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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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月沒有辯解,而是問三太太:“三嫂,懷先第一次被指責的時候,薛侍郎怎么也會出面摻和?” 舒閣老說過了,這一次顧淮受責難,要不是曾經(jīng)做過天子伴讀的薛侍郎出面,顧淮不至于丟掉吏部文選司主事的位置。 顧家和薛侍郎有私仇這件事并不是小事,顧淮應(yīng)該主動告訴她的。 三太太詫異地抬了一下眉毛,道:“你不知道?” 沈清月愣然搖頭,薛侍郎跟顧家的私仇,她怎么會知道! 三太太臉色不大自在地解釋道:“那是前年的事。薛侍郎有個幼子天資聰明,奈何天妒英才,十七八歲就沒了,獨獨留了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薛侍郎的這個孫女,和她父親一樣,也是個出眾的聰明人?!?/br> 沈清月越發(fā)納悶,道:“這和顧家有什么關(guān)系?和懷先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 她話才到嘴邊,就大概猜到了幾分。 三太太順著沈清月的話說了下去,她道:“都是陳年舊事,說了你也別往心里去。前年懷先鄉(xiāng)試中解元的時候,就有人榜下捉婿,當然,他沒叫人捉著!沒多久,薛侍郎因他孫女仰慕懷先才名,便派人來探過顧家的口風,后來甚至明明白白地說過,等殿試的時候,他會參與評卷。本來老太爺覺得很好,就讓你三哥去問懷先的意思,懷先拒絕了?!?/br> 沈清月心里堵著什么東西的似的,薛侍郎欲與顧家結(jié)親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了,但顧淮竟然拒絕了! 她不知道顧淮那時候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過是舒家不敢光明正大承認的外孫女而已,而薛侍郎的孫女,卻是堂堂正正的薛家嫡女,兩相比較,孰輕孰重,委實好選,顧淮卻拒絕了薛家的好意! 顧三坐在旁邊端著茶杯喝了起來,這件事是他去跟顧淮說的,當時京城里傳出了沈清月和顧淮定親的謠言,顧淮還不主動去澄清,他還覺得顧淮色令智昏。 三太太倒是會做人,沈清月都跟顧家是一家人了,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再生罅隙,她便道:“懷先舍棄這樣好的姻緣,肯定是因為當時心里有你了。他不僅眼光很不錯,待你也是情深義重。你說是不是?” 這話沒人說就罷了,三太太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沈清月還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眼眶微微泛紅,心中五味雜陳,越發(fā)好奇顧淮到底為什么要在風口浪尖再去得罪人,會不會……真是為了替她除掉趙家。 沈清月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才維持著平靜的語氣道:“即便顧家婉拒了薛侍郎,薛侍郎也不至于為這件事專門針對懷先吧?可還是有別的緣故?” 三太太嘆了口氣,道:“怪只怪薛家小娘子同樣跟她父親一樣,身子骨不大好,也是紅顏薄命,今年才十七歲,年初的時候還沒嫁出去,人就沒了,去了陰曹地府也還是孤孤單單的。薛侍郎疼她跟掌上明珠似的,人年紀大了,難過的時候,難保不遷怒旁人。” 顧三聲音沉悶地道:“有這一層緣故在,這次擬折子的恰好又是懷先,幾位閣老相爭,薛侍郎這個關(guān)頭沒法獨善其身,他怎么可能選擇幫舒家?!?/br> 末了他又道:“是懷先命不好,撞上薛家小娘子正好沒了,換了誰也會有芥蒂的。是他運道不好,不怪他。” 沈清月默然良久,竟然是這個緣故,真是天意弄人。她喉嚨干干的,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但事情清晰到了這個份上,顧淮的真心,她絲毫不懷疑了。 她越發(fā)堅定了對他的信任。 屋子里安靜地過分,顧三抿了一口茶,輕輕地說道:“懷先去了有一會兒了,估摸老太爺該走了,你去找他吧?!?/br> 沈清月起身告了辭,跟著三太太的丫頭往祠堂去。 顧淮正一個人在祠堂里跪著,老太爺不在。 沈清月獨自進去的時候,走到顧淮站著,低頭瞧著他,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胡子有點茬了,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合過眼的人。 她想起顧三和三太太跟她說的話,心里酸脹得很,如鯁在喉。 顧淮正看著他母親的牌位出神,沒料到有人來了,他以為是老太爺又回來了,扭頭一看,竟然是沈清月。 他訝然一瞬,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清月先跪下給顧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幾個頭。 顧淮等沈清月磕完了頭,從墊子的上站起來,朝她伸出手,要扶她起來。 沈清月握著顧淮的手,站了起來,她記得顧淮的癖好,便收回了手,帶著點鼻音問他:“是老太爺罰你了?” 顧淮輕笑著搖搖頭,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疲倦道:“胡思亂想什么呢?” 沈清月垂著頭,悄悄吐出一口氣,道:“我今天去見我外祖父了?!?/br> 顧淮倒不意外,從舒閣老拒見他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會這樣,他道:“老太爺急著叫我回來見他,我本想今日見過了他再回去見你,沒想到你來得這樣早?!?/br> 沈清月垂首無語半晌,才抬起頭,定定地看向顧淮,聲音微澀地問道:“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得罪人?薛侍郎的事,我還能替你在外祖父面前解釋得過去,可這第二次,又是為什么?” 顧淮嘴角彎了彎,沈清月一字一句都是向著他的。 她信他。 沈清月眼眶發(fā)紅,有些哽咽地顧淮:“你笑什么!你還沒回我的話!” 顧淮斂了笑容,轉(zhuǎn)身看向他母親的牌位,負手而立,挺拔昂藏,用沙啞醇厚的聲音回答沈清月說:“這件事我不做,也總會有其他人來做。朝廷這個時候,需要這樣一顆棋子。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大丈夫不掛吳鉤,這時候也不該以福禍趨避之,這是讀書人、為官者,都應(yīng)該做的事。 我知道翰林院里節(jié)高者猶存,敢出頭的不止我一個。 被罷百官,雖是事出有因,但無不是權(quán)貴。 此事由我來做,筆握在我手里,利刃就在我手里。我既可以在折子里表達出‘猶可饒恕’,亦敢表達出‘其心可誅’,不給他們留絲毫余地。 換做別人,我不知道他們頭破血流了會不會就怕了,我不知道他們將來失了前途回后悔。但……” 顧淮轉(zhuǎn)過身,凝視著沈清月,誠篤地道:“夫人,我知道,我都不會,不會怕,也不會后悔。因為我的母親還等著我替她報仇雪恨,因為我的夫人……我也不能讓她受人中傷而傷心落淚?!?/br> 他的聲音愈發(fā)溫柔低沉,像溫暖的陽光,裹著沈清月的全身,令她無比的安心。 沈清月一雙發(fā)紅的眼睛里盈著淚,鼻尖也微紅,無論如何,顧淮所作所為,終究是有一分為了她的緣故在其中。 她輕輕地吐出幾個字:“值得嗎?從今以后,你在京城很難有立足之地了?!?/br> 顧淮“嗯”了一聲,不加猶豫地溫聲道:“值得。五城兵馬司與永恩伯府和趙家多有勾結(jié),永恩伯府雖暫逃一劫,但趙家和五城兵馬司勾結(jié)的證據(jù),我這幾天已經(jīng)拿到了手。等吏部審干凈了趙家,不怕咬不出永恩伯府,即便皇上要對侯爵們高抬貴手,沒有戰(zhàn)功的永恩伯,也再難脫身。” 他上前拉著沈清月的手腕,低聲道:“只是以后要苦了你。等我母親安息了。我若被外放去偏遠之地,你可愿跟著我?罷了,你若不愿……我棄了小官,跟著顧家做生意去,這樣你也不必離京。行嗎?” 沈清月一滴滴眼淚掉成串兒,點了點頭。 縱是顧淮拿十分中的一分真心給她,她也覺得難能可貴,更遑論顧淮的心意,肯定不止十分之一。 ☆、第 179 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清月與顧淮將這些日的事情都說清楚了。 盡管顧淮行事動機復(fù)雜, 沈清月還是表示認同和理解。 他們夫妻二人回家的路上,顧淮本一直沉默,忽而又道:“舒家那邊,恐不好交代, 我本想親自去負荊請罪,但是你外祖父不肯見我, 只能為難夫人領(lǐng)著我去, 到時候我與你外祖父細談,你等我便是?!?/br> 他做的事, 后果應(yīng)當由他自己來承擔。 沈清月卻抓住了顧淮的手腕, 道:“不,讓我去。這事即便他們相信你不是狡辯,也未必認可你, 薛侍郎的事,實屬意外, 不該苛責。至于后面的事, 幸而你沒有給我外祖父添別的麻煩, 我去說明緣故便是, 舒家的態(tài)度,咱們強求不來?!?/br> 顧淮心中動容,握住沈清月的手,捏在掌心里,聲音沉啞地道:“我必須去。你別怕舒家為難我,最壞不過就是現(xiàn)在這樣, 也沒有更壞的了。但我不能在你家人面前沒有擔當。” 沈清月胸口發(fā)熱,緊緊地抓住顧淮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熱意,她又問道:“老太爺是什么意思?” 顧淮淡笑,道:“不過可惜我的前途而已,但老太爺說,子報母仇,天經(jīng)地義,我這樣,才像是留著顧家的血脈。” 沈清月望著顧淮笑,這樣可真好,顧淮不像永恩伯那樣薄情寡義。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顧淮去洗漱,沈清月吩咐春葉準備帶去舒家的東西。 顧淮洗漱了回來,春葉梳著婦人髻,將冊子呈給沈清月瞧。 沈清月接了冊子,揮手讓下人都退出去。 顧淮坐下道:“準備去舒家的?” 沈清月點點頭,道:“明兒我就打算去,你可有空?” 顧淮道:“有?!?/br> 夫妻倆莫名沉默著,沈清月開口問他:“你在翰林院,還好自處嗎?” 顧淮神色淡淡的,道:“我本就不與同僚深交,眼下不過繼續(xù)獨行,也沒什么?!?/br> “陳興榮呢?” 顧淮笑著道:“他……與我算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從前淡,現(xiàn)在淡,往后應(yīng)該也淡,不會變?!?/br> 沈清月笑,不會變就好,她又說:“還有我二哥。” 顧淮此舉,招怨是肯定的,但一些有氣節(jié)的清流,定然是維護他的,沈家二房的人,都不會因此而疏遠他。 夜里,夫妻二人行房時,平平淡淡卻溫柔如水,像茶水褪去第一壺令人驚嘆的新鮮芳美,而漸漸留下回味無窮的醇厚。 次日,顧淮和沈清月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就一道去舒家。 他倆去的太早了,舒閣老才洗漱了還沒出門,想了想,還是見了他們二人。 本來沈清月都打算好了,什么話都由她來說,但見到舒閣老的時候,卻還是顧淮先開口攬過話去。 舒閣老昨兒夜里想了一宿,也另有其他想法,臉色雖不大好看,卻不排斥聽顧淮說話。 有些話他還是不想當著沈清月的面同顧淮說,便起身同沈清月道:“你跟我來?!?/br> 沈清月跟著過去,臨走前,顧淮還朝她拋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祖孫倆到了書房里,舒閣老用平淡的語氣問:“你還帶他來做什么?” 沈清月道:“畢竟牽連了您,要給您一個交代?!?/br> “好,你說吧?!?/br> 沈清月便將顧淮什么時候知道她身份,薛侍郎與顧家如何結(jié)仇的事,以及顧淮后來拉趙家入獄的動機和打算,都說給了舒閣老聽。 舒閣老聽著聽著,臉色慢慢好轉(zhuǎn),尤其是知道薛侍郎與顧家結(jié)仇的事,特意抬起頭問沈清月:“確有此事?” 沈清月道:“這是顧家人告訴我的,若要確認是否是真的,恐怕要問薛家人?!?/br> 舒閣老想起了一件事,搖了搖頭,道:“不用問了,是真的。當時敢篤定能參與評卷的只有三人,其中有我一個,另一個家中沒有待嫁女,除此之外還有薛侍郎一個,若不是他,不會敢用這句話做保證。” 沈清月又道:“至于懷先什么時候知道我與您的關(guān)系,您大可以去問羅mama。懷先是通過我當時的一些舉動覺察出來的,那時候我身邊能替我辦事的只有羅mama,她對這些事,都了如指掌。” 舒閣老沉思著,沒說話。 沈清月也不說話。 舒閣老面色和緩地坐了一會子,才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待你還算尚可。只是他展現(xiàn)抱負的法子,有些愚蠢了。朝中不乏文臣清流,但清流有什么用?真正能替黎民百姓解難的,還是掌權(quán)之人。他若真有抱負,這時候更該隱忍,待到羽翼豐滿的一天,再除去jian佞?!?/br> 沈清月絞著帕子,眼睫微垂,顧淮一向不是蠢人,這般道理,別說舒閣老了,她也能想到,顧淮不會想不到,所以她才更動容,若非趙建安污蔑她的嫡母,令她傷心,顧淮未必會走上這條路。 舒閣老的人生畢竟是千帆過盡,看得比他們長遠,輕嘆了一聲,道:“不管他到底是為了什么,便是為母報仇,也算是重情重義之人。我前些日惱他,最恨他將你的婚事也算計進去。 我已經(jīng)愧對你母親,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步她后塵,眼下看來,卻并非如此。罷了,你這般向著他……兒孫自有兒孫福。顧淮人品尚可,做丈夫尚可。只是在官途上,要么走不遠,要么是走不下去了。你們自己若能過庶人生活,我也無話可說?!?/br> 沈清月心里生出一絲絲內(nèi)疚,長輩總是希望小輩過得好,雖然她覺得顧淮能不能做到權(quán)臣都無妨,但外祖父總歸還是失望的。 舒閣老道:“你去叫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