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我絕無此意?!卑胂恼f起來就笑了,她而帶著點小戲謔,看面前的屈眳,“其實,左尹也應該不可能有這個意思,我年歲和左尹不相配,而且我出身也是。左尹應該娶一個大國公室的女子才是,這樣才能配的起他的身份?!?/br> “那父親和蘇己說的那些話,蘇己……覺得如何?”屈眳想起半夏和他說,父親說女子在世,需要男子的庇護。 這話說的沒錯,只是他有些好奇她會怎么想。之前她心心念念都是回到父母身邊,他便不好提起?,F(xiàn)在她不打算回去了,要留在楚國,那么就不能和之前一樣了。 “如何?”半夏皺眉,“我不打算嫁個男子,尋求庇護。” 她和屈眳已經(jīng)很相熟了,說話起來也沒有和屈襄一樣,還要講究幾分客套,“男子自己都有自顧不暇的一日,真到了那時候,我難道要被逼著到處逃么?” “我有自己的本事,為甚么要和男人混在一起。”半夏說著兩眼發(fā)亮,“左尹已經(jīng)應允我了,要賜給我一所宅邸,到時候我就搬出去了。” 一想到自己將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半夏就忍不住激動,沒有注意到屈眳為此難看的臉色。 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就可以去做別的。 屈氏這里,她不會放棄。背靠屈氏這棵大樹,到時候不說日子會很舒服,但至少會無憂無慮。 “你要走?”屈眳不由得沉聲下來。 “嗯,我總不能一直在這吧。到時候閑話太多,不好。不過我也不是一走了之,人還在郢都。若是有事,我一定會來?!?/br> 她這話還是沒讓屈眳面色好些。 半夏看著他難看至極的臉色,她坐在他對面,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伯昭照顧我很久了,我也拿不出甚么感謝你的?!?/br> 說著,她從茵席上起來,到他面前,又坐了下去,“今天正好是最后一日,不如這樣,我跳舞給你看吧?!?/br> 半夏說著,笑了起來,“不是我吹噓,我跳的可要比許多人要好多了?!?/br> 說著,她頓了頓,“就在這,只跳給伯昭你一人看?!?/br> 屈眳喉結(jié)動了動,此刻他幾乎不會說話了。 誠如她所言,她的舞姿的確很美。回眸轉(zhuǎn)身,長袖飄揚。她眼眸里的笑,嫵媚清淺,絲絲縷縷攀附上他的神智,拉著他往下墜。 外面遠遠傳來驅(qū)鬼的鼓聲。 咚咚咚。 極有節(jié)奏。而她的舞步也開始響應著鼓點的節(jié)奏,細細的一點錦白從裙裾處探出,在光潔的木質(zhì)地面上優(yōu)美的畫了一道圓弧。 他想抓住那只足,再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 半夏折腰,沖他燦爛一笑,眼睛飛快的眨了一下。俏皮嬌憨。 此刻她只為他而舞,同樣的,她的眼里此刻也只看到他。 外面鼓聲咚咚咚一路敲到了他的心底。 第41章 喬遷 新年里,孤身一人的人最孤單。 半夏體諒侍女們,給她們輪流放假,好讓她們在新年里能稍稍輕快一些。院子里的人一少,就顯得格外寂寥,冷冷清清的,和四周歡樂祥和的氣氛格格不入。 半夏還是第一次離開父母,自己一個人過年。有時候都一個人想父母想的要哭,但這兒沒有疼愛自己的父母親人,而且身邊還有人,要是哭了,叫人看笑話。自己默默的忍了忍。 屈襄已經(jīng)讓人把要給她的那處宅邸的帛圖給送來了。出乎她的意料,屈襄給她的拿出宅邸很大,前前后后屋舍就要十多處。堂屋,寢室,還有廂庭等。幾乎是一整套的。 她原本就只是想要個安身之處,哪怕小點,就只能讓她一個人住也沒關(guān)系,誰知道屈襄送了她這么一份大禮。 別說她一個人了,就算她把伺候她的那些侍女奴隸全部帶過去,住下來恐怕還綽綽有余。 真不愧是楚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貴族,出手就是闊綽。 半夏讓侍女把帛圖展開了,在自己跟前看。她手指按在帛圖上的線條上,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這里是堂,和堂連著一條戶道的是寢室。 到時候她要親自去看看,裝修這個東西,要是不和自己的心意,到時候住起來會很痛苦。 “蘇己,少主來了?!?/br> 半夏正忙著看圖,聽侍女稟報,她抬頭就見著屈眳已經(jīng)進來了。 自從除夕夜那次,屈眳來她這兒的次數(shù)就多了。以前雖然也來,但頻率并不是很高,現(xiàn)在三天兩頭的就往這里跑。 “今日伯昭不用跟著左尹去拜訪同族么?” 春節(jié)里頭,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就是各種走親訪友。這個年月也一樣,只不過還要加上一條祭祀先祖。 屈氏一族子孫茂盛,人非常多,而且屈氏里的很多人都在郢都或者地方擔任要職。這種親戚走起來,不坐下來談個一整天,幾乎不可能。怎么屈眳卻很有悠閑的樣子? “族人們已經(jīng)拜訪的差不多了。”屈眳徑自走下來,“何況都已經(jīng)拜訪了好幾日,多少也該讓人喘喘氣?!?/br> 走親戚也是很累的,這個半夏深有體會。每逢過年,她最討厭的就是要見那些幾年說不定都見不到一面的親戚,而且那些親戚明明連她面都沒見過幾次,還要拿出長輩的勢頭,不是問她成績就是問她將來工作怎么辦,說學舞蹈沒出路,哪怕考上個很好的學院也沒用,不如趕緊找個有錢的男人嫁了。 所以她才那么討厭要她找男人嫁了的話。 “嗯,也對?!卑胂狞c點頭。 侍女奉上甘漿,屈眳喝了一口,仔細品咂著甘漿里淡淡的甜味,“在看帛圖?” 半夏點頭,“開春就要搬過去了,所以現(xiàn)在看看?!?/br> 屈眳點頭,“其實父親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蘇己不必cao心,到時候直接過去就是?!?/br> “我知道呀,就是忍不住再看看嘛?!闭f著,半夏手杵在漆案上,手掌撐著下巴,一派的嬌憨天真。她心情很好,“好像去看看?!?/br> 這還是她的第一套房呢,而且不是靠爸媽買的! “想去看看?”屈眳見她滿臉神往,出聲問道。 半夏點點頭,她眨眨眼,“現(xiàn)在能去嗎?” 她現(xiàn)在就想看到屬于自己的房子,都已經(jīng)快要迫不及待了。 “嗯,”屈眳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侍女,“給蘇己換衣裳?!?/br> 說完他自己先到外面避一避。 侍女給半夏換了一套男裝。穿戴完畢,她出來見著屈眳在外面投壺,他準頭不錯,投出去的箭矢基本上都落到銅壺里頭了。 “伯昭。”半夏挺了挺胸,想要做出男子的樣子來。 屈眳聞聲回首,見到嬌柔纖細的女子站在身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眼。 男子和女子的身形差別實在是太大,當初在召陵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那個身形,和男子的剛毅完全不同,當初還是在腰上捆了幾圈布條,把腰給弄粗了些,才在齊侯面前蒙混過關(guān)。 現(xiàn)在沒有必要弄那一套,穿著男子衣裳,纖細細腰不堪一握,那股柔靚又透過她身上的錦袍撲面而來。 “像不像男子?!卑胂恼f著,心情很好的抬起手讓他看。 要是男子都長她這樣,恐怕天下女子都無地自容了。 屈眳忍不住笑了一下,半夏噯了一下,他搖搖頭,“無甚,走吧。” 說著,丟了手里的箭矢,讓豎仆去收拾。自己帶著半夏出門,半夏出門的時候,見到一個豎仆畢恭畢敬的把一柄銅劍給屈眳奉上。 半夏多看了兩眼。 屈眳一下就注意到她好奇打量的目光,回頭看她。 半夏馬上站直,不再看了。 “喜歡劍?”屈眳帶著她上了駟車,男子乘坐的駟車是人站在車內(nèi),而不是坐著。半夏兩手抓住身前的欄桿,有點小緊張。聽他問起,知道是自己之前的那一眼讓他注意到了,半夏瞅瞅他掛在腰間的劍,屈眳的劍并不長,其實不管什么佩劍其實都不長。但是勝在精致。 屈眳的佩劍外面是鏤空的銅劍鞘,蟠龍攀纏在一起,里頭是寒光閃閃的銅劍。 “就是覺得好看?!卑胂恼f著忍不住往他腰那兒又多看了幾眼。 被女子盯著腰看,對他來說還是很不適應。他不得不微微側(cè)身過去,好躲過她的視線。幸好半夏只是好奇,因此多看了幾眼,而不是看別的地方。她收回目光,雙手扶住欄桿。 還在新年里,郢都的街道比起往常都要冷清的多,不過路邊還能見到頭頂著大陶罐走路的平民。 很快就趕到了屈襄要送給她的宅邸面前,如同圖里描繪的那樣,的確很大。至少對半夏來說。 她自己動作敏捷的跳下車,根本不需要豎仆來幫忙。 半夏看著面前的大門,忍不住捂住嘴。 “怎么了?”屈眳從車上下來,看半夏滿眼驚訝的盯著大門。 “好、好大啊?!卑胂难垌鴦恿讼?,她眼里閃著難以自信的光芒,她看帛圖的時候,覺得這房子挺大的,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又被震懾到了。 這可比她想象里的還要大多了。 “……”一陣詭異的寂靜。 半夏有些奇怪,她向屈眳看過去,屈眳看她的目光古怪,半夏很是迷惑不解的望回去。 “進去吧?!鼻呉呀?jīng)讓豎仆過去叫門。果然不一會,大門就開了。 這所宅邸真的是現(xiàn)成的,裝潢等一切都是早就弄好了的。庭院里頭種著兩棵樹,一左一右。樹木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雖然還沒到開春,但看著那個枝椏,想著到葉子全部冒出來的時候,一定很好看。 半夏在侍女的伺候下脫了履上堂,看到一切都是嶄新的,有些雀躍。 “這地方原來是父親在外趕不及回宮邸的時候的休憩之所?!鼻叺?。 半夏愣了下,表情有些難以言說。 “不過父親也難得來住一次。”屈眳說著,和半夏一道從和堂連著的戶道穿過。 按道理男子不好和他女子進寢室的,但是一路上蘇己也沒有出言反對,他便跟著她一路走下去了。 這屋子里的一切都已經(jīng)翻新過了,屈襄既然已經(jīng)答應把這座宅邸給她,那么自然就不會食言。不僅如此,而且令人把宅邸重新翻新了一遍。 宅邸里一切器具都已經(jīng)換了,就連幔帳都換上女子更喜歡的色彩鮮艷的紗帳。已經(jīng)不見之前的一股生冷氣息。 半夏左右逛了逛,感覺很好,簡直太好了。 她抬頭就能看到幔帳上懸掛的玉璧,玉璧是碧玉,上好的材質(zhì),散發(fā)著幽幽的溫潤光芒。 “……”她感覺有點壓力很大。 原來所求的只不過是個容身之處,結(jié)果出乎自己意料的太多,她便有些惶恐不安了。 “怎么了?”屈眳見著她的臉色有些不好。 半夏眼里露出些不安,“左尹……出手也太大方了?!?/br> 大方,太大方了。大方到讓她近乎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