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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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還什么都沒說呢, 他倒好, 先逮著明澈一頓罵。 謝廷耀即便一肚子火, 但當著老太太的面兒, 他也不好繼續(xù)發(fā)作, 只好沉著臉坐在那兒。 蘇曼柔臉上掛著自認為溫柔得體的笑容,剛想伸手去拉阿胭的手臂, 卻被她躲開。 臉上的笑意微僵, 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收回手, 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躲在謝明澈身后的阿胭, 又彎了彎嘴唇, “瞧瞧,這小姑娘和我們生分著呢?!?/br> 謝老太太一向看不慣這個女人的做派,她淡淡地瞥了蘇曼柔一眼, 然后對阿胭露出慈和的笑容, “姑娘,快過來,給祖母看看?!?/br> 阿胭一直記著謝明澈跟她說的話, 而這會兒見了謝老太太,見她慈眉善目,一派溫和,也就乖乖地走了過去。 謝老太太不動聲色地將眼前這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打量了一番, 見她模樣兒生得實在是討喜,一張老臉快要笑出花兒來,她連忙拉住阿胭的手, “好姑娘,告訴祖母,你今年多大了?” 阿胭是不可能說自己好幾百歲的,她直接照著之前白舒晏給她的身份證上的年齡回答:“祖母好,我二十歲了。” 謝老太太一聽,二十歲?那不是比明澈小了七歲? 但所幸,這姑娘雖然看著年紀小,但好歹是成年了。 于是謝老太太笑瞇瞇地又開始拉著阿胭問東問西,無非是問一些“家里都有什么人啊”,“你現(xiàn)在是做什么的啊”之類的問題。 阿胭虛虛實實地一一回答。 眼見老太太和這來歷不明的小姑娘相談甚歡,謝廷耀看了一眼坐在另一邊喝茶的謝明澈,他冷哼一聲,“這件事情,我不同意?!?/br> 謝明澈聞言,抬眼看向他,神色冰冷,莫名帶著幾分嘲弄。 其實當謝明澈重新回到謝家的那個時候,謝廷耀也曾試圖對他好過,也曾愧疚過,也想過要彌補……但每當他要靠近這個失而復得的長子時,他就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謝廷耀本能地想要逃避,也不愿意面對他眼底深深的嘲弄。 謝明澈望著他的目光里,沒有對父親的尊重,也沒有敬愛,只有冷冰冰的一片,如同冰刺一般,讓謝廷耀覺得,在他面前的自己,仿佛無所遁形,難堪到極點。 于是這段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父子關(guān)系究竟是何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呢?謝廷耀自己都記不清了。 “為什么不同意?”謝老太太臉一冷,“我看明澈自己找的這小姑娘就挺好的。” “好什么好?也不知道是哪兒鉆出來的,這就想進我謝家的門?”謝廷耀憋著氣頂了一句嘴。 坐在謝廷耀身邊的蘇曼柔擺弄著自己旗袍盤扣上系著的玉穗子,也添了一句嘴,“老太太,明澈好歹是謝家的長子,這選媳婦兒怎么能由著自己來呢?” 謝老太太捏著念珠的手在軟塌上的小案幾上一拍,“那謝廷耀當年還是謝家長子呢,不也由著自己好一番作天作地,最后娶了你這么一個不像樣的回來?” “母親!” 眼見著蘇曼柔臉色微白,泫然欲泣,謝廷耀連忙叫了一聲老太太。 “怎么?難道是我說錯了?你把這個女人娶回來的時候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但凡是有點兒眼力勁兒,知道自己討人嫌,今兒就沒必要巴巴的湊到我屋里來!”謝老太太一頓夾槍帶棒的話說出來,直接讓謝廷耀旁邊的蘇曼柔煞白了一張臉,卻終究是敢怒不敢言。 “你謝廷耀還當現(xiàn)在還是那封建年代呢?我這老太太都沒你那一套說辭,你倒好,你父親的好你是半點沒學著,偏生自己學了不少壞玩意兒回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謝老太太積壓了許久的怒氣這一次是一通都發(fā)xiele出來,罵得謝廷耀和蘇曼柔只敢垂著腦袋當縮頭烏龜。 “我是老了,人不中用了,但是你們兩個給我記著,這謝家的一切都是明澈的,他想娶誰,想要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誰要是敢有別的心思,我絕對不饒!” 這么多年了,她也算給足了這個大兒子面子,沒有刻意與他為難。 一則是因為他再怎么說,都確確實實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是她的親兒子,二則是她仍舊盼著兒子孫子能夠和好…… 故而今天重話她是說了,但說完之后,她又不免輕聲說,“廷耀,明澈他是你的兒子,你這個做父親的,總要為著他好……不是嗎?” 謝廷耀雖然一向不喜歡自己這個長子,但說到底,謝明澈還是他的兒子,血緣親情是不可割斷的,而老太太的一番話又讓他記起自己心里頭那么一點兒的愧疚,于是他沉默半晌,終于還是點了頭,“母親說得對。” 旁邊的蘇曼柔一見謝廷耀這副模樣,心里心思千轉(zhuǎn),縱然是臉上克制得再好,也終究還是泄露了幾分焦躁不安。 咋咋呼呼討人厭的死老頭帶著那個陰陽怪氣的女人走了,阿胭松了好大一口氣。 謝明澈帶她來熹園之前就已經(jīng)囑咐過她,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準她再用靈力對付謝廷耀,阿胭一向很聽話,這次也一樣。 但是要是真的發(fā)生了什么,她覺得自己肯定還是會忍不住揍那個臭老頭的。 可是令阿胭沒想到的是,謝老太太一番話炮轟下來,那個死老頭就跟一個老鵪鶉蛋似的,慫得不像話,看起來可解氣了。 于是她對謝老太太笑得就越發(fā)真誠。 而謝老太太看著阿胭對她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她剛剛還嚴肅著的面容一下子又恢復了滿面笑容,拉著阿胭的手,直喊“這是哪家的小乖乖哦”。 阿胭一向很有人緣,且不論老少。 謝明澈之前已經(jīng)見過童家林的母親對待阿胭時是什么樣了,這會兒見他的祖母這么喜歡阿胭,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淺淡的笑容。 旁邊站著的明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由在心里感嘆。 老太太這兒到底是多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阿胭啊,你嘗嘗這個,這個糕點啊可是咱們謝家才有的,外面都吃不到的?!敝x老太太第一次破天荒地忘記了自己的孫子,拉著這個剛來的小姑娘不撒手。 阿胭被謝老太太喂了一嘴糕點,臉頰鼓鼓的,只顧著吃了,也沒辦法說話,只能用力地點頭。 雖然這里的小零食都很好吃,但也架不住謝老太太一個接一個地給阿胭喂。 阿胭平時也就是在謝明澈面前會順桿兒爬,愛撒嬌耍賴,但是在外面她卻又臉皮薄,不太會拒絕人。 謝明澈見她吃得有點多了,就站起來走過去,奪了她拿在手里不知道該喂進嘴里還是留著的糕點,對謝老太太說,“她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 謝老太太自然是察覺到了謝明澈言語間流露出的關(guān)切的,她笑起來,語氣里有幾分揶揄,“還說你是個冷漠的性子,誰知道原來這么會疼媳婦兒?” 饒是向來沉穩(wěn)自持的謝明澈,面對自家祖母的玩笑,也還是沒忍住紅了耳廓。 這是謝明澈自從十八九歲進入禁宮之后,第一次留在熹園吃晚飯。 謝老太太高興得不得了,直接讓廚房準備一桌席面,足足有十幾道菜,這也是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這么鋪張。 雖然菜是有十幾道之多,但謝老太太并沒有叫住在東院那邊的謝廷耀,而她那個二兒子是不愛住熹園的,早前就去另一個城市去了,所以這滿滿一大桌子菜端上來,就只有謝老太太、謝明澈、阿胭以及明姨四個人吃。 晚飯前謝老太太問清楚了阿胭的喜好,知道她喜歡川蜀的麻辣味道,就讓廚房多做了幾道,其實她自己本身也是偏愛辣味的,只是考慮到謝明澈清淡的口味,就還是上了些適合他口味的菜。 哪知道這菜一端上來,謝老太太瞧著自己這孫子每一筷子都是避開了清淡,全挑了辣味的菜時,她先是一愣,然后偏頭看向正埋頭吃飯的阿胭,像是忽然讀懂了什么似的,她先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后低下頭去,情緒似乎有點復雜。 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謝明澈會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自己。 謝老太太壓住心頭的酸澀,刻意深吸了一口氣。 多好啊,他的身上終于有點煙火氣了。 小碗里忽然多了一塊rou,謝老太太一愣,抬頭時正對上阿胭那雙圓圓的眼睛,她吃得嘴巴沾著一圈兒油,手里捏著筷子,模樣兒乖巧得不像話。 她笑起來,謝老太太聽見她甜甜軟軟的嗓音響起來:“祖母,您吃?!?/br> 心臟好像被什么奇怪的東西撞了一下,謝老太太滿腦子都是“好可愛”,她懵了一瞬,然后連忙拿起筷子把阿胭夾給她的rou吃了,一邊吃一邊點頭,“好好好……” 這么可愛的孫媳婦兒當然說什么都好?。?/br> 吃完rou謝老太太就牽起阿胭的手,二話不說把自己手腕兒上帶著的翠玉鐲子擼到了她的手腕兒上,動作行云流水,不帶絲毫停頓。 “阿胭,把這個鐲子收著?!?/br> “祖母……” “聽話收著,這是祖母給你的禮物?!?/br> 阿胭還沒來得及把拒絕的話說出來,就被謝老太太打斷。 “收著吧。”見她偏頭望著自己,謝明澈微微頷首,輕聲說道。 阿胭這才點了點頭,然后對謝老太太說:“謝謝祖母。” “不謝不謝!”謝老太太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自己的首飾盒子里還有什么適合阿胭戴,還想著一會兒等他們走的時候,就都一塊兒送給她。 謝明澈見阿胭的嘴巴沾了點油,就伸手抽了紙巾去幫她擦。 阿胭被他一只手扣著后脖頸兒,動也不敢動,只能在謝老太太和明姨揶揄的目光中任由他給自己擦,但那張白皙的小臉還是不爭氣地紅了。 謝明澈收回手的時候,卻被阿胭扯住了衣袖。 他偏頭看她。 “阿澈你給祖母夾個rou吧?”她看了一眼正低頭吃飯的謝老太太和明姨,然后偷偷湊近他,在他耳畔輕輕地說。 謝明澈微怔。 其實他一直不太會表達自己,這么多年來他對祖母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她是謝家唯一待他好的人,明明知道她是當初他失蹤的時候,唯一沒有放棄他的人,但他仍然無法更親近的和她相處。 或許是因為那么多年的陰暗生活,或許是因為他早就忘了要怎么回報她的這份親情,又或許是因為她和他之間仍然橫亙著一個永遠都跨越不過去的障礙——謝廷耀。 祖母對他好,但同樣,祖母也在為謝廷耀打算。 而年少的他,不愿意接受這份刻意維持平衡的親情。 可是現(xiàn)在……他早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那個剛剛回到謝家時的自己,有些事情,早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但祖母對他,卻始終是真心的。 然而多年刻意保持著的距離讓他陷在一個尷尬的境地,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親近她了。 謝明澈定定地看著阿胭,握著筷子的手指蜷縮,緊了又緊。 最后,他在阿胭期待的目光中,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了謝老太太面前的小碗兒里。 謝老太太抬頭時,正好看見謝明澈收回手。 她怔怔地盯著自己面前小碗兒里的那塊豆腐,眼淚一瞬間就下來了。 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一時間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手里的筷子卻被她越捏越緊。 多少個午夜夢回,她每每想起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孫子時,就會忍不住唉聲嘆氣。 她總以為無論自己再對他多好,都無法真正打開他的內(nèi)心,走進去。 他在那座大山里,已經(jīng)把自己煉化成了這世間最冷的堅冰,沒有人知道他究竟遭受了什么,但他回來那天,身上新舊交錯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 謝老太太總想著,謝家永遠都是欠著謝明澈的。 所以她這么多年來,也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要求他回饋給她什么,只要他能好好的,就都足夠了。 可是謝明澈到底是和她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親孫子啊,他的不親近,總是會讓她感到失落的。 尤其是她一天天老了,就更加渴望親情,然而在謝家,這種情分卻是太難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最愛吃這道菜?”謝老太太含著淚花,勉強問。 她的聲線微微有些顫抖,仿佛帶著幾分希冀。 “您愛吃這道豆腐,飯后常飲隆山霽月茶,盛夏貪涼時總愛偷吃二叔兒子放在冰箱的冰淇淋,冬天畏冷時也愛賴床不肯起,您雨天的時候腿會痛,但每天總要逛一逛園子……” 謝明澈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一字一句卻全都是他曾細細記下的有關(guān)于老太太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