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美人在皮也在骨。半夏就是皮骨皆有的美人,現(xiàn)在她還年輕,雖然她年紀可能對這兒的人來說有些大,但她生的卻要比絕大多數(shù)人要細嫩白凈的多,這讓她的容貌加成了不少。即使比不上十三四歲豆蔻少女那么稚嫩,但略成熟的風情和完全沒有褪去的清純?nèi)诤?,醞釀出別樣的引人注目的美色。 這姿態(tài)平復了少年的不滿。 “現(xiàn)在外面太亂了?!鼻叿啪徚苏Z氣,“蘇己等等吧。” 半夏輕輕嗯了一聲,點點頭。 左右她也沒有別的去處,至于去衛(wèi)國找父母就更別提了。她老家都不是那里的,去那里能找到她父母才怪了。 她想要去一次云夢澤,看看自己來的那個地方。 半夏小心的覷一眼屈眳,目光正好和他對上。 十五六歲的少年生的濃眉大眼,目光炯炯。他長得是真挺不錯的,哪怕年歲還不大,但已經(jīng)顯露出不凡的氣度了。 “……我……”半夏小心開口。 “蘇己還有事?”他問。 “我可以去云夢澤看看嗎?”半夏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色,“我一直想去那個地方……” 她看到屈眳投來的不解的目光,“如果不行就算了?!?/br> “不是,不過眼下因為郢都內(nèi)事務太多,就是我也抽不出空閑來?!鼻叢⒉皇蔷芙^她,“只是云夢澤離郢都有段路程,蘇己能受得住車馬顛簸嗎?” 他當初把她從云夢澤里帶出來,她一上馬車,就吐的不行。一路走的頗為辛苦。 “受得了!”半夏慌忙點頭。 屈眳定定看了她一會,見她用力點頭,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環(huán)視左右,屋舍里頭已經(jīng)大變樣,和之前的樸素完全不一樣了。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領(lǐng)口的衣襟露出一點白色光澤。 “蘇己?!鼻厗玖寺?,半夏抬頭。 兩人眼睛一對上,卻又不知道說什么了,頓時氣氛詭異的沉默下來。 沒人說話的時候,很尷尬,尤其她還沒有手機給她轉(zhuǎn)移注意力,她眨眨眼,“對了,我之前在宴會上,怎么沒見到你們家的女眷啊?” 屈眳有些意外,他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古怪。 半夏立刻解釋,“我,我不是……” “我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鼻叢恢腊胂臑楹蜗胍肋@個,但還是說了,“其余庶母,父親為了表示對蘇己器重,不讓庶母出席?!?/br> 嫡庶尊卑,在楚國還是存在的。正經(jīng)宴請客人,既然沒有嫡妻,那就讓男主人親自招待,不必讓側(cè)室在一旁。 半夏聽了他的解釋滿臉恍然大悟。 她回看屈眳,見著他直直看著自己,又坐回去。 屈眳站起身來,“既然已經(jīng)把話給蘇己說完了,我就告辭了?!?/br> 說著,他起身往外走。 半夏趕緊起身相送,送到門外,一直到屈眳都走了之后。身后的侍女才怯怯的問,“蘇己為何問少主那事?” 侍女指的是半夏問屈襄女眷的事。 半夏有些斂然,她只是沒話可說了,又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恰好她沒見過這家女主人就問了。 “……蘇己……”侍女看半夏滿臉懵懂,嘴唇動了動。 一般來說,了解男子家里嫡母庶母如何,那都是要嫁過來的時候。避免新婦在夫家出錯。 此話侍女附耳悄悄的告訴了半夏,半夏面紅耳赤??偹阒罏楹吻厔倓偤芷婀值目戳怂齼裳?。 屈眳他該不會誤會吧?? 半夏滿腦子亂糟糟的。不過看屈眳的樣子,他應該也沒有誤會,如果真誤會了,也不是剛才那個樣子。 這么想著,半夏原本尷尬的面色一下恢復,直接回房?,F(xiàn)在天還沒黑,還是很熱。出來稍微動一下,就出汗了。 她跑到室內(nèi),拿了一卷竹簡,持筆在一支干凈的簡牘上寫字。 屈眳出了門,嘴角微微翹起,眼角余光看到那邊趕過來的家老,原本翹起的嘴角又被他壓了下去。 “少主?!奔依显谶@個天里,一路走過來,走的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家老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 “是父親有事嗎?”屈眳問。 家老搖搖頭,“主君現(xiàn)在還在休息?!?/br> 屈眳點點頭,“父親這幾日累壞了,如果沒有要事,就不要去打擾他了?!?/br> 家老頷首應下,他見屈眳要走,跟上去道,“少主為何親自到蘇己那里?” “少主有事,只管吩咐一聲就是了。何必自己親自前來?夏日暑熱,少主千金之軀,若是有個閃失……” 這么熱的天,壯年男人都有可能中暑倒下,更何況一個年少的少年。 “嗯?!鼻叺瓚拢@然并沒有聽進去。 “少主,少主是不是對蘇己……”家老繼續(xù)道。 走在前頭的少年腳步停了停,“家老說甚么?!?/br> “少主出身高貴,蘇己雖然上通鬼神,但蘇氏現(xiàn)在式微,何況年歲還比少主大。如果為正室……” 屈眳干脆停下來,他一停,家老的叨叨不休頓時沒了。 “現(xiàn)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我對蘇己無意?!彼掖伊粝逻@句話,加快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家老在后頭看了一會,見屈眳腳步走的極快。少主是他看大的,哪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怕少主嘴上這么說,可不是那么回事。 他搖搖頭跟上去,“蘇己遲早要走的,少主能這么想,那就太好了?!?/br> 屈眳眉頭一皺,眼底里冒出一股薄薄的怒氣。 “蘇己的身份……不適合少主。如果蘇國還在,依照蘇己的出身,勉強能配得上少主。但是現(xiàn)在……” 屈眳心煩意燥,“好了,我說了對她無意,就不用說了?!?/br> 說著,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 楚王病情來勢洶洶,五日之后,渚宮里就傳來楚王山陵崩的消息。 半夏是從侍女的口里得知消息的,她住在這里,外面的消息如果沒有人和她說,那么就真的一概都不知道。 楚王沒了。貴族們都要換上麻布的喪服。另外絲竹之樂也要停了。若是有人私下享樂,被人知道,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些和半夏沒多少關(guān)系,畢竟她只是寄住在屈氏家里的一個客人而已。 渚宮之內(nèi)遍地縞素,處處都是哭嚎之聲。 楚王駕崩,太子繼位。但緊接著還有另外不少事。頭一遭就是擬定殉死之人。 諸侯駕崩,近臣妾侍還有諸多人要殉葬,到了黃泉之下,繼續(xù)服侍國君。 這種事不管是楚國還是中原各諸侯,都十分常見,所以并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對,關(guān)于殉死之人的簡牘送過來的時候,屈眳瞥了一眼。上面有楚王之前甚是寵愛的鄭姬等人,還有幾個小臣近侍寺人。 另外還有那些曾經(jīng)為楚王祝禱過的巫人。 屈眳看了一下,看了一眼屈襄,“那些巫人也在?” “嗯。畢竟為先王禱祝過,在下面服侍先王應該也不錯?!鼻蹇戳艘谎?,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是蘇己入渚宮的話,上面應該也會有蘇己了吧?”屈眳問。 屈襄眉頭一皺,他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沒有答話,把案幾上的簡牘放在一邊,他起身出去,走過幾道回廊,見著迎面過來的成心。 兩人目光交錯,彼此頷首而去。 走的遠了,屈眳才回頭看一眼。要是蘇己入宮,不能救先王的話,恐怕說不定也要一并殉死。 成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20章 探視 楚王靈柩出宮的那天,半夏老老實實躲在屈氏宮邸里哪兒都不去。 她一個外來戶,哪怕屈氏父子給她額頭蓋章,說她是貴族,是蘇氏之女。但她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貴族,外頭有那么大的事,還是乖乖躲起來的好。 侍女們對她很殷勤,見她今日哪里都不去,生怕她悶壞了。侍女們尋來一只精美的銅壺,請她投壺。 這些都是貴族的游戲,半夏看到這些就覺得頭大,但是侍女們盛情難卻,她只好拿了箭矢過來。 她的準頭不錯,十支箭矢里頭幾乎有一半都投到銅壺口里去。 這個游戲半夏并不怎么感興趣,不過實在是沒什么好打發(fā)時間的,那些竹簡笨重不說,一卷竹簡上的內(nèi)容不多,她努力學楚文和大篆的效果已經(jīng)出來了,一卷竹簡她一下就看完了,一卷竹簡少說都有將近五六斤,拿在手里真的考驗臂力。 投壺還算是比較輕松的了。 她丟了一把的箭矢,命中率一半,額頭都丟出一層汗。 半夏體力還不錯,她擦擦額頭的汗,讓侍女過來收拾。 侍女捧來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甘漿等物,半夏看了擺擺手,讓她們準備好飲用的涼水就行了。 甘漿她喝過,甜甜的。但就是甜她怕蛀牙,只愿意喝水,不愿意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 她坐下來,兩旁的侍女手持便面給她扇風。 跪坐在面前的侍女聽到外面有動靜,出去了一會,回來小聲道,“蘇己過了今日就好了。國君的靈柩已經(jīng)從郢都出去了。明日就一切如常了。” 今日先王的靈柩出了郢都,明日那些禁令就可以不用管了。喜歡做甚么就做甚么。 “啊,是嗎?”半夏聽侍女說,輕輕呼了一口氣。 她這段時間哪里都不敢去,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連門都沒出過,生怕一不小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闖禍。 屈氏父子對她頗為照顧,但她還是個外人。 這點她知道的。 平常沒有關(guān)系,但在特殊時候,她得有識趣。 她在學關(guān)于楚國的事,但畢竟時間還不是很長,不可能事事都周全到。要是在楚王喪期里頭不小心犯錯了,給人添麻煩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