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你……”半夏開口,她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你為何不慌張?” 屈眳滿臉不解,“我為何要慌張?” 這理直氣壯的,簡直讓半夏目瞪口呆。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已經(jīng)和女子有過了?”半夏想了半會,只想到這么一個可能。 屈眳愣住,半夏見他不答,只當(dāng)是他默認了。頓時她就要跳起來,屈眳立刻手疾眼快的把她摁住,“沒有?!?/br> 他低低的笑,笑聲愉悅而歡喜,“我沒有。” 他沒有其他的女子,她是第一個。 “我為之傾心的女子,只有你一人而已?!?/br> ** 祭祀主母是一件大事。需要前往宗廟祭祀。 所以半夏才會對屈襄要她一同跟著到宗廟去,覺得很是不解。她不是屈氏的人,仔細算來甚至連個親戚關(guān)系都沒有,于情于理,她來的確是有些不太合適。 今日是晴日,不過下午會有雨水。所以要在今日祭祀的話,必須要清晨出發(fā)。 半夏起了個大早,外面的天光都還沒有大亮,整理好衣著之后,隨便對付著吃了一些東西,她就出來了。 馬車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就等主人上車。 半夏到了馬車旁,前面屈襄已經(jīng)登車,屈眳還沒動,屈眳隔著一段距離,遙遙的看過來。面上神采飛揚,至于是為了何事,只有他們兩個自己知道。 一個豎仆跑了過來,“少主令小人問,蘇己這幾日來好是不好?!?/br> 半夏聽聞,看了他一眼。 長身玉立的年輕少年,不對,應(yīng)該是男子站在那里。他渾身上下,已經(jīng)完全長成了,身量比屈襄都還要高,青澀的輪廓已經(jīng)完全長開。 她突然想起了他著甲衣的模樣,腰佩銅劍,手持戈戟。威風(fēng)凜凜,又陽剛十足。 那日他又吻了她,說了那句話之后,她一躍而起,順手就把他給推出門外去了。 她總覺得屈眳說的那話不對,但她又找不出不對來。最后就和自己生氣,順帶不想看到他。 等過了幾日,自己完全冷靜下來之后,覺得自己那脾氣發(fā)作的完全沒有道理??勺屗フ仪叄植辉?。 干脆如此拉鋸著,看誰先來。 “我很好?!卑胂膶ωQ仆道。 豎仆得了她的話,跑過去和 豎仆得了半夏的話,跑過去和屈眳把半夏的話說了一遍。屈眳聽后,臉上的笑意濃厚了許多,他往半夏那邊看了一眼,轉(zhuǎn)身登車。 半夏到了車上,跟在父子倆的車后,一同往宗廟前去。 外面的天光漸漸亮起來,郢都大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晨露還沒有散去,夜晚寧靜還殘留下不少。 她想要把自己的那片地弄得更好,還有自己手里有更多的錢財。這樣她就可以在郢都里很好的生活下去了。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這個。 正想著,車的右側(cè)重重的一落,車輪竟然整個都飛了出去。 此時,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不是很多,御人們趕車的速度也比較快。車輪飛出去,半夏那輛車整個就直直掉了下來。 車?yán)锏娜艘驗閼T性,就往外面拋。半夏只覺得腰上重重一勒,然后整個人幾乎是拍在車板上。 半夏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暈死過去。 半夏聽到耳邊吵吵鬧鬧的,她睜開眼,見著自己已經(jīng)被人從車?yán)锝o帶了下來。她之前坐這種馬車,總覺得沒有安全感,覺得若是出事,說不定就要交代了,所以她上車的時候習(xí)慣把車的綬繩給綁在腰上,當(dāng)個安全帶用。 現(xiàn)在,這個“安全帶”救了她一命。 之前那個在前面為她御車的御人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落在地上血rou模糊,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 再次有點意識,是在屈眳的懷抱里,他抱著她,滿臉恐懼。 懷里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他,不說話,也不動。屈眳面上毫無血色,嘴唇顫抖。 “蘇己!”屈襄跑了過來,他從屈眳的手中把半夏給搶過來。 “蘇己,沒事吧蘇己?”屈襄神態(tài)驚慌,他征戰(zhàn)沙場,混跡朝堂多年,喜怒不輕易外露,此刻卻完全顧不上那些所謂儀態(tài)。 他懷里的女子臉色蒼白,她虛弱的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屈襄身后的屈眳,又閉上眼,陷入昏迷中。 第71章 戀慕 屈襄自己抱起半夏放入車中,令御人回宮邸。屈眳站在后面,他見著父親御車離開,正要上前,被屈襄叫住,“你母親的祭祀,你去主持!” 此言合情合理,別人都能忘記母親的祭祀,唯獨他這個兒子不能。屈眳目送屈襄遠去,他登上車,繼續(xù)往宗廟而去。他回頭看了一眼半夏出事的那輛車。眼內(nèi)陰冷。 半夏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慢慢睜開眼的時候,守在床邊的侍女見她睜眼,喜極而泣,連滾帶爬出去稟告。 不一會兒,屈襄大步進來,他神色里是毫不掩飾的焦急。他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很久,侍女過來稟告說她已經(jīng)醒了,屈襄立刻過來。 車馬不出事就算了,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屈襄對此更是深有體會,從車上甩出去,是絕對沒有任何活路的。幸好她之前上車的時候,在腰間綁上了綬繩,若是沒有哪條綬繩,恐怕眼前的人已經(jīng)被甩出去,摔成一灘模糊的血rou。 “蘇己,蘇己?”屈襄壓低聲音,他看著半夏茫然的睜開眼睛,展開五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蘇己可還好?” 半夏躺在那里,渾身酸痛,尤其是腰,可能那一下帶起的勁道太大,拉傷了肌rou。 經(jīng)過生死一瞬,劫后余生的半夏,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她只是睜眼看著屈襄,沒有開口答話。 屈襄見她不答,叫過一旁的巫醫(yī),“蘇己不語,這是何故?” 這個巫醫(yī)專門為屈氏族人看診,巫醫(yī)敬畏的看了一眼半夏。但凡馬車翻車,車中之人,不是殞命,就是渾身骨斷數(shù)處,這么多年來,他唯一見過的例外,就是床上躺著的女子。 巫醫(yī)知道這個女子是誰,而且還知道這個女子的術(shù)法在自己之上。 “小人為蘇己看過,蘇己骨骼無礙,只是不知臟腑有沒有損傷,眼下只能再看看,才能下定論?!?/br> “蘇己可覺得好?”屈襄聽后,俯身問半夏,“可有痛處?” 他問的焦急,屈襄在沙場上見過太多墜車而亡的例子,不敢掉以輕心。 半夏搖搖頭,“累。” 那一聲像是從喉嚨里頭擠出來的一樣,輕飄飄的,沒有多少力氣。那一句似乎花費了她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當(dāng)她說完之后,力竭感洶涌襲來,她閉上了雙眼。 屈襄令人給她送來了粟米羹,看著她吃完,才起身離開寢室。在外面,家老趕過來,“主君?!?/br> “去查明,蘇己那輛車到底怎么回事。” 家老聽后一拜到底,走的時候,側(cè)首看了眼大門,眼里有遺憾之色。 屈眳到了天黑才回來,到了下午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屈眳一行人早有準(zhǔn)備,在傳舍里呆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傍晚雨才停下。 屈眳回來,去屈襄那里一趟,簡單換過衣服之后,直接奔往半夏的住所。 她這一日里,昏昏醒醒。屈眳去的時候,她正在昏睡,午經(jīng)歷過這么一場之后,頑固的守在屋舍外面,不肯挪動一下。 屈眳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半夏,袖子里的手掌數(shù)次握成拳頭。 他出來,站在午面前,“巫醫(yī)怎么說?!?/br> “巫醫(yī)說,主人命大,身上骨骼沒有斷。但是受了驚嚇是一定的。白日的時候,左尹已經(jīng)令人去給主人叫魂了?!?/br> 話語落下,果然屈眳聽到有幾個女子在附近叫喊。 半夏車輛一事,最后是查出幾個奴隸的不是,那幾個奴隸被推出來處死,這件事似乎就這么過去了。 * 巴姬坐在室內(nèi),神色陰冷,她手里拿著一只稻草人,草人扎的粗糙,她看了一眼,仔仔細細收好。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婦人,“蘇己命大?!彼f著哼笑了兩聲,“真是想不到,車上的御人聽說都已經(jīng)摔成了一灘rou泥,黏在地上都沒辦法弄起來。她倒好,甚么事都沒有,聽說連骨頭都沒有斷一根?!?/br> 巴姬說著,眉宇之間的神色更冷。 她身邊原來的人,差不多都被處理干凈了,后來兄長又從巴國送來另外一些人過來,供她驅(qū)使,其中一個便是這個婦人,名為稚,有些年紀(jì)了,容貌一般。不過很能揣摩她的心意,而且不單能揣摩,并且還給她出謀劃策。 “巴姬不必擔(dān)心?!敝勺诎图砼?,給巴姬倒上一杯甘漿。 “這次是蘇己命大,可是有了一次,不一定還有下次?!?/br> 巴姬想起半夏的模樣,默然不語。那個女子的年歲不大不小,但是命卻是極好的。她輕而易舉的獲得了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年紀(jì)輕輕,就引得諸多男人魂牽夢繞,沉迷不已。別說左尹父子,楚王,還有那些想要親近她的男子們。而且這些男子也不僅僅只是想要親近她,而且還想要娶她為妻。 正妻之位,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她熬死了前頭的正妻,卻沒有想到,這么多年屈襄一直不再娶,也不再扶持側(cè)室為正室。臨到頭來,竟然想要立這個不知道從那里跑出來的小女子做正室。 為了這個女子,他還不顧二十年的情分,要把她給休回去。 巴姬一口氣把甘漿全都喝完,長長吐出一口氣,“不過那個賤婢被嚇成那個樣子,我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稚默默的再給她把甘漿給倒上。 半夏的確是沒有什么大事,腰上的疼痛在她臥床三天之后,漸漸消散,她已經(jīng)能起床走動了。 問起之前那件事,午只說了是備車的奴隸們辦事不周,現(xiàn)在那些奴隸們都已經(jīng)被處死了。 既然被處死了,那么這一段就算是過去了。 半夏聽著午的話,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她覺得自己那輛車不是幾個奴隸的問題,奴隸們朝生夕死,為了能活命,唯恐有半點差錯。車馬出行乃是大事,怎么可能在這么重要的事上出紕漏? 半夏覺得不對,十分不對。 屈眳過來看她,他仔細端詳她的面色。幾日之前她出事的時候,面無血色,現(xiàn)在她看起來,稍稍好了一些。 “如何?”屈眳看她,半夏面色已經(jīng)稍稍恢復(fù)了點血色,不過神情依然懨懨的,沒有太多的精神。 受了驚嚇之后,屈襄令人給她招魂,不僅僅是招魂,而且令宮邸里的巫人為她驅(qū)邪,一連持續(xù)了三天。 三日之后,她能下床走動,屈襄才令巫人們停下。 半夏坐在那里生悶氣,她發(fā)現(xiàn)自從從秦國回來之后,她就遇上許多事,而且都不是好事。 她生氣的時候,眉眼都垂下來,嘴角抿的緊緊的。 “為甚么我要遇上這種事?!卑胂拈_口,言語里都是滿滿的怒氣。 她說完,憤憤的抓了一只鮮桃,啊嗚一口狠狠咬下去。 屈襄屈眳為了讓她胃口能好些,特意令人從園圃里送來許多新鮮可口的瓜果。侍女們挑了熟軟的送過來,她咬下一口,唇邊全都是香甜的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