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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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而瘦削的背影緩緩地被黑暗吞噬,阻隔了背后投射過來的意味不明的視線。 腳下不平整的木質(zhì)樓梯隨著他的步伐“咯吱”作響,在陰冷黑暗的樓梯間內(nèi)顯得枯燥而刺耳。 眼前和身邊都是一片濃郁的幾乎凝成實體的黑暗,不管是眼前的路還是身邊的扶手都被籠罩著,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顯露出模糊而丑陋的輪廓。 冰冷的氣息毫無阻礙地穿透質(zhì)地單薄的襯衫,侵入肌理,刺激著敏感的末梢神經(jīng),使得莫奕頸后的皮膚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了霧氣低沉的聲音,冷而沉的音色幾乎引起了空氣中隱隱的震動: “她似乎挺關(guān)心你的?!?/br> 莫奕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不由地微微一愣。 他扭頭看了看霧氣被黑暗模糊的側(cè)臉輪廓,想到此刻其他人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于是便直接開口說道: “她……?”莫奕若有所思地頓了下,然后平淡地繼續(xù)說道: ”只能說比其他人多一點未泯的善心而已?!?/br> 他瞇了瞇雙眼,看著手電筒在眼前的樓梯上投下扭曲的光圈。 倒映在他深黑的眼瞳,在黑暗中閃著淺淺的光。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話語出口,帶著本人都未曾覺察到的冷淡: “現(xiàn)在留下的大多數(shù)都是資深玩家了,誰會看不出時間和童謠里這么顯而易見的聯(lián)系——他們只是沒有膽子上來罷了?!?/br>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樓梯以上的黑暗當(dāng)中必定危機(jī)四伏,一時不慎必會有死于非命的危險,再加上剛才樓梯口的童謠聲,對危險,未知與黑暗的本能恐懼,讓他們不敢多有動作。 畢竟……這里面的聯(lián)系只是一個猜想。 再合理,也是個猜想。 ——沒人會瘋到用自己的命去賭這個猜想是否正確。 活的時間越長的玩家,越惜命。 所以,他們在等一個自告奮勇的犧牲者。 莫奕的舉動是他們樂見其成的,不管他在上面是死是活,都對他們有所幫助,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買賣。 而于染……心腸只是沒那么硬罷了,所以才會挺身而出,想要阻止他近乎送死的行為。 莫奕容色淡淡,繼續(xù)向樓梯上方走去,漆黑的眼眸中是近乎非人的冷漠而理智。 霧微微側(cè)過頭,頂頂?shù)啬曋鹊膫?cè)臉,淺灰色的眼瞳里沉淀著不明的情緒。 他低低地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又走了不久,莫奕終于踏上了最后的一級臺階。 鞋底揚起的灰塵在手電筒的燈光下分毫必現(xiàn),緩緩地飄起又落下,其余的所有地方都被nongnong的黑暗籠罩著,一切都仿佛被吞噬盡量深淵之中,即使是手電筒的光亮也無法穿透。 陳腐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發(fā)霉的味道,混合著塵土的氣息與淡淡的血腥味,顯得格外的嗆鼻。 莫奕抑制住揉揉鼻子的沖動,舉起手電筒照亮前路,正準(zhǔn)備向前走之際,他的步伐卻突然頓住了。 剛才還冷淡到幾乎沒有任何情緒的臉龐上突然閃過情緒化的糾結(jié)。 “那個……” 莫奕遲疑了幾秒鐘,猶豫地說道: “現(xiàn)在你能放開我的手了嗎?” 霧氣面上依舊一臉正經(jīng):“……我擔(dān)心你害怕?!?/br> 莫奕:“……” ??? 見搪塞不過去,霧氣的面上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可惜,只得緩緩松開了染上對方體溫的手指,動作刻意拉的漫長而猶豫,交纏的手指分開成了兩只手。 最后不著痕跡地勾纏了一下莫奕修長勻稱的指節(jié)之后,霧氣一臉正氣地松開了手。 莫奕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對方……好像很喜歡和他肢體接觸?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目光在霧氣毫無情緒波動的側(cè)臉上滑過,猶如羽毛一般一觸即離。 ——大概是錯覺吧。 莫奕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 不過……他也并不是很排斥罷了。 他邁步向前走去,腳下傳來不同于樓梯上的觸感,軟綿綿的似乎鋪了地毯一般,吸收了所有的腳步聲,只能聽到悶悶的聲響在樓上回蕩著。 莫奕謹(jǐn)慎地放慢步伐,緩緩地向前走著。 就在這時,他的腳下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金屬聲,在狹窄悠長的黑暗空間內(nèi)中顯得格外的嘹亮,幾乎令人心頭一緊。 莫奕也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手腕下壓,手電筒的燈光向自己的腳下照去。 只見在自己的必經(jīng)之路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著一個音樂盒,斑駁剝落的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冷光,看上去似乎年代久遠(yuǎn)。 由于被踢到,此刻正側(cè)翻地倒在地上,盒子也半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 莫奕動作頓了頓,彎下腰來,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音樂盒撿了起來。 它很重,沉沉地壓在他的手心里,冰冷的觸感順著金屬的外殼傳遞而來,給人以一種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 這個大概就是那個在一個小時之前播放童謠的音樂盒了。 那三只丑陋的,毛皮外翻的,針線猙獰的老鼠的尖臉重新極為鮮活地印在了他的視網(wǎng)膜內(nèi),連帶著它們身上濃郁惡臭的血腥味,與刺耳尖銳的叫聲一起,再次浮現(xiàn)在了他的記憶里。 莫奕抿抿唇,忽視心底里涌上的不適感,伸手翻開了它的蓋子。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這個音樂盒內(nèi)是不同于它外表的精致。 褪色的絲絨墊子簇?fù)碇鴥蓚€小人,一個是穿著長裙的小女孩,一個是穿著短褲的小男孩,兩個似乎是陶瓷做成的小人手拉著手,由于時光而已經(jīng)磨損的面容上還殘余著笑意。 小女孩頭上剩余的金色顏料雖然還能靜靜地閃爍著微光,但是手和胳膊已經(jīng)基本上斷了,艱難地站在絲絨墊子上,小男孩身上也有著不同程度的磨損。 莫奕把盒子翻到側(cè)面,手指在音樂盒冰冷的金屬表面摩挲著,摸到了一個突出的把手。 ——它的發(fā)條似乎已經(jīng)松了,應(yīng)該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發(fā)聲了。 他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然后將盒子翻回了正面,重新打量著上它。 只見在音樂盒蓋子的內(nèi)側(cè),鑲嵌著一個已經(jīng)破碎的小鏡子。 蜘蛛網(wǎng)似的紋路遍布在沾染灰塵的鏡面上,看上去格外的凄慘可憐。 而在鏡子的下方,似乎用燙金的字跡寫著一行花體字,由于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幾乎無法看清上面到底寫著什么。 莫奕皺起眉頭,瞇起眼睛湊近上前,仔細(xì)地辨認(rèn)著上面的內(nèi)容。 眼前破碎的鏡面上倒映著他貼近的面容。 就在這時,莫奕的余光瞟到…… 自己身后的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第五十九章 莫奕頭皮一炸,一股冷意瞬間腳底蔓延至頭頂,汗毛直豎。 手指也不由得一抖,沉重的音樂盒從沒拿穩(wěn)的手中滑落,直直地落在地上,被地毯緩沖了一下,然后咕嚕嚕地滾向黑暗中,發(fā)出撞到墻的金屬錚鳴聲。 在一片寂靜中極為響亮,幾乎令人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震顫。 他猛地扭過頭,直直地看向身后。 ——身后空空蕩蕩的。 手電筒泛白的燈光穿透身后濃郁的黑暗,直直地照射在不平整的骯臟地毯上,在上面留下一個淺淺晃動著的光圈。 地毯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塵土,塵土上有一對淺淺的腳印。 仿佛……剛剛確實有人站在那里,靜靜地觀察著他一樣。 莫奕的喉嚨里有些干澀,他動了動喉結(jié),強(qiáng)行壓下自己心頭涌起的涼意。 手腕處傳來冰冷的觸感。 莫奕抬眸看去。 只見霧氣整個人立在黑暗中,幾乎與底色融為一體——仿佛生于斯長于斯一般,合適的不可思議。 他用一雙淺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灰色的眼眸里仿佛凝聚著深深淺淺的霧氣。 骨節(jié)分明的蒼白手指輕柔地貼合在他突出的腕骨上。 淡淡的冷意從二人肌膚接觸的地方傳來,似乎有種莫名的安心感,一時間竟然撫平了莫奕心頭涌起的焦躁與不安,負(fù)面的情緒沉淀下來。 莫奕笑笑,顏色極深的眼眸冷淡而沉著,仿佛只剩下了鎮(zhèn)定與理智兩種情緒。 霧氣的面部線條微微柔和,移開了貼著莫奕手腕的手指。 二人之間沒有交流,卻自然的仿佛心領(lǐng)神會一般。 莫奕定下心神,轉(zhuǎn)回身來。移動著手中的手電筒,尋找著剛剛掉下去的音樂盒。 很快,那個斑駁的金屬盒子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之中,它凄慘地側(cè)翻在地上,被摔的已經(jīng)身體分離了,褪色的絲絨墊子和上面的陶瓷人像被摔出去了小半截。 即使是這樣,那兩個小孩的陶瓷小手依舊是緊緊交握著的,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外力影響一般。 莫奕頓了頓,伸手將已經(jīng)分成兩半的音樂盒撿了起來。 就在音樂盒拿離地面的那一刻,一張對折成兩半的泛黃的紙張從中掉了出來,無聲地落在了沾滿灰塵的地面上。 莫奕不禁一愣,翻轉(zhuǎn)手腕,仔細(xì)地觀察起自己手中的金屬盒。 原來,在絲絨的內(nèi)襯下,還藏著一個暗格,恰好正藏在那兩個陶瓷人偶之下,與音樂盒內(nèi)金屬的部件之上。 它隱藏的極為巧妙,如果不是這么一摔,怕是很難發(fā)現(xiàn)。 而在暗盒的底部,還藏著一條銀質(zhì)的項鏈,由于過長時間的放置已經(jīng)發(fā)黑了,項鏈的一角被胡亂地勾纏在了盒子底部的金屬發(fā)條上,這才沒在剛才的墜落中被甩出去。 銀鏈的下方墜著一個小小的橢圓形相框,在手電筒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