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文清的行禮,他自然是錯過去了的。 “好了,既然你這樣想,就算了?!便迩竦玫搅俗约合胍?,倒也不強求。 文清卻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天已經完全黑了,這場持續(xù)了一天的朝會才算是結束了,滿朝文武皆退出大殿。 顧國安和陳恪坐在最后面,“隨我去府里坐一下吧?!标愩≌f道。 “恭敬不如從命。”顧國安沒有推脫。 兩人自然上了一輛馬車,顧遠充當車夫,四周皆有侍衛(wèi)護衛(wèi),防的嚴實。主要是他們二人的身份特殊,在朝中舉足輕重,可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馬車內,兩人分立而坐,顧國安煮茶,陳恪等著吃茶,極有默契的一句話也沒說。 換盞洗茶,桌幾上留下了些許茶水,顧國安隨意寫了一個字,若無其事的把手里的茶碗遞給陳恪。 陳恪接過茶碗,隨意的瞄了一眼,眼神深了深,卻什么也沒有講。 第59章 端倪 馬車平穩(wěn)的行走在府前大街上,雖然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這條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馬車里,顧國安和陳恪還是各自品著茶,誰也沒有說話,更不用說談正事了。 再隔一條街就到陳府的時候,顧國安才悠悠開口。 “啟珪這次是想去安慶的,我已經答應了,只要大夫允許,就準他去?!?/br> 陳恪沒有答話,氣定神閑的等著顧國安接下來的話。 “主要是孩子身子不好,原本以為有玄景大師調養(yǎng),應該是好了才對,沒想到此次如此兇險,讓他去拜訪一次吳柳先生倒是極好的?!鳖檱矓⑹鲋?,說話聲音溫情,但是眼睛里卻一片冰冷。 “這么急?此行是不是太危險了些,畢竟孩子還小?!标愩〕烈鞯?。 顧國安亦沒有再說,似在沉思,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時間不等人,遲了就不好了?!?/br> 陳恪抿了口茶,才慢慢說道:“等啟珪病好些了,讓他來府里一趟吧?!?/br> 顧國安頷首。 馬車里的話音剛落,馬車就停下來了。 “爺,陳府到了。”外面出來顧遠的聲音。 顧遠本是想請自家爺下車的。誰知,陳大人先下了車,主子卻沒有下車。 “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進府了,等啟珪好全活兒了,讓他進府叨擾?!鳖檱搽m沒有下車,說話態(tài)度卻十分恭敬。 本來嘛,從顧啟珪來說,顧國安和陳恪的輩分是一樣的,但是要是論閱歷年齡,陳恪可是比顧國安還要長一輩的,他還算占了他兒子的光。 “行了,趕緊回府吧?!标愩[擺手,轉身背著手進了府。 顧遠有些詫異,不是說要去陳府一坐嗎?這怎么……就走了?而且,爺在馬車里和陳大人談那些做什么,陳閣老不是應該知道自家少爺沒病嗎?顧遠疑惑。 當然,顧國安并不會給他解惑就是了。 陳恪進府,是陳管家來迎的,陳管家也是剛從顧府回來沒多久,和自家夫人匯報了顧七少爺目前的情況,自家老爺就回來了。他自然又是一番匯報。 當然,陳恪并沒有表現(xiàn)出像夫人一樣的對顧少爺十分關切,可陳管家就是覺得自家老爺心中應該是和夫人想的一樣的,只是不會表達,所以說的越發(fā)的起勁。 “陳忠!”陳恪叫了一聲。 “啊,”陳管家愣了一下,他本名陳忠,不過已經許久都沒聽人叫過了。府里的下人大都換他‘管家’,兩位主子也平時大都喚他‘老陳’,像顧七少爺就喚他“陳伯”,現(xiàn)在乍一聽老爺喚他名字還有些不習慣呢。 “此事,回頭我會跟夫人了解的,你先回房吧,我直接回后院?!标愩∈媪艘豢跉?,慢慢說道。他對今日那個便宜學生顧啟珪病情有所好轉的消息,根本不感興趣,主要是他本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實在不需要人再在他面前贅述。現(xiàn)在,他比較煩心的確實顧國安在馬車里跟他講的那件事,比較的棘手,稍有不慎,就說不好后果怎樣。 陳管家看了老爺鐵心不想再聽他說,就決定不再說了,夫人講也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夫人講了,老爺才會記得比較清楚。就算他語重心長的說八遍,也不如夫人輕飄飄的提一嘴。 最后,陳管家深深的看了自家老爺一眼,才回了前院。 陳恪打了一個激靈,干嘛呀這是,倒像是他做錯了似的,也不知道那個狐貍一樣的小家伙兒給他府里的人灌了什么迷魂藥,竟是個個都向著他。 到了后院,竟是亮著燈的,陳恪用腳趾頭想這也不是為他留的,哪一次他回家晚了,他家夫人不是已經好眠入睡了。聯(lián)想到剛剛管家說的剛來匯報過那個小兔崽子的情況,恐怕又是為了顧啟珪。 陳恪揮退跟在他身后暗處的侍衛(wèi),讓他們分散在院子四周就可以了。過了一會兒,才抬腳進了院子,慢慢靠近主屋,果然,就聽見了…… “明日,讓管家老陳再去顧府看一看吧,這啟珪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樣了,我這心里老是放心不下?!鼻险f道,語帶擔憂。 “夫人,管家不是說了,顧少爺今日已經大為好轉了,不是還托陳管家給您捎了口信嗎?”這是丫鬟在勸慰。 “對對對,是,順寶說他無大礙。”曲氏說道,丫鬟的一口氣兒還沒舒上來,她就又來了個大轉彎,“不過,要不我還是親自去看看?” “不放心的話,明日就過去顧府看看吧,”陳恪進門,說道,既然親眼看看才放心,去就是了,反正,那小子確實是沒有什么的。 “老爺,回來了。”曲氏起都沒起,幾個丫鬟倒是都識相的下去了。 “今日和昌逸一起回的,啟珪沒事兒,且縣試應該會照原來的計劃行事,不會耽擱?!标愩∵呌脻竦舻呐磷硬聊?,邊沖曲氏說道。 “照常?這樣會不會……引人懷疑?”曲氏遲疑著問。 “沒事兒,他們都打算好了,這顧家父子倆,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标愩±浜?,又想起顧國安寫得那個字,蹙了蹙眉頭,卻在轉身面朝曲氏的時候斂去了臉上所有的情緒。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學生的,”曲氏聽自家夫君說的咬牙切齒的,笑著調侃。她出身不高,能嫁給陳恪是她的幸運,她最是不喜歡被拘著性子,也幸好這么些年,她快活的生活到了現(xiàn)在,她最是相信自家夫君,夫君說可以,她就覺得可以。 “那我明日就去顧府走一趟吧,這兩三日不見順寶,我還怪想他的?!鼻舷轮ㄕ?。 陳恪不置可否。 現(xiàn)在已經接近深夜了,要說這個時間還有誰沒睡的話,也就是當今圣上了,他今日沒有去后宮,準備歇在自己的寢宮里,也沒有叫任何妃子服侍,算是偶爾的享受自己獨處的時光。 他揮退了所有服侍他的宮女太監(jiān),讓他們殿外候著,自己就坐在龍榻上,手里拿著一本書,靜靜地像在等著什么。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轉眼就跪倒了沐邱面前。 “怎么樣?”皇帝頭也沒抬。 “顧大人并沒有進陳府,只是很恭敬的把陳大人送下了馬車就離開了。陳首輔家人口簡單,沒有什么異常。至于顧閣老家,因為這兩日顧七少爺生病的緣故,常常有大夫進進出出,倒是亂的很,不過府里沒有傳出什么風聲?!?/br> “那就是說在,這事兒和他們關聯(lián)不大?!?/br> “陳大人和顧大人是萬歲爺您一手提拔上來的,在朝中速來保持中立,現(xiàn)在應該不會趟這趟渾水的,”黑衣人說著,“臣雖與顧昌逸不和已久,但是,臣自問還是了解他的,他是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的?!焙谝氯颂痤^,赫然就是文清。 沐邱把書放下,沒說話。五國山水圖暫且不論,僅就傳國玉璽而言,他就勢必得抓住犯人,這些年,尤其是初登基的幾年,因為手里沒有傳國玉璽,帝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順,他擔了多少驚嚇,豈能是白白擔的。 只是沒想到,賊人竟囂張至此,大白天的搞出這么一出。雖然,他得了傳國玉璽,可他內心是非常不高興的,覺得是那群黑衣人挑戰(zhàn)了他的權威。 不過,現(xiàn)在他是一點線索也沒,畢竟,他都不知道傳國玉璽是什么時候丟的,不過,先帝在位時真品確實在宮里,他是可以肯定的。 但之后的幾十年,先帝爺沉迷后宮,連早朝都是他協(xié)理的,那段時間是他這輩子最忙的時候了,每天都昏天暗地的,根本無暇觀注其他,現(xiàn)在想想,那時他好像就沒在養(yǎng)心殿見過這兩樣東西了。但那段時間宮里實在太亂了,要說失竊,那值得懷疑的對象實在太多了,他父皇本身也是個不省心的,就是隨手扔給誰都是有可能的。 沐邱皺眉,這事兒還不能明著查,只能暗中進行了。 “萬歲爺,奴才有句話……” “講?!便迩裰苯哟驍?。 “二皇子……”文清慢慢吐出幾個字。 “不關灃兒的事,不要去打擾他?!便迩褫p輕說道。 “是,奴才知道了?!蔽那寤氐难杆?。 “不要再去打擾他?!便迩裨俅握f道,帶有強烈警告的意味。 “是?!蔽那逶具€有些活泛的心情,現(xiàn)在是動也不敢動了。 “好了,這事兒,繼續(xù)查,既然陳顧兩家查不到,就多方入手,你知道這事兒事關重大?!便迩衤恼f著,老三的嫌疑還是盡快洗清為好,想起賢妃一見他就是梨花帶雨,沐邱就是一陣頭疼。 “是,奴才遵旨?!?/br> “下去吧。”沐邱揮揮手。 轉眼間,大殿里哪還有文清的影子。 整個大殿里,又只剩下沐邱一個人,人常說天子是為寡人,寡人,可不就是嘛,在這偌大的大殿里,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明璋院 沐灃躺在床上,睜著眼,他睡的實在是太多了,身體上多是地方不得勁,但他又具體感覺不大出是哪里,這就加劇了心理上的不舒適。 不過,就算是這樣,在有人踏進房間的那一剎那,沐灃還是感覺到了,他抬眼望去,是沐澈。 “阿澈,怎么這時間過來了?”現(xiàn)在整個京城應該都宵禁了才是。 “今日感覺怎么樣?”沐澈當然不會回答沐灃的那個愚蠢的問題。 “感覺好多了,也沒有很不舒服?!便鍨栃π?,他是不在意了。 “今日,在金鑾殿上,文清替老三開脫,父皇似真似假的應了,……”沐澈跟沐灃說著今日發(fā)生的事情。 沐灃聽著,卻良久都沒發(fā)表意見。 “阿澈,這不也是一件好事兒,我們早早讀出了原委,也挺好的。”雖然這件事情很棘手,尤其對阿澈和母后來講,但是比蒙在鼓里好太多了。 “行了,這是你不準再想了,到此為止,我會看著辦的?!甭牭姐鍨杽裎康脑捳Z,沐澈突然醒悟,自己明明是想要他輕松一點離開的,怎么還要把事情說給他聽,看來,這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確實得改。 沐灃聽著沐澈的話,覺得好笑,眼睛里流露出懷念,世事變遷,就連父皇都……也只有阿澈的性子還是一樣的可愛。 “好了,顧府已經開始部署了,顧啟珪按時出發(fā)去安慶應該完全沒有問題。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便宄赫f著。只要能出去京城,只要能出去京城就安全了,反正沐灃名義上已經跟著玄景大師去修行了,歸期未定。 “我知道了。”沐灃笑瞇瞇的,曾幾何時,已經是阿澈為他這樣cao心了。 “到時候我會派貉跟著你去,路上,也有吳思全權照顧你,再加上雀會全天待命。” “好。”沐灃笑著答應。 “沐灃,不要任性,會盡量配合醫(yī)者,這是你答應我的?!便宄旱吐曊f道。 “……好?!辈煊X到沐澈的情緒,沐灃的聲音鄭重了些。 沐澈轉身要離開,他來去顧府,都得錯開京中的守衛(wèi),趁著他們的空檔才行,尤其這兩天,京師戒備森嚴的時候。 沐澈走到門口,卻停下了腳步,他閉了閉眼,讓自己靜下來,啟唇:“阿兄,你答應我的,你不要忘記?!闭f完,就走出了房門。 床上的沐灃被像是被什么擊中,整個人都愣住了,回過神來,又兀自笑了笑,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又低聲咳了幾下,已經多少年,他都不曾聽過這個稱呼了。他眼前又浮現(xiàn)出小時候那個佝僂著身子懦弱的喚他阿兄的少年,阿澈,已經很好的長大了呢。 “這幾天,京中的守衛(wèi)很是森嚴,我應該不會親自過來了,有什么情況,你派人立刻通知我?!便宄鹤叩酵忸^,吩咐雀。 “是,四爺,我知道了?!比富卮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