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曜禮盯著洗手間的門看了一會兒，“不了，給他一點時間吧。”

    ……

    林生怕耽誤拍攝進程，把臉浸在冷水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看鏡子的時候，眼睛紅腫，臉頰和鼻子也都紅了，特別狼狽。

    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好心情，林生拉開洗手間的門—

    羅茗正站在外面，嘴里叼了根煙，周身是吞吐的白煙。

    林生連忙立正，“導演，抱歉，剛才是我情緒沒掌控好，讓您看笑話了?！?/br>
    “剛?cè)脒@行，情緒做不到收放自如的演員，我見過不少，不會罵你的，別緊張?！绷_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演員這一行業(yè)其實挺身不由己的，因為角色需要，開心的時候得逼著自己哭出來，不開心的時候吧，又得使勁兒笑出來，甚至難過的時候，都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肆無忌憚地哭鬧?！?/br>
    林生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羅茗用腳底把煙踩滅了，又拾起，“都說一個演員如果演什么像什么，那他才真的稱得上是一位演員。這句話說的是，要像那個人物，而不是像你自己。有空多琢磨琢磨?！?/br>
    林生心里咀嚼著他這番話，有著不小的觸動，道了聲謝，“羅導，不過我可能得等下才能拍，現(xiàn)在眼睛都還是腫的……”

    “不急。”羅茗打斷他的話，朝房間里的客廳一指，“紀總找你有事，你先去吧?！?/br>
    林生猛地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紀曜禮一直站在五步之遙外的地方，看著自己。

    紀總竟然一直都沒有走嗎？那剛才他的哭戲，豈不是都被他看見了？

    紀曜禮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公司內(nèi)部對你做了些安排，來聽一下?！?/br>
    林生愣了愣，然后快步走過去，跟著他走到沙發(fā)前，而蘇子涵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正低頭看著手機。

    發(fā)現(xiàn)他們的到來，連忙對紀曜禮禮貌笑笑，然后朝林生比了個大拇指，“剛才的那場戲真不錯，換我來演都未必能演出你這樣的效果?！?/br>
    林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過獎了?！?/br>
    同時他一屁股想要往沙發(fā)上坐下，卻被紀曜禮拉住，后者找安謙拿要了紙巾，然后親自給他擦了擦，才讓他坐下。

    這房子很久都沒有人住過，臨時被用來拍攝，非拍攝區(qū)域也沒人打掃，積了不少灰塵。

    林生抿著的嘴，下意識看了眼蘇子涵，后者怔了怔，撇開腦袋，裝作沒看見這一幕，安謙注意到林生的目光，立刻離開，讓配角群演們稍稍回避一下。

    客廳只余幾位調(diào)試儀器走不開制作人員，還有蘇子涵那邊的經(jīng)紀人助理等。

    紀曜禮給林生擦完位置，才隨手給自己擦了下，落座后發(fā)現(xiàn)連個垃圾桶都沒有，只好把臟了的紙球捏在手里，對蘇子涵道：

    “這里環(huán)境有限，客套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們直接切入主題。我們薰霖拿到了太陽衛(wèi)視跨年晚會的一個節(jié)目名額，公司宣傳部籌劃出的方案是希望您和我們林生一起演唱一首歌曲，也算是給《100天》的上映提前做一個宣傳。”

    蘇子涵心下了然，原來是為了合作的事。不過……他不作聲色地看了一眼紀曜禮，這種合作太常見了，合作形式也很簡單，不至于薰霖這樣的集團老總親自來和他談吧？

    林生則瞪大了雙眼：什么？?。?！跨年晚會可是直播啊，讓他去唱歌？修音都來不及，真的能行嗎？他覺得紀曜禮對他真的太有信心了，可他那嗓子……

    但太陽衛(wèi)視聲譽極好，對從小就是看著太陽衛(wèi)視的電視劇綜藝節(jié)目長大的他，對這個衛(wèi)視有著別樣的情懷，要是能上一次這個衛(wèi)視……

    渴望令他暫時忘記了自己那蹩腳的嗓音，紀曜禮把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就知道他會喜歡，這才一直沒有告訴他，想給他個驚喜。

    蘇子涵沉吟了會兒，偏頭對自己的經(jīng)紀人問道：“大年三十那天我有沒有檔期？”

    經(jīng)紀人在他耳邊輕聲道：“有是有的，但……”

    蘇子涵當即轉(zhuǎn)頭，對紀曜禮微笑，“可以，詳細的策劃方案發(fā)給我的經(jīng)紀人吧，我們再進一步商量練習歌曲的時間?！?/br>
    他的經(jīng)紀人阻止不及時，滿心恨鐵不成鋼，還準備要他壓一壓，把價格抬一抬再答應的。

    紀曜禮對蘇子涵的爽快也有些意外，原本打算無論他出什么條件，只要不違背原則性的問題，都無條件答應的，現(xiàn)在倒省了不少的事。

    一切事情有紀曜禮幫自己打理，林生倒不怎么關心這些了，眼睛無所事事的，一直盯著紀曜禮指尖的紙團，眼神隨著紙團晃來晃去。

    蘇子涵笑道：“我和林生以前因為一些小事有個誤會，正愁著找些機會和他緩和一下關系，這下機會送上門來了，哪有不趕緊抓住的道理?！?/br>
    林生瞥了他一眼，現(xiàn)下一想，以前自己確實和他有段時間關系還挺不錯，要不是出了那事……

    看他近些時日表現(xiàn)求和的心挺誠懇的，他心里的怨氣算是徹底消散了，蘇子涵的人品還是不錯，做朋友也挺舒心的。

    紀曜禮挑了挑眉毛，這種心里的滋味不太美妙啊，縱然他感覺得出來這二人之間的事肯定和情愛無關，但就是很不爽，非常不爽。

    這種只有他們知道，他不知道的感覺。

    林生看著那紙團在紀曜禮的指尖抖了抖，隨時都有可能掉在地上的樣子，心里好癢，于是對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想讓他把紙巾給自己。

    紀曜禮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朝自己的掌心努了努嘴巴。

    然后……紀曜禮下意識地把紙團一扔，握住了林生的手，以十指緊扣的方式。

    林生：“……”

    蘇子涵經(jīng)紀人助理：(⊙_⊙)(⊙_⊙)(⊙_⊙)

    整個客廳忽然間迷之安靜了下來。

    其他本來各做各事的人心有所感的回頭：。。。。。。。

    大家一時間都不知道眼睛應該往哪里放。

    安謙清場回來的時候，恰好撞見這一詭異的情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連忙握拳放到嘴邊，重重地咳了兩聲。

    紀曜禮這才反應過來，瞳孔微張，剛才一時間心里不爽，只想把林生往懷里揉宣誓主權，看著手毫不猶豫地就牽了。

    現(xiàn)下他淡淡地說了句：“手還挺嫩?！?/br>
    林生額角抽著疼：“…………”搞什么呢兄弟？

    蘇子涵經(jīng)紀人助理：？？？？？？？？？？？？？這話他們怎么接？

    其他人眨了眨眼睛，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安謙心想又抽風了。

    可不是嗎？紀曜禮自己都這么覺得，他怎么就把心里的話直接說出來了？

    幾個呼吸之間，紀曜禮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哦，一時口誤。我是想說手還挺涼。安謙，公司藝人的保暖問題關注一下，藝人的身體是公司的本錢，健康問題需始終放在第一位?！?/br>
    安謙走近，特別配合地滿臉認真地道了聲“是”。

    整個屋子這才得以喘了口氣。

    林生干干笑了兩聲，把手抽了出來。

    紀曜禮彎腰撿起那個紙團，對蘇子涵禮貌一笑：“那具體事宜，到時候會有我的助理與你的經(jīng)紀人詳談，公司還有些事情，我先告辭了。”

    蘇子涵連忙起身，“我送送您?！?/br>
    紀曜禮攔了攔，“無需客氣，林生送吧，我恰好有些話要對他叮囑?！?/br>
    林生低著頭起身，無視房間內(nèi)試探的視線，跟著他走了出去，安謙刻意落在二人身后較遠的位置。

    走到電梯口，林生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前后都沒有人，這才推了紀曜禮一把，急道：

    “紀總！您剛干什么啊，人家都看見了！”

    紀曜禮摸了摸鼻子，“一時情難自抑?！?/br>
    見林生還是一臉擔憂，他說：“看見就看見，他們也不敢多說什么?！?/br>
    說著他傾身，驀地靠近林生的臉，“讓我瞧瞧，我們家小白兔的紅眼睛好些了沒?！?/br>
    林生這下肯定他剛才看見自己哭的樣子了，難為情地轉(zhuǎn)開腦袋，卻又被紀曜禮用手扳了回來。

    紀曜禮捧著他臉頰，“林生，你應該知道，男人是很容易性`沖動的。每個男人沖動的點都不一樣，有的人會因為別人的聲音性`沖動，有的人會因為被摸了摸耳后根而性`沖動，而我的性`沖動在哪里，你知道嗎？”

    林生臉頰靠近他手掌的地方忍不住升溫，在哪里？啊呸，他干嘛要知道這些……

    紀曜禮額頭與他相抵，“你一哭，我就想干你。”

    林生的心跳瞬間滿了一拍，啊。

    紀曜禮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所以說，以后不要再哭了。”

    “要哭也只能當著我的面，知道嗎？”

    知道個屁！林生想，當著你面哭，等你干我嗎？

    ……

    薰霖傳媒很快將跨年演唱的策劃案發(fā)給了蘇子涵方，對方經(jīng)紀人回復得很快，合同當即簽訂。

    次日。

    乾厚里開放小廚房內(nèi)，紀曜禮穿著和林生逛超市買醬油送的圍裙，優(yōu)雅地沖洗著五谷雜糧。

    安謙站在他身后，拿著平板連上了那名稱令他齁得不行的wifi，滑動了兩下，逐條和紀曜禮匯報工作。

    紀曜禮偶爾應上幾句，手里剝著一顆顆桂圓，耐心去核。

    安謙說話的聲音一頓，看著紀曜禮忙碌的身影，抽了抽額角，紀先生就這樣被林先生吃得死死的了。

    他甚至已經(jīng)能預料到多年后，紀先生的存折全部都握在林先生的手里，紀先生偷偷摸摸在插座里藏私房錢的樣子了。

    感情真的會這么讓人癡狂嗎，他腦子里劃過這樣的想法。

    紀曜禮察覺到身后安靜了，立馬回頭，“嗯？”

    安謙連忙看向平板，畢恭畢敬道：

    “還有就是，林先生和蘇子涵先生的合作已經(jīng)通過我們公司的微博官宣了，蘇子涵方也轉(zhuǎn)發(fā)確認了，網(wǎng)友評價非常之好，對林先生這一圈內(nèi)新人十分好奇，加上我們公司公關部門的工作，除開我們官方的粉絲后援會，網(wǎng)絡上已經(jīng)自發(fā)地凝聚了不少野生粉絲，勢頭非常好?！?/br>
    紀曜禮放下了心，頷首，隨即將洗凈的葡萄干也加到粥里，輕聲道：“林生喜歡吃酸的?！?/br>
    又抓了一大把紅豆，“寓意著相思?！?/br>
    安謙：……

    他瞬間又腦補到了紀先生因為藏私房錢被林先生發(fā)現(xiàn)，痛打一頓的樣子，可憐可憐。

    紀曜禮忽然說道：“你知道人們?yōu)槭裁匆谶@一天喝臘八粥嗎？”

    安謙說了句廢：“因為……今天是臘八節(jié)？”

    紀曜禮說：“是為了感恩，感恩今年平安度過，感恩所有?！?/br>
    安謙聽得云里霧里的。

    紀曜禮又問：“安謙，我一直以來，對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