑過咱們自己的土!” 洪門當(dāng)年也干過搶土的生意,孫同義就是其中的主力,但這個人愛賭成性,掙的多花的快,沒錢了就把主意打到搶來的煙土上,每次都會私自截留一些中飽私囊,被顧千山發(fā)現(xiàn)之后,顧千山念著老交情,把他弄到賭坊里當(dāng)管事,結(jié)果他又貪污了賭坊的錢,這才叫顧千山不得不痛下決心,當(dāng)眾正了門規(guī),把他打發(fā)回家養(yǎng)老去了。 現(xiàn)在叫他回來坐鎮(zhèn)十六鋪?顧勵行怎么可能答應(yīng)?“我已經(jīng)叫趙國璋過去了,父親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國璋能處理的來的?!?/br> 顧千山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趙國璋還不如姜達(dá)呢,可姜達(dá)現(xiàn)在在哪里?潘安/邦呢?我今天把過去的老兄弟們找了來聊了聊,大家都覺得這是江湖事,哼,小子,你爹我出來搏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能知道怎么來解決這些事?” 顧千山的思路跟顧勵行完全不同,他覺得是周圍幫派眼熱洪門的勢力跟財力,想過來搶地盤了,但這種拼殺的事,兒子這種二世祖哪里懂得?“行了,就照我說的辦吧,我身體是不行了,勵信年紀(jì)又小,你這個當(dāng)長兄的得擔(dān)起責(zé)任來,沒事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顧家的孩子,總不能叫人欺負(fù)了去!” 他關(guān)心顧勵信?他恨不得就沒有這個人,顧勵行強(qiáng)笑一下,“那行,我跟趙國璋說一聲,先讓他別過去,看看孫叔怎么解決十六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