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男生叫道：“什么手機那么貴，你坑人吧！”

    葉知夏也驚：“jiejie你哪來那么多錢啊？”

    葉昂指著對面道：“告訴他們，我一學(xué)期獎學(xué)金多少？”

    沈括：“兩萬！”

    葉昂：“校長資助了我多少？”

    沈括：“五千！”

    葉昂：“我一場采訪多少錢？”

    葉昊學(xué)：“八千！”

    葉昂：“我考上全省狀元多少錢？”

    兩人異口同聲道：“一！百！萬！”

    葉昂揚眉吐氣：“哼，知識就是財富。我這么聰明的人，會怕沒錢？”

    葉父葉母驚呆了。

    葉昂見他二人表情，嗤笑道：“怎么？你們還想著我會因為沒錢來向你們服軟嗎？”

    實驗校長發(fā)問：“怎么回事？”

    “哦，我認得你們?！鄙驓v陽終于想起來了，“我兒子發(fā)的視頻就是你們對吧?！?/br>
    葉母不解：“什么視頻？”

    沈歷陽說：“虐待女兒，家庭冷暴力，上趕著讓人承認作弊？是你們吧？”

    沈括搭腔：“對！”

    沈歷陽：“小同學(xué)……”

    葉昂幽怨看去。

    沈歷陽周身一寒，仔細回憶了一遍，終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哦，葉昂！是吧？”

    “你不要胡說！”葉父面紅耳赤，爭辯道：“都是我們女兒，什么叫虐待冷暴力？這位先生請你注意措詞！”

    沈歷陽：“我工作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說我措詞不嚴謹?！?/br>
    實驗校長：“沈先生怎么會知道他們家的事？”

    “小同學(xué)現(xiàn)在就在我們家過年啊?！鄙驓v陽拍著葉昂的背說，“學(xué)校過年關(guān)閉宿舍，她無家可歸。教我們兒子念書，給自己賺生活費。很自立自強的?！?/br>
    警察叔叔托著下巴靜看。

    過年前還能看一出家庭倫理劇嗎？

    葉父氣道：“什么叫無家可歸？我們家家門不是一直開著嗎？是她自己不回來！”

    葉母一手搭著葉知夏，說道：“葉昂，這次賭氣你要賭到什么時候？mama是做錯了，以前忽視了你，可是你不能一個機會都不給我們吧？你回家吧，mama改還不行嗎？”

    葉昂抬起下巴，冷冰冰地看著她。

    葉母被她目光刺痛，難過道：“我是你mama?。∥液么跻拆B(yǎng)你到十八歲！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的母親，可我盡力了。我現(xiàn)在想補償你，可以嗎？”

    沈歷陽皺眉。

    葉母并沒有讓他感到其中的母愛，反而讓他有種不舒暢感。

    雖然是別人的家事——他瞄向葉昂——太年輕的孩子會被蠱惑的話，他還是可以提醒一下。

    卻見葉昂冰冷吐出三字：“不可以?！?/br>
    她不喜歡被人按在道德的高地上摩擦，好像是要廢掉她拳腳的力氣一樣。

    “改什么？你想怎么改？你能給我什么？與此相對，你要我做什么？”葉昂說，“我糾正一下。你的補償是你的意愿，接不接受卻是我的意愿。你所謂的盡力，是建立在本身不合格的基礎(chǔ)上，尋求自己的舒適，而忽略我的存在，你意識到了，為什么我就要因此理解你？你不也從來沒理解過我嗎？為什么現(xiàn)在要做出好像是我不懂事的模樣？”

    葉母愣住。

    葉父：“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她是你媽，沒有她哪來的你！”

    葉昂面不改色，嗤笑道：“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是哪吒，還不了你rou身。還是你覺得只要你生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不好意思，法律給予了我獨立的人格，我有權(quán)做自己的選擇。”

    葉父被氣得一哽，葉知夏匆忙安撫，拉住他順著拍背。

    實驗校長左右轉(zhuǎn)頭，沈歷陽袖手旁觀，無人協(xié)調(diào)，他只能干笑勸道：“為什么要鬧得那么僵呢？親子之間，有什么矛盾是協(xié)調(diào)不了的呢？就算有誤會，兩位家長現(xiàn)在有心認錯，還是可以有消除的機會的。大家都退一步吧，?。俊?/br>
    “協(xié)調(diào)？不是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協(xié)調(diào)。沒有感情就是沒有感情，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都是一樣。”葉昂看著葉氏夫婦說，“你們知道以前錯了，就能保證公平嗎？還是就可以不愛葉知夏了？虛偽的表演能裝一輩子嗎？所謂的愧疚能堅持多長時間？”

    葉父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愧，臉色漲得通紅。他葉知夏，顫抖著指著葉昂道：“好！你翅膀硬，不回來就不回來，我還非求著你不可嗎？！”

    葉母也急道：“老公！這種時候你別亂發(fā)脾氣了好不好！我們說好了要好好談?wù)劦陌。　?/br>
    葉昂在狹小擁擠的空間里走了兩步，點頭說：“談?wù)劊亢?。?/br>
    她此時的氣勢與表現(xiàn)，一點也讓人看不出是個年輕人。

    她找了位置，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又毫無障礙地直視葉母。

    “回家以后，你希望我做什么？保持一家合樂？和你女兒和平共處？告訴所有人我們這是一個幸福的家庭？要我忘記以前的事情？說吧，你想我做什么？”葉昂問，“你是想補償?shù)氖俏覇?？還是你自己的不完美？”

    “我們要計算得那么清楚嗎？我們是一家人?。　?/br>
    “當然，以此才能證明，你所謂的遷就補償，我并沒有需要感恩戴德。也并沒有為此感到高興?！比~昂豎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道：“我能從你們身上得到什么？金錢的資助嗎？十塊錢過一星期的困難局面我已經(jīng)挺過來了，現(xiàn)在我有能力可以自己賺錢。我最困難的時候沒有得到你們的幫助，現(xiàn)在當然不需要。”

    警察叔叔略驚。

    實驗校長也沒想到。

    沈歷陽若有所思道：“不會是想撿漏吧？”

    “還是親情呢？”葉昂勾起唇角，“聽著，我追求經(jīng)濟獨立不是要得到你們的關(guān)注，是為我自己的尊嚴。我經(jīng)歷過困難并強迫自己走到今天，不是為了你們因為同情而從葉知夏身上分出來的母愛，我的努力和真心沒有那么廉價。我十二歲被接回家開始，的確奢望了很久。我想過這個問題，為什么我想要的，全都是葉知夏的。父母的愛，他人的信任，別人的憐惜，而我呢？我什么都沒有?？墒呛髞砦蚁朊靼琢?，有的東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再想要，你們也不會高看我一眼。但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其他東西我可以拿得到?！?/br>
    “還有一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我將是個成年人。我的人生會出現(xiàn)很多事情。朋友，事業(yè)，很快我會有自己的愛人，孩子。我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我回到家里期盼什么？躲在你們的懷里尋求你們的安慰，聽著你們叫我寶貝，并為此感動涕零嗎？很遺憾，沒有這樣的畫面。我不感動，我惡心?！?/br>
    葉父：“葉昂！！”

    “當然，你們負擔了我十八年的生活費，我說過了，我會在你們需要贍養(yǎng)的時候，將這筆錢算上通貨膨脹還給你們。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談感情？何況我們之間還沒有感情?！比~昂說，“你可以想要彌補，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現(xiàn)在想給的東西，我已經(jīng)不需要。”

    旁聽的學(xué)生都震蕩在一種名為“臥槽”的情緒中，用自己僅余的腦容量分析話中的重要信息。

    葉父葉母眼看著要被氣到失控了，警察叔叔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干巴巴道：“你現(xiàn)在只是不冷靜。我覺得你們可以回家談一談。先過來簽字吧。”

    葉昂不領(lǐng)情，今天必須說清楚。

    “我無情又無理，可是那又怎樣？能為我自己負責，能關(guān)注我到底開不開心的，難道是他們嗎？不是只有我自己嗎？我沒有不冷靜，之前的我才是不冷靜。從我被放棄開始，從我自己獨立開始，從我開始正視未來開始，我冷靜且客觀?！?/br>
    葉昂按下那個單子，對著警察道：“我不需要他們來為我簽字。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留在派出所陪您一起過年啊。”

    警察叔叔一頭冷汗。

    他……他不是非常需要的。

    葉母直接哭了出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們家怎么會變成今天這樣。

    “姐，”葉知夏抱著葉母，“我向你道歉，之前的確是我不懂事。我那時候小，所以才什么都想跟你搶，可是媽……”

    葉昂朝她逼近，葉知夏被她所懾，憋住后面的話，身體緊繃地往后蹭去。

    葉昂：“我說得再難聽一點，大家以后見面就可以退避三舍，各保平安。以免再發(fā)生今天這樣的慘劇?！?/br>
    “不要叫我姐，你在外面說我什么壞話，我不屑于跟你爭辯。你明里暗里對我做出的炫耀和排擠，我也不會再在意。你刻意搶走我的東西，我現(xiàn)在都不稀罕了?？墒悄悴灰谖颐媲皵[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沒有這個資格。”

    葉昂捏住她的下巴：“你給我聽好了，在你這個家里我是沒有地位，因為你的不懂事，也因為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你的無恥顯得理所當然。我可以說會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居功至偉。你是我妹，所以我不跟你追究。不然我有一千種方法，撕掉你的虛偽，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認錯。這是最后一次，我妹的身份從今天起開始禁用?！?/br>
    葉知夏完全被她嚇住。

    葉昂冷笑：“你不是想踩我嗎？你不是想證明自己比我優(yōu)秀嗎？我會站在你就算學(xué)會劈叉也踩不到的地方，你只要仰望就可以了。然后，在我的世界里永遠保持匿名。明白？”

    董路行打嗝：“太……太……”

    太帥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否應(yīng)該出聲。同時覺得自己現(xiàn)在立場尷尬。

    單憑葉昂那一身正氣，以及葉家三人羞愧交加的表情，也知道到底誰對誰錯。

    葉昂轉(zhuǎn)了個身，走到實驗校長面前道：“何校長非常抱歉。您希望我的父母能夠勸我回實驗？那您一定不知道，就是我的父母逼我轉(zhuǎn)到二中的吧？”

    實驗校長深吸一口氣：“??？！”

    正常父母哪兒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我本來是非常喜歡實驗這所高中的?！比~昂攤手，“遺憾的是我們的確沒什么緣分?！?/br>
    實驗校長無辜挽留：“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哈哈哈！”

    沈歷陽的大笑率先打破這冰封的局面。

    他爽朗道：“去什么實驗？實驗有我兒子嗎？”

    沈歷陽說：“葉昂，叔叔特別欣賞你！缺錢叔叔可以給你，創(chuàng)業(yè)叔叔能給你拉人脈。人還是要學(xué)會自私，有些事情就是不值得的。你這么優(yōu)秀，離開誰都是他們的損失?！?/br>
    “另外，葉先生請容我說句實話，從今天進來開始，你看著葉昂的眼神，沒有一點愧疚或是關(guān)心。你的寶貝就在你們的懷里，既然這樣，就不要勉強別人回去再受你們糟蹋了。太假了，我都不信。而且現(xiàn)在是你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連未成年人基本的撫養(yǎng)費都沒有給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公司還是有一個律師團隊可以跟你們談的，就不要來打擾小年輕讀書奮斗了?！?/br>
    他拉葉昂起來，半抱在懷里，安慰說：“不要他們賠錢了。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要！跟叔叔走，家里什么都有?！?/br>
    說完一胳膊攬著沈括，一胳膊攬著葉昂，帶著兩個小家伙塞進自己車里。

    噴灑著汽車尾氣，瀟灑離去。

    實驗校長一直茫然站在原地。

    派出所里溫暖的燈光依舊照著一群可憐無助的孩子。

    警察叔叔后知后覺地拍了下桌。

    靠！沒簽字。

    ·

    車上，沈歷陽還在大聲說：“別難過，什么事兒都沒有！滿十八歲你就不用監(jiān)護人了。有事找叔叔。叔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沈括說：“她根本不難過！現(xiàn)在可自由了?。　?/br>
    葉昂渾身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