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問完之后,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對于屈眳來說自然是兒子最好,他們這些貴族,一個個就想著生兒子。主要是男子是戰(zhàn)斗力所在,男子少了對家族來說不是好事。 她想到這里,摸摸肚子,有些失落。 半夏不說話,也不動手掐他了,將自己縮到他懷里去,滿臉的悶悶不樂。 她脾性一下就變了,而且難以捉摸。他知道有身婦人都是這樣的。也不生氣。 他把她放到心尖尖上,就算是和她說話,也不舍得加重語氣。何況他看過的多了,這點脾氣在他看來也完全算不上什么。 “無所謂?!鼻厯u搖頭。 “只要是你所出就可以了?!?/br> 只要是她所出,是兩人的骨血。無論男女,他都會很高興。 “真的?”半夏聽后還是有些懷疑,她狐疑的盯他。 屈眳嘆氣,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兩下,“若是男子固然最好,但如果是個女兒,長得像你,那就再好不過了?!?/br> 這話總算是把她給哄得開心了。 半夏一下扎到他的懷里,兩手摟住他的腰,怎么也不愿意松開。 半夏就這么成了秦國大夫之女,只不過秦國的那位大夫,沒有見過她。而她也從來沒有見過那位養(yǎng)父,兩人只是通了一下書信而已。 屈眳依然和屈襄對抗,沒有流露出半點想要妥協(xié)的意思。屈眳越是如此,屈襄就越是怒不可遏,更想按著長子的腦袋,讓他好好認錯。 長子長到這么大,早已經(jīng)是成人,不可能像對付小兒那樣,叫過來一頓痛打。 何況打了也未能見他屈服,傳出去,還白白叫人恥笑。 宮邸里因為屈襄心情不佳,連帶著下面所有人都不敢露出多少笑臉,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惹得屈襄大怒,從而大禍臨頭。 就連許姜也察覺到屈襄的心情不好,都不敢輕易往他跟前湊。 家老走上來,見到屈襄坐在室內(nèi)看簡牘。他悄悄站在一邊,等屈襄將事務都處理的差不多之后,才進去。 屈襄讓豎仆把手邊堆積如山的簡牘都搬下去。自己站起來。 “主君?!奔依蠈η逡话?。 “家老可是有事?”屈襄問。 剛剛處理了公事,脖頸和臂膀都帶著一股沒有活動后的僵硬和酸痛。屈襄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臂。 “臣見主君這幾日以來,心情有些不好。不知是為何何事?” 屈襄聽家老這么一問,鼻子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還有何事,還不是那個豎子!” 說起屈眳,屈襄就心下感觸復雜。長子的叛逆已經(jīng)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管如何,他就是不受他的掌控了。 “主君是為了少主而憂愁?” “不是他還是誰?”屈襄怒火上來,眼光里都帶了幾分銳利,“這豎子,自己外面的名聲都已經(jīng)成了那樣,現(xiàn)在想要給他娶婦,都難如登天!” “再這么下去,那還了得?” 家老站在那里,好久都沒有說話。過了好會,他才躊躇道,“少主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br> 這句更是點起了屈襄的怒氣,“是啊,家老也知道他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可偏偏他自己不知道!” 家老看著屈襄對屈眳的怒火,嘴唇動了動。 其實屈襄的心思,他如何不知。出身對于屈襄來說根本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當初也是知道她身份不明,但還是下定決心娶她為正妻。甚至還將她引薦到屈氏族人面前,幸好后來蘇己的名聲太響,那些族人也沒有往娶妻上面想,不然臉面真是里外都丟的半點都不剩。 “少主不愿,主君何不私下偷偷讓人尋訪合適的人家呢?!奔依闲涫值?。 “我又何嘗沒有這么打算過。”屈襄說到這個怒火更盛,“但是眼下誰人還敢答應?” 這也是,若是一個人答應,屈襄也不至于如此惱火。 “不如再選選??梢蕴魟e的?!奔依险遄弥迷~,“等定下來,就算少主不愿,又能如何?” 屈襄看向他,家老吞了一口唾沫繼續(xù)道,“郢都之內(nèi),還有其他諸侯國內(nèi)的大夫恐怕是不行了,主君為何不另外找一下呢?!?/br> “你打聽到甚么了嗎?”屈襄問。 “臣聽說,秦國有大夫有一女,巧合的是,這個大夫也是蘇氏。”家老說著,小心覷著屈襄臉上的神色。 “蘇氏是客卿?”他問。屈襄出使過秦國,不過在秦國相交的,都是大庶長這類響當當?shù)娜宋?,至于其他大夫,若是和大局沒有關(guān)系,也不能入他的眼。 聽家老這么說起,屈襄終于有了點印象,他記得雍城的確是有個蘇大夫,不過到底是客卿,而且加上才能不是很突出,所以他記不住也很正常。 之前屈襄給屈眳甄選的,都還是門當戶對的女子,那么蘇大夫的女兒,恐怕就要比他們的門第要低了。 對于嫡長子,理應有一切好的,就算是正妻,也應該是父親精心挑選出來的好女子,一定有豐厚的嫁妝還有諸多陪媵。 但是如果挑選客卿的話,說實話,家底肯定要薄弱上不少。 “令貞人去占卜?!鼻彘L長吐出一口氣,轉(zhuǎn)頭對家老道。 家老點點頭,立刻就去了。 他之所以知道雍城的那個客卿,還是因為下面有人和他提起過。少主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不管什么辦法,都要試一試。 家老和屈襄一樣,見到屈眳眼下的狀態(tài)很是發(fā)愁,只要對方也是貴女,其他的都管不到了。 貞人很快占卜了出來,是吉貞。 既然這樣,屈襄哪怕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放下了心里最后一絲疑慮,準備遣人去雍城探察情況。 屈眳這樣,是不太可能娶到門當戶對的女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是以前,屈襄萬萬不會這么做。但現(xiàn)在,他除去開始還有些顧慮之外,到了現(xiàn)在沒有半點猶豫了。 去雍城的家臣去了一圈回來,稟告說雍城的那位大夫,的確是有一個女兒,不過長得如何,誰也不知,只聽說相貌尚可。 屈襄聽后,派遣人前去雍城問名,似乎要下聘了。 娶婦這種大事,哪里可能做得半點都沒有風聲透露出去,屈眳直接沖過來找父親,門口的豎仆都沒能攔住他,直接被他給撥拉到一旁去了。 “父親!”屈眳裹挾著一股風,氣勢洶洶的直接沖進來。 他后面還跟著好幾個追上來的豎仆。 屈襄一手持筆,另一手持著簡牘,看到他將來,微微一抬手,跟在屈眳身后的豎仆給揮退。 “你來了?”屈襄問。 問完這一句,他又低頭去看手里的簡牘。 “聽說父親要給我聘女?” “你就是為此來的?”屈襄抬頭問,下面站著的男子年輕俊美,渾身上下都是年輕男人才有的朝氣。 自己曾幾何時也和他一樣。屈襄想到這里,心下一陣黯淡。和屈眳說話的時候也格外的不客氣,“你從哪里聽說的?” “此事不用臣在哪里聽說?!鼻呎驹谀抢镏敝钡亩⒅濉?/br> “你已經(jīng)大了,是給你娶妻了?!鼻迓犌呥@么說,抬頭笑了笑,笑容里還有幾分的痛快。 “你和蘇己之事,你想如何就如何,畢竟男歡女愛,誰也管不住。”屈襄低頭下來,看自己手上的簡牘,“但是你年歲大了,和過去一樣如此放蕩像話么?” 說罷,他抬頭起來目光炯炯,“你的私事我也不想去提,不過這正妻你也必須得娶。我知道你對蘇己一往情深,所以我特意給尋的是蘇氏之女。成全你的深情。” 屈襄說罷,見到屈眳滿臉憤怒,還想再說。屈襄騰的一下直接站起來,抬手指著他的鼻子,“父母在,婚事就輪不到你插嘴!” 這一聲怒喝把屈眳給鎮(zhèn)在那里,“我既然還活著,那你就別想任意妄為!” 屈眳站在那里不動了,父子倆對峙了好會,終于屈眳動了下。屈眳見到父親滿臉的堅定,臉色逐漸變得極其難看。 “你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吧?!鼻逡粨]手。 屈眳向后退了幾步,對屈襄長長的一拜,然后腳步踉蹌出去了。 屈眳一出去就見到了侯在那里的家老,家老見到屈眳的臉色,心虛又擔心,連忙跟上去,“少主,主君也是為了少主好,才會如此,少主要知道主君的好意??!” 屈眳沒有說話,他只是深深看了家老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立刻掉頭就走。家老想要追上去,結(jié)果屈眳腳下走的飛快,很快就拐過一道彎,沒有見到人影了。 家老站在那里,看到屈眳消失的背影,一時間,心下百味陳雜。其實父子倆對峙到這個程度,一般做父親的也就會成全兒子了,只是主君和蘇己的那些彎彎繞繞,哪里能真的給少主娶進來呢? 家老憂心忡忡,他進去拜見屈襄,屈襄此刻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的怒色,甚至還有幾分平和。 “主君,少主……” “他想要發(fā)脾氣,仍由他去。這么大的人了,竟然還由著他自己的性子胡來!”說到這里,屈襄的眉頭皺了一下,“他既然這么不像,那么還真的一定要摁著他的腦袋下來。不然日后,真的就和野馬一樣,越來越管束不到了?!?/br> 家老聽到屈襄這話,有些不忍,不過見到屈襄決心已下,只得把到了喉嚨口的話,盡數(shù)全吞回去。 外面那頭,屈眳大步走過一段長廊,外面的那些豎仆侍女,看他臉色鐵青,哪里還敢在他面前久留,都紛紛躲避開,免得撞在他的怒火上。 等到他出了大門,直接坐在車上到了半夏面前之后,他屏退左右,扶著半夏的手腕,終于憋不住笑了。 半夏原本見他面色鐵青,還沒等她問到底怎么一回事呢,屈眳就自己破功,一下笑出來。原本那張鐵青的恨不得殺人的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怎么了?”半夏看著屈眳笑的一下坐在地上,嚇得心驚膽跳的,她坐下去,想要拉他起來,結(jié)果屈眳坐在那里不動了! 屈眳笑的太歡快,臉上都快要擠出褶子,眼淚往下掉。 “哎呀,你怎么了嘛!”半夏見屈眳笑成這樣,嚇得心頭噗通噗通亂跳,以為他受什么刺激,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一下就跟著屈眳坐在地上。 屈眳笑的氣都快抽不過來了,回頭就見到半夏坐在身邊,眼淚汪汪。 那笑頓時就憋在他的喉嚨口,僵在那里,怎么也上不來了。 他小心的一下就從地上跳起來,“半夏怎么了?” 屈眳問的小心,心下把自己說的話做的事,全部過了一遍,看有沒有惹哭她的地方??墒且槐槎歼^了一遍還是沒有。 屈眳想不到,只有問她。 “不哭了,可是何人欺負了你?” 這個怕是難,整個郢都,沒有幾人敢欺負她。 半夏抹了兩把眼淚,“都是你!我剛剛問你為何笑成那樣,你、你……” 她看到屈眳笑的喘不過氣來的樣子,生怕他是哪里受刺激了變成了這樣。 屈眳反應過來,他咳了兩下,伸手把她抱起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隆冬了,外面的雪也下了幾場。就這么坐在地上,哪怕身上穿得厚,還是有幾分涼。 屈眳把她抱起來,小心的放在床上。 “剛才讓你擔心了?!鼻呍谒暮蟊齿p輕的拍了兩下,“只是父親的那事,我實在是忍不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