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哥臨哥，告訴你一件事情啊?！鳖櫽嘟g盡腦汁找著話題，終于又找到了一件能說的事。

    背上少女的呼吸噴在他的耳旁和頸側(cè)，謝臨的下頜線條微微繃緊著，但他說話的語氣依然沒有什么變化：“有話就說?！?/br>
    “就是……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除了家長以外，只有我六歲遇到的那個小哥哥這么背過我，臨哥你是第二個！”

    “哦?！敝x臨平淡應(yīng)了聲。

    聽見平淡應(yīng)聲，顧余想了想，這確實不是什么值得比較的事。

    實在找不到話題，顧余把剛才那句話說完以后也不說話了，在沉默中選擇裝死。

    背上的少女不說話了，謝臨同樣也沒主動挑起話題，而只是在心里冷靜想著——

    他其實是第一個。

    第19章 第十九章

    當(dāng)謝臨和顧余一起回到住宿酒店的時候， 剛好在走廊站著沒進房間的方明頗為驚訝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只帶了一把傘從這雨走回來竟然還一身干爽，只能說這傘打得十分有技術(shù)。

    顧余從方明這一眼神猜測到對方的想法，想到自己上一分鐘都還待在謝臨背上， 她頓時眼神有點游移， 默默在旁邊當(dāng)個小啞巴。

    方明很隨意地打個招呼就進去了自己的房間， 等對方的身影消失以后， 顧余才比較放松下來。

    接下來應(yīng)該各回各的房間， 謝臨的房間就在顧余對面。

    兩個人一起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 顧余側(cè)過身面對著謝臨，盡管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她還是堂堂正正地面對著：“嗯……臨哥，謝謝你啊?！?/br>
    謝的當(dāng)然是麻煩對方一路把她背回來這事，這段路程少說也有十幾分鐘。

    按過往經(jīng)驗， 顧余本來以為謝臨只會淡淡嗯一聲， 然后特別高冷地進去房間， 卻沒想到她陡然聽見了意料之外的話。

    “怎么謝我？”

    確實也是預(yù)料中很平淡的語氣，但仔細(xì)聽完這句話的內(nèi)容，顧余在原地愣了愣。

    ??？

    等顧余在懵然中抬起頭，她看見謝臨正垂著眉眼看她，那雙眸色偏深的眼里像是斂著什么情緒，藏得很深， 讓人難以窺探。

    正常來說， 謝臨的眸光很冷， 和他對視的人沒有機會探究他的情緒， 顧余之前有好幾次不小心和對方對視上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但最近，特別是現(xiàn)在這次，顧余在對視中卻感覺好像有點不一樣。

    像是被允許了。

    在顧余僅僅是因為好奇而去窺探的時候，在她前邊表情冷淡的男人允許了她的這種肆意妄為。

    大概是看顧余懵著半天沒回應(yīng)，問出剛才那句話的謝臨過一會就像放棄了什么似的，主動先轉(zhuǎn)移開話題。

    “回房間好好休息，你明天還有自由滑比賽?！敝x臨不緊不慢地說出這句話。

    顧余反應(yīng)過來哦了聲，拎著自己的那一小袋零食迅速滾進房間。

    謝臨看著少女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等到對面關(guān)門聲響起，他才收回視線，然后微皺起眉。

    還是有點太著急了。

    怪某只小啾總是撲騰翅膀飛在他附近，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就算了，時不時還可能撲他懷里或者蹲在近處用明亮眼睛看他。

    謝臨覺得他還沒拿繩子去綁住這只小啾的一只爪子，讓對方再也不能隨便往外亂飛，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有克制力。

    第二天的自由滑比賽也是在早上進行，此時在a市市中心的一家三甲醫(yī)院里，一名正坐在病床邊陪護著病人的年輕人低頭在看手機，手機屏幕上播放著的就是這場自由滑比賽的直播。

    “在看小女朋友的比賽？”躺在病床上的陳濟其實覺得自己不用問都能知道答案，不過見著坐在旁邊的年輕人神情這么專注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問一問。

    “嗯?！标懺綉?yīng)了一聲。

    “哎……不好意思啊，阿越?！标悵悬c愧疚，“我這腳扭傷得不太是時候，不然你人應(yīng)該都跟去帝都了吧?！?/br>
    陸越有一瞬恍神，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br>
    諸如陸越、許望之類能在世界排名擠進前列的選手，對國內(nèi)賽的參與會比較少，像他們兩人就都沒參加今年的俱樂部聯(lián)賽。

    國內(nèi)賽對陸越來說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但顧余要參加今年的聯(lián)賽。

    這對后者來說是在國內(nèi)的亮相初戰(zhàn)，陸越本來是準(zhǔn)備去現(xiàn)場看的，然而計劃受到了意外影響，沒去成。

    “你說你，這么喜歡你的小女朋友，當(dāng)初怎么就跟人分手了?！标悵悬c感嘆地說出這句話，他只知道白星的那名新人是陸越的前女友，但不知道兩人是怎么分開的，基地里的其他人同樣疑問但也不好戳人心口去問。

    屬于少年的青澀只余一分，坐在病床旁邊的陸越視線微頓，眉眼間常駐的那種不馴神情被收斂起，他大概過了幾秒后說：“可能因為我那個時候還不夠好吧?！?/br>
    確實還不夠好。

    自從去白星基地進行交流訓(xùn)練的那天被提醒，陸越回想起以前的事，才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是一個多么自我的人。

    這份自我讓他錯過了喜歡的人一次，是足夠印象深刻的教訓(xùn)。

    “……”陳濟閉著嘴沒說話。

    看見平時總是非常驕傲的人低頭承認(rèn)錯誤，陳濟覺得這實在是個奇觀，但這話題不太美好就是了，聽著怪慘的。

    單人病房里回歸到安靜狀態(tài)，陸越低著眼，視線跟隨在手機屏幕中正在表演自由滑節(jié)目的少女身上。

    他以前就見過顧余滑冰的姿態(tài)，非常好看，但現(xiàn)在看到的卻更加奪目耀眼。

    那種隱藏著的燦爛光芒他以前從來沒發(fā)現(xiàn)，直到現(xiàn)在有人將遮擋物摘開，他才后知后覺看到。

    和短節(jié)目的比賽一樣，把《假面舞會》作為自己自由滑配樂的顧余在第二天的比賽里也贏得毫無懸念。

    她在自由滑里沒跳3a，但節(jié)目中的跳躍編排在難度上依然甩開其他選手一截，并且技術(shù)動作的完成質(zhì)量比她之前直播練習(xí)那次還要好上許多，節(jié)目得分直接上到了153.17。

    加上短節(jié)目80.51的得分，總分達(dá)到233.68，以橫掃全場的絕對優(yōu)勢站上這次聯(lián)賽第一名的最高領(lǐng)獎臺。

    在短節(jié)目比賽的時候，觀眾席上還有不少空位，但在今天的自由滑比賽里，整個滑冰館已經(jīng)完全能用座無虛席來形容。

    舉著顧余名字條幅的觀眾也比昨天多了好幾倍，觀眾席上的冰迷熱情十分高漲。無論是在微博還是貼吧、論壇，國內(nèi)花滑圈一時之間全是關(guān)于她的討論。

    毫無疑問，通過這次聯(lián)賽，顧余從只有一部分粉絲知道的新人，一躍成為了令國內(nèi)冰迷爭相關(guān)注的超新星。

    真正做到了一鳴驚人——

    在比賽結(jié)束的這天晚上，顧余被她的同門師哥師姐拉去開慶功宴，地點在帝都市中心一家貴得要命的五星級餐廳。

    顧余盯著手上的菜譜本，快要被每道菜后邊的四位數(shù)價格給晃得眼疼。

    這家餐廳為什么比a市那家老字號餐館還貴??！

    謝臨就坐在顧余的鄰座，他垂眼看見旁邊少女正牢牢盯著菜單上邊的價格看，視線移也不移的樣子，不由得屈起手指輕敲了一下對方的腦門。

    “不要你付款，你只負(fù)責(zé)吃就行?！敝x臨語氣淡淡。

    就算謝臨這么說，顧余看著這價格也還是心有戚戚，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誠懇道：“每次被臨哥你們帶來這種餐廳吃飯，我都覺得我養(yǎng)不起我自己?！?/br>
    消費也太特么高了，什么時候她才能像她的這幾個同門師哥師姐一樣能賺錢啊……

    而這時謝臨似乎很隨意地應(yīng)了句：“我養(yǎng)得起就行了?！?/br>
    這句話一說出來，桌上其他人的目光頓時都唰唰集中在謝臨身上。

    不是他們說啊，對方這句話聽著未免也太別有深意了點，讓人想不瞎想都不行。

    但后者此時表情平靜目光平淡，臉上半點端倪都看不出來，好似剛才真的只是隨口一應(yīng)，眾人盯著看了一會以后就放棄收回目光了。

    顧余剛才硬生生愣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后把拿著的菜譜本再舉高了點，以擋住她可能有點溫度上升的臉。

    既然是慶功宴，酒肯定是必備物品。

    但對于顧余這個還差幾個月才到18歲的未成年人，謝臨顯然沒打算給她碰酒。

    “紅酒兌雪碧總可以吧，這么一兌和普通飲料也差不多，臨哥你就別管太嚴(yán)了?！痹S望說著，把一杯兌了半瓶雪碧的紅酒擺到顧余面前。

    顧余側(cè)頭瞄一眼謝臨的表情，得到勉為其難的允許以后，她彎著眼把杯子端了起來。

    說起來可能沒有人信，顧余長這么大還真沒碰過酒，因為家里人也是秉持著不給未成年人碰酒的嚴(yán)格規(guī)矩，她從小到大壓根沒有碰酒的機會。

    紅酒兌雪碧，而且還是兌了足足半瓶，桌上誰也沒覺得這么一杯帶點酒精的飲料能讓顧余怎么樣，卻沒想后者在喝完一整杯以后醉了個徹底。

    “不是吧，這都能喝醉……”許望擺出一副被震驚到的表情，但此時他接收到謝臨甩過來的一記冷冷眼刀，頓時馬上開始深刻反省錯誤。

    “我錯了，我就不該讓顧余碰酒，兌了雪碧也不該讓她碰。”許望一臉認(rèn)真反省的樣子，誠懇得就差當(dāng)場寫悔過書了。

    喝醉了的顧余迷迷糊糊，她的腦子現(xiàn)在跟漿糊一樣，已經(jīng)喪失了思考能力。

    但在這種狀態(tài)下，顧余卻表現(xiàn)得一點都不安分，她的視線游移在同桌的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后，最后停在和她鄰座的謝臨臉上。

    在漿糊一樣的思維里，顧余的視線在謝臨臉上停了好一會，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露出開心表情。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顧余從自己的座位站起往謝臨那邊走近一步，再然后她一下子窩進謝臨懷里，跟只八爪魚似地把對方抱住不放。

    “小哥哥?！鳖櫽喙緡佒@個稱呼，高高興興地把臉往謝臨頸側(cè)蹭了蹭。

    第20章 第二十章

    顧余突然來這么一出， 此時原本氣氛活躍的包間忽然變得很安靜，大概是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的那種安靜程度。

    而現(xiàn)在桌上除了兩個當(dāng)事人，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非常精彩。

    能在喝醉酒以后撒酒瘋往謝臨身上這么一賴的人， 他們覺得除了顧余以外， 恐怕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不僅抱住謝臨不放， 喝醉酒的顧余還把她的頭低下往謝臨身上左蹭蹭右蹭蹭， 半點不得閑。

    在場眾人看得嘴角一抽， 非常擔(dān)心顧余在下一秒會被謝臨直接扔到地板上去。

    這飯是沒法繼續(xù)吃下去了， 許望反應(yīng)得最快，趕在顧余被扔地上去之前， 他起身走到了謝臨旁邊，嘗試把賴在對方身上的人拉走。

    可結(jié)果他這一拉還拉不動。

    “唔……”跟只八爪魚一樣抱住謝臨的顧余在這時反抗得很明確，收緊了抱在謝臨身上的手， 許望在旁邊扒都扒不動。

    這就頭疼了。

    許望看一眼從剛才開始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把面無表情這四個字發(fā)揮到極致的謝臨， 在這時打著哈哈勸道：“臨哥啊，顧余現(xiàn)在是個喝醉酒的小姑娘，她現(xiàn)在一點都不清醒的，你總不能跟個酒鬼計較不是，忍忍吧啊?！?/br>
    可當(dāng)許望這么苦口婆心勸著的時候，顧余卻還在火上澆油。

    “嘻嘻， 小哥哥～”仿佛是要挑戰(zhàn)謝臨的忍耐極限， 巴在他身上的少女盯著他的臉， 忽然興高采烈地冒出一句， “我要買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