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為何不和其他弟弟換著來?”半夏輕聲問。 屈襄那么多兒子,大家輪流的話,就算是一整天,他也不用勞累多少,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只能躺著。 屈眳睜開眼,看到她心疼的神色,笑了笑,“父親現(xiàn)在受傷,臥床不起,我當(dāng)然要在父親面前呆著。至于其他阿弟,在這種關(guān)鍵時候,我怎么能讓他們在父親清醒的時候,在父親面前晃蕩?!?/br> 父親現(xiàn)在急需養(yǎng)病,那些弟弟身后都有一個不安于室的女子。這個時候,他們要做的不是盡孝,而是給他老老實實的呆在那里,不要想搞甚么事,那些庶母也別想從中獲得甚么。 “怎么了?”半夏從他這話里聽出些許不對來,低頭問。 屈眳搖搖頭,“許姜之事,簡直將我之前對女子的看法全都顛覆了?!?/br> 他早就知道家中女子一多,勢必要鬧得不可開交。但是那些看上去柔弱的女子們,一旦下定決心,就連自己的夫主也能殺。 既然有如此決心,那么做其他的對她們來說也算不上什么了。 “我現(xiàn)在哪里敢小看他們,父親受傷,心態(tài)脆弱,正需要有人在他跟前看著。現(xiàn)在盡一分的孝順,頂?shù)纳掀饺盏氖?。我哪里能讓人在此刻轉(zhuǎn)空子?!?/br> 半夏嘆氣,“人多就是有這個麻煩?!?/br> 屈眳頭枕在她的腿上,睜開雙目直直望著她,半夏不知他為何如此看著自己,“怎么了?” “非一母所生的孩子的確是有這個麻煩。不過這個估計也只有父親才有了,我們不會有?!彼f著,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半夏感受到他的手在小腹上輕撫,“以后我們的孩子,都是你生的。兄弟姐妹之間,一定能相處的好?!?/br> 半夏對于屈眳這淳樸的有些可愛的想法,一時半會不知道要如何評價。 “現(xiàn)在我們還只有一個呢?!甭犓捴械囊馑迹且虾枚?。她總有些犯怵。 屈眳翻了個身,從她的腿上起來,“那到時候生幾個就成了?!?/br> 說的好像她肚子大起來,他就立刻有孩子撿似得。 半夏拉下臉,她還沒說話,就聽屈眳嘆息一聲,“不過生孩子,肯定會累到你?!?/br> 屈眳想起她生產(chǎn)的時候,他在外面等得心焦,偏偏還不能進(jìn)去看,那種滋味真的焦灼到他難受。 他說著,滿臉的難辦。那種滋味他是不想再來一次了,也不想讓她再受這苦,但是他只有一個子嗣也不行。 半夏低頭就望見他滿臉的糾結(jié)。 心底的那些淡淡糾纏的不高興,在看到他滿臉的糾結(jié),一下煙消云散。女人的情緒真是很怪,來的快去的快,而且?guī)缀醵紱]有什么理由。僅僅只是因為她高興或者不高興。 “……”半夏低頭,“你這樣,倒是讓我想多生兩個我們的孩子了。” 原本屈眳聽了應(yīng)該高興的,誰知半夏見他又是滿臉糾結(jié)。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是在她看來,男人的心思比起女人也沒好到哪里去。剛剛不是他自己提起想要多生幾個孩子么,現(xiàn)在她點頭答應(yīng)了,他給她這么一個糾結(jié)萬分的臉是要干啥? 半夏盯著屈眳滿臉糾結(jié)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屈眳在應(yīng)該多生孩子和擔(dān)心半夏身體之間糾結(jié)萬分,原本的疲累在這時候不翼而飛。半夏終于是看不下去,他這么滾來滾去的了,伸手就把他給摁住。 他都已經(jīng)侍疾好會了,到現(xiàn)在都沒怎么閉眼,外頭還有一堆公事等著他。還別說封邑上也有一堆事等著他處置。 她自己管理過封邑,知道封邑會有甚么亂七八糟的事。極其耗費(fèi)精力,但是又不能不管。 “睡吧。”半夏拉過被子就把他給蓋住了,“你都已經(jīng)好久沒有休息了,睡吧。別想太多了?!?/br> 說完,她在屈眳身旁一躺,伸手在他身上哄屈瑕睡覺似得,在他身上拍了兩下。 原本褪去的疲倦在她的撫慰下,迅速席卷而來。眼皮越來越沉,他閉眼沉沉睡去。過了一會,她聽到他綿長的呼吸。 半夏起來,整理一下。吩咐左右照看好屈眳和屈瑕之后,直接到外面去。 家老已經(jīng)在外面等她了。 現(xiàn)在屈襄病了,屈眳在父親和公務(wù)之間忙得焦頭爛額。家老有事只能來問半夏的主意。 半夏知道家老為何而來,她抬手請家老到另外的廂房去。 所有的事一時間都壓在半夏的肩頭上,家老有些擔(dān)心半夏忙不過來,甚至處置不過來。不過半夏這幾日都表現(xiàn)的非常好,甚至都可圈可點。 半夏看完簡牘的時候,脖頸都有些酸疼,她自己抬手做了幾下活動,揉脖子的時候,有人告訴她屈襄醒了。 一時半會的,半夏不會去叫醒屈眳。屈眳這些天已經(jīng)夠辛苦的了。把他叫醒來,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他才能躺下。 半夏自己去見了屈襄。 屈襄的臉色不好,是身體虛弱才有的蒼白。 屈儀見到她,喚了一聲阿嫂,就退讓到一旁。 半夏行禮之后,坐在屈襄面前,“父親覺得今日可好些了?” 屈襄被醫(yī)師救過來,但腸胃還是被傷到了。腸胃是身體的根基,根基被傷到了,恢復(fù)起來就格外的緩慢。 他搖搖頭,復(fù)而又點點頭。 “外面的事,都處置好了嗎?” 半夏頷首,“父親放心,一切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彼亚吅妥约哼@段時日處理過的大事都和屈襄稍稍說了一下。 屈襄聽著,點點頭,“你們做的都好?!闭f著,他有些吃力的轉(zhuǎn)頭過來,“怎么不見伯昭?!?/br> “他昨日在父親跟前坐了一宿,都沒有合眼,今日國君又要商量征討鄭國陳國。我看他體力不支,就讓他去休息了?!?/br> 半夏故意把屈眳身上的擔(dān)子往重里說,屈襄聽后,“他長大了?!?/br> 早就知道屈眳已經(jīng)能獨當(dāng)一面,但現(xiàn)在的感觸卻來的更為深刻。 半夏笑而不語。過了會她道,“父親若是不舒服,讓醫(yī)師過來給父親看看?” 屈襄搖搖頭,“不用了。醫(yī)師來了也沒用?!?/br> 他說完,回頭看半夏。半夏神情里有些許的焦急,兩眼里還有對長輩的關(guān)切。 “孩子呢?” “怕他吵到父親,已經(jīng)讓乳母照顧了?!?/br> 屈襄點點頭,“好,不錯,很不錯。孩子記得叫人看好了,不要和前頭那個一樣?!?/br> 半夏自然是答應(yīng)了,“父親放心好了,那孩子一日到晚,身邊都有二十個人,不管到哪里,都有有人跟著。不會出事?!?/br> 屈襄聽半夏這話,終于能放心下來。他現(xiàn)在身上有傷,又生病了。生病的人身上有一股病氣,孩子體弱,若是過給孩子就不好了。 屈襄看到屈儀,屈儀的面色很不對,冒著一股蒼白,“你怎么了?” 屈儀被屈襄叫到,嚇了一挑,他之前總覺得父親說的那些話,像是在針對他。若不是他沒有出手相助,幼弟也不至于溺水夭折。 “孺子怎么了?”半夏看到屈儀額頭臉上全是密密的汗水,嚇了一跳。之前忙著和屈襄說話,沒有注意屈儀。 “太熱了?!鼻鼉x不好意思的對半夏笑笑。 眼下正值酷夏,屈襄因為身體虛弱,炎熱的天氣對他來說剛剛好,沒有察覺到有什么熱的。 “你先回去吧?!鼻宓?。 屈儀求之不得,他馬上退出去。 屈襄躺在那里,他看了面前的半夏幾眼,她眉眼溫和,美麗的眉目里是讓人心神寧靜氣質(zhì)。 和之前見過的那些猙獰的面孔不一樣。 “等伯昭醒來,讓他來我這里一趟?!?/br> 半夏聽到屈襄沒有立即讓屈眳過來,一時間彎彎眉眼,“唯。” 廖姬見到兒子這么快就回來了,不禁有些奇怪,“不是給你父親侍疾么,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現(xiàn)在是在屈襄面前露臉的好時候,廖姬恨不得屈儀一日到晚都在屈襄面前。 她看到屈儀額頭上的冷汗,不由得望著兒子。 “父親和長嫂說起阿弟了?!鼻鼉x說起此事的時候,聲音還忍不住發(fā)抖,“父親不會知道吧?” “怎么可能知道!”廖姬拉住屈儀的手,“當(dāng)時又沒有別人。更何況,是屈沖自己落水,不是有人推搡。更何況,”廖姬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暢快和春風(fēng)得意,“許姜也已經(jīng)死了,你怕甚么?!?/br> “……我擔(dān)心父親……”屈儀想起自己聽到父親提起幼弟的時候,就連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了,“母親,若是當(dāng)初我們救了他的話。” “不會!”廖姬打斷兒子的話。 可笑,她為何要去救許姜那個死鬼的兒子。許姜當(dāng)面羞辱她,還想讓她去救許姜兒子,就算千百遍,她的選擇還是一樣的! “許姜已死,此事已經(jīng)不會再有人再提?,F(xiàn)在重要的是你要重新讓你父親喜愛你!” 至于許姜母子,這對母子前后腳都已經(jīng)歿了,既然人都已經(jīng)死了,除非屈襄自己覺得不對,那么就和她們母子無關(guān)。 但是依照她對那位的了解,屈襄是絕對不會細(xì)查一個夭折孩童的死因。何況就算細(xì)查了,也與她們沒有半點干系。 第133章 賜予... 屈襄的狀態(tài)看上去不怎么好,半夏問了醫(yī)師,醫(yī)師也是一籌莫展,“主君當(dāng)時喝的事斷腸草汁液,能救回來,已經(jīng)是天幸了。” 屈襄當(dāng)時喝的藥湯里有斷腸草,還是他喝的不多,屈眳又來的比較早。像許姜,喝了一大碗,醫(yī)師看了也是搖搖頭,最后痛苦幾日只能殞命。 比起許姜,屈襄已經(jīng)不能再好,只是腸胃受了損傷,不比以前,那也是無可奈何。 半夏回到室內(nèi),屈襄看到她回來,對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來。 半夏依言過去,“父親可是有甚么吩咐?” 不管過了多久,屈襄還是聽不習(xí)慣她叫自己父親??刹唤凶约焊赣H,還能叫甚么呢?他有私心,還是喜歡她喚自己左尹。 半夏坐下之后,好久都沒有聽到屈襄說話?,F(xiàn)在的屈襄容貌憔悴,他在打量她。半夏不說話,只是微笑以待。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鼻逋蝗婚_口。 半夏一個激靈,不知道屈襄說這個干什么。她其實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見屈襄到底是什么樣子了。 只記得自己初來乍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時空,很恐慌。那時候還是一個少年的屈眳就是她的靠山。只要出去見人,必須屈眳在,不然她就害怕。 屈襄見半夏露出怔松的神情,便知道她是真不記得了。早就有所預(yù)料,但真的看她滿臉迷茫的時候,還是有些失落。 “之前我并沒有想過你會嫁給伯昭?!鼻宓纳眢w不好,但是他并不想休息。這個年歲,已經(jīng)可以死了,更何況他已經(jīng)比很多人都活的長了。許多人甚至很多年輕人都活不到他這個歲數(shù),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半夏一驚,她當(dāng)然知道當(dāng)初屈襄不想她嫁進(jìn)來,這么久了,都沒有聽屈襄說過,她都快要記不得這事了。 “不過你和他相處的還算不錯?!鼻迓曇艉茌p,要全神貫注才能聽得清楚。屈襄說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高興吧,他有些不甘心。強(qiáng)勢了一輩子,最后在男女之事上,被自己兒子給擊敗。甚至連反敗為勝的機(jī)會都沒有。其實事后想想,也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