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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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月與胡小娘子相見,微笑示意,對方也還以一笑。 沈清月很快便低下頭,纖纖素手親自盤絲劈線,她手法很嫻熟,搓捻劈捋,原本一根絲線, 硬生生劈成五根, 胡小娘子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小聲問她:“這么細(xì),能繡嗎?” 沈清月點(diǎn)一點(diǎn)頭, 道:“就要這么細(xì)的。” 她劈了幾根顏色深淺不同的黑、灰絲線, 挑了最細(xì)的針, 穿進(jìn)去。 胡小娘子索性放下手里的針線, 仔細(xì)去瞧沈清月。 沈清月笑問她:“你不繡了?郡主一會兒問起來,你怎么說?” 胡小娘子鼓鼓嘴,又低頭繡去,她臉上有酒窩,有些不太樂意地繡她的蘭花圖。 沈清月準(zhǔn)備好了針線,便開始提筆蘸墨。 那廂,謝君嫻也在劈線,一根劈作三根,小心翼翼地穿針引線,生怕弄斷了,旁邊的丫鬟替她研好了墨,調(diào)好了顏料。 張寶瑩時不時還往沈清月這邊瞧幾眼,沈清慧眼尖兒,登時從椅子上下去,擋在沈清月跟前,不讓那邊的人瞧。 沈清月沒理會,提筆在吳綾上勾勒了一朵水墨蘭花,其葉如劍鋒,花高于葉,是《離sao》里所提到的品種,因她下筆十分流暢熟練,沈清慧好奇,俯身瞧了一眼,低聲道:“二姐,以前怎么沒見過你畫這種蘭花?你這水墨顏色也太淡了一點(diǎn)吧,這怎么比得過人家??!” 沈清舟也湊過來看,她眉心微動,掩住嘴,小聲道:“二姐,這畫法有些眼熟呀?” 沈清月笑道:“是仿了別人的?!?/br> 仿的是道山真人《石澗蘭圖》里蘭花的畫法,因?yàn)榍笆赖郎秸嫒说漠嫼芎觅u,大受追捧,沈清月為了賺錢,專門去學(xué)過他的蘭花,但僅僅學(xué)了局部畫而已,全幅的顧繡,她一般都請專門的人幫忙畫,她只負(fù)責(zé)繡。 沈清舟歪頭看了半天,終于認(rèn)了出來,她在沈清月耳邊悄悄道:“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 沈清月莞爾,花了成千上萬次的花樣子,便是再沒有天賦,也會了,何況她當(dāng)時為了賺錢,一門心思都撲了上去,學(xué)得晝夜顛倒,茶飯不思,能畫不好么! 尤其值得提一句的是,她繡的蘭花雖然針法不算復(fù)雜,只算得上精美,離巧奪天工還有距離,但意境已經(jīng)逼近道山真人的真跡。 沈清月勾完了畫,便開始繡,顧繡是她長項(xiàng),她運(yùn)針如筆,用綾如紙,蔥白的手輕輕拉扯絲線的時候,翹著蘭花指,慢慢兒地拉開, 動作優(yōu)雅好看。 沈清月坐在臨窗的位置,背后花窗開著,有明媚的光照進(jìn)來,幾條有浮塵的光束打在她衣袖上,手臂擺動之時,光影隨動,遠(yuǎn)遠(yuǎn)看去,她自己就像一副美人圖! 那邊圍觀謝君嫻的人也會忍不住看沈清月,兩邊一比較,眾人心里直犯嘀咕——顧繡光是劈的線都讓人看著頭疼,人家謝君嫻繡得費(fèi)心費(fèi)力,不小心扎了手,沈清月竟還能翹蘭花指,瞧著像是個花架子! 閨閣女子哪個不學(xué)女紅?誰不知道刺繡的時候多么勞心勞力,彎腰駝背少不了,還能端端正正繡花的,多半是故作姿態(tài)給人看的。 沈清月這樣也能繡得好看? 倒是有人想去瞧,卻因暖閣里不自然地分成了兩派,沒人好意思貿(mào)然上前。她們猶豫一會兒,到底有人好奇心重,三四個姑娘跑來匆匆瞥了一眼,看完之后紛紛一 臉看好戲的表情回去了,就那兩筆水墨蘭花,單調(diào)無色,憑她們學(xué)了七八年女紅的經(jīng)驗(yàn),除了“形”還算看得過去,再沒有任何可圈可點(diǎn)之處。 謝君嫻聽著她們小聲議論,立刻分了心,手上針線慢了一些,又聽說沈清月繡的水墨蘭花,穩(wěn)穩(wěn)地將心放回肚子里。 水墨畫顏色與用筆,最是簡單,也最難。 她苦心學(xué)了一年有余,才只敢在原本就會蘇繡的基礎(chǔ)上試一試彩色花卉。水墨蘭花,她碰都不敢碰。 若沈清月能畫出什么高深的意境,沈家早該讓她的揚(yáng)名京城了,等不到今天。她便是“形”再好看,對于顧繡這種繪繡合一的作品來說,缺了“意”,仍舊是輸了一大截,何況是水墨蘭花,沒有意境,簡直是白白浪費(fèi)了一段吳綾。 沈清月簡直就是自己上趕著讓她踩。 難怪她們都說沈清月繡得平平無奇,想來是真的平平無奇。 謝君嫻眉眼溫和了許多,帶著淺淺的笑意。 香線燒過了一根半,謝君嫻大功告成,她收針的時候,有人小小地“哇”了一聲,像是從未見過那么精妙的刺繡,淡粉色的蘭花,窈窕娉婷,靈動逼真。 謝君嫻將緞面遞給丫鬟,著丫鬟拿出去給永南郡主看。 丫鬟收了謝君嫻和其他幾個姑娘的東西,走到暖閣門口的時候,沈清月也繡完了蘭花,最后剪了線頭,一道將東西遞了過去。 其他小娘子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寫完畫完,胡小娘子的蘇繡也交了過去。 暖閣門口早就圍了人,謝君嫻也沒耐住性子,她也坐到門口邊兒,不經(jīng)意間往花廳大門口看去,顧淮就要來了……若他正好在永南郡主評完了魁首再來才好。 她要讓顧淮,主動求娶她。 廳里,永南郡主將小娘子們的作品一一賞析過后,拿給旁人一道看,最后只留了兩幅刺繡放在身邊,旁的夫人不懂顧繡,不敢隨意評價,只是覺得其中有一副瞧著針法不錯,就是太寡淡了些,不如緞面的那一幅看著有華彩。 胡小娘子的那幅蘇繡明顯有敗筆,被永南郡主悄無聲息地給藏了起來。 永 南郡主命人將兩幅繡作拎出來放在一起比較,有人道:“顧繡新鮮,鮮少見過,瞧著也是很精妙。這兩幅都很不錯?!?/br> 暖閣里,沒看過沈清月繡作的人議論道:“郡主相中了兩幅顧繡嗎?!” 沈清月的水墨梅花,是怎么入選的?! 張家和沈家結(jié)過仇,張寶瑩心中不快,冷哼一聲,道:“都沒長耳朵么?‘顧繡新鮮,鮮少見過’,郡主圖個新鮮而已!不然誰選她!” 廳里,永南郡主笑著點(diǎn)頭道:“顧繡咱們都不熟,我覺著單單看著都還不錯,一個配色好,一個繡得十分精美,倒不如兩幅都評為魁首好了,正好我這里的翡翠鐲子有一對,分給兩個姑娘,再好不過。” 謝君嫻臉色僵了一會兒,臉上很有些掛不住,又將她和沈清月放在一個位置上! 張寶瑩不大不小地說了一句:“郡主沒得太顧沈家的臉面了吧!” 倒不止是張寶瑩有意見,她母親錢氏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聲音,道:“這顧繡既是繪繡合一,單看繡法可不行吧,既然繡法都不錯,再該從別處論個高低才好?!?/br> 永恩伯夫人饒有深意地看向永南郡主。 永南郡主笑了笑,看向了胡小娘子的母親胡夫人,胡夫人是書香世家養(yǎng)出來的女眷,她的父親現(xiàn)任國子監(jiān)祭酒,她的眼光,眾人都信得過。 丫鬟將帕子遞給了胡夫人。 胡夫人看完之后,本想客觀公正地說一句“粉蘭繡技很好,但還是墨蘭意境上佳”,一抬頭就看見了永恩伯夫人笑吟吟地看著她,對方帶笑的眼睛,藏著些深意。 胡夫人臉色微僵,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倒不是說她不敢得罪 永恩伯府,只是沒必要為了沈家去得罪伯府。 花廳門口,丫鬟進(jìn)來稟道:“郡主,世子爺和其他幾位爺領(lǐng)著顧狀元和幾位客人來了?!?/br> 胡夫人大喜,趕忙道:“正好!我對書畫早就生疏了,這顧繡典雅富有清韻,讓他們讀書人來評最合理?!?/br> 永南郡主問了一句:“三爺也來了?” 丫鬟答道:“來了。” 永南郡主笑著同眾人道:“就依胡夫人說的,叫他們讀書人評一評?!?/br> 永恩伯夫人保持著得體的笑,并沒有意見,她的女兒,難道還能輸給沈家的小娘子? 花廳門口壓過來一片人影,世子爺帶著顧淮等人來了。 世子爺領(lǐng)著人過來請安行禮,永南郡主拿著兩幅繡品,臉上笑色愈深,問世子等人道:“怎么都來了?” 世子爺回道:“母親,兒子本是帶客人來,這幾個混小子要跟來,就一并來了。”他一側(cè)身,讓了位置給顧淮,朝永南郡主介紹道:“母親,這位便是今科狀元郎?!?/br> 顧淮上前一步,作揖行禮,他生得一表人才,舉止大方,永南郡主和胡夫人看著就喜歡,笑得眼尾壓不下去。 暖閣里的姑娘也紛紛探頭出來看,謝君嫻擠不過去,只能矜持住不看,又聽人小聲說顧淮長得好看, 心癢得不得了,卻還是繃著臉,坐在椅子上,凝神聽著廳里的動靜。 沈清月絞了絞帕子,顧淮來了!她一扭頭,身邊便是興致缺缺的胡小娘子……奇了怪了,胡家托了郡主替兩人說親,這位小娘子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嗎? 廳里,永南郡主同顧淮和舒家兩位公子道:“你們來的正好,這兒有兩幅顧繡,繪繡合一。因繡技都很好,我分不出高低,你們且替我看看,哪一副意境更好?!?/br> 世子爺笑道:“那就讓狀元郎先評評看?!?/br> 顧淮依言,雙手接了兩幅顧繡,左手邊的是謝君嫻的緞面繡,右手上是沈清月的吳綾繡面。 他看完了緞面,再看水墨蘭花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這墨蘭的氣韻運(yùn)筆,和他的如出一轍! 顧淮失神的片刻,世子爺便問永南郡主:“母親,這是誰繡的?” 永南郡主卻瞧著三兒子答道:“兩個有才氣的好姑娘繡的。” 舒良衡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其中肯定有一個是沈清月的作品,他跨上前一步,摩拳擦掌,催顧淮道:“我說顧狀元,你還沒分辨出來么!你若沒看出來,讓我瞧瞧!” 顧淮舉著墨蘭圖,篤定道:“此繡遠(yuǎn)超粉蘭圖,雖下筆看似簡單,卻神清骨秀,□□滿繡面,其幽香仿佛藹然達(dá)于外,繡技亦精湛,乃為上乘之作?!?/br> 世子爺?shù)热艘布娂娙デ颇m圖,舒良衡摸了一下,細(xì)線層層起伏中,輕輕撫摸,描的花如同虛空,仿佛有著花神的靈氣,他重重地點(diǎn)了一下頭,肅然道:“雖是寥寥一朵墨蘭,的確意境幽深典雅,為上上上佳之作?!?/br> 舒良衡抬頭笑問永南郡主:“郡主,您確定是姑娘是畫的,而不是哪位大師畫的?您不是會是故意來考問我們的吧?哈哈。這可沒考著我們!” 廳里一下子安靜下來,胡夫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永恩伯夫人緊咬牙槽。 舒良衡看著廳里人有些異樣的神色,撓了撓頭,他難道猜錯了嗎? 暖閣里的人面面相覷,好幾個人用質(zhì)問的眼神,看著之前匆匆看過沈清月刺繡的小娘子——不是說沈清月繡得一般般嗎?這叫一般??? 那幾個小娘子抿嘴不語,她們就是匆忙看了一眼……怎么會知道那墨蘭有這樣的意境! 謝君嫻繃直了身體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手里的帕子早被她暗地里扯得變了形。 沈清月到不意外,只是覺得舒家的三郎,有點(diǎn)趣。 ☆、第120章 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 顧狀元郎和舒家三郎都說沈清月的墨蘭圖,繡得遠(yuǎn)比謝君嫻的蘭花好看, 永恩伯夫人倒是不服。 接著舒家大郎和忠勇侯府的另外幾位郎君也都過來瞧了, 無一例外地選了沈清月的墨蘭圖, 獨(dú)有忠勇侯府的四郎君顧著另一位姑娘的面子,說粉蘭圖也不錯, 替謝君嫻挽尊。 沈清月以壓倒性的勝利,贏過了謝君嫻。 舒良衡仍舊笑問永南郡主:“郡主, 您快告訴我們, 這墨蘭到底是請了哪位畫師畫的?可是道山真人?” 世子爺亦道:“母親, 我看著倒也像道山真人的筆跡?!?/br> 顧淮攥著拳頭……永南郡主方才說是兩位才女,今兒沈清月也來了,毫無疑問,兩幅圖里,必有一副是她的作品。 他們一起合過一副周夫人的顧繡,單看針法,兩人的都不錯,顧淮分辨不出來, 哪個是沈清月繡的。但兩幅蘭花的意境的上, 墨蘭圖勝過粉蘭許多……沈清月又一貫不善書畫。 墨蘭圖應(yīng)當(dāng)是謝君嫻的。 顧淮松了拳頭, 臉上表情也很淡,是不是沈清月都不要緊, 她有聰明才智便足矣, 畫畫得好不好, 是最最最次要的。 他又不在乎。 反正照他的風(fēng)格畫得再好, 也越不過他去。 永南郡主朝郎君們笑了笑,望著她的三兒子道:“是沈家二姑娘的,她繡得一手好顧繡,倒沒想到,畫也畫得這么好。幸得你們火眼金睛,否則險些埋沒了她。” 顧淮抬頭,雙目一瞪,瞳孔一縮,唇齒微張,拳頭又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