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知道她對男人的眼界很高，相比較很多貴女，說一句眼睛生在頭頂都不為過。

    半夏輕哼了一聲，聽出他話語里濃厚的酸味，似笑非笑回頭看他一眼，“驅(qū)儺不看儺，難道看你？”

    屈眳一聽，手臂用了些許巧勁，就將她換了個方向，“當(dāng)然看我，那些人還沒生的我好看，看他們你也不嫌雙目難受?！?/br>
    半夏險些沒笑噴，她笑出來，兩眼彎彎的。

    不看儺舞，那就別看了，畢竟時常都有。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我們能先離開一會么？”

    “累了？”屈眳低頭問。

    半夏搖搖頭。

    屈眳當(dāng)年單獨離開探望她，現(xiàn)在也能拉著她悄然離開，半夏被他牽著人，感覺兩個人做賊一樣避開所有人往沒有人的地方。

    屈眳有些緊張，像是回到了年少時候，隱瞞著父親，前去探望心愛的女子。他拉她到一個沒有多少人的地方。

    “然后呢？”屈眳低頭問。

    懷里的女子笑的像只秀氣的小狐貍，她握住他的手，“教你跳探戈?！?/br>
    屈眳兩眼頓時瞪圓，不知道她說什么，半夏握住他的手，開始給他講動作。屈眳隱隱約約有些失望，總覺得該發(fā)生甚么，但對著半夏，他只能期待。

    半夏拉著他的手，開始教他動作，奈何屈眳對西方那一套實在是不擅長，明明之前自己跳的很好，偏偏探戈就各種笨手笨腳，肢體僵硬。半夏拉著他的手，把自己圈在他的懷里的時候，屈眳突然無師自通，手臂整個將她圈起來，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圈在懷里。

    半夏一愣，扶著他的手臂，有些發(fā)愣，等他炙熱的呼吸都噴在耳朵上，她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第128章 出墻...

    屈眳真的笨手笨腳,教他舞步，他跟著她的節(jié)奏走了幾步之后，還是有些暈頭暈?zāi)X。差點一腳踩在她的腳上。不過等到回身圈住舞伴的那段,他無師自通,直接一下把她給抱住。

    “剛才那些都太難了,還是這個最容易?！鼻厜涸谒亩呡p輕道。

    半夏差點沒笑出聲來，她的手臂被他牽住，順著他的力道，把自己身前給鎖了起來,他拉著她的雙手，把她抱住。

    “這個最容易？”半夏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回頭看他。屈眳甚是老實的點頭。半夏笑起來。

    兩人保持剛才的動作好會，屈眳借著庭院中微弱的火光，低頭看她,過了好會,他直接松開手，握住她的腰，“剛剛是甚么戈？”說著，他還把她之前說的那個名字又放在嘴里回味了一邊,還是沒能弄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戈，利器也。

    剛才兩人一番你來我往的,也沒見到所謂戈戟的刺殺劈砍，他就不禁有些發(fā)懵。

    半夏看他如此老實，不由得撲在他懷里噗噗悶笑,她自己投入懷，屈眳哪里肯放過，立即抱緊了。

    過了好會，有侍女經(jīng)過，看到庭院里相擁的兩人，嚇得低叫一聲。這才把兩人給驚醒。屈眳看了一下天色，“不早了，過去吧，要不然等父親發(fā)現(xiàn)了就不好了?！?/br>
    半夏想說，兩人都出來這么久了。屈襄也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這么長一段時間，說不定在別人的眼里，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完了。

    半夏和他一說，半夏就見到他那張俊臉紅了紅，過了好會才聽他道，“父親……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吧？”

    說出的話，帶著一股nongnong的遲疑。

    半夏不忍心和之前那么逗他，握緊他的手，“那快走吧?！?/br>
    屈眳被半夏說的有些心里發(fā)毛，他倒是覺得半夏說的可能沒錯，這樣過去的話，不知道父親會說甚么。

    屈襄果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屈眳和半夏不見了，見到屈眳過來，屈襄忍不住拉長了臉，“你到哪里去了？”

    話是對屈眳說的。

    屈眳心頭一松，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之前覺得肚子不舒服，所以離開了會?！?/br>
    屈襄不信屈眳的那番話，更衣的話，難道還有拉著妻子一起去嗎？

    他的目光在長子臉上看了一下，那和貍貓偷魚偷到嘴的樣子，看的他火大，直接讓他們直接回去。

    屈眳料到父親大庭廣眾之下不會把自己怎么樣，他行禮之后，帶著半夏立刻站好了看儺舞。

    “真是恩愛啊?！?/br>
    “可不是?！?/br>
    “以前也沒見到郢都內(nèi)有哪個君子和少主這樣，如此疼愛妻子的?！?/br>
    后面女子們半是羨慕半是嫉妒的低低私語。許姜一字不漏的全都聽在了耳朵里。她側(cè)首去看屈襄，屈襄的面容和當(dāng)年她看到的，并沒有任何區(qū)別。位高權(quán)重，讓他衰老的都比旁人要慢的許多，明明和她的父親差不多的年歲，但是看起來，卻比她的父親要年輕。

    她現(xiàn)在對屈襄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指望了，以前她想要留在他的身邊，想要獲取他的疼愛，就像屈眳疼愛蘇己一樣。但是現(xiàn)在，她知道他對女子不會放太多的感情，女子不過是他處理公務(wù)沙場征伐之后的放松而已，這種男子的心冷硬，除非是他自己屬意，不然就算她如何吵鬧，他除了厭煩之外，不會有任何的動心。

    許姜現(xiàn)在只想將自己孩子撫養(yǎng)長大成人，現(xiàn)在她父親已經(jīng)自刎謝罪，大夫之位，還沒有被她長兄繼承。前途未明，很有可能還少不了有屈襄相助。

    她一聲不吭，看著下頭的童子們在庭院各處敲打鑼鼓。

    如此叮叮咚咚的，一直鬧了半宿。

    半夏在這里第一次感覺到了家的氣氛。之前沒有孩子，也沒有嫁給屈眳之前。就算兩人是情侶關(guān)系，她也是覺得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F(xiàn)在熱鬧起來，曾經(jīng)有過的那些孤單完全不見了，渾身上下和被帶動起來，喜氣洋洋。

    哪怕鬧了一宿未睡，她還是能精神奕奕的抱著鬧騰的屈瑕給屈襄跪拜。

    新年里開門就是各種上門祝賀，還有祭祀先祖。各家頭一日全是在宮邸內(nèi)驅(qū)逐疫鬼，外面一片熱鬧，雞飛狗跳吵鬧的厲害，屈襄和屈眳要留在室內(nèi)，不要讓驅(qū)疫鬼的動靜驚擾到室神。

    半夏原本帶著孩子在外面，誰知道屈瑕腿力驚人，又鬧又吵，從乳母懷里掙扎下地，然后邊走邊爬，到室內(nèi)去了。

    屈襄見到，笑的牙不見眼，不等家臣們幫忙，他自己一手就把孫兒給抱起來，“越來越沉了?！?/br>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孫兒，點點頭，“蘇己還是不錯?！?/br>
    屈眳在一旁聽了，不由得撇了下嘴角：半夏當(dāng)然很不錯了。不然這孩子怎么長的這么好。

    “怎么到這里來了？”屈眳記得屈瑕之前是在半夏那里，一會的功夫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小君子吵鬧，不肯呆在外面?！比槟傅皖^回答，“伯己就讓婢子把小君子抱來了?！?/br>
    屈襄一聽就笑了，他拿手指在孩子的臉上輕輕碰了下，“果然你是想要來找祖父了嗎？”

    手上的孩子模樣已經(jīng)長開了，肌膚雙眼都是隨了半夏，如雪肌膚，加上一雙烏黑的眼睛，在外面說是個女孩，都會有一群人驚呼美貌。漂亮的讓人恨不得抱在懷里親一親。

    屈瑕亂叫一通，亂叫里頭夾雜著一句祖父。惹得屈襄笑顏大開，屈眳在一旁看著，一時間心情有些復(fù)雜，這孩子是自己的兒子，不管如何說，都是見自己見的最多，為何父親老是說和祖父親呢。應(yīng)當(dāng)和自己親啊。

    他盯著兒子胡思亂想中，聽到屈瑕對著他喊了一聲父親。

    那一聲父親頓時就讓屈眳精神抖擻，他對著兒子伸出手，“父親，稚兒還會太過吵鬧，抱著也壓手，不如讓臣來吧。”

    說著，伸手就來抱，屈襄抱住孫兒，一個轉(zhuǎn)身就躲開長子伸來的手臂。

    “一個稚兒而已，能有多重?！?/br>
    “就是怕稚兒吵鬧，惹得父親不悅?！鼻呥€是沒有放棄。

    誰知屈襄回頭過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屈眳，“能有你更讓我不悅嗎？”

    屈眳一下啞口無言，屈襄鼻子里哼了兩聲，“這孩子比你討人喜歡的多了！”說著他去看孫兒，“你說，是不是？”

    懷里的屈瑕像是要印證屈襄的話似得，高興的嗷嗷兩聲。

    屈眳都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樂什么，父親沒抱他，母親也不在身邊。光是被祖父抱著，他就能樂上好久。

    他幼年一定不是這樣的。

    家老在門口看著，見著父子三代其樂融融，尤其屈襄抱著孫子，樂的眉眼里的笑都要溢出來了。

    見到小君子如此受主君喜愛，少主的地位也無須再擔(dān)心了。

    家老悄悄退出來，讓人去告訴半夏，孩子人已經(jīng)在這邊了，被祖父和父親照看著，讓她放心。

    半夏聽后，點點頭。

    這模樣被屈襄的一眾側(cè)室看見，半是羨慕半是嫉妒，“夫主這么疼愛小君子，以后肯定也是小君子來繼承家業(yè)。我們到時候還不知怎么辦?！?/br>
    “原本就該如此，家業(yè)難道不是嫡長子那一支繼承么?！?/br>
    “現(xiàn)在可有兩個嫡子?！?/br>
    廖姬在一旁聽著側(cè)室們的低低私語，側(cè)室們的聲音壓的很低，只能讓臨近的兩三人聽見而已。

    現(xiàn)在屈襄孫子都已經(jīng)有了，這個年歲在郢都里算的上一只腳都已經(jīng)入土了，誰也不知道屈襄還能活多久。

    爵位和絕大部分家產(chǎn)，照著往例，是一定要給嫡長子繼承，其他庶子，得多得少，全憑天意，又或者看屈襄自己偏心哪一個，就可以多得點。

    她們這個年紀(jì)，也無意再嫁，那時候孩子都已經(jīng)大了，何必再折騰自己一回。屈襄若是薨了，她們除非是真遇上令人春心蕩漾的男人，不然都是和兒女們一起生活。

    廖姬的母國并不強(qiáng)大，甚至很弱小，她有子，一定會跟著兒子頤養(yǎng)天年。之前她的兒子是幼子，很得屈襄喜歡?，F(xiàn)在孩子漸漸長大了，屈襄有了長孫，一頭心思全部都在嫡長孫身上。

    屈儀也沒有和之前那樣受寵。嫡長孫也就罷了，何況他還有蘇己那樣的生母，廖姬得了教訓(xùn)，不敢輕舉妄動。

    屈眳一支，她不能下手，也沒法下手。

    可是屈儀那里，若是和他爭的人一多，將來能過得怎么樣，她也不清楚。

    正想著，見著乳母把許姜的孩子給抱來了，許姜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可以下地滿地跑。許姜之前一直站在廊下，一動不動，和只木頭似得。見到孩子被抱來了，眼里才有那么點活氣。

    許姜露出笑容，伸手把兒子抱來，讓兒子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聲和兒子屈沖說著什么話。

    廖姬看著她抱在懷里的孩子，眉頭動了下。

    “那個也是嫡子呢?！?/br>
    “可惜和少主完全沒有可以相比的地方。長孫又那么得夫主喜愛，就算是正室所出，也得不了甚么，更何況許氏……還得了國君的嫌惡，不知道甚么時候才能有之前的威風(fēng)呢?！?/br>
    身后側(cè)室的低低私語，一點不漏的全都被廖姬聽在耳里。

    廖姬的眉目間，因為她們的話而浮出點點的愉悅。

    是啊，嫡子又怎么樣。許姜已經(jīng)被厭棄，若不是現(xiàn)在是在太過可憐，夫主不忍心就這么把她趕回母家，在不在這里，都還兩說。

    想到這里，廖姬眼眸里的愉悅越發(fā)濃厚。

    宮邸內(nèi)驅(qū)逐疫鬼的架勢可謂浩蕩壯大，比半夏以前見識的都要壯觀的多，人數(shù)也是以前的好幾倍。聽下面的家臣們說，是因為家里多了長孫，屈襄擔(dān)心疫鬼會侵?jǐn)_孩子，所以特意讓家老在新年伊始，準(zhǔn)備了如此聲勢浩大的驅(qū)儺。

    甚至下面驅(qū)儺的人，從領(lǐng)頭的方相氏，再到那些跟在后面的男人，甚至那些童子，都是從家臣們家中挑選出來的。屈襄是卿族，侍奉他的家臣們也全都是貴族，至少是士一級之上才有資格來侍奉屈氏。

    貴族家的男人，遠(yuǎn)遠(yuǎn)比要比那些奴隸庶人們要耐看的多。貴族男人吃rou的機(jī)會多，長得身材高挑，再加上時不時就要打仗，身材更是結(jié)實?？杀饶切┕鞘萑绮竦氖伺`們好看多了。

    宮邸里的女子們特意趕過來，對著那些男人們評頭論足，甚至向人拋媚眼的。

    半夏站在那里，看著左右的女子眼睛全都圍著下頭那些男人的壯實身材不停的打轉(zhuǎn)。

    還有不少屈襄的側(cè)室，也看的如癡如醉。

    半夏想笑，但是現(xiàn)在左右這么多人，她不得不憋著。一直憋到驅(qū)儺得差不多，宮邸內(nèi)外都被如此驅(qū)了一遭之后，她才能尋個地方，好好的笑一笑。

    驅(qū)儺之后，屈襄把全家都召集在一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