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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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自己爬下沙發(fā),然后噠噠噠地朝謝明澈跑過去。 站在門外的謝明澈看她滿心歡喜地跑過來,那雙向來沉冷的眸子里好像添了些許淺淡的柔色,層層鋪開來,像是冷靜的湖面上微不可見的漣漪。 他蹲下身,向她伸出手去。 當阿胭坐在他的手掌心里的時候,她眨巴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又對著他笑起來。 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穿著背帶褲的她,可愛得不像話。 謝明澈把她放進自己的西裝口袋里,指腹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簡單地叮囑,“有別人在的時候,不許說話?!?/br> 阿胭拼命地點頭。 謝明澈到禁宮的時候,田榮生還沒有來。 他進入玉器組里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就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但當他想要把衣服掛在架子上的時候,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把小東西帶出來了。 他伸手把西裝口袋撥開些許,就看見那個小姑娘躺在里邊兒,已經(jīng)睡著了。 他薄唇微微彎了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卻被迷迷糊糊地她抱住了指腹。 她的臉蹭過來,剛剛睜開的那雙眼睛水濛濛的,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 謝明澈一怔,胸腔里似乎有了些許陌生的情緒,就好像被什么輕輕地蟄了一下,雖然不痛不癢,但就是無法忽視。 “這是哪兒???”她開口,嗓音軟軟糯糯的。 謝明澈回過神來,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但面上仍然沒有什么波瀾。 “我工作的地方。”他簡短地回答。 說完,他就伸手把她放在工作臺上,自己則是將西裝外套掛好,再穿上那件工作服。 謝明澈換衣服的時候,阿胭站在工作臺上,正打量著這個房間。 這怎么那么像她以前住過的古建筑房子呀?她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 “那個傻不愣登的小丫頭,往這兒瞅瞅?” 一口標準的幽州口音,一開口就把阿胭嚇了一跳。 她慌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竟是一尊玉雕像。 嗯……準確的說,是一尊頭和身子分離成兩半的玉雕像。 阿胭看見那尊玉雕像的腦袋嘴巴一直動啊動,說了好大一堆,全是大碴子味兒。 “你跟那邊那個大兄弟說說,能不能快點把我那腦袋給我接上?你瞅瞅我這樣兒還能看嗎?是不是老慘了?” “這都幾天了?修一修還給我晾一邊兒去了是吧?” “還能不能行了?” 第5章 可了不得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阿胭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那塊放在工作臺最里邊兒的玉雕腦袋冷哼了一聲,“不是跟你,難道是跟他說的?你是不是傻?” 阿胭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見過別的同類了,所以剛聽見玉雕像說話的時候,她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怎么了?”謝明澈正將手腕上的腕表取下來,聽見她好像自說自話似的在說些什么,他沒有聽清楚,就開口問道。 阿胭也沒有隱瞞,伸出小手指著那尊殘損成兩半的玉雕像,回過頭用那雙圓圓的眼睛看向他:“那位大叔說,讓你把他的腦袋盡快給他接上。” “……”謝明澈盯著那尊前不久才剛剛被另外一個博物館送來修復的玉雕像,神色有些復雜。 阿胭“啊”了一聲,然后就跑到工作臺的邊兒上,墊著腳看他:“是真的!” 世間有靈,卻不是任何死物都能化出生靈的。 那需要運氣,更需要時間。 而化了靈的,一般都是歷經(jīng)了千年百年的物件。 而除去歲月的磨礪之外,靈的形成還需要依靠主人的氣運。 但是這世間,能夠真正化成人形的靈,那是真的鳳毛麟角了。 一般出土于墓里,或是長埋地下的物件,即便天生得了主人家的氣運,都不會有幻化成人形,形成獨立個體的機會。 阿胭一眼就看出來,這尊玉雕像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淺淡的金色光暈,那是王侯家族才有的氣運。 也就是說,這位玉雕大叔出自王侯世家。 可了不得。 阿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多嗅了嗅。 王侯世家的氣運,可是很珍貴的。 阿胭怕謝明澈不信,就又噠噠噠地跑到那尊玉雕像面前,“大叔,你多少歲了?。俊?/br> “干啥玩意兒?還打聽年齡呢?”玉雕語氣不大好,還是一股大碴子味兒。 “就,就問問呀……”阿胭覺得他嗓門好大哦。 玉雕看見自己好像嚇到她了,就清了清嗓子,耐心地自報家門:“你就告訴那邊兒那大兄弟,我是周楚王的自畫雕就完事了!” “自畫雕?”阿胭一時間沒太聽明白。 玉雕像“嘖”了一聲,“你這小姑娘,你瞅你那迷糊樣兒,睡了多少年才醒過來???與時俱進你明白不?”他開始耐心地解釋了一下,“你看啊,給自己畫的像叫自畫像,那你說說,照自己的模樣兒整的玉雕是不是該叫自畫雕?” “大叔你懂的好多啊……”阿胭恍然大悟。 玉雕被她稱贊得很舒服,連那顆腦袋上的胡子都小幅度的翹了翹,然后他就催促阿胭,“別整這沒用的,你趕緊跟那大兄弟說說,趕緊把我這腦袋給我安上!這太影響我這顏值了真是!” 阿胭點頭,然后就跑到謝明澈面前,仰頭望著他,“大叔說他是周楚王的自畫雕!” “嗯……就是說,他是楚昭王照自己的樣子雕的?!币苍S是怕謝明澈不明白,她就又添了一句。 謝明澈半垂著眼眸。 她說得分毫不差。 這尊玉雕是黔西博物館送來的,出自周楚王的墓葬,在送來之前,已經(jīng)有考古學家確定,這尊玉雕就是周楚王按照自己的模樣親手雕刻的。 這和阿胭說的都十分吻合。 謝明澈見過阿胭之后,就已經(jīng)對這些怪異的事情見怪不怪了。 她的出現(xiàn),本來就已經(jīng)超出了當代科學的解釋范疇。 正當謝明澈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外頭有敲門聲響起來,緊接著就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謝老師,你在里面嗎?” “嗯?!敝x明澈應了一聲。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的人禮貌地問。 “進來吧?!敝x明澈將手表放進抽屜里,又把站在桌上,正好奇地往外張望的阿胭塞到口袋里,動作流暢。 阿胭被塞到口袋里之后,也沒敢露頭,她就老老實實地坐在謝明澈的口袋里,聽著外頭的動靜。 林窈推開門的時候,謝明澈正在看那尊破損的玉雕像。 這個時候阿胭又聽見那尊玉雕像開口說話了: “哎呀,這是瞅啥呢?你再瞅我你也聽不見我說啥啊?!?/br> “真費勁?!?/br> 這個時候,林窈走進來,她也已經(jīng)換好了工作服,脖頸上掛著禁修復師的工作牌,一張秀美的面龐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或是見謝明澈正在看那尊玉雕像,她就開口說:“謝老師,這尊玉雕像剩下的部分是由你負責么?” “嗯。”謝明澈收回視線,去拿另一只抽屜里的手套。 林窈聞言,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耳發(fā),側(cè)著臉時,那張臉秀美明凈,浸在晨曦的光暈里,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韻味。 但謝明澈卻沒有注意到這樣美好的風景,他伸手將那塊破損的玉雕像的腦袋拿在手里細細測量,嗓音冷淡如常:“有事嗎?” “哦,是這樣,童家林說,今晚我們出去聚餐,讓我來問問你去不去……”林窈如夢初醒,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 說話時,她忍不住抬頭悄悄去看謝明澈。 此刻他側(cè)著臉,那張容色昳麗的面龐在透過窗欞照射進來的晨輝浸潤之下,透著冷感的白皙,如玉一般無暇。 他此刻帶著膠白手套,正細細觀察手里的玉雕,垂著眸的時候,他纖長濃密的睫毛被輕柔的風吹得弧度更彎,只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瞳里,仍然沒有屬于煙火人間的溫度。 可即便他不曾將視線停駐在她的身上,即便他永遠都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林窈只這樣看著他的側(cè)臉,都還是難免心神晃蕩,淪陷其中。 “不去?!敝x明澈沒有絲毫猶豫。 林窈聽見他清冷的嗓音后才回過神來。 她其實早猜到他會拒絕,但是這一次……她的手下意識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角,嘴唇抿了抿,還是開了口,“謝老師,田組長這次也會去?!?/br> “師父?”謝明澈聽見田榮生也會去,的確有些意外,但也僅僅只是一瞬,他就再次拒絕:“我不去。” “謝老師……”林窈站在那兒,看著他的側(cè)臉,咬了咬嘴唇。 “你……能不能去一次?”她的手不自覺地緊握。 她心里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如果謝明澈今晚會去,或許聚餐結(jié)束后,她…… 她這一次,就鼓起勇氣。 “不必了?!敝x明澈仍然沒有要改變想法的意思。 林窈的臉色已經(jīng)微微有些泛白了,她仍然站在原地,好像有些恍恍惚惚的。 “明澈你說說你,來禁宮這么多年了,和大家伙兒一起吃過一次飯嗎?” 彼時,門外傳來田榮生洪亮的嗓音。 說話時,他已經(jīng)踏上階梯,走了進來。 “田組長?!绷竹嚎匆娞飿s生,勉強扯了扯嘴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