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媛媛,你說小時候奶奶哪里對不起你了。你是我大孫女,從你出生就是我看大的,我疼你一點不比你弟少。當(dāng)年你舅背著我們把你媽介紹給姓于的,你回回跟著你媽一起出去,和她一起騙我說是去看你姥姥。等到你媽改嫁的時候,我怎么留你,你都不答應(yīng),鐵了心跟著你媽走了,這十幾年,你一次都沒回來過,你想過我這個親奶奶嗎?” 黎媛媛聽周美鳳說起往事,也是心虛。那時候,她媽經(jīng)常帶著她和于東良在市區(qū)約會。 于東良為了討好她媽,總是給她買好多漂亮的娃娃,還有各種好吃的。她那時候已經(jīng)十歲了,肯定想跟著她媽去過好日子去。 “奶,我那時候是怕你一個人養(yǎng)我和序文兩個太辛苦了?!?/br> 周美鳳已經(jīng)開始抹眼淚了:“我知道我再疼你們,也替不了你們親媽,奶奶也不是不讓你跟著你親媽走??墒牵棠烫哿四隳敲炊嗄?,你一走就沒了音信,你這個孩子的心是真狠。” “奶,我那時候不是……不是還小嘛……”黎媛媛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 黎序文的幾個姨趕緊笑著開始打岔。 “序文他奶,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我們剛才也說了,她們娘倆日子也不好過。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現(xiàn)在她們回來你們一家不就團聚了嗎。” “就是,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家人。以后這孫子孫女都陪在身邊,一家子團聚多好。” “我不稀罕,再苦再難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現(xiàn)在我們一家人過得好好的,我孫子也成家立業(yè)了,不缺這些?!?/br> 黎序文的二姨卻不以為意:“序文他奶,這事可不是你稀罕不稀罕。這事要問序文,他們到底是親娘倆,他總不能不要媽?!?/br> 一屋子人都盯著黎序文,崔榮珍也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一臉緊張地望著他。 黎序文掃了一眼屋里眾人的表情,對著他媽慢悠悠地開口。 “據(jù)我所知你和于東良還沒有離婚吧,你想以什么身份回前夫家?還有你的小兒子你又是怎么打算的?!?/br> 崔榮珍面色有些狼狽,可還是嗚嗚咽咽地開口:“序文呀,mama的命苦啊……你讓mama怎么辦,mama也沒法子。你于叔叔走了,磊磊還小,他也是你的弟弟,你不能不管我們呀?!?/br> “所以,你的意思是帶著你的小兒子一起回來,讓我?guī)湍沭B(yǎng)兒子?你們?yōu)槭裁从X得我會同意,因為十幾年未見過面的母子親情?” 黎序文這嘲諷的口氣,崔家人不傻,自然聽的出來。 一直在一旁當(dāng)背景板的崔榮慶輕咳了兩聲也終于開口了:“序文,我知道你對你媽對我們都有意見??墒俏覀兘K歸是親戚,以前是我們做的不夠,以后咱們多走動走動。你現(xiàn)在做生意,我和你這幾個姨夫在南石還有些人脈,也可以幫著你?!?/br> “這就不必了,話我已經(jīng)說過了,既然十幾年沒聯(lián)系過,以后也沒有必要親近了。路都是自己選的,各過各的日子,我也沒有那個善心養(yǎng)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孩子。” 周美鳳也氣得火冒三丈:“你們崔家可真不要臉,他姓于的孩子,親爹親媽都在,你們居然打我孫子的主意。你們不就是看我孫子現(xiàn)在有出息了,又巴巴地上門來。你們想的倒美,只要有我在,你們休想。” 這祖孫兩個不同意,看著也沒有商量的余地,崔家人的臉色就都變了。 崔榮慶對黎序文寒著臉說道:“序文,你是打定主意不管你媽和你姐你弟了,也不顧他們的死活了?” 黎序文冷著臉不搭理他,看他還要說出什么。 “好,既然你這孩子這么冷血,也不要怪我們這些長輩不留情面了,咱們今天就來好好算算賬了?!?/br> “我還真不知道我們有什么賬好算的?!崩栊蛭倪€真不怕他的威脅。 “我們之間是沒有賬好算,可是你們黎家欠你媽的多了。當(dāng)年黎雁平死了以后,這個家里的所有財產(chǎn)都算是遺產(chǎn),有你媽還有你姐一份,這么多年他們也沒和你們祖孫計較過,現(xiàn)在既然你不顧她們死活,那我們也不用和你們客氣了,該她們的一分也不能少?!?/br> 崔榮慶這話一說出來,周美鳳先罵上了:“崔榮慶,你個不要臉、喪良心的玩意。當(dāng)年你給你姐找好人家改嫁的時候你怎么說的,你說你姐離了黎家以后什么事都不要找她。他們兩口子欠下的錢都留給序文還,黎家的事和你姐沒有一分錢關(guān)系,現(xiàn)在又舔著臉來說我兒子的遺產(chǎn),有什么遺產(chǎn)?!?/br> 崔榮慶被罵的臉通紅,不過他依舊在那里狡辯:“話不是這么說,當(dāng)初的欠款不是黎雁平賭博借的嗎,父債子還,和我姐有什么關(guān)系?!?/br> “呸,沒見過你們家這么不要臉的。崔榮珍,你摸著良心說,那些錢是怎么欠下的。從你進了門往娘家倒騰的還少嗎?崔榮慶你當(dāng)年的工作是怎么來的,是我兒子給你掏錢跑的關(guān)系,我山上石礦賺得錢都進了你們崔家的腰包?!?/br> 兩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又扯開了當(dāng)年的舊事,這事前世也撕扯過,黎序文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當(dāng)年他爸黎雁平和他媽崔榮珍是自由戀愛,兩個人的長相都很出挑。黎雁平雖然沒有多大本事,家里也就一個寡母,可是家里有山礦,日子過得富裕。 崔榮珍家里就不一樣了,家里孩子多,又特別重男輕女。 黎雁平和崔榮珍結(jié)婚時,崔家收了聘禮,什么嫁妝也沒陪嫁就把閨女嫁了過來,周美鳳當(dāng)時就對兒媳婦有了意見。 等到兩人結(jié)婚以后,黎雁平更是心疼媳婦。崔家有什么事情,崔榮珍在他面前哭鬧一場,黎雁平就趕緊把錢送到丈母娘家?guī)椭k事去。 崔榮慶的工作轉(zhuǎn)正,花的錢都是黎雁平出的,更不用說老丈人一家有個頭疼腦熱都是黎雁平花錢。 黎瑩瑩會養(yǎng)在他們家,也和這個有關(guān),當(dāng)時黎雁平什么事都顧著崔家,出錢出力毫不猶豫。 周美鳳年少守寡,辛辛苦苦把兒子養(yǎng)大,看到兒子這么貼補老丈人一家肯定不愿意,所以婆媳間矛盾越來越大。 山上的石礦原本是周美鳳承包的,黎雁平結(jié)婚以后就交到他手上。后來見他結(jié)婚好幾年掙得錢都進了崔家,周美鳳就氣得和兒子分家,把山礦也收了回來,利潤也和兒子對半分。 黎雁平一開始染上賭博的時候,也是抱著掙個零花錢的目的。 有了額外的收入可以貼補娘家,崔榮珍也很樂意,或者說很支持他去賭。黎序文那時候已經(jīng)七八歲了,好多事還是記得的。 他記得一開始他爸每次賭博回來,他媽總是高高興興的迎上去,問他贏了多少,兩口子算計著這錢該怎么花,就連黎序文在一旁也會分到一兩塊錢的零花錢。 不過這事肯定是瞞著周美鳳的,家里的孩子都被黎雁平和崔榮珍警告過,誰說出去了就沒有零花錢了。 可是賭博這事,哪可能讓你這么如意,很快黎雁平就開始輸錢。黎雁平不甘心,就想著翻本,家里沒有本金,就四處在村里借。 他們村那時候也富裕,家里大都承包山礦,資金周轉(zhuǎn)不過來很是正常,所以互相借錢很容易。 到了最后黎雁平越陷越深,人也變得瘋狂起來,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黎序文記憶中那個好丈夫好爸爸了。 周美鳳說起往事也是一臉的悲戚:“人說娶妻娶賢,我最后悔的就是給我兒子娶了你這么個媳婦,但凡你當(dāng)時勸著點他,他最后也不至于到那一步。我兒子是沒什么大本事,可是要是兩口子好好過日子,也不至于現(xiàn)在家破人亡?!?/br> 崔榮珍哭著否認:“不怨我,怎么能怨我呢,我后來也勸了,可是卻勸不住了……” 周美鳳也被氣急了,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你這個女人,就會哭哭啼啼這一套,男人賺錢給你花,你光享福,不知道好好精打細算過日子,你嫁到誰家就是誰倒霉?!?/br> 這些事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再說這些也沒有什么意思。 不過崔家人這么興師動眾的找來,肯定是早就商量妥當(dāng)?shù)牧恕?/br> 黎序文也不和他們繞圈子:“你們?nèi)页鰟?,來到這說了這么多,恐怕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吧,分遺產(chǎn),你們找到什么根據(jù)了,又是怎么打算的,一次說清楚吧。” 崔榮慶又打起了親情牌:“序文,你也不要怪我們。我們幾家也是仁至義盡了,前一段時間高利貸追債的事情估計你也知道。按說你是你媽的親兒子,你媽那里的債應(yīng)該是你替她還,可是最終還是我們姐弟幾個湊錢還上的?!?/br> “于東良欠下的債要我還?崔榮慶,你是銀行業(yè)務(wù)不熟練,還是以為高利貸追債的人都是傻子?!?/br> 黎序文一臉譏諷的看著他,崔榮慶臉上也掛不住了。 高利貸追債的人肯定不傻,于東良跑了,追債的人就盯住了崔家人。他也和他們說了黎序文手里有錢,可是他們根本不理會,只追著他們要債。有的人甚至跟著他去上班,銀行里的人都議論紛紛。 崔榮慶和于東良一直都有業(yè)務(wù)來往,他是沒少收好處。現(xiàn)在銀行查他這幾年的業(yè)務(wù),說是審查不嚴(yán)格,他的副行長眼看就要保不住。雖然大閨女現(xiàn)在找的男朋友家里關(guān)系還硬,可是他也不敢再惹出是非。 崔榮慶沒有辦法只能聯(lián)合幾個jiejie把高利貸先還上,幸好于東良欠的高利貸不多,只有幾十萬。至于于東良欠銀行和朋友的錢,崔榮慶就堅決不再管了。 崔榮珍哭哭啼啼賴在他們家不走,葛紅娟肯定不愿意,一家人也是吵吵鬧鬧的。他們來找黎序文就是想把崔榮珍一家的事安排好,擺脫掉這個包袱。 第75章 黎序文絲毫不留情面,崔榮慶只能自己找臺階下。 “算了,都是一家人這事我就不說了。序文,你這孩子也太傷人心了,于東良跑了,要債的人整天追著你媽,她連家都回不去,你媽也是走投無路了。你要是愿意照顧你媽,遺產(chǎn)的事情我們也就不提了?!?/br> “我還真不知道我爸留下了什么遺產(chǎn),你們倒是說說看?!?/br> 見黎序文鐵了心不答應(yīng),崔家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既然這樣,咱們就好好算一算。你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你爸和你媽結(jié)婚以后才蓋的,我們咨詢過律師了這算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你爸去世了,這房子你媽占一半,你爸那一半是遺產(chǎn),你媽和你姐都有份。” “你放屁,這房子是我掙錢蓋的,是要留給我孫子的,和她崔榮珍有什么關(guān)系?!?/br> 周美鳳氣得火冒三丈,把面前的茶幾拍的砰砰直響。 “奶,您先別生氣,聽聽他們怎么說?!?/br> 黎序文很是平靜,繼續(xù)問道:“那你們是什么意思,想讓我把房子讓出來?” 崔榮慶有些得意:“你們祖孫倆也別惱,有法律在那里放著呢。這房子我姐和媛媛兩個就占大頭,你們住的好好的,我們也不能說把你們趕出去。這房子也有二百多平方,現(xiàn)在買一套這么大的房子怎么也要幾十萬,你們按比例折算成錢給你媽二十萬就行。” “崔榮慶你個不要臉的,我打死你……” 周美鳳抓起茶幾上的水杯就往崔榮慶身上扔去,崔榮慶躲了一下,水杯摔到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黎序文拉住她:“奶,有事您好好說,不值得生氣?!?/br> “序文他奶,我妹以前在你家受你的欺負,花一分錢都要看你的臉色。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是你們家的人了,你要是再這樣摔摔打打的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你們想要怎么不客氣?” 黎序文寒著臉,冷冰冰地說了一句,他的那個二姨立刻就低下頭不說聲了。 “序文他奶,你也不要鬧,我們說這話是有法律依據(jù)的,這房子我姐和媛媛那份一點都不能少?!?/br> “屁法律依據(jù),你們崔家人也不嫌喪良心,當(dāng)年她崔榮珍進門的時候,就帶了三床被子,兩個盆。進了門之后,她掙過一分錢沒有?這家業(yè)是我在山上的塘坑里開石頭,一分一分攢下的。和我說法律,我兒子死了,這房子就是我孫子的,你出去問問,農(nóng)村哪家不是這樣的?你崔榮慶不也繼承你爹的房子,你怎么不送給你舅舅家,你怎么不給你幾個jiejie分一份?” “序文他奶,咱們現(xiàn)在說的是你家的房子,你不要扯別的。”崔榮慶被周美鳳說的也有些心虛,他趕緊對準(zhǔn)黎序文。 “序文,你奶奶年紀(jì)大了不懂法律,你還年輕,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咨詢一下律師看我說的對不對。” “奶,他說的沒錯,按照法律,這房子確實應(yīng)該這么分?!?/br> 周美鳳聽孫子這么說,一臉的震驚,不明白孫子怎么會認同崔家人的說法。崔榮慶幾人卻有些得意,這事他們咨詢過律師錯不了。 黎家有兩套房子,老宅雖然是翻蓋的,可是最早房產(chǎn)證是周美鳳的名字。這座兩層的小樓是黎序文出生以后建的,周美鳳本就傳統(tǒng),那時候兒子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肯定是要讓兒子做房主。 所以即使建房的錢都是周美鳳承包的山礦賺來的,可是按照法律來說是屬于黎雁平和崔榮珍的共同財產(chǎn)。 周美鳳卻不承認:“崔榮慶,你說話不要昧良心。當(dāng)年崔榮珍改嫁走的時候怎么說的,當(dāng)時可是說得清清楚楚這家里的債務(wù)她不管了,東西也都是序文的?!?/br> “我可不記得了,序文他奶,你有什么證據(jù)?!?/br> 這事周美鳳還真拿不出證據(jù),當(dāng)年崔榮珍一開始和于東良接觸都是瞞著周美鳳的。那時候,周美鳳雖然明白兒媳這么年輕早晚會改嫁,可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兒子去世才半年,崔榮珍就和人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崔榮珍離開的很突然,當(dāng)時,周美鳳正忙著賺錢好把兒子欠村里人的錢都還上,那里會考慮到別的。 當(dāng)時只是崔家人來接人時,口頭承諾的,她哪里會想到會有現(xiàn)在爭房子這事。 周美鳳的胸膛劇烈起伏,手指著崔榮慶氣得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黎序文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水:“奶,您歇著,這事我來處理?!?/br> 黎序文看向黎媛媛:“黎媛媛,這事你怎么說。”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是你親姐,你顧著黎瑩瑩卻不管我。我也不可能向著你,我聽咱媽的,這錢你就是要給我們?!?/br> 黎序文又把目光看向崔榮珍:“你也是這個意思?” 崔榮珍眼神躲閃了一下:“序文,你也別怨mama。你不管我,我還要養(yǎng)你弟弟呢,mama也是實在沒有法子?!?/br> 黎序文點了點頭:“這房子確實是應(yīng)該按照這個比例分配的,我和我奶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可是錢卻不是你們這么算的?!?/br> “現(xiàn)在在村里建一套兩層小樓,全用混凝土澆灌整個房子建好造價也不過十來萬,你張口就是二十萬,要不,你花錢把我家這房子買了?!?/br> 黎序文這么說,崔家人都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