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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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澈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卻不曾想,這一坐,就是一整夜。 天色漸漸亮起來,窗外吹來的風(fēng)將窗簾輕輕吹起。 謝明澈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xue,下顎已經(jīng)有了淡青色的胡茬。 這與平日里一絲不茍的他有些不太一樣。 他扯了一下襯衣領(lǐng)口,額前的碎發(fā)微卷,那張清雋的面龐多添了些頹色,卻并沒有折損他半分顏色,反而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誘惑。 禁欲又迷人。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禁宮上班,但他還有別的工作要做。 昨天zr那邊發(fā)來了幾張設(shè)計圖,他還沒有修改。 一向工作效率極高的謝明澈這一次,卻并沒有什么心思去看那幾張設(shè)計圖。 僅僅只是因為,他當(dāng)寵物養(yǎng)著的那個巴掌大的小姑娘,消失了。 彼時,門鈴毫無預(yù)兆地響了起來。 謝明澈壓著心里的那點焦躁的情緒,站起來往玄關(guān)走的時候,臉色并不算好。 以至于站在門外的白羆猛然看見打開門的謝明澈時,愣住了。 白羆分明看見謝明澈那雙冰冷的鳳眼里壓著的陰郁戾色,那張冷白的面龐沒有什么表情,總之……看起來十分不好惹就對了。 “……那個,打,打擾了?!卑琢`干巴巴地笑了一聲。 謝明澈的記憶里一向很好,即便他僅僅只見過眼前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清俊男人一面,他也還是記得很清楚。 這就是在地下停車場里,攔住他的那個奇怪的人。 “有事嗎?”謝明澈簡短地問。 雖然他一向不喜歡與人來往,甚至過多的交談,但他仍然保持著最禮貌的姿態(tài)。 “我……”白羆剛想說話,看見原本應(yīng)該站在自己旁邊的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縮到了自己身后邊去了,于是他尷尬地對謝明澈笑了笑,然后一邊去拉自己身后邊兒的小慫包,一邊對他說,“我是送她回來的?!?/br> 他剛說完,就從自己身后邊兒拎出了那個小慫包。 小慫包被白羆揪著衣領(lǐng),就好像被揪住了命運的后脖頸兒。 她蔫噠噠的歪著頭,那雙圓圓的眼睛也不敢亂看,只管盯著光滑的地板,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自己的褲子。 還是那張白皙的小圓臉,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 卻并非是之前巴掌大的身量。 此刻的她,穿著一件對于她來說顯得有些太大的運動服,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的,雖然看起來仍然嬌嬌小小的,但她此刻的身形,分明已經(jīng)和正常人無異了。 阿胭不敢看他,特別是在聽了白羆的那一番話之后,就更加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了,所以她耷拉著腦袋,盯著地面好久好久,才聽見他清冷的嗓音忽然傳來: “跑去哪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仍舊沒有什么情緒的起伏,無波無瀾,阿胭也沒聽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啊……那個,謝先生,抱歉啊,事出突然,我昨天把她帶到我家去了。” 阿胭是什么膽子,白羆清楚得很,所以她不敢答的話,他就幫他答了。 只是他這一出聲,謝明澈那雙冰冷的鳳眼就看向了他,目光莫名有些銳利,教白羆無端端地嚇了一跳,然后哽住了。 明明和慕家那幾個蔫兒壞的狼崽子對上的時候白羆都沒有皺過一下眉頭,這會兒他只是被謝明澈盯著,就覺得背上無端端有點涼涼的了。 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的時候,白羆還是覺得自己的后背有點涼颼颼的,即便他手里正捧著一杯熱水。 阿胭就坐在白羆的旁邊,動也不敢動,但偶爾,她也會抬眼偷偷看一眼那個在廚房里的修長身影,然后繼續(xù)低著頭。 等謝明澈出來的時候,他手里端著一份煎好的牛排。 白羆一看,下意識地就干笑了兩聲,準(zhǔn)備拒絕,“哈哈哈……謝先生不用這么客氣,我其實是吃素……”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謝明澈把盤子放在了阿胭的面前。 白羆再一次哽住。 哦……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啊。 還,還挺尷尬的。 白羆默默地摸了摸鼻子。 而阿胭看著自己面前那盤忽然出現(xiàn)的牛排,她下意識地嗅了嗅。 好香啊…… 她終于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個眉目冷峻的男人,“我……我的?” 謝明澈一如之前那般,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頂,簡短地說了一句,“過去吃?!?/br> 阿胭當(dāng)然知道他一向把各個區(qū)域劃分的很清楚,沙發(fā)這邊不是吃東西的地方,所以她端著盤子站起來,噠噠噠地跑到餐桌那兒去了。 “……”白羆真的很想問問她,剛剛的小慫包樣兒哪去了? 白羆剛剛把視線從阿胭那兒移開,回過頭來的時候,正好撞見謝明澈看向他的目光。 “……”他覺得有點可怕。 “謝先生,還沒正式介紹,我姓白,白舒晏。”白羆勉強維持自己正經(jīng)的模樣,開始自我介紹。 謝明澈在白羆的對面坐下來,聽見他的話,就輕輕頷首,禮貌又疏離,“白先生?!?/br> “胭胭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謝先生你說過了吧?”白舒晏索性直接開門見山,“她是玉靈,也是你們謝家的傳家寶?!?/br> “嗯?!敝x明澈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那雙冷淡的鳳眼看向白舒晏,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在她成為你們謝家的傳家寶之前,被埋在我住的那座山上,我和她已經(jīng)做了數(shù)百年的朋友?!卑资骊汤^續(xù)說道。 “那么你……”謝明澈打量著他。 白舒晏點點頭,沒有任何隱瞞,“對,我不是人類?!?/br> “我是……白羆?!卑资骊陶劶白约旱脑?,總有點不大好意思。 說起來誰又能想到,他這樣在幾百年前弱得只能放棄吃rou改啃竹子的白羆,到了現(xiàn)在,竟然成了可以混吃等死,靠賣萌為生的國寶? 謝明澈或許是有點意外。 他挑了挑眉,“熊貓?” “……嗯?!卑资骊炭傆X得有點羞恥。 他清了清嗓子,又繼續(xù)說:“胭胭她之前是因為玉佩碎了,靈體受損,所以沉睡了許多年,玉佩被你修復(fù)好之后,她雖然醒過來了,但是靈力恢復(fù)得太慢,身形就只有那么點兒大?!?/br> “那天在停車場,我是發(fā)現(xiàn)她在你的身上,因為想確認(rèn)一下,所以才攔住你的,抱歉?!?/br> 白舒晏將一切都解釋清楚了,而謝明澈坐在那兒,并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 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所以你要帶走她?” 他的聲音聽起來仍舊沒有什么情緒,但是白舒晏卻還是無端警醒了一下。 他連忙說道:“不是。” 面對謝明澈的注視,他渾身都不太自在,但還是耐心地說:“胭胭是你們謝家的傳家寶,她即便靈體離開了,但時間一到,她還是會受到玉佩本體的牽引,再回來的?!?/br> “她和你們謝家綁在一起?!卑资骊痰恼Z氣忽然有些沉重,“只要她活著,就永遠(yuǎn),都不可能擺脫你們謝家?!?/br> 萬物有靈,而靈一旦獲得生命,就會是千年萬載,與日月同歲。 更何況胭胭這樣的靈。 她在成為一只靈之前,首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白舒晏一直記得霞蔭山的那個白胡子老頭說,胭胭是活生生被人煉化成玉靈的。 她失去了人的rou體凡胎,獲得了無窮無盡的生命,卻數(shù)百年來都被束縛在一片極小的天地里,不得而出,枯度年歲。 曾經(jīng),她的束縛是西山的那片小桃林。 后來,她的束縛變成了謝家的深宅大院。 即便是到了今天,她也還是被束縛著,永遠(yuǎn)看不到這世界之大,永遠(yuǎn)純凈如一張白紙。 “謝先生?!卑资骊陶酒饋?,定定地看著謝明澈,“希望你能照顧好胭胭?!?/br> 白舒晏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西山的那個月夜,亦不曾忘記他躲在枯草堆里時,見過的那個衣袖雪白的少年。 因為他永遠(yuǎn)記得,胭胭被埋在桃樹下的塵土里時,清脆的哀鳴。 那個少年的面龐漸漸與眼前的這個人重合,雖然這一世的謝明澈與之前的那個病弱少年的性格看起來似乎大相徑庭,但白舒晏知道,他或許就是胭胭擺脫束縛的希望。 或許胭胭自己都不知道,她等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有多久。 白舒晏走到玄關(guān)處的時候,正在用心啃牛排的阿胭猛地抬頭,“胖虎!你去哪兒?” “……” 白舒晏滿心的凝重心思被這一聲“胖虎”打斷。 他有點想拍死那個沒記性的小慫包。 “我回去了,放心,我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最終,他還是嘆了一口氣,有點無奈地回答她。 阿胭剛剛才和他重逢,見他要走,還是有點舍不得。 她跑到玄關(guān)邊,“胖虎……” “……你乖,我下次再過來看你?!卑资骊檀┖昧诵叩介T外的時候,轉(zhuǎn)頭哄了哄她。 他還打算下次過來,把她帶出去逛逛,順便再多交給她一些東西。 她需要多了解現(xiàn)在這個社會,畢竟現(xiàn)在和以前,到底是不一樣了。 而她必須盡快熟悉這一切,這樣她才能更好地生活。 阿胭還是有點依依不舍。 白舒晏見她這副模樣,就想再和她說些什么,卻不曾想,原本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謝明澈卻突然走了過來,在白舒晏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門“啪嗒”一聲被他關(guān)上了。 “……”被關(guān)在門外的白舒晏有點懵。 這這這個行為是不是有點太不友好了??? 而彼時,門內(nèi)的阿胭也謝明澈忽然的舉動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