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她住在屈氏宮邸的時候,和這位家老見過幾面,因此也認識他。半夏以為家老前來是奉了屈襄之命。 可是家老趕在她開口之前道,“臣這次,并不是奉了主君之命,是臣自己來見蘇己的。” 家老滿臉凝重。半夏看了一眼,請他到屋內再說。 家老到了屋內,請半夏屏退屋內的侍女豎仆,之后他整了整衣冠,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徑直對著半夏拜身下來。 半夏被家老突然的如此大禮給嚇到了。 她飛快的躲到了一邊,“這是要干甚么?” “蘇己還是少和少主來往吧!”家老保持著拜伏的姿態(tài)。 半夏眉頭皺了一下,“家老?” “蘇己年輕貌美,若只是想要兒郎們的傾慕,恐怕世上男子無人能抵擋蘇己的美貌。只是少主年少,而且年幼失母,主母陪媵又不受寵愛,若是主君因此對少主生出嫌隙,恐怕少主堪憂?!?/br> 家老說著微微抬頭,他見到那個年輕女子躲在一邊,不受他的禮,他喉嚨緊了緊,隨即膝蓋換了個方向,重新對半夏拜下。 “少主為了蘇己動用了私兵,主君對此很是不滿?,F(xiàn)在的少主羽翼未豐,完全無法和主君對抗。蘇己……” 上回他看到少主聽說楚王和蘇己一同被斗克公子燮挾持,下落不明,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到官署里尋找主君。 雖然少主在國君身邊侍奉了一些日子,但還沒到聽到消息就失了方寸的地步。后來更是領著屈氏的私兵出了郢都。 一個將近成年的兒子,不經過父親的同意便帶著私兵走了。家老在郢都看過了多少勾心斗角,知道這個是極其觸怒父親的。 他是看著少主長大,如何從一個嬰孩長到少年。看大一個孩子不容易,他不想因為一個女子,從小看大的少主就白白失去了父親的歡心。 “蘇己,就算臣懇求蘇己,以后還是離少主遠些吧?!?/br> “主君對蘇己傾心不已,少主又愛慕蘇己。這對于屈氏而言,若是父子為了女子相爭,這……是大禍啊?!?/br> 家老一面說著,一面去覷半夏的臉。只見半夏端坐在那里,滿臉的肅穆。 “我知道家老話語里的意思,可是左尹和伯昭來找我,我也沒辦法回絕的。” 她在郢都內無依無靠,自己天生就有的那點小本事派得上用場,可是想要生活的好,就必須勢力雄厚。她一個外來戶沒有任何勢力,所以就只能借助左尹的勢。 “蘇己。”家老說了老半天,這才想起若是主君召見,眼前這個女子也不能推脫。畢竟有主君才有她的今日,何況主君的那個性情,容不得人拒絕他。 “但是我會盡量少和左尹還有伯昭見面的?!卑胂牡?。 “左尹側室眾多,而伯昭前途不可限量,應當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這才會有一個不錯的助力?!卑胂膰@了口氣,她伸手過來,要把家老從地上攙扶起來。 室內鋪著打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面又髹了一層油,就算是光腳踩在上面也沒有任何問題。但看著一個年紀這么大的人給她行禮,她還是不自在。 “還請家老放心?!?/br> 家老看著那個女子彎腰下來,細細纖白從垂胡袖里探出來,扶住他的胳膊。 半夏送走了家老,站在門口看著天色,嘆了口氣。 “主人,是明天要下雨了嗎?”午看到半夏站在那里嘆氣,不由得問了一句。 這府邸上下,都知道自己主人的本領,這別人都沒有而且天生與來的本事讓所有人對她都敬畏有加。 “若是明日要下雨,得早些派人去告知農人把稻谷收起來,不要受潮了?!?/br> 半夏讓午脫離了隸籍,并且叫人教他武藝。算是改變了他的命運,所以午對她也格外的忠心。 “不是,明日還是晴日?!?/br> “那是之前家老說的那些話嗎?” 半夏有些奇怪的看過去,“你怎么知道?” “小人當時就在門口守著,里頭聲音多少聽到了點。”午說起此事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家老說的話,主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男女之間,就和吃飯喝水一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何況主人貌美,那更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他說甚么便是甚么,那主人豈不是要隨著他的心意來了?” 午覺得,自己主人生的貌美,又能通鬼神,天下的男子恐怕沒幾個能抵擋住主人的魅力。 半夏被午這話給嗆住了,明明午也只有那么點大,說這話理直氣壯的,比她這個現(xiàn)代人還更加沒有負擔。 “……不過暫時能不見還是不見了?!卑胂南肫鹬扒叺哪切┰?。之前氣在頭上,現(xiàn)在回想過來,是她過分了。 屈眳自小所見就是周遭所有男子妻妾滿堂的場景,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也應該就是這個。她不是他什么人,哪怕覺得他對她的用心也太不真誠,說白了,也不必對他生氣。 恐怕屈眳從來不知道只有一個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生氣了,在他看來也是無理取鬧。 “以后若是左尹長子來了,就說我不在?!卑胂姆愿赖?。 “為何是屈氏少主?”午有些不解,“屈氏少主可比左尹年輕多了?!?/br> 女子難道不就喜歡年輕力壯的男人么?一個兒子都老大的男人到底有甚么好的?在奴隸里頭,能配種和女奴□□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男人。兒子都有的男子,沒有這個資格,因為他們年紀大,出來的種也不好,和女奴生不出強壯健康的嬰孩來。 所以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主人挑選的是左尹,而不是更為年輕的屈眳。 不過午很快就想明白了,“左尹還是左尹,少主還沒有當郎中呢?!?/br> 若是這么想,那就想的通了。兒子還是沒有父親有權勢。 半夏不知道為何午說這個,不過她也不打算解釋。 屈眳派人給半夏送他最新從商人手里買到的魯縞,魯縞在諸國之中很是有名,以其輕薄而出名。平常這種衣料魯國自己也出產不多,除了供應本國諸侯和貴族之外,能供拿到外面交易的實在是沒有多少。 他也是通過鄭國公子嬰,讓公子嬰讓鄭國商人格外注意,才弄來的一匹。他自己不拿來用,直接令人送到半夏那里。 他對女子的認識有限,從別的貴族那里知道的討好手段,也僅僅只有送收拾和華麗的衣料了。 他聽人說若是讓女子更高興,可以說一些她們喜歡聽的話??墒撬粫f,他可以向楚王直言不諱,但他不知道如何說女子說話讓她們高興。認識的那些貴族子弟,幾乎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經歷。 他們高高在上,周圍的女子都是巴結奉承他們的,爭相討他們的歡心都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讓他們紆尊降貴來看她們的臉色? 屈眳終于肯花費點注意里在父親和庶母的相處上,發(fā)現(xiàn)父親也是和那些貴族子弟一樣,高高在上,那些庶母對父親也是笑顏相待,恨不得在夫主面前展現(xiàn)自己最鮮妍嫵媚的一面,好討得寵愛。 終于父親對于庶母的嘉許,那就是口頭上夸獎幾句,若再有誠心一點的,便讓人從府庫中挑選出幾塊顏色鮮艷的布料或者瑪瑙賜給庶母。 到這里那些庶母基本上欣喜若狂,恨不得把那些物什整日穿戴在身上,好彰顯自己的受寵。 說實話,這樣的行徑,就和寵愛漂亮的犬,也沒有太多差別。最多,這些庶母基本上都有上好的出身,就算是不喜愛,也要供奉著罷了。 屈眳搖搖頭,他若是這么對待蘇己,恐怕回頭兩人一輩子都可以不用見面了。 她心高氣傲,和父親的這些庶母完全不同。 不能拿對待平常女子的態(tài)度來對待她。 還沒等他想出個究竟來,派出去的人就已經回來了。派出去送東西的人訕訕站在那里,將東西被退回來的事給說了。 “蘇己不收?”屈眳拉下了臉。那些東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貨,鄭國商人礙于公子嬰的壓力,再加上他出手大方,所以才能到手,若是換了別的貴族,還不一定能買到。 這樣難得手的東西,應該是女子們最喜愛的,他也是精心挑選后才決定送她,為何要拒絕? “為何不收?” “這個小人也不知,不過蘇己說,無功不受祿,少主所送之物實在是太貴重了,她不能收?!闭f完,立刻低頭。 屈眳側首過來,“太貴重了?” 這些東西或許在旁人眼里的確算是貴重,不過在他看來,卻是勉強能給她用的。 家老走在附近,聽到屈眳和臺階下豎仆的對話。心中暗喜,原來還有些擔心蘇己會言而無信,看來她是真的照著她許諾的那樣,疏遠少主了。 貌美女子自古就是禍患,常常以容貌挑起禍端。 蘇己在他看來,和蘇妲己褒姒這樣的妖姬也差不了太多。只可惜主君和少主都被美色迷惑,也不肯聽他的忠告。 “少主不必氣惱?!奔依蠌睦认碌年幱袄镒叱鰜?,“蘇己不收少主送過去的魯縞,那是蘇己不識好歹。如此不是好歹的女子,丟開了便是。” 屈眳聞言,眉頭擰的更加厲害,“家老來了?” 家老點點頭。 “蘇己到底有幾分來歷不明,現(xiàn)在又搬出了宮邸,已經算不得是屈氏門下人。如果少主想要人侍寢……” “家老,這是我的私事?!鼻叴驍嗉依系脑挕?/br> “少主不必羞澀,少主已經到了好女色的年紀,此事原本應該有主母來安排,但是主母已經不在,臣愿意為少主選一個……” “家老,我的私事就不用cao心?!鼻呎f完,掉頭就走。 然而晚間入睡的時候,外間走入一個女奴。屈眳這路多用豎仆,不用侍女,覺得侍女辦事手腳不麻利。 女奴身著葛麻,進來之后,還不等屈眳說話,伸手就脫衣裳。 女奴地位卑微,身上衣物也沒有多少,屈眳還沒來得及開口,女奴就露出了肩膀。 “下去!”屈眳喝道。 女奴嚇了一跳立刻跪下。 “出去,出去!” 少主如此命令,女奴自然不敢久留,立刻站起來就走。 女奴出去之后,屈眳把守在外面的豎仆叫進來,命令豎仆看好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豎仆得命出去之后,他整個人躺在床榻上。 剛才那個女奴是誰叫來的,他知道,原本以為家老的那句話不過是隨口說說,誰知還真的送了過來。 哪個女子又能和她相比? 他閉上眼,腦海里又浮現(xiàn)了初次見半夏的時候,她那身貼身而古怪的打扮。領口大大的開著,露出了潔白平直的鎖骨,還有那纖細而柔韌的細腰。 第二日醒來,等在外面的豎仆遲遲都沒有聽到讓他們進去的拍掌聲。豎仆們怕屈眳出了什么意外,只得硬著頭皮推門而入,到了寢室內,只見著屈眳坐在床上,滿臉呆滯。 “少主?” 屈眳這才回頭過來,他兩手緊緊抓住身上的錦被,豎仆過來替他把錦被掀開,手還沒碰到,就被屈眳揮開。 屈眳的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 “少主今日還得入渚宮……” 屈眳這才把自己的被子拉開,被子掀開一股異樣的味道散溢出來。用手一觸,還有nongnong的濕意。 屈眳臉上火燙,他徑直讓人過來給他換衣洗漱。 豎仆們滿臉偷笑,趕緊圍上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