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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強勢逆襲在線閱讀 - 第187節(jié)

第187節(jié)

    ·

    半天時間,他們開車跑了郊區(qū)兩個相距較遠的地方,看了六七家產(chǎn)商。

    她跟在經(jīng)理后面,聽幾人在那里討價還價。

    經(jīng)理對貨物似乎都不大滿意,一直沒怎么出聲,眉毛微微皺著,跟供應商在那里扯皮,想讓他們拿新貨出來。

    她也看了,覺得對方拿出來的東西質(zhì)量的確不大好,在市面上只屬于中等偏下的品質(zhì)。價格……也算便宜,只是依舊比他們計劃的貴。

    從下午一點一直到晚上七點,都沒什么收獲。等回到工廠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八點半,才有機會吃上一頓半涼的晚飯。

    因為有些地方開車不方便,中間還走了很長一段路。幾人都相當疲憊,在安靜的食堂里選了個位置,埋頭默默扒飯。

    桌上剛端上來的蘿卜和紅燒魚,是下午剩下的,賣相一般。在廚房加班的阿姨又去煮了鍋熱乎的湯,紫菜油豆腐,里面看不見半點rou末。

    章誦不講究,她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就是餓。狼吞虎咽了一陣,才放緩進食的速度,端過湯一口一口地喝下。

    采購部經(jīng)理斜著眼睛小心窺視。

    因為樊叔特意交代了,他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出發(fā)前不斷告訴自己,要包容這位年輕女性的合理驕縱,在她心生退意的時候給她鼓勵,給她安慰,支持她繼續(xù)走下去。在她覺得疲憊的時候,也要適當?shù)男菹⒔o她調(diào)整的節(jié)奏。結(jié)果一忙起來他就忘了,就覺得這小姑娘聽話,真好用。

    他以為章誦會抱怨,結(jié)果人家一直到晚上回宿舍休息,都沒說過一句。表現(xiàn)得不特別殷勤,但也不特別冷淡,還跟他們簡單打過招呼才離開,看著就是個不花哨又務實的好孩子。

    幾人都松了口氣,大為慶幸。

    現(xiàn)在哪有那么好說話的員工了???各個都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寶貝,能按時上班都算敬業(yè),平時逮著機會偷懶摸魚,辛苦點加個班就長吁短嘆,要死要活。

    聽說她還是一個大老板的女兒,哪個大老板怎么對女兒這么狠?這要怎么才能養(yǎng)得出來?

    ·

    第二天,采購經(jīng)理再次帶著章誦出門。這次是早上就出發(fā),先去找了昨天看過一家企業(yè),看看能不能把昨天沒談下來的價格,給敲下去。

    跟昨天完全不一樣的是,今天在看貨談價格的時候,章誦竟然能插得上話。不僅插上話,還說得頭頭是道,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外行人。

    包括原材料的規(guī)格、品質(zhì)、產(chǎn)地,都能信手拈來,幫經(jīng)理把因為腦子混沌而卡殼的部分完美補了上去。邏輯清晰,表述精準。很快將對話的節(jié)奏拉走,握在手里。

    賣家?guī)状蜗敕瘩g,卻發(fā)現(xiàn)對方比自己還專業(yè),被憋得臉色漲紅,一副見了活鬼的樣子。他拿口頭禪開頭:“我跟你說,你們是不知道,這個材料它……”

    章誦就小臉一揚,驕傲道:“我知道?!?/br>
    “你……你知道就更應該明白,我們這個價格已經(jīng)不能再低了!”

    “我建議您可以學一點經(jīng)濟學跟財務管理。很多人以為做生意只要會加減乘除就可以了,所以才會在成本管理上出現(xiàn)各種疏漏,導致?lián)p耗變大,虧本都不知道應該怎么避免。”

    章誦拿住一個寫滿了的本子道:“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應該用數(shù)據(jù)說話。昨天晚上,我按照你們的報價,初步計算了一下最終的價格。是這樣,我們的申購單,很大程度上可以幫您清理庫存。而過多的積壓貨品,會增加你們的庫存成本。如果節(jié)省這部分成本的話,你們可以給出的價格,其實應該更低一點。另外,關(guān)于運費跟裝卸費……所以我建議盡快簽約商定,越早達成合作,你們賺的約多。”

    對面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整個人都懵了。數(shù)學比不過她啊,支支吾吾“額”了半天,讓她帶跑了節(jié)奏,半天沒找回狀態(tài)。

    “你們、你們……你們這是調(diào)查的什么啊?”

    章誦謙虛說:“我們只是想尋求合作而已。所以必須也要為您考慮。不用感謝。”

    采購部的幾人張著嘴,看她一條條舉例,駁回對方的價錢,最后圈在一個目標價格上。

    章誦抬起頭問:“聽懂了嗎?如果數(shù)據(jù)沒看懂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br>
    服務商生無可戀道:“不用了。我在仔細想想?!?/br>
    ·

    幾人出了工廠,準備去外面找間館子犒勞一下,放松放松。

    采購部經(jīng)理系上安全帶,問章誦道:“你做功課了是嗎?”

    章誦點頭:“查了點資料,算了點數(shù)據(jù)。平時案例分析做多了,我認為擺在眼前的利益比人情更管用。”

    經(jīng)理驚訝道:“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不覺得累嗎?”

    章誦:“專業(yè)?!?/br>
    經(jīng)理深感佩服,他沒什么高學歷,一直靠得是經(jīng)驗跟閱歷,對此敬佩道:“你的專業(yè)是什么?銷售?統(tǒng)計?還是材料?”

    章誦目視前方,淡淡道:“不,我是說,我是專業(yè)的。”

    經(jīng)理:“……”

    一瞬間,有種被閃到的感覺。

    ·

    樊叔本來是想著要考察章誦。在他的計劃里,章誦能堅持下來就不錯了,結(jié)果對方顯然超額完成任務。

    就一天時間,他們采購部那個據(jù)傳不近人情的經(jīng)理,被她征服了。跑過來給她吹了一通的彩虹屁,說她絕對是個人才。還讓他早點把人調(diào)后勤去。就是來做個兼職的,天這么熱,再這么干下去估計得中暑,沒必要。

    樊叔從辦公室里跑出來,才發(fā)現(xiàn)章誦竟然在倉庫幫忙卸貨。

    一個人的態(tài)度跟性格或許可以偽裝,但習慣是假裝不出來的。章誦利落流暢的動作,明顯是一位干活好手,足以證明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粗工。滿頭汗?jié)n,衣服都被打得濕透,憋足了一股勁兒,在那里做清點。

    她骨架小,身形其實偏瘦弱,一用力,鎖骨就明顯地向外凸起,手臂上更是因為摩擦,一片通紅。樊叔遠遠看著都要心疼。

    怎么那么拼呢?孩子你是關(guān)系戶你知道嗎?!

    樊叔連忙開口道:“小誦,別搬了,先休息一下!”

    章誦擦了把額頭,看著地上成排的箱子說:“算了還剩一半。清點完沒問題就簽字打款了,做完再休息?!?/br>
    雖然統(tǒng)計跟審計不是章誦的主要課程,但也是要學的。她一邊算一邊拆箱,動作很快。

    經(jīng)理對著旁邊幾人罵道:“看看人家小誦,再看看你們,好意思嗎都?懶得像灘爛泥一樣。都動起來!”

    樊叔干脆也過去幫忙,幾人一起合作,這邊的清點很快結(jié)束。全部驗收入庫。

    樊叔抓著章誦回自己辦公室,給她開了瓶冰橙汁,遞過去說:“很不習慣吧?”

    章誦狠狠灌下去半瓶,內(nèi)外都舒服了,打了個激靈道:“還行?!?/br>
    樊叔趕緊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上去一點,以免把人吹著涼,問道:“你打過工嗎?”

    “一直。”

    章誦臉有些發(fā)癢,用手抓了把,很快又開始發(fā)紅。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垂下眼皮,虛虛看著地面。

    樊叔笑道:“我以為你們大學生,都不做這種工作的。a大的學生做家教不就很賺錢嗎?”

    “現(xiàn)在不怎么做了。以前高中跟初中要做?!闭抡b捶了下自己的背說,“學費、生活費,不賺不行。未成年人找不到普通兼職,想賺快錢,就得去幫人跑腿,做苦工。他們看我小,會多給一點?!?/br>
    樊叔又驚道:“不是?你高中不上課嗎?你高中在哪里讀的?你養(yǎng)父母連學費都給不起?怎么還讓你自己賺?”

    章誦眉頭緊皺,顯然不想多說。聲音干巴巴道:“我回去洗個澡,下午可以休息嗎?”

    樊叔點頭:“哦,你去吧。好好休息啊,千萬別感冒了。不舒服就告訴樊叔知道嗎?”

    章誦腳步有些虛浮無力,她一離開,樊叔立馬給于息爭打電話。

    他跟對方聊了有兩個多小時,越聽表情越是凝重,再到后面憤怒都沒有了,就只能嘆氣。

    “你們這兩個孩子啊,讓我說什么好?以為自己是大人了嗎?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你爸本來就粗心大意,你們不說他怎么知道?”樊叔說,“行了,我去跟他講。保密什么保密,你們年輕人老搞什么保密,我跟你說就是分不清楚狀況!家人面前講什么尊嚴?還爭口氣,氣值錢嗎?你們的話怎么說來著?人家根本get不到??!”

    樊叔:“行了,你不用說了,我不跟你說,我跟你爸說。你要是真為了小誦好,就把實情告訴你爸。少來那些虛的!”

    ·

    樊叔氣得都想教訓一下于息爭。掛掉電話,馬上聯(lián)系了于先生,請他出來一起吃飯。

    于先生晚上要回家陪孩子,說是沒空。第二天中午約在工廠附近的一家小餐館,訂了個包間,點了一桌菜,等他過來。

    兩人邊吃邊聊,從孩子的成績單聊到大學里那些事兒,聊得很暢快。

    吃到一半,兩人都停下筷子。于先生開始泡茶。

    包間里升起一股清淡沁人的香味,讓精神都舒緩下來。

    于先生隨口問到了章誦的事情。

    樊叔順勢道:“老于啊,你既然問了,我就說一句公道話,希望你聽一下。章誦這孩子是真好,她來我們廠打工,就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去問問,沒一個說她不好的。努力、用心、踏實,眼光毒辣,這a大真不是白考的。寒門出貴子,難,我看她將來前途無量。”

    于先生笑道:“行啊,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被她收復了?”

    “是事實啊?!狈迮闹母觳舱f,“老于,這孩子自尊心特別強,生怕被別人看輕了,不懂的事情就加倍努力,非要做到最好,攔都攔不住。她還小,我看著都心疼啊老于。她的性格跟你當年是真像,但你運氣比她好多了,家里有錢,她走得路遠,還苦?!?/br>
    于先生不高興了:“說的好像我沒我爸有錢一樣!我可沒敗掉他的家產(chǎn)啊。”

    樊叔說:“你有錢跟她有錢,是兩件事啊。你不管,你前妻也不管,她小時候受那么多苦,現(xiàn)在一樣還是自己撐。有多大區(qū)別?”

    于先生知道好友不會刻意擠兌他,仍舊有點不滿家事被人指摘:“老樊,你這話說得我怎么聽不明白???”

    樊叔說:“你了解過她養(yǎng)父母的家庭嗎?”

    “她沒跟我說過。”于先生緩了片刻,問道:“她跟你說了?”

    樊叔搖頭說:“行了,你也別在這里瞎猜。她跟你雖然沒什么父女感情,可也是你親生的,你這么提防她揣測她,不怪她心涼。她沒跟我告過你的狀,沒說過你的不是,連她養(yǎng)父母都一句沒提。是我隱隱覺得不對,才去問小于的。小于起初還想瞞我呢,被我多說了幾句,才講的真話。兩個孩子都有主意,”

    于先生肅然道:“怎么?有什么不能說的?”

    樊叔嘆了口氣,說道:“小誦那對養(yǎng)父母,不做人啊。她父母思想老舊,重男輕女得很,一直不想讓小誦上學,逼著她留在鄉(xiāng)下打工。小誦上高中的時候,學費生活費都是她自己承擔的,不僅如此,他們還有臉伸手向她拿錢。上大學以后,讓小誦每個月給他們寄一萬塊錢……”

    于先生茶碗用力往桌上一頓:“他們有??!向?qū)W生要錢?還是高中生,還……還一萬塊?去偷???你不是編的吧?”

    “說是隨便去村里問問都知道。小于去過他們村,看見都被嚇到了。那是完全拿小誦當奴隸使啊?!狈迮淖赖?,“小誦啊,成績好,每年的學院獎學金,就夠她付學費的了。一直沒停下打工,一直領著三到五份家教,平時還會幫同學做課程輔導,上大學到現(xiàn)在,不是上課就是賺錢,把自己逼得死緊,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這些學校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小誦很有名,她還有個外號,叫狂人。那錢都哪兒去了???她養(yǎng)父母那里。因為如果她不給錢,他們就敢來學校鬧。小誦怕啊,這才被對方一次次威脅?!?/br>
    于先生眸中光芒閃動,臉上是一副世界崩壞的表情。嘴巴微張,滿是不可置信。

    樊叔舔舔嘴唇,繼續(xù)說道:“老于,我都聽不下去。小誦在那個家里呆了二十幾年,小時候過得是什么日子簡直不敢想。她到底是做錯什么了呀?這總不能,說是她活該吧?”

    于先生:“那她為什么不跟我說?”

    “我看她根本不想認你這個爸!你們就是把她當外人。她感受得到,心里難過,才寧愿托關(guān)系到我這里打工,也不去找你。”樊叔說,“你想想,這么多年來她一直被父母欺負,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親的了,本來是高高興興的,想跟你們相認。結(jié)果你們都拿她當麻煩,瞧不起她,敷衍她,她那么聰明又那么敏感的孩子,能不明白嗎?她好強,就是從最高的地方摔下來,再難過,也不樂意讓你知道,叫你笑話?!?/br>
    于先生瞪眼道:“我笑話我女兒干什么?我也有病啊?”

    “我也想不通你們到底在干什么??!”樊叔說,“你們送了她一棟房子,結(jié)果她根本沒住上,就被她養(yǎng)父母占走了。本來好不容易考上a大,可以遠離那對喪心病狂的父母。你們倒好,房子一送,把人又給接到她身邊來了,還更近,跑都跑不掉。我都覺得她倒霉得慌!你不說補償,好歹小于那樣的待遇總得有吧?沒有!送完房子錢都不給一點,也不問她需要什么。這最后就是兩個孩子自己商量,互相幫忙。可是他們兩個知道什么呀?太單純,不經(jīng)事,哪遇到過這樣無賴的人,還不是繼續(xù)被他們欺負!就知道苦著自己,跟你們斗氣?!?/br>
    “我……我這……”

    于先生嘴唇翕動,找不出一句給自己開脫的話。情緒繼而被憤怒吞噬,用力捶了下桌子。

    “豈有此理!”

    他可以忽視章誦,因為他們之間很陌生??烧抡b畢竟還是他女兒。

    想到她在外流落,本該是錦衣玉食、肆意張揚的生活,卻過得步步維艱、小心翼翼。拼命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卻遭到親人的阻攔。在質(zhì)疑和艱苦中咬牙,可又一次次被對方的無恥擊倒。這心里就火燒似得氣得慌。感覺這輩子最憋屈的時候,也比不上現(xiàn)在的一點零頭。

    她一定痛苦過,想她的父母為什么不愛她。一定高興過,原來那不是親生的父母。一定也期待過,以為可以過上新的人生。

    憑什么???就那群癟三,敢欺負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