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之前公孫說想要求娶我,可也是秦伯的意思?”半夏問。 公孫繆聽后連連擺手,老實可謂是真的入了秦人骨子里了。他連連擺手否認(rèn),可目光閃爍,蜜粽的肌膚下露出一股別樣的緋紅。 半夏一看,心底就有數(shù)了。 公孫繆看到她含笑不語,心中知道她已經(jīng)猜到了,“但我的確是誠心求娶,”他頓了一下,面上的緋紅有了別樣的味道,“其實我也是對蘇己很是傾心。” 半夏愣住。她飛快的看了公孫繆一眼。這算是她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看他。高大魁梧的男人因為剛剛說了那些話語,臉色發(fā)紅。 “公孫?!惫珜O繆見美人抬首看他,眸光閃動,似乎已經(jīng)被他那番話語給打動了。他心頭不由得一喜,正要更傾訴衷腸,冷不防楚國左尹從背后冒出來。 公孫繆全部的心思都在半夏身上,被屈襄嚇了一大跳。屈襄站在公孫繆身后,笑瞇瞇的,只不過那個笑臉看的叫人心里有些發(fā)怵。 “公孫,臣等該啟程了。”屈襄下逐客令。 說著,他讓侍女?dāng)v扶半夏上車去。 公孫繆不好當(dāng)著左尹的面來勸說半夏留在秦國,只得怏怏離去。 半夏再次上車,想起身后跟著的那些寶物,心頭原本因為公孫繆生出的些許惆悵,頓時消弭干凈。 當(dāng)初送叔羋來雍城的時候,天氣還很冷,但回到楚國,楚國卻已經(jīng)春暖花開。甚至已經(jīng)有些熱,從秦國穿的五重衣已經(jīng)完全穿不住,換了絲制的繡衣。 半夏回到郢都,休整了三日之后,到渚宮去見楚王。 一段時間不見,楚王如同雨后春筍,拔高了一大截,而且面龐也脫去了稚氣?,F(xiàn)在的他越發(fā)有一個王者該有的樣子了。 半夏站在宮室里,見著楚王從帷幕里出來,立刻行禮,“小女拜見國君。” 楚王站在那里抬了抬手,示意她起來。 “蘇己終于回來了?!彼_口就是少年人變聲期間獨有的嘶啞。嗓音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嘶啞難聽。 楚王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嗓音和珠玉之聲沒有半點關(guān)系,平日也不太開口。 “國君要長大啦?!卑胂穆牭匠醯纳ひ粜Φ?。 “寡人以前難道年幼嗎?”說完,楚王自覺有些不對,他擺了擺手,不再繼續(xù)和半夏討論年紀(jì)的事,“蘇己在秦國可做了大事?!?/br> 半夏低頭,“哪里啊,只是隨口一說,結(jié)果就被秦伯聽去了?!?/br> 楚王嗤笑,“隨口一說,讓晉國大夫被秦人給捆了,蘇己你在女子里頭也算是頭一個了?!?/br> 他說著,上下打量了半夏好會,“寡人聽說你在跟隨秦軍征伐西戎的時候,很不適應(yīng)?” 半夏點點頭,她想了下,“西戎那里實在是太冷了。小女在楚國呆得習(xí)慣了,受不得嚴(yán)寒?!?/br> 楚王聽到她說在楚國已經(jīng)呆習(xí)慣了的時候,眼里亮了一下,“那還是讓你早些回來,免得凍壞了?!?/br> 說著,他又道,“你不在這里,寡人聽歌賞舞都沒有勁頭。你回來了,就陪伴寡人吧?!?/br> 說著就讓人進來。 半夏在渚宮陪著楚王吃喝玩樂。到了傍晚回來,見著屈眳在宮門那里等著她。他就是專門在那里守株待兔,因為見到她,他才令御人驅(qū)動車馬。 “你在這等我?”半夏在帷車?yán)飭枴?/br> “嗯,父親想請你去赴宴?!?/br> 赴宴? “因為送叔羋一事耽誤了不少事,何況這一路半夏也吃了苦頭,父親想要宴請你?!?/br> 半夏以前頷首,“除了我還有其他人么?” 若是屈襄只是請了她一個人,那么她就不過去了。 “有不少屈氏族人,還有女眷?!边@算的上屈氏族內(nèi)的宴會,屈氏枝葉繁密,人數(shù)眾多,所以屈眳也不擔(dān)心父親會做出什么來。 半夏這下放心了。 “不過,你們族內(nèi)的宴會,我去了是不是不太好?”半夏還有些擔(dān)心。 “不會,你現(xiàn)在可有名了。” 卿大夫里頭誰不知道她。 “對了,半夏可知那日被秦伯擒獲的范乘如何了?”屈眳問。 自從秦國回來之后,他開口閉口都是她的名字,再也不肯和以前一樣叫她蘇己。 左尹的門前還是車水馬龍。半夏來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專門等著把她請進去。 屈襄算不上位極人臣,屈氏里有大司馬,有時候也會出若敖,屈襄在屈氏里還算不上最有權(quán)的。但左尹僅次于令尹,位高權(quán)重是一定的。 所以她看到了滿眼的屈氏族人。 屈襄讓她過去,親自介紹她給諸人認(rèn)識。半夏頓時如芒在背,卻照顧到屈襄的臉面,不得不一一應(yīng)了。 過后,半夏去女席里,宴會除去私宴之外,男女分席。她入席之后,承受著女眷們的打量。 她很少和郢都內(nèi)的女眷們打交道,女眷們絕大多數(shù)年紀(jì)都比她大,而且平日除去屈襄的側(cè)室們之外,她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別的女眷的機會。 半夏坐在那里,頂著那些貴族女眷們的打量,如芒在背。 來的這些人,只是屈氏族人們的正妻,有些沒有正妻的,干脆就不帶人來了。 這些女眷幾乎都有些年紀(jì)了,她沖人笑笑,她們報以微笑。宴會舉行到一半,她借故更衣離開,走在道上,見到有人擋在迎面走來。半夏也沒多想,只是往一旁去了點,免得撞上人。 但是視野里出現(xiàn)了錦衣的裙裾。她皺皺眉,抬頭對上面前女子的雙眼。 方才她沒有仔細(xì)看,見著人穿著錦衣,以為是哪個貴族的女眷,也沒有細(xì)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是屈襄的側(cè)室巴姬。 巴姬此刻滿臉不善,站在那里。 巴姬之前聽說屈襄竟然讓蘇己來見過屈氏族人,怒火攻心,險些暈了過去。此等場面,能出場見人的女子,都是正室!主母已經(jīng)去世多年,不管是身份還是資質(zhì),都輪不到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子來替主母出面! 論身份,側(cè)室們哪個不是貴族公室出身。論資質(zhì),主母的那些陪媵也足夠擔(dān)任重任,最后撿了便宜去的,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小女子! “……”半夏見巴姬面色漲紅,雙目怒瞪,知道不好。她看巴姬身后帶來的那些人也是來者不善的模樣,“巴姬好?!?/br> 這句話如同一根針,刺痛了巴姬。 巴姬怒極而笑,“蘇己,好你個蘇己。你來這里干甚么?” “是伯昭要我來的,說是左尹請我赴宴,所以我才來的?!?/br> 話語說的格外無辜。 但就是這無辜的模樣,激怒了巴姬,“亡國之女,勾引男子的本事倒是不小,你在衛(wèi)國尋不到男人嫁了,便到楚國來嘛!” 說著她高高抬起巴掌,在周圍人的尖叫和驚呼中,巴姬一巴掌就打了過來。 半夏身子比腦子速度快,她整個人向后仰,堪堪躲開巴姬的巴掌,她向后整個摔倒在地。 巴姬一巴掌打了個空,她一雙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 而此時,不知何人高喊一聲,“主君來了!” 屈襄大步走來,步履帶風(fēng)。他離席原本是想要看看半夏是否適應(yīng),心口上的人,不管如何妥善安置,還是不放心,非要親眼看看才好。 誰知道,就遇上了這么一幕。 半夏捂住臉頰倒在地上,而巴姬氣勢洶洶站在那里,看著隨時要沖上來再給地上的女子一巴掌。 “夫主?!”巴姬一驚,而后又理直氣壯起來。 屈襄面色陰沉的可怕,他緩步過來,伸手去攙扶地上的半夏。半夏伸手捂住臉,被屈襄攙扶起來。 “巴姬?!鼻鍧M臉陰鷙,凜冽的目光對上巴姬的雙目。 “夫主,婢子根本就沒有打到她!”巴姬見半夏捂住臉,站在屈襄身后泫然欲泣,恨不得撲過來。 “巴姬住口!”屈襄額頭上青筋并露,他強行壓下火氣“蘇己先去休息?!?/br> 半夏點點頭,跟著來引路的侍女離開。 她暫時休息的地方還是她以前居住的,過了一會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半夏抬頭看,見著屈眳已經(jīng)趕過來了。 屈眳眉頭幾乎擰成個疙瘩,神色焦急。他方才也是聽豎仆稟告,才知道巴姬在路上對半夏出言不遜,不僅還出言不遜,竟然還動手。 屈眳頭一次覺得,父親納側(cè)室納了這么多,真不知道作甚么用! 那么多女子,日日夜夜無事可做,一日到晚便到處生事! “半夏?!彼M來,見半夏捂住臉,他想要過來卻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半夏見到他,哇的一下哭出來了。 第63章 巡田 半夏見到屈眳,忍不住大哭出聲。之前在人前,她強忍著委屈,也不好當(dāng)著一眾人的面,哭的難看?,F(xiàn)在到了屈眳面前就再也忍不住了。 屈眳嚇了一跳,他快步到她面前坐下,也顧不上什么主賓之間的禮節(jié),他伸出手去,把半夏一直捂在臉上的手拿開。 巴姬一巴掌打過來的時候,半夏躲開了巴掌,但還是被巴姬的指甲帶到了,肌膚上顯出一道腫痕。 半夏覺得自己快要委屈死了!她明明就沒有招惹過巴姬,巴姬竟然還要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打她。 她要委屈死了! 半夏哭的更加稀里嘩啦,屈眳拿她沒辦法,只得在一旁低聲勸慰,“別哭,別哭了。” 除了這一句之外,再也就說不出別的話了。 半夏哭著,越發(fā)難受,干脆一頭扎入他的懷里,涕淚把他衣襟給弄了個亂七八糟。 “別哭了,再哭的話,把傷口泡壞就不好了。”屈眳過了半晌,嘴里來來回回的還是只有這么一句。 “她憑甚么打我呀?!卑胂囊ё∽齑剑暁鈨憾荚诤韲道锍橐?。那聲響聽在旁人耳里可憐的很,激起無限憐惜。 “我和左尹又沒甚么,她自己不受夫君喜歡,就來找我的麻煩!”她話語帶哭音,聽的人又是一嘆。 可不是,她現(xiàn)在和左尹屈襄可是甚么事都沒有呢,一切都是左尹自己安排的。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就是這次宴會,她也是聽說屈襄宴請了很多人,所以才來的。誰知還是出了這事。 半夏越想越發(fā)委屈,“她憑甚么打我呀。” 屈眳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稍稍用了點力氣,就讓她抬起頭來,面上淚痕交錯,淚水把拿到腫痕給泡在里頭。 “父親已經(jīng)在巴姬那里了,應(yīng)該……”屈眳頓了頓,不知如何說下去。 巴姬性情潑辣急躁,能干出這事來,說實話,真不叫人意外。但傷到了她,那便是巴姬的愚蠢和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