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因為擔(dān)心紫秀, 大家早早的回了草場, 聽說她被送回了行宮診治,才放心一些。 天色漸暗,一行人里, 只有祁嘆和李文兒還不見蹤影,紫秀出事時,也未見到他們二人,不免有些奇怪。 李漢儒和娘子神色漸漸焦急起來, 不斷的朝樹林里張望。 “這里護衛(wèi)森嚴(yán),出不了什么事,朕這就派人去找找他們。”景韻帝安慰了一句,擺手讓護衛(wèi)去林子找人。 侍衛(wèi)還未動,林子里傳來一陣馬蹄聲,祁嘆駕馬快速而來, 他身前抱著一個人, 身上罩著他的斗篷, 頭低垂著, 讓人辨不清男女, 只能看出身材比祁嘆小了一圈。 待走近了, 眾人才發(fā)現(xiàn)他身前的竟然就是李文兒,李文兒發(fā)髻散亂, 臉上好像還掛著淚痕, 李漢儒和娘子頓時大驚失色, 連忙跑上前去。 眾人臉色變了變, 這孤男寡女同乘一騎回來,李文兒身上還罩著祁嘆的斗篷,實在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 祁嘆將李文兒扶下馬,活動間,斗篷的前襟微微掀起,一眼看去,李文兒里面衣服胸口的位置竟然被撕破了。 李夫人一看差點暈倒,還好李漢儒及時扶住了她。 景韻帝驟然想起那夜祁嘆和王貴人衣衫不整的模樣,頓時怒火沖天,拍著桌子大喝一聲:“祁嘆!你又做了什么!” 祁嘆行禮,“請父皇聽兒臣解釋?!?/br> 李文兒立刻跪下,哀聲道:“是臣女不好,不關(guān)越王的事。” 景韻帝怒火稍歇,沉聲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文兒低低啜泣了兩聲:“臣女在林中迷路,不小心入了林子深處,竟偶遇一猛虎,臣女當(dāng)場嚇得魂飛魄散,跌落在地,老虎趁機猛地朝臣女撲來,利爪勾破了臣女的衣衫,臣女險險翻身躲過,老虎卻再次襲來……” 眾人屏住呼吸,好像能看到當(dāng)時的險狀。 景韻帝追問:“然后如何?” 李文兒接著道:“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越王聽到了臣女的呼喊,突然出現(xiàn),一箭射死猛虎,救了臣女。” 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 負(fù)責(zé)圍場安全的官員,頓時驚恐萬分的跪下,“是臣失職,明明已經(jīng)檢查過萬無一失,怎料竟讓猛虎入了圍場,臣有罪?!?/br> 皇家圍獵以安全為主,一般不會讓老虎、熊、狼等兇猛的獵物出現(xiàn),此次突現(xiàn)猛虎,他逃脫不了責(zé)任,臉色變得慘白。 “日后再處置你?!本绊嵉蹟[擺手,現(xiàn)在沒有時間管他。 祁嘆此舉雖然救了李文兒,但這么多人看到祁嘆將衣衫不整的她帶回來,李文兒的清白是徹底毀了。 李漢儒當(dāng)場老淚縱橫,咬牙朝祁嘆拱手,“多謝王爺救了小女,臣感激不盡?!?/br> 祁嘆頷首,回以一禮。 李文兒嚶嚶啜泣,朝祁嘆拜下,“臣女多謝王爺救命之恩?!?/br> 她又轉(zhuǎn)頭朝李漢儒拜了拜,聲淚俱下道:“父親,請恕女兒不孝,今日都怪女兒貪玩,不自量力入了圍場,才至……” 李文兒停住,再也說不下去。 李漢儒抖著唇說不出話,長長嘆息了一聲。 李夫人抱著李文兒掩面哭了起來。 李文兒擦了擦淚,哽咽道:“我李家世家清白,絕不能有女兒這個污點,女兒今日就一頭撞死,不給父親丟人?!?/br> 李文兒說著,一把推開李夫人,驟然撞向圍場邊的木柱。 眾人面色一變,大驚出聲,祁嘆驟然抬頭,馬鞭一揮,將李文兒卷了回來,李文兒跌坐在地,神情恍惚。 祁嘆沉聲道:“李姑娘莫做傻事?!?/br> 祁嘆走上前跪下,伏首拜下,“請父皇恩準(zhǔn),讓兒子娶李姑娘為王妃?!?/br> 祁嘆這一跪端的是大義凜然,心善仁德。 眾臣全都目含贊揚,景韻帝被李文兒嚇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祁嘆如此說,他立即欣然應(yīng)允,“好!我兒好樣的!” 他兒子雖然救了人家女兒,但卻因為讓姑娘家失去了清白的名聲,而逼死人家姑娘,這事若是傳出去實在是不好聽,會讓他這個皇帝臉上無光,而且李文兒若真的死在這里,實在是觸霉頭。 祁嘆既然肯娶李文兒,那就再好不過,這件事反倒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 所以祁嘆能如此說,正和他意,更何況李文兒的身份足以配的上祁嘆,他正想給祁嘆娶一位王妃,如今看來正合適,于是心情大悅,笑瞇瞇的道:“這是上天為你們成就的好姻緣,嘆兒不但勇猛,還有情有義,朕心甚慰,回京后便下旨給你們賜婚,促成好事?!?/br> 從王貴人的事發(fā)生后,這還是景韻帝第一次夸獎祁嘆,眾人立刻紛紛附和,恭賀起來。 李文兒眼淚墜落,跪地謝恩,“多謝陛下。” 她又轉(zhuǎn)頭看向祁嘆,臉頰緋紅,面色羞澀,再也不見剛才尋死覓活的模樣,軟著聲音道:“多謝王爺?!?/br> 祁嘆眸色平靜,親手將她扶起,兩人相攜而立,好一對天賜良緣。 祁禹與安婳一直冷眼旁觀,見此結(jié)果,不由相識一笑,真是一出好戲。 上次刺殺的事,是由李漢儒的門生解決的,祁嘆為了避嫌一時無法開口請景韻帝賜婚,今日如此一來,這樁婚事是景韻帝親口賜婚,便懷疑不到他頭上。 今日他負(fù)責(zé)任娶了李文兒,不但彰顯了仁德的名聲,還成功娶到了李家嫡女,此計不可謂不高明。 只是安婳沒想到李文兒為了嫁給祁嘆,會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她以前最看中閨秀之名,凡事都講規(guī)矩和排場,如今為了祁嘆,竟然都舍棄了,這倒是令安婳有些驚訝。 安婳看著被蒙在鼓里的景韻帝,突然有些同情他,每天有無數(shù)人在他面前搭臺唱戲,想來他已經(jīng)失去了辯駁能力,分不清誰真誰假了。 李文兒謝過恩,由李夫人攙扶著,退下?lián)Q衣服去了。 景韻帝解決一樁心事,心情放松下來,不由笑道:“你們都打了些什么獵物,快拿出來給朕看看?!?/br> 護衛(wèi)們連忙把大家獵到的獵物,都拿了上來,整齊擺放在圍場上,大家的視線都聚攏了過來。 這些獵物中祁嘆的獵到的最多,品種多雜,大多數(shù)是兇猛、巨大之物,其中那只老虎最為顯眼,虎目圓瞪,一箭擊中要害。 安婳輕笑,也不知祁嘆是從何處運來了這只老虎,又悄無聲息的送進(jìn)了圍場,只可憐了那負(fù)責(zé)安全的官員,這次白白受了冤枉,恐怕是免不了被責(zé)罰了命運。 接下來是安止,安止獵了只雄鷹,極為威風(fēng)的掛在馬背上,其他一概沒獵,據(jù)他說他追著這鷹跑了許久,才活捉住它,要馴服之后帶回京城養(yǎng)起來。 惹得景韻帝哈哈笑了兩聲,夸了他幾句。 墨亦池身后掛著十幾只獵物,不多也不少,他更享受狩獵的過程。 宋毅一只也沒打,聽說在林子里找了顆樹,躺在樹干上睡了一覺。 其他人獵到的獵物有多有少,景韻帝紛紛夸獎了大家一番。 輪到祁禹的時候,景韻帝眉頭一皺,費解的看向祁禹身后,那里清一色放著的全是狐貍,各種顏色的都有。 大臣們看到,也全都驚訝不已,忍不住心生疑惑,這位禹王爺莫不是和狐貍有仇? 景韻帝看著祁禹身后那些或是雪白或是毛色純亮的狐貍,終于把大家的疑問問出了口:“禹兒,你抓這么多狐貍做什么?” 他以前怎么從來都不知道他兒子這么喜歡狐貍?他不禁自責(zé),他果然對這個兒子太不關(guān)心了。 祁禹面色平靜,如實回答:“用來賣錢?!?/br> 大家怎么也沒想到祁禹會給出這個答案。 官員們張大了嘴巴,景韻帝徹底噎住了,全場沉默了片刻。 半晌,景韻帝緩過來,低咳了一聲:“……你最近缺錢?” 他忍不住皺眉,是不是他平時給大家的俸祿太少了?就連他自己的兒子錢都不夠花,來個圍場竟然還要想法子掙錢。 他不禁暗自反醒了一下,決定回去后給臣子們長點俸祿。 祁禹搖頭,“不缺?!?/br> “那你這是做什么?”景韻帝更費解了。 “平日王妃養(yǎng)家辛苦,兒子想分擔(dān)一二。” 安婳臉頰一紅,抬頭看了他一眼。 景韻帝頓時樂了,這兒子有了王妃真是越來越有人氣了,不但知道掙錢,還知道心疼媳婦。 “男人就該知道疼媳婦?!彼Σ[瞇的道:“給朕留兩只,朕正少對護膝?!?/br> 祁禹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舍。 景韻帝見兒子如此,更加開心,憋笑了兩聲:“賞你一百兩?!?/br> “黃金?!彼肓讼胗痔砹艘痪洌麅鹤犹锰媚凶訚h,總不能一直讓媳婦養(yǎng),他得多給兒子一些錢,這樣兒子在家才有底氣。 一聽是黃金,祁禹和安婳連忙躬身謝了恩。 妥妥兩個財迷。 景韻帝看著他們夫唱婦隨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 大臣們心里默嘆,這對夫妻真是鉆錢眼里了! 不過他們轉(zhuǎn)念一想,禹王和王妃賺錢,不就是他們家女人們掙錢嗎?如此一想,不由開心起來,有這樣時時想著掙錢的老板,他們家女人們的錢保證虧不了,想起年底的那些分紅,他們不由都笑了起來。 祁嘆毫無懸念的獲得了第一名,景韻帝贊揚了他一番,可是他卻一點都不開心,反而神色暗沉。 他看著自己身后堆滿的獵物,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 他拼盡了全力跟祁禹比試,結(jié)果祁禹根本從頭到尾都未想過跟他比,反而獵什么狐毛賣錢,簡直是在打他的臉一樣,他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成了一場笑話! 他越想越氣,使勁閉了閉眼,怒火才稍稍平息下來。 暮色漸漸落了下來,景韻帝大手一揮,晚上舉辦篝火宴,眾人立刻準(zhǔn)備起來。 夜間,草場上,景韻帝命人將大家打到的獵物中能吃的野味,例如野豬、野兔、鹿、羊……等,架到火上烤,經(jīng)過火烤,rou質(zhì)鮮嫩,味道極好。 燈籠高懸,篝火烤rou,舞妓熱舞,好不熱鬧。 微風(fēng)送來清涼爽意,景韻帝興致極高,一直笑容滿面,直到體力不支,才被沈公公攙扶著回去休息。 祁嘆和李文兒成就好事,大家紛紛向他敬酒,恭喜他喜得良緣,祁嘆沉默不語,卻來者不拒,將酒一一喝下,比起開心,他更像在喝悶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 酒過三巡,祁嘆忽然站起身,隔空拿著酒杯朝對面的祁禹抬了抬手,揚聲道:“皇兄,臣弟敬你一杯。” 說罷他率先仰頭將酒飲盡… 祁禹正在給安婳布菜,聞聲放下筷子,神色淡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舉杯將酒飲了。 祁嘆輕笑,再次將酒杯斟滿,“皇兄,你還未恭賀弟弟喜獲佳人?!?/br> 祁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他抬手,“恭喜你。” 祁嘆哈哈大笑,將酒喝了下去,他抬眸看向安婳,再次將酒斟滿,舉杯幽聲道:“弟弟也恭喜皇兄喜獲佳人……芳心……” 祁嘆的視線落在安婳的面上,安婳抬眸坦然的回望他,目光純凈,不雜絲毫感情。 祁嘆心頭一痛,垂下眸子,突然拿起兩壇酒,走向祁禹和安婳,“用杯子喝實在是不痛快,不如換成酒壇,今日,弟弟開心,我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