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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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睡夢中的美人動了動,蘇丞一驚,把茶盞放下,繼續(xù)裝模作樣地看書。 蘇瑜不知自己怎么就睡著了,醒來時被腦袋枕在下面的胳膊麻麻的,下意識捶了幾下,卻不頂用,只好求助于依舊認真看書的蘇丞,委屈噠噠的:“三哥,胳膊不會動了……” 蘇丞自然地把書冊放下,很嫌棄地睇她一眼,邊給她揉著胳膊邊嘲諷:“看個書都能睡著,沒出息。” “啊呀,疼!”她嬌氣地皺眉。 蘇丞把她胳膊推回去:“看看還麻不麻了?!?/br> 蘇瑜晃了晃胳膊,真的不麻了,沖她哥甜甜地笑:“三哥,你一直在看書啊?!?/br> “嗯?!碧K丞應(yīng)得心虛,不過慶幸的是這丫頭看不出來。 “看久了對眼睛不好,得出去走走。” 瞥一眼她眸中那抹狡黠,蘇丞捏起茶盞呷了一口:“想去哪兒?” 蘇瑜托腮想了想:“咱們新搬過來,依照規(guī)矩是不是應(yīng)該挨家挨戶的送點禮物過去,畢竟遠親不如近鄰,總得互相認識一下。鄰泉胡同在內(nèi)城,住的要么是陛下跟前的紅人,要么就是位高權(quán)重的達官顯貴?!?/br> 比如那個太史令,其實官位不過五品,為何能住在這里,還不是因為陛下信天象,而太史令專門就是研究天象的,得陛下信任。 蘇丞卻不以為然,依舊自顧自喝著茶:“達官顯貴,有多貴?” 也對,她三哥是統(tǒng)兵大都督,正一品,誰有他貴? “那就是不去了?”她還想看看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呢,三哥都答應(yīng)幫她留意終身大事了,作為回報,她也要幫三哥看看,說不定有合適的姑娘呢? 正說著,青楓傳話說兵部尚書攜女來訪。 蘇瑜恍然大悟,是了,她三哥如今這么厲害,即便搬過來不去給他們打招呼,他們自己也會上門的。 他三哥是兵部尚書的直系上司,自然跑的最快。聽說還帶了女兒一起過來,這深意就不難猜測了。 到了正堂,兵部尚書迎上來對著蘇丞行禮,又介紹了自己的女兒任暮秋。 任暮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生的出挑,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不同于尋常閨閣女兒家的柔弱,反而眉宇間透著些許英氣。她穿了件蔥綠色束腰窄袖長裙,頭發(fā)如男兒般隨意在頭頂綰個包,簪上一支白玉簪子,鬢前有碎發(fā)垂落,隨風(fēng)飄逸,乍一看不覺得怎樣,卻是屬于越看越耐看的類型。 任暮秋的性子也不拘泥世俗,待父親兵部尚書介紹過之后,她便自行上前對著蘇丞抱拳躬身行禮,舉手投足皆如男兒一般豪爽:“暮秋早聽聞大都督之名,一心想目睹其尊容,今日有幸得見已是三中有幸。這些年暮秋熟讀兵法勤學(xué)武藝,也一心想上陣殺敵,報效國家,如蒙大都督不棄,愿入麾下做一小卒,余愿足矣?!?/br> 原來是想給三哥當(dāng)小兵的,不是想當(dāng)她三嫂的…… 蘇瑜聽罷任暮秋一席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感。任姑娘這樣的,才是女中豪杰呢! 蘇丞看著她,卻不應(yīng)話。默了半晌才淡淡道:“我不收女卒?!?/br> 任暮秋抬眸,神情中似有薄怒:“大都督也如其他人一般,瞧不起女子嗎?若都督嫌我柔弱,大可試一試我的身手?!彼f著,岔開步子做出要接招的樣子。 蘇丞看也沒看她,徑自去主位上坐下,讓人奉了茶水。 兵部尚書拉著女兒過去賠笑道:“小女驕縱,惹了大都督不快,還望都督見諒?!?/br> 任暮秋卻不爽了:“爹,你來時說好了要在大都督面前幫我說好話的?!?/br> 兵部尚書瞪了女兒一眼,心道這孩子也忒沒眼力勁兒,大都督明顯不樂意,他再說什么也是于事無補的,還不如乖乖閉嘴,莫惹得都督不快才是。 蘇丞卻道:“無妨,尚書大人坐吧。” 兵部尚書坐下接過下人奉上的茶水道謝,任暮秋在他身后站著,面色閃過一抹失望。 蘇瑜在蘇丞旁邊立著,望著那任姑娘心有不忍,便小聲道:“三哥,古有木蘭代父從軍,同樣建功立業(yè),不輸男兒。任姑娘雖是女兒身,我看著同樣英氣逼人,你都不試試人家就否決了,有失你大都督之風(fēng)呢。” 任暮秋沒料到蘇瑜會為她說話,眸色頓時一亮,感激地睇了蘇瑜一個目光,隨后深吸一口氣,十分激動地看向蘇丞,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 蘇丞呷了口茶,淡淡道:“明日去衛(wèi)機營報道,從小卒做起。” 蘇丞手下有神策營和衛(wèi)機營,神策營乃皇家禁軍,負責(zé)保衛(wèi)皇城,衛(wèi)機營則是上陣殺敵的虎狼之師。 任暮秋聞之面露欣喜,忙走至中央下跪領(lǐng)旨,兵部尚書也起身道謝,只是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要去受苦,到底還是有些心疼。不過,這樣的心思他自然是不敢在大都督面前表現(xiàn)分毫的。 隨后蘇丞和兵部尚書有要事相商,蘇瑜便帶著任暮秋去園子里隨便轉(zhuǎn)轉(zhuǎn)。任暮秋對蘇瑜幫她說話十分感激,出來后一個勁兒沖她道謝。 蘇瑜卻笑道:“任姑娘不必謝我,你如此有膽識有謀略,該我敬佩你才是。何況我也沒幫你什么,以后想博得我哥的認可還是要靠自己的?!?/br> 說到這個,蘇瑜又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任姑娘為何一心想跟著我三哥從軍呢?” 任暮秋面上一紅:“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其實就是想離大都督近一些?!?/br> 蘇瑜:“……”她還以為她真的一身熱血,有豪情壯志呢,原來自己理解錯了呀。 是了,她怎么就沒想到呢,她三哥不近女色,平常的那些閨閣女子很難接近到他,可從軍就不一樣了呀,只要努力立功,總能站在她三哥面前的。 不過,一個姑娘家為了喜歡一個人如此付出,那得多喜歡呢?如果依然博不得她三哥的喜歡,豈不把青春耗費在了軍營里。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的女子固然令人尊敬,但又有多少人敢娶?何況還是喜歡過她三哥的,那就更沒人敢了。 蘇瑜還在沉思,任暮秋卻很輕松:“其實除了這個以外,上陣殺敵也確實是我平生所愿。父親無子,自幼拿我當(dāng)男兒養(yǎng),從小就教我好兒郎要金戈鐵馬,血灑疆場,方不負此生。所以我自幼就很崇拜那些為國殺敵的英勇將士們,恨不能自己也是個男兒身,跟他們并肩作戰(zhàn)?!?/br> 說及這個,她眼睛里泛著光,里面燃燒的是熊熊的烈火。 蘇瑜看著,不免肅然起敬,這樣的女子,的確很有魅力,她都有些自嘆不如了。其實任暮秋配他三哥挺合適的,一個文成武就,一個巾幗不讓須眉。而且這種姑娘都是直腸子,不會后宅那些勾心斗角,相處起來也舒服。 這么一想,她決定晚些幫任姑娘在三哥面前吹吹風(fēng),以后任姑娘若真做了她三嫂,說不定還得感謝她呢。 等兵部尚書父女離開,蘇瑜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三哥倒了出來,言談間皆是對任姑娘的敬佩之意。蘇丞聽得好笑,便道:“不如你也去衛(wèi)機營做個小卒,歷練歷練?” “……”人家任姑娘是為了心愛之人,她去做什么,她又沒有心愛之人。 不過,她說了那么多任姑娘的好話,怎么不見三哥對任姑娘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呢?莫非不喜歡這類型的? 對了,綠渠以前說過的,三哥心里有人,她一直還沒來得及問問是誰呢。她心里這么想,嘴上也就問了出來。 蘇丞神情一怔,沒有回應(yīng)。 蘇瑜雙手托腮巴巴地看著他,急性子地催促:“三哥,綠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你真有喜歡的人?” 蘇丞睇她一眼,又想到方才她一個勁兒在他面前夸任暮秋的樣子,可見是想摻和他親事,給他牽紅線呢。他自然不能由著她亂點鴛鴦譜,想了想便點頭:“嗯?!?/br> 蘇瑜瞠目結(jié)舌,又有些委屈,為什么綠渠都知道三哥心里有人,她這個親meimei卻不知道……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暫且將個人情緒放在一邊,仔細想了想,突然問:“是忍冬嗎?”在蘇瑜的記憶里,她三哥除了她這個meimei以外,似乎只跟忍冬關(guān)系近。 蘇丞卻是一怔:“自然不是,怎么又想起她了?” “怎么說忍冬也被你放在我身邊半年呢,而且她性子好,我很喜歡。”說到這個蘇瑜又想起了忍冬被他哥趕走之事,面色有些不好,“三哥,忍冬到底去哪里了,你還讓不讓她回來呀?” 她說著去搖著蘇丞的胳膊撒嬌,先前三哥趕忍冬的時候她知道三哥在氣頭上,自然不敢放肆,可如今都過去這么久了,三哥氣總該消了吧? 蘇丞卻只把她拽著自己衣襟晃來晃去的小爪子拿開,輕輕嗤笑:“如今有碧棠和紫墜跟著你,她沒必要再回來。我當(dāng)初不過讓她跟了你半年,你倒是對她上心?!?/br> “可是忍冬跟碧棠、紫墜不一樣啊?!?/br> “怎么不一樣?” 蘇瑜抿了抿唇,一時也答不上來。她就是喜歡忍冬,從三哥剛派她過來時她就很喜歡,她武功高,雖然冷冰冰的,但是對她又特別特別好,跟碧棠紫墜那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恭敬和疏遠不一樣。其實她知道,忍冬對她是愛屋及烏,因為忍冬喜歡三哥才會對她這個meimei那么好的,真的是拿親meimei來對待的。 思及這個,再想到忍冬如今下落不明,蘇瑜輕聲呢喃:“三哥,你把忍冬當(dāng)丫頭,當(dāng)下屬,可我把她當(dāng)親人的?!?/br> 蘇丞面色深沉,眉心微微擰著,似有不悅。 蘇瑜在蘇丞面前很會察言觀色,一看三哥神情不對,趕緊改口:“三,三哥,我的意思是說你是最親最親最親的親人,而忍冬是……” 蘇丞撫了撫她的頭:“她現(xiàn)在有任務(wù),你若真喜歡,日后她會回來的?!?/br> “真的嗎?”蘇瑜瞬間兩眼放光,一臉希冀地看著他。 蘇丞沒理她,卻算是默認了。 蘇瑜很識趣地沒再提及此事,只是又繞回了先前那個話題:“三哥,你如果看上的不是忍冬,那是誰家的姑娘呀?” 蘇丞勾唇,神情淡淡:“以后你就知道了?!?/br> 蘇瑜嘟嘴,居然跟她賣關(guān)子,小氣!她是女孩子,又不會把他的心上人給搶走了。 想了想她換著法子問:“那我見沒見過她?” “嗯?!?/br> “她長得好看嗎?” “國色天香?!?/br> 蘇瑜驚嘆,能得三哥這樣夸贊,看來那個姑娘是真的美若天仙了。她長這么大都沒被三哥夸過一句好看呢,那個姑娘得美成什么樣…… 她見過,而且長得很美。蘇瑜仔細搜索著腦中的記憶,到底會是誰呢? 還是猜不到…… “那她還有什么別的特征嗎?”蘇瑜又問。 蘇丞想了想:“在我面前像條小哈巴狗?!?/br> 蘇瑜:“……”三哥,你確定你喜歡的是人而不是狗嗎? 她覺得三哥一定是在故意逗她,那就沒趣了。 罷了,不說就不說,等他把人娶回來,她自然也就知道是誰了。 傍晚時分又陸陸續(xù)續(xù)來訪了幾個人,都是住在鄰泉胡同的。有兵部尚書帶女兒上門的前例,后續(xù)幾家也都帶了自家姑娘上門,個個如花似玉,身姿婀娜,看見蘇丞之后又皆露出羞赧之狀,欲語還休。 蘇瑜如今知道蘇丞有心儀之人了,自然不再熱情地把她們跟三哥搭線,只百無聊賴地隨便應(yīng)付應(yīng)付。等客人一走,她早餓的肚子咕咕叫了。 蘇丞早讓人備了晚膳,又聽見她肚子抗議的聲音,笑著讓人傳膳。 吃飯時,蘇瑜忍不住感嘆:“三哥,那些人帶女兒上門,討好之意也太明顯了些,可見想給你做都督夫人的挺多的?!?/br> 蘇丞給她夾菜,輕聲呵斥:“食不言?!?/br> 蘇瑜緘默,只低頭扒飯。 晚膳后蘇丞看她今日應(yīng)付那些人也眷了,便讓她好生回去休息。蘇瑜如釋重負,忙不迭應(yīng)著飛奔回了自己的韶華居。 今日應(yīng)付那些來客也困了,當(dāng)晚蘇瑜便讓蟬衣她們隨便洗了洗便上了榻,酣酣入睡。 當(dāng)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到三哥娶妻了,喜氣洋洋,熱鬧非凡。拜堂之后,她跟著一群人去鬧洞房,看見三哥把新娘的喜帕一點點挑開,喜燭映照下,她終于如愿以償看到了三嫂的臉——一條吐著舌頭的哈巴狗。 蘇瑜出了波冷汗,直接嚇醒了。 第28章 翌日早朝, 眾文武百官針對誰繼任新的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一事進行了商榷,最后演變成太子和太師兩方互不相讓的劇烈爭執(zhí)。 站在太子的立場, 前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皆乃賈太師一手提拔,結(jié)果卻出了事,如今太師為了避嫌,理應(yīng)交由他這個代理國事的儲君全權(quán)處置??少Z太師在朝中縱橫多年,又豈肯罷手?太子舉薦之人全都被他一一駁回, 不是說無擔(dān)任之能, 就是說那些人有失德行, 氣得太子在朝堂上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