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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棄婦扶搖錄在線閱讀 - 第124節(jié)

第124節(jié)

    顧淮一抬眉,淡定道:“來了?!?/br>
    三人碰了面,才相互見過禮,后面又匆匆忙忙跑來兩個人,一個丫鬟領(lǐng)著一個前院的管事過來,兩人都跑得臉紅脖子粗。

    管事是來找顧三的,他見了顧三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三爺,不好了,來京的商船沉了?!?/br>
    顧三心提到嗓子眼兒,這個天兒,運(yùn)河的水能凍死人的,他連忙問:“是咱們自家的船嗎?死傷情況如何?運(yùn)什么的船?”

    管事大喘氣道:“不是咱們家的,是江南來的船,但是咱們的貨在上面。死了三個,淹死的,還有兩個人沒找到。是運(yùn)送布料的船,有麻布?!?/br>
    顧三松了口氣,皺眉道:“既是江南商戶的事,你只協(xié)助處理就好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慌慌張張地做什么?麻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兒,至多半個月京城外就有貨了,不是什么要緊事?!?/br>
    管事的哭喪著臉,猛地拍了一下手掌,道:“齊老王妃沒了……”

    顧三驚吼一聲:“什么?!齊老王妃沒了?!”

    管事點(diǎn)點(diǎn)頭,道:“才聽說的消息,說是昨兒夜里沒有的,忠勇侯府的人還在外邊兒等著您呢?!?/br>
    這事兒來的可太巧了。

    齊老王妃是永南郡主的母親,年事已高,丈夫去世后,她膝下只有永南郡主一個,便來京中榮養(yǎng)。

    她去世雖不是很意外的事,但她身體一直還不錯,突然沒了,又正好遇到顧家有生意往來的商船沉了,著實有些太巧合。

    關(guān)鍵是忠勇侯府和東顧有生意往來,這么大的事,侯府定然會直接找東顧的人幫襯,顧三手里可是沒有多少麻布的。

    顧三下意識瞧了沈清月一眼,很快便同顧淮道:“你們先去,我去去前院就來?!?/br>
    顧淮點(diǎn)一點(diǎn)頭,和沈清月一道往花廳里去。

    方才跟著管事一起來的丫鬟是三太太的人,她腳快,剛才就腳底抹油跑去花廳里給三太太報信去了。

    夫妻兩個走在甬道上,顧淮眉頭微擰,永南郡主從前養(yǎng)在太后膝下,和當(dāng)今圣上一起長大,自太后仙逝,齊老王妃可是天子唯一一個長輩。

    這些年來,皇帝待齊老王妃甚為孝順,此喪雖不比國喪,但朝中大臣,哪個敢衣著鮮艷?京中人誰敢不替齊老王妃哀悼?

    有眼力見的,或者和忠勇侯府關(guān)系親近的,都會去打私醮。

    江南的商船不沉還好,這會子沉了,沈清月的店鋪必然客如泉涌,而顧家和忠勇侯府一直都有生意往來,這回若不想回絕了侯府,必然要朝沈清月開口求情。

    顧淮實在好奇,沈清月是怎么知道的,他看了沈清月一眼,她沒有回應(yīng),他也就沒有問出口。

    夫妻二人都心知肚明,顧家今日會求沈清月幫忙。

    顧淮臨到入廳之前,壓著聲音在沈清月耳畔道:“若……你覺得吃虧,推到我身上就是,我來周旋?!?/br>
    東顧不會讓沈清月在價格上吃虧,只是這回讓出機(jī)會,會損失人情和結(jié)交權(quán)貴的機(jī)會。

    沈清月笑道:“我知道?!?/br>
    兩人還沒進(jìn)廳,花廳里氣氛早變了。

    誰也沒想到,短短一會兒的功夫,情況變得這么快,顧家竟然要找沈清月討情兒了!

    三太太絞著帕子,尤其緊張,忠勇侯府的關(guān)系一直是顧三在走,內(nèi)宅的人情,是她在送,她前一刻鐘還巴巴地等著沈清月來求她,才眨一眨眼,她就要反過來求沈清月了!

    這叫什么事!

    三太太感覺自己成了個笑話,但笑不笑話的,在忠勇侯府的人情面前,都沒有那么要緊,何況沈清月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厚著臉皮求就是了。

    她雖這么安慰自己,心里還是在琢磨,怎么開口才好,她該找個什么合適的機(jī)會呢。

    沈清月和顧淮來了暖閣,他倆一進(jìn)去,顧大和幾個太太都來迎他們。

    三太太也難得客氣地同沈清月道:“都是平輩的人,太爺和老爺都沒來,meimei不要拘束?!?/br>
    沈清月抬頭看了三太太一眼,三表嫂的聲音很陌生,她記得,她嫁給顧淮的時候,三嫂是沒去他們家的,后來她來東顧認(rèn)親的時候,三太太的話也很少,仿佛只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這還是第一次聽三太太一口氣說這么長的話。

    沈清月笑著坐下,顧大拍拍顧淮的肩膀,示意他去廳里。

    顧淮一邊走一邊問顧大,顧二怎么沒來。

    顧大道:“就來?!?/br>
    暖閣里,沈清月和顧家太太天南海北地聊著,誰也沒提侯府的事,她也就沒有主動開口。

    其實沈清月不知道顧家和忠勇侯府一直有生意往來,所以也不知道她手里的生意,會彎彎繞繞的來這么一遭。

    顧家對她和顧淮很好,認(rèn)親那日就給了好幾千兩的紅包,若顧家開了口,她肯定會答應(yīng),但幫忙之余,她還有件事要讓顧四幫忙。

    顧二來了,沈清月命丫鬟將賀禮送給他。

    顧二一見紫砂雅塤,登時就笑了,一貫寡言的他,特地跑進(jìn)來謝沈清月。

    沈清月嘴邊綴笑,道:“是懷先挑的,二哥喜歡就好?!?/br>
    顧二拿著塤愛不釋手,往廳里去了。

    沈清月心里很受用,顧淮真的很體貼,不像張軒德……他從來不管內(nèi)宅的事,便是她不熟悉的人情往來,問他他也不耐煩,更不會像這樣替她周全,她只好去問錢氏,然后又受一番奚落責(zé)備。

    一道隔扇之間,廳里和暖閣兩邊都言笑晏晏,沒一會兒廳里還傳出了一段合奏。

    二太太笑道:“肯定是二爺吹塤,狀元郎吹笛呢?!?/br>
    顧四悶聲道:“不是笛,是篪?!?/br>
    沈清月朝顧四看去,顧四今兒穿了一件水藍(lán)色的裙子,她年紀(jì)小,皮膚水嫩,眉眼雖有些耷拉,還是很有朝氣。

    沈清月這也是頭一次這么近距離聽見顧四說話,小姑娘聲音清甜,也很好聽。

    廳里合奏了一首《水調(diào)歌頭》。

    沈清月凝神聽著兩人的合奏,塤與篪的合奏一時如行云流水,一時又抑揚(yáng)頓挫,悠揚(yáng)悅耳,清雄曠達(dá)。

    曲罷,她一抬頭,顧淮也從隔扇那邊看了過來。

    顧四也從合奏里清醒過來,低聲嘟噥了一句:“有些年頭沒聽見二哥跟懷先哥合奏了?!?/br>
    沈清月忽然想起,昨夜里他問她想不想聽,她沒說不想,他今日便奏了一曲。

    她自作多情地想,他是為了她么?

    快到午膳時候,管事mama過來問大太太要不要傳膳,大太太說說,管事mama走后,丫鬟們抬食屜魚貫而入。

    席間沈清月沒有喝酒,廳里的爺們兒喝了不少,酒過三巡,顧大勸大家止住,他說顧淮下午還要去衙門里,不能把他灌醉了。

    爺們兒適可而止,女眷們也只略飲些果酒,酒席就散了。

    出花廳的時候,三太太邀沈清月去她院子里小坐。

    顧淮時時刻刻注意著沈清月這邊,他耳朵尖,也聽到了三太太的邀約,就走到沈清月身邊,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含著些酒氣,同她道:“夫人,我好像醉了……”

    沈清月扭頭看去,顧淮面色如常,不過吐氣的時候帶著些酒氣。

    顧三上前來毫不留情面地拆穿顧淮,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顧淮的背,道:“你醉個屁!”

    顧二走上前來,儒雅笑道:“懷先既醉了,就去我房里歇息會兒?!?/br>
    沈清月心中了然,顧淮這是怕她為難吧,故意過來給她臺階下,她笑著推他的胸膛一下,道:“你去歇會兒吧,我到三嫂院子里坐坐?!?/br>
    顧淮不肯,一把摟住沈清月的肩膀,不許她走,在她臉側(cè)低聲道:“……夫人怎么能趕我?”

    “……”

    大庭廣眾之下,沈清月的臉都紅透了,她從未在人前和一個男子這般親昵過。

    顧三知道顧淮的性子,生怕顧家人吃了他媳婦兒似的,便喊了一聲,道:“走走走,都去我那兒?!?/br>
    顧淮這才放開沈清月,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一起跟上顧三的步子,沈清月便同他比肩過去。

    大太太沒打算湊這個熱鬧,顧大和顧二手上還有生意,這三人出了園子就各自忙去了。二太太和好奇一會兒的場面,顧四見大家都去了,便同兩個嫂子一道去了顧三院子里。

    一行人都到了顧三的院子里,他的妾侍竟然也在,三太太將人斥走了。

    顧三院子的明間桌上擺著一把紅木算盤,顧四過去便拿了算盤撥弄起來,她和官宦家的小娘子不同,她雖然也學(xué)女工和廚藝,卻不精學(xué),打小撥著算盤長大,平日里在家也會幫著管內(nèi)宅的賬冊,或幾位太太查賬忙不過來,還會請她去幫忙。

    二太太嫁進(jìn)門的時候,還跟顧四比過算盤,她輸給了顧四。當(dāng)時她本意是想故意讓著顧四,不得罪小姑子,誰知道顧四本身就厲害,還不等她放水,顧四已經(jīng)打完了。

    顧四手里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引得眾人都去看她。

    顧四問沈清月:“嫂子可會打算盤?”

    沈清月若說不會,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她很出人意料地道:“會。而且我打得還不錯?!?/br>
    顧淮眼尾挑向沈清月,沈清月一貫不愛出風(fēng)頭的,除非是被逼到不出手不行……她這是打算做什么?難道是因為顧四對他有意,所以給顧四一個下馬威?

    他知道肯定不會是這樣,沈清月不是能為他拈酸吃醋的人。

    沈清月回了一個笑給顧淮,示意他別擔(dān)心。

    顧淮還有些擔(dān)憂,他雖然見過沈清月打算盤,但是家里的賬面都不大,很好算,顧四算盤打得好,算的賬都不小,沈清月在顧四面前贏面恐怕不大。

    他又輕笑一下,覺著沈清月未必會輸,她敢開口的事,必然有十成把握。

    顧三也皺了眉頭,現(xiàn)在大家是自家人,他自然不敵視沈清月。但他現(xiàn)在有求于沈清月,顧四算盤打得好誰不知道?一會子少不得偏幫沈清月,而委屈顧四。

    顧三暗道:顧四不該開這個口,沈清月也不該接這個茬。

    他又見顧淮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便也沒開口,人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丈夫都沒開口,他著什么急……

    二太太繼續(xù)看好戲,三太太有點(diǎn)兒著急,沈清月前些日看著還是好相與的,怎么今兒亮出了鋒利的爪子,也不知道一會兒忠勇侯府的事找她開口,她會不會答應(yīng),莫非她這是故意告訴她們顧家人,她不好招惹?

    顧四可沒想那么多,沈清月應(yīng)了,雖在意料之外,她還是高興得很,她舉著算盤問顧三:“三哥,你叫人再拿一把算盤來。”

    沈清月道:“不用,一把就夠了?!?/br>
    顧四蹙眉,道:“你什么意思?”她斜了顧淮一眼,她輕哼一聲道:“可別想作弊,不許表哥出題!我哥來出!”

    沈清月笑道:“好。但是我有個條件?!?/br>
    顧四遲疑著問:“什么條件?”

    沈清月說:“既是比試,不如設(shè)個賭注?!?/br>
    顧四大笑,眉飛色舞,道:“要什么賭注?”

    沈清月舉起手腕子,道:“我若輸了,這個鐲子就給你?!?/br>
    顧淮朝沈清月手腕上看過去,這鐲子和顧四從當(dāng)鋪里收來的一只幾乎一模一樣。

    顧三瞪了瞪眼,顧四的鐲子怎么跑沈清月手里去了?

    顧四也納悶兒呢,她捉住沈清月的手腕子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鐲子里的棉線不同,她挑眉笑道:“喔,原來是這樣,那行,我若輸了,我的鐲子也給你。”

    沈清月?lián)u頭,道:“我不要你的鐲子,若你輸了,我要你連戴十日你的那只鐲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