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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卿是傾國色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世子還信她,總是要吃虧的?!?/br>
    聲音雖小,蔚云聽著,心上卻猶如重鼓一錘,忙伸手將煙綠的胳膊拽住,“不要胡說。”

    煙綠背過了身,“世子拿她不當外人,我只好敬著,”又道,“可這位公主的心思,深如海呢,可不像她表面那般無害的。你們見她貌美性格軟,著了她的道兒了不成?”

    煙綠素來不與人為難,說出如此刻薄之語,還是頭一遭,蔚云眼瞅著世子與嬴妲過了拱門,往懸著盛五色彩雉鳥籠的抄手游廊下去了,這才定下心來,將煙綠手腕送了開,皺眉提點:“在我面前說罷了,讓楚楚姐聽見,讓世子聽見——”

    “最多不過是發(fā)賣了我去,忠言逆耳沒人愛聽,我心里清楚就是了,以后不說了。且走且瞧著吧。”

    *

    嬴妲越到前堂越是忐忑不安,蕭弋舟將她的手握緊了,反扣住夾在脅下,連牽帶拽地將人拖入了清風堂,滿桌佳肴珍饈,嬴妲已經(jīng)許久不見如此豐盛了,她呆了一瞬。

    上首的蕭侯發(fā)出一聲古怪的冷笑來。

    蕭弋舟已習慣,不為所動,反倒嬴妲吃了一驚,這一回不比上次,她已存心離開,便不必懼怕蕭侯。

    她不敢再有頂撞和不恭敬之處。

    嬴夫人張羅倆人入座,蕭弋舟為嬴妲留了位置,夾在他和嬴夫人中間,避免與蕭侯正面沖撞,嬴妲心里涌起了一陣暖意。

    才落座罷,蕭侯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名不正言不順,便已夜宿一房,又趕走穆氏,你是生怕穆老將軍還覺得咱們蕭家不虧待穆家啊?!?/br>
    “兔崽子,若是穆老英雄倒戈,我一掌打死你罷了?!?/br>
    蕭侯雖然頗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嫌疑,但說起話來威懾力十足,讓嬴妲全然不敢小覷和懷疑這種真實性,忙替蕭弋舟辯解:“其錯在我,是我……”

    蕭弋舟在桌下將她軟乎的小手揉捏了一下,嬴妲怔然,他淡聲道:“父親,我是家中獨子,尚且無后?!?/br>
    蕭侯猶如心頭中箭,愣了個神兒,又朝嬴夫人告起狀來,“你聽聽,說的什么話!都是你縱容的!好端端不該放他去北漠,安心留在兀勒,我自早已設(shè)法讓他娶了穆氏,自然沒有如今之禍!”

    見嬴夫人也不為所動,蕭侯于驚詫之中明白,這三人恐怕早已同氣連枝,結(jié)為同盟,桌上唯獨自己,是他們眼中“固執(zhí)的老匹夫”,如此一想,心中郁郁不樂起來。

    嬴夫人瞥眼丈夫,說道:“若如了侯爺之意,舉案齊眉又如何,兒子心意難平,錯過一生了。何況那穆氏也是性格熱烈女子,不甘于閨帷的,蕭家出將才,幾代人丁凋敝,才俊夭折,難道如今連女人也要上戰(zhàn)場了不成?長此以往,愈發(fā)子息不昌了?!?/br>
    嬴夫人與丈夫成婚二十余載,深明其痛處,一刀子切中肯綮,血濺三滴不傷性命,蕭侯果然臉色大變,驚怔之后又是一陣慚愧。

    只是他嘴里仍然不甘心:“把小公主弄回家,我家就能子嗣廣延,人丁繁榮了?”

    越說越不知道哪兒去了,嬴妲低著頭不敢看,柔軟如鴉的青絲里露出一片白凈的皮膚,悶得石榴一般紅,蕭弋舟忽然翹起了唇。

    父母雙親在飯桌上唇槍舌劍,你一言我一語說了不少話了,回頭想起兩個少年人來,一個羞得恨不得逃出去,一個望著那個羞澀的直戲謔發(fā)笑。

    蕭弋舟在軍中威望甚高,有冷面煞神之稱,這并不是什么好稱呼,全是他素日里不茍言笑,說話皆冷冰冰所致,就連蕭侯,也許久只見一塊冷鐵在自己跟前回話,倒許久不見兒子展顏了。

    他驚怔少頃,被嬴夫人說動,終于棄械,“好,是本侯多慮了,擇良日完婚吧,趕早成了婚事,省得老父為他心煩?!?/br>
    這時蕭弋舟耳朵一動,抬起頭沉聲說道:“婚事不急,要押后數(shù)月?!?/br>
    連嬴妲都支起了臉頰,赧然而不安地望著他,嬴夫人與蕭侯更是目露困惑,都已談下來了,換得他父親同意了,怎么還要押后?

    蕭侯冷哼道:“不省心?!?/br>
    嬴夫人怕兒子另有打算,問道:“怎了?”

    蕭弋舟起身,對父母行禮,“淮陽起兵,戰(zhàn)事在即,多事之際不宜成婚?!?/br>
    淮陽乃是兵家必爭之地,落在陳湛手里,總不如掐在自己掌中好,蕭侯雖贊同他的想法,但,成婚也是要事,若不趕早留下一兒半女,他明日兩腿一蹬都不舒坦。

    誰憐他三十得子,到了兒子這一輩,還要晚婚?

    “成婚了再去也不遲,兒啊,你都二十三了!”旁家的貴公子,這年紀孩子也會跑會跳,要上私塾了,嬴夫人更想著,再不成婚,留下嬴妲在侯府,沒有名分,她心中也會委屈。

    蕭弋舟垂下目光,想看嬴妲心意,她卻低下了臉龐,靜靜地不言不語。

    “倉促大婚,委屈了沅陵。我亦不曾向她求娶,她亦不曾答應(yīng),婚事讓我家一手cao辦了,像是買了個妾侍回來,哪是迎新婦入門。”

    嬴妲沉默著,閉上了雙眸。

    嬴夫人輕輕將她推了一把,“沅陵,你也不答應(yīng)么?”

    嬴妲睜開雙目,低聲說道:“我也不急一時,他既如此說,我等著。”

    “好孩子?!辟蛉藨M愧道,“又教你受了委屈了?!?/br>
    嬴妲安靜地搖搖頭。

    嬴夫人回頭覷蕭侯臉色——你兒子給人受的委屈還少了么?沒名沒分就讓人家留在蕭家,成何體統(tǒng)!

    被瞪了一眼的蕭侯臉色不愉,一個字不敢說。

    午膳用過之后,蕭弋舟帶嬴妲于后院四處閑逛,兩人一前一后始終不說話,便是想說話,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嬴妲滿腦子都是婚事,又糾結(jié),又不安,又……

    “沅陵?!?/br>
    他忽然疾走幾步,從身后抱住她,雄厚的氣息圍裹而來,將她緊緊包在里面,“我是不忍委屈你。”

    “我知道?!?/br>
    他偏過頭,嬴妲還是郁郁寡歡,他長長嘆了口氣,“你方才席間沒說不答應(yīng),那便是——愿意嫁我?”

    嬴妲強作笑顏,“沒想到蕭侯會如此讓步,我已滿足了。你如此說,我就等。”

    蕭弋舟收緊兩臂,悶悶想著,傻瓜女人。他怎么會認為她狡猾善賴呢。

    *

    淮陽被陳湛五倍兵力所困,子郢力有不逮,發(fā)信求救于西綏。

    信箋落入蕭弋舟手中,此時東方先生也從草廬歸來,將信紙看了無數(shù)遍,確認是子郢真跡,“南面開戰(zhàn),子郢此時迎我軍從北城進門,說是開北城門相迎,可敵我形勢不明,猶如盲婚啞嫁,如果是陳湛與子郢合謀,我們的將士一旦入城,便會被絞殺干凈?!?/br>
    “過往從來不聞子郢有親西綏之意,我們的兵馬數(shù)度與子郢的人產(chǎn)生嫌隙,干戈也動過幾回。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世子如答應(yīng),也不能親自去?!?/br>
    濮陽達等人素唯東方先生奇策馬首是瞻,深以為然,“不如便讓末將帶兵前往,殺他陳湛狗賊片甲不留!”

    蕭弋舟執(zhí)信道:“陳湛手下猛將不多,不必忌憚。”

    “世子心思是——”

    “按兵不動,稍待幾日,子郢會降價以求的?!?/br>
    戰(zhàn)機瞬息萬變,稍縱即逝,多少人行差踏錯一步,尸骨無存萬劫不復,但也有福將應(yīng)運而生一說,蕭弋舟或許便是。他買定離手之后,還從沒開錯過盤。

    幾人均不再說話。

    這幾日嬴妲雖然一直在精研醫(yī)術(shù),這些話還是落入她耳中,晚間蕭弋舟歸來,熱水放好,他走到碧紗櫥后,脫了衣衫,浸入水底。

    嬴妲徑直走了過來。

    他吃了一驚,因為小公主向來害羞,他裸著上身都能嚇著她,今日竟主動走了過來。他浸在浴桶的熱水里,精赤渾身肌rou,健碩修長的身姿,線條起伏,鬢發(fā)四散,整個人看起來猶如隨時能暴起的一頭野獸。

    嬴妲咬了咬唇,氣勢先弱,紅著臉道:“我聽說了?!?/br>
    “聽說什么?”

    他明明知曉,口氣不善地問道。

    嬴妲不依不饒起來,“子郢向你求救了,你沒答應(yīng)?!?/br>
    說罷,她又皺眉道:“若是沒有子郢,我不會這么輕易來兀勒城,也不會這么輕易見著你,為你治病了,他是你的恩人,你卻按兵不動。要是淮陽淪陷了,你上哪后悔去?人不要總是到失去了的時候,才追悔,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

    蕭弋舟皺眉聽完,嬴妲話音未落,他不悅地扶著浴桶直起身,大半截身帶著迸濺水珠露出水面,嬴妲與他撞了個正著,仰目看著他,不待少頃氣勢更弱,忙慣性地垂下頭,又無意看了他腿間一眼,驚呆了。

    第49章 條件

    沉甸甸的, 怒漲的。

    嬴妲怔住了, 本來闖入里間時,已經(jīng)泛紅的雙頰,近乎要滴血了, 她畏懼地往后退了半步。

    蕭弋舟皺著眉頭欣賞她的神態(tài), 慢條斯理地、從容地走出來, 好像這個見色起意的不是他,還能非常君子地拉上外袍,走了過來。

    “子郢于我有恩?好, 姑且算是。你若不說,我對他還能非??蜌??!?/br>
    嬴妲不解, “我說了呢?”

    蕭弋舟微微聳肩, 棱角分明的面孔, 寫滿了陰沉。“他為何答應(yīng)護送你至兀勒?對你無所求?”

    嬴妲呆了,“是蘇先生領(lǐng)我去的,子郢說欠了蘇先生一個巨大的恩情, 尚未還清, 何況派一二十人護送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者他也不是無求, 他讓我給蕭煜帶一句話的?!?/br>
    她唯恐蕭弋舟不信似的,忙又點了點頭, 確認是這樣。

    蕭弋舟更犯疑, “給蕭煜帶話?他幾時與蕭煜有什么交情了?說什么了?”

    嬴妲咬唇, “這我不能告訴你。”

    這種信譽還是要守的。

    蕭弋舟心道從蕭煜嘴巴里沒有他撬不出來的秘密, 為難嬴妲,讓她心里又不快活,他不問了。

    嬴妲心如鹿撞,腦中一團亂麻,還在想著方才眼中所見,她知道不該答應(yīng)蕭弋舟無禮的條件,既然不娶,留在他房中讓人非議,一時想逃走了。

    風吹入內(nèi)閣來,卷起重重泛著銀光的珠簾,滿室留香,桌上的一只犀牛角紙鎮(zhèn),壓著幾張薄素宣,被風卷得嘩啦作響。

    蕭弋舟走過去,將紙壓好。

    轉(zhuǎn)身時嬴妲已偷偷溜到了門口,黑眸泛起陰沉的笑意,“已亥時了,你還要去哪?”

    嬴妲還沒想好說辭,他人高腿長,三步邁到他跟前,沉沉地壓迫而來。

    她嬌呼一聲,人被他大袖一卷,托到了床幃里,他手一扯,簾帳紛紛彈落,嬴妲呆了,他帶著幾分冰涼寒意的薄唇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咬著她的嘴唇,眸子里都是得逞的快意。

    “你……你別欺負我……”

    軟語在懷,嬌聲鶯語,蕭弋舟自認本來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哪能放過她,一時撇了撇眉。

    她更緊張不安。

    “婚、婚……后,再……我……”

    她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清楚,蕭弋舟大致能聽明白意思,本來不想如此要她,但仔細一想,已經(jīng)如此了,流言蜚語只會傳得沸沸揚揚。只要她沒在婚前懷上,歡好與否改變不了什么。

    當然只不過是想法罷了。

    小公主開始在意這些。

    他也會尊重她。

    “那給我揉幾下,行不行?”

    他的大掌籠罩下來。

    壓根沒有嬴妲說不行的權(quán)力,她怔怔地發(fā)出一聲喘氣,咬唇道:“你總是欺負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