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屈襄被許氏鬧得頭痛不已,若沒有許姜自盡未遂,許氏也不占理,但如今許姜氣若游絲,許氏一鬧,他還真拉不下臉,徹底和許氏撕破臉,休棄許姜。 休妻之事暫且擱置。不過屈襄也不惡心自己,不休妻可以,但他不會再和許姜同處一個屋檐下,將另外一處宮邸收拾出來,讓許姜過去居住,對外只是說讓許姜過去休養(yǎng)。 辦妥之后,屈襄給長孫取名,單名一個瑕。 屈襄抱著得了名的長孫,笑的眼角的紋路全都起來了,過了會他遲疑一下,看向半夏,“蘇己,這孩子,我有心親自放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不知蘇己可愿意?” 說這話的時候,屈襄內(nèi)心不由得一陣緊張。祖父親自教養(yǎng)孫兒,乃是孫輩的幸事,無需長子愿意是否,只要說一聲,把孩子帶來就行。但在蘇己這里,恐怕是行不通的。 半夏一愣,隨后她半點都沒有猶豫,“這孩子還是太小了,離不開人,而且甚么都不懂,留在父親身邊的話,只是給父親添麻煩而已。何況父親公務(wù)繁忙,若是再讓他吵到你,那就不好了?!?/br> 屈襄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他早就料到了。畢竟這是她第一個孩子,還沒在身邊多久,哪里舍得就這么把孩子送過來。 “還是再等等吧,等他知書達理了,不會給父親添亂了,我們才敢讓他到父親身邊?!卑胂倪@么說了一通,屈眳自知她是不愿孩子送來,只能作罷。 家老看不下去,等屈眳回來,偷偷和屈眳道,“主君既然喜歡小君子,為何少主不將小君子送到主君那里呢?” 由祖父養(yǎng)大的孩子,在兄弟之中地位超然,尤其屈襄還是屈氏之中的領(lǐng)頭之人,他養(yǎng)出來的孫兒,以后長大,在族人里自然地位超群。 讓祖父來養(yǎng)長孫,不管怎么想,都是有益無害。 屈眳聽后,“那此事我還得和半夏商量?!?/br> “這……”家老見著屈眳要走,連忙攔住,“少主為何不自己做主?” 屈眳看了家老一眼,“我是孩子父親,但她也是孩子母親。若是要抱給父親撫養(yǎng),自然是要問她才行?!?/br> “這,少主難道是怕蘇己么?”家老說著,心里越來越覺得很有道理。 “少主成婚以來,蘇氏的陪媵就一直沒有見過,而少主也未曾納娶側(cè)室,這實在……” “對啊,我怕她?!鼻呏苯恿水?dāng)。 家老當(dāng)時就聽得傻了眼,“少主……” 試問哪個男子會親口說自己畏妻,而且畏妻到連側(cè)室都不敢迎娶的地步。 “家老不要cao心這些了,我之前就無人敢嫁,若不是她,恐怕我這一輩子,恐怕就無妻了。至于側(cè)室就別提了。” 見家老還要再說,屈眳道,“她不是尋常婦人,那些對于尋常婦人的做法,不要用到她身上。” 此話一出,家老頓時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站在那里怔怔的看屈眳離開。 家老站在那里,想了好會。蘇己的確不是普通女子,那些用于尋常婦人的辦法完全不適用于她。 不遠處半夏緩緩回身過去。 屈眳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看妻兒。 不過今日他只看到孩子,在半夏拉著和孩子多多見面之后,那孩子漸漸的也不再對著他就是一副臭臉。 “人呢。”屈眳熟門熟路的從乳母手中把孩子抱過來,左右張望。 “伯己剛剛出去了?!笔膛?。 屈眳抱著孩子,懷里的兒子,這段時日吃的越來越多,乳母的奶水都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喂奶之外,還要另外熬些粳米糊來喂。吃的多,長得快,也越發(fā)沉了。 “走,父親帶你尋母親去?!鼻呎f完,連身上的衣冠都還沒來得及換,直接抱著孩子往外走。 一出去,就撞見半夏。 “回來了?”半夏說著迎著他走來,伸手逗孩子一下,孩子見到她,立刻哇哇叫著要她來抱。 “嗯,一回來就沒見到你,我還當(dāng)你又要在外過夜呢。” 他從渚宮中回來,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晚了,半夏在宮邸里待不住,時不時就要去封邑看看。有時候天色晚了,撞上郢都城門關(guān)閉,她就會在封邑宮室里住上一宿才回來。 半夏搖搖頭,“把你們丟這里,我哪里放心?!闭f著她走過來。屈眳抱著孩子走在她身旁,半夏突然踮起腳,在他臉頰旁落下一吻。 柔軟的嘴唇在肌膚上擦過,屈眳一下心跳的厲害。 雖然孩子都生了,但有時候他總覺得兩人和以前也沒有任何不同。 “謝謝。”半夏笑顏如花。 第125章 擁抱... 屈眳和家老說的那些話,她一字不漏的全聽了去。 家老所言,她很不服氣,不過她也明白所謂局限性。家老反正看到的便是貴族男□□妾滿屋,子女滿地跑。何況屈襄自己也是這樣,屈眳和他的父輩還有同齡其他人相比,實在是太獨立特行,也難怪家老會過來勸他。 屈眳拒絕家老,半夏也不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做出的是超越自己,甚至可能會被人嘲諷譏笑的。 她也不能因為兩人已經(jīng)成為夫妻,就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因為只有她一人,在這個時空里,沒有一個人會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只會覺得他懼內(nèi)懦弱罷了。 這世上,哪里來的那么多理所應(yīng)當(dāng)呢。 屈眳兩手抱著懷里的屈瑕,半夏時不時在人前做出一點親密舉動,屈眳也從來沒有拒絕過,不但沒有拒絕過,反而還熱情回應(yīng)。只是今日,她在他面頰上這一吻,總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 “你有心事?”屈眳問。 半夏搖頭。 屈眳繼續(xù)問,“還是你封邑上出了甚么事?” 說完,屈眳自己都覺得不太對勁,半夏的封邑就在郢都不遠處,雖然說山水好,土地甚是肥美,不少卿大夫都眼紅那塊地,但她本身得信于楚王,自己也在封邑周圍派遣了不少甲士。除非是令尹,不然誰也不敢輕易上門來招惹她。 屈眳在心里,立即把那些位高權(quán)重的卿大夫們過了一個遍。在心里過了一遍之后,屈眳發(fā)現(xiàn)在郢都之內(nèi),還真的沒有幾人敢來找她的麻煩。 現(xiàn)在的令尹是個小心謹(jǐn)慎的人,只沉迷于公務(wù),對于其他事并不上心。突然屈眳想到了楚王幾個兄弟。 “難道是其他幾個公子想要謀取你的封邑?”屈眳問。 卿大夫封邑不同,封邑上的田地或是肥美或是貧瘠,得了好的,自然讓人眼紅,有時候想要搶奪別人的肥美耕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屈眳一想到還有這種可能,頓時連聲音都冷了幾分,透著一股泠泠的殺意。只要半夏點個頭,他就立刻明里暗里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公子給整一番。 半夏哭笑不得,“我甚么時候說我封邑上出事了?” 她不知道屈眳的聯(lián)想能力原來這么豐富,她有些無奈,“沒有,真的沒有?!?/br> 屈眳不說話,他仔細(xì)端詳她的面孔,沒有從她臉上看出半點口不由心,強顏歡笑之后,才放心下來,“那就好,我就擔(dān)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說出來。” 半夏不服,“我是這樣的人嗎?” 半夏很想要去看看鏡子,瞧瞧自己是不是長了一張受氣包的臉,怎么屈眳竟然會認(rèn)為她受了委屈不會說出來。 “……”屈眳仔細(xì)想了一下,“還真不是。” “那怎么了?”屈眳問。兩人又不是相隔一段時日未見,他也不過和之前一樣,在渚宮里上朝回來,還沒有什么讓她如此熱情。 “因為我愛你啊?!卑胂男Φ?,她仰頭起來,對屈眳淺笑。 嫣然巧笑的模樣落入他的眼底,心頭突然一陣狂跳,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更為熱烈。忽然之間,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時候,面對心儀的女子,心頭狂跳,口干舌燥,哪怕只是她輕輕一句話,偶爾露出一抹笑容,就能讓他狂喜上半日。 半夏走了幾步,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發(fā)現(xiàn)屈眳站在原地,他手里抱著孩子,兩眼發(fā)直。 懷里的屈瑕看到母親都已經(jīng)走到了前面,但是父親還呆在那里沒動,不由得小身子往半夏那里聳了幾下,見父親還是呆在那里,沒有挪動步子,不滿的尖叫起來。 兒子的尖叫勉強把屈眳給拉過神來。 他嘴唇動了動,“半夏,你剛才……說甚么?”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確定甚么,但話語又問的很輕。生怕自己剛才是聽錯了。 看著他那個傻兮兮的模樣,半夏只得走回來,“怎么了?” 屈眳兩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眼里熠熠閃動著些許希翼,“半夏剛剛說甚么?我沒有聽明白?!?/br> 半夏看到他這幅傻瓜模樣,差點沒有笑出來,要是真的沒有聽明白的話,就不會是這個傻樣了。 半夏故意逗逗他,“我剛剛忘記我說甚么了?!?/br> 屈眳立刻就急了,“這才多久,就忘記了??” 她回頭過去,對著屈眳委屈震驚的眼神,點點頭。 怎么能這樣!屈眳快要委屈死了。 怎么能一下就忘記了! 瞬間,半夏就看到屈眳委頓下去,就連額角那些碎發(fā)都無精打采的垂了下去。 “罷了。”屈眳垂頭喪氣,只是說了這么一句,抱著孩子和半夏繼續(xù)往后室走去。 他那樣子,簡直見著傷心聞?wù)呗錅I,半夏不忍心繼續(xù)逗他了,“傻子,我騙你的,剛才那話我沒忘記?!?/br> “我愛你呀。” 屈眳其實聽著這話不太清楚,但是能明白這話里的意思。頓時原本暗淡的雙眼一下明亮了起來。 他嘴上問,“你說甚么?” “我愛你。”說完,半夏覺得可能這個告白實在是太過現(xiàn)代,屈眳這么個老古早的古董可能聽不明白,“我中意你啊?!?/br> 半夏聽到屈眳的呼吸有些粗重,望著她的眼睛也有些發(fā)紅。 她之前的笑鬧之心頓時煙消云散,目瞪口呆的看著屈眳。她是不是剛才逗屈眳逗的太過分了? 半夏有些心虛氣短,她湊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懷里的屈瑕給抱來。 “伯昭你沒事吧?”半夏擔(dān)心問道。 她這一句把屈眳拉回神來,屈眳心中的情感如同驚濤駭浪,這么多年了,她像今日這般,直接把自己的內(nèi)心翻出來給他看,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其實也是愛他的。卻很少,不多。 這如何不讓他激動。 現(xiàn)在還在外面,尤其手里還抱著孩子,不管干甚么都不方便。屈眳勉強壓住心里的駭浪,他跟在半夏身邊,慢慢走過去。 “許姜現(xiàn)在被父親驅(qū)逐出去了,宮邸中一切的事都要你來管轄,可還習(xí)慣?” 半夏點點頭,“都還好。” 許姜沒被休棄,但也和棄婦差不了太多了,現(xiàn)在她被送到別邸,所有原本應(yīng)當(dāng)由主母來管的事,就都落到她的頭上。 “反正之前不也是有人來管么,一切照舊就行了,到時候我按時派另外和他不是一個派別的人去查就行了。不是非得要自己事事親為,案牘勞形的?!?/br> 屈眳被她的做法驚了一下,心下佩服的很。也越發(fā)的驕傲,這就是他的愛妻,他孩子的母親。有她之后,這世上其他的女子都成了相貌平庸,資質(zhì)愚鈍之輩。 他有一妻,已經(jīng)知足。何必還需要別的女子來攪合? 用了晏食,屈眳親自上陣,教兒子說話,這次他付出的耐心多,終于在母親祖父這兩個詞之后,懷里的小東西終于吐出了“父親”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