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第67章 “公主,皇上宣您進去?!币娦l(wèi)清妍還是盯著宋時瑾離開的方向愣神,李玉忍不住開口提醒。 衛(wèi)清妍收回視線,向著李玉笑了笑:“多謝李公公。” 言罷便轉(zhuǎn)身進了殿內(nèi)。 很顯然,她今日是刻意打扮過的,一身桃粉色的掐腰廣袖雙絲綾繡鸞裙,肘間搭著一條薄煙紗披帛,半挽著的留仙髻,斜斜一條發(fā)絲細(xì)的赤金軟鏈從髻間繞至額前,下頭墜著一粒紅寶。 幾欲入鬢的黛眉,微微上挑的眼尾,一雙漆黑的眼暈著嬌羞,白皙的皮膚因著外頭格外熱的溫度泛著些微的粉色,自是一派渾然天成的絕色。 身份尊榮,又是這般模樣,滿京城的世家公子還不是任憑她挑,她想嫁誰不好,只可惜偏偏瞧上了宋時瑾。 元德帝暗嘆,目光落在她身上,繞了又繞,直看的衛(wèi)清妍雙頰生暈。 她垂下眸子,將手中精致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揭開蓋子從里頭端了一碗冰過的蓮子湯出來,白玉碗外已經(jīng)掛著密密的水珠,在外頭候了這么久,這碗里頭的東西,顯然已經(jīng)不涼了。 “父皇。”衛(wèi)清妍依舊端著碗朝御案走近,語帶三分嬌嗔道:“這是兒臣特意為父皇熬的,只可惜外頭太熱,冰都化了?!?/br> 元德帝最是怕熱,一入了夏便喜食冰鎮(zhèn)的東西,宮里頭的嬪妃見天兒的往他面前送,這蓮子湯也算不上多新奇。 “無礙。”元德帝笑了笑,道:“索性你今兒也不是為著朕來的?!?/br> 衛(wèi)清妍玉白的指尖摳了摳碗沿,低聲道:“父皇,兒臣只是心疼父皇連日辛苦,絕沒有旁的意思?!?/br> 元德帝沉吟片刻,覺得有必要先斷了衛(wèi)清妍的念想,任由她這般胡鬧下去,也不知會惹出什么亂子,索性道:“年歲大了,懂得體恤人了,也該是時候給你選個駙馬了?!?/br> 衛(wèi)清妍的臉唰一下紅了,她低下頭,心中暗生期冀,宋時瑾才剛走,父皇就對她說這般話,難道……這般想著,便再止不住的唇角上揚。 誰知下一刻,元德帝的一番話就讓她笑意僵在臉上,臉變得煞白起來。 “但婚姻大事并非兒戲,你情我愿方才能締結(jié)兩姓之好,僅憑一家之言,結(jié)的那叫怨偶,你雖貴為公主,朕也不能亂點鴛鴦譜,毀了你半生。”元德帝闔了闔眼,這般直白,他相信衛(wèi)清妍能夠聽明白。 大周正是國富民強,并不需送公主和親去穩(wěn)固蠻夷之邦,在婚事上可謂是最為自由。也正因如此,衛(wèi)清妍才敢這般肆意追著宋時瑾跑。 奈何宋時瑾于她并無那層意思,但礙著皇家的臉面,平日里見著她也是能躲則躲,往往衛(wèi)清妍嬌羞的湊過去,宋時瑾禮不出錯,隨即便拔腿就走,甚至連一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衛(wèi)清妍自然是看得懂他無意于自己,但是情之一字亂人心緒,毀人理智,自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她,怎么甘心就這么妥協(xié),他越是對自己視而不見,衛(wèi)清妍就越想要征服。 加之這么些年,宋時瑾身邊也沒有女子出現(xiàn),連府中的丫鬟都是極少,這種男子,若是能得他心,往后便是極盡寵愛,如此一來,她更是不愿意輕易放棄了。 “兒臣明白?!毙l(wèi)清妍難掩失望之色,臉色僵硬著道。 瞧她那樣子,就不像是個明白的,元德帝言盡于此,揮了揮手道:“你先退下吧,這事我會同你母妃商量?!?/br> 衛(wèi)清妍抿了抿紅唇,躬身斂去一股勢在必得,口中低聲道:“兒臣告退?!?/br> 待人一走,元德帝才神思模辯的說:“你瞧著時瑾這人如何?” 李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拂塵的尾巴在殿內(nèi)的地板上甩下陰影,皇上這模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問他,最好的方式便是閉口不答,妄議朝中重臣,可不是他一個太監(jiān)該說的話,謹(jǐn)言慎行才是伴君之策。 殿門未關(guān),外頭的風(fēng)帶著暑氣吹進來,冰鑒里的浮冰敲擊出些微的聲響。 “罷了?!痹碌勰抗饴湓谒螘r瑾送來的折子上,無聲而言:且再瞧著吧。 金瓦朱墻宮闈幽深,宮中素來是清寂無聲,蓋因行差就錯便是枯骨深埋,少說多做才是保命之竅。 深宮一隅的昭華殿,環(huán)境清幽,與別處的姹紫嫣紅不同,這里要素雅的多,乃是四妃之一德妃的住所。 當(dāng)今圣上子嗣不豐,德妃育有衛(wèi)崢,衛(wèi)清妍一子一女,可謂是穩(wěn)坐四妃之首,可這位份卻遲遲升不上去。 先皇后在大皇子夭折之后薨逝,皆以為德妃會冊繼后,誰知皇帝卻出人意料立了當(dāng)時的賢妃為繼后。 所幸賢妃繼位之后,并未生下一子半女,至今也只養(yǎng)育了大公主一人。 朝臣皆知,四妃之中,淑妃所出的三皇子衛(wèi)炎資質(zhì)平庸,而德妃所出的二皇子衛(wèi)崢則溫和聰慧,貴妃名下只有四公主與九皇子,衛(wèi)堯雖頗得皇帝寵愛,但過于年幼。 且不論朝中風(fēng)向如何,在這后宮之中,既無嫡出,又未立儲,是以淑妃、德妃、與柳貴妃自是分庭抗禮。 靜秋姑姑一瞧著衛(wèi)清妍心事重重踏進昭華殿宮門,趕忙迎了上去,剛行了一禮便聽她問道:“母妃可醒了?” 靜秋姑姑點了點頭,“娘娘正在臨摹丹青?!?/br> 衛(wèi)清妍咬了咬唇,提步上了臺階。 昭華殿內(nèi)蘭香縈繞,墻角花幾上綻著朵朵素蘭,眾所周知德妃好風(fēng)雅,最是喜蘭,一手丹青可稱驚世,特別是以蘭入畫,風(fēng)韻極佳。 德妃臨窗而立,纖纖玉指提筆,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上頭一圈羊脂玉,整個人嫻靜溫柔,能盛寵多年,容貌自是極佳,此刻正輕蹙著眉頭,想來是不滿意自己方才的畫作。 衛(wèi)清妍深吸一口氣,喚了聲:“母妃?!?/br> 德妃擱下筆,瞧間她鬢邊的薄汗,笑著揚手:“快過來?!?/br> “日頭這般大,怎的這會兒過來了?”邊說著,邊接過旁邊小宮女遞過來的錦帕替衛(wèi)清妍擦了擦?!扒七@滿頭大汗的?!?/br> 德妃身上帶著一股子清雅馥郁的蘭香,衛(wèi)清妍往她懷中湊了湊,聞著這般味道,才覺方才那股子急躁退了下去。 “怎么了,這是?”德妃笑著撫了撫衛(wèi)清妍的發(fā)絲。 衛(wèi)清妍這才抬起頭,可憐巴巴地說:“母妃,方才父皇說,要替我挑駙馬?!?/br> 德妃卻笑:“你也到了這般年紀(jì),是該做著準(zhǔn)備了?!?/br> 衛(wèi)清妍一把抓住德妃的手,委屈道:“可女兒聽著父皇的意思,是不同意我與宋時瑾的?!?/br> 母女倆感情要好,衛(wèi)清妍有事從來不瞞著她,對于宋時瑾的愛慕,德妃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德妃本是溫柔嫻靜的表情,聽到她的話也怔了怔,蹙眉道:“你同你父皇提了?” 衛(wèi)清妍搖頭,咬了咬唇,將在御書房發(fā)生的一切逐字逐句講述了一遍。 德妃聽罷,難免就多想兩分。 自從先皇后薨逝之后,皇上就變得疑心病重,即便是她自己在皇上面前說話也要斟酌三分,可就是這般疑心的人,對宋時瑾卻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她同意衛(wèi)清妍自降身段接近宋時瑾,也是因著這個原因,若不然,他一個無根無基的新起之秀,德妃是斷然瞧不上的。 衛(wèi)崢在朝中立儲呼聲很高,皇帝卻遲遲未下決定,若是能將宋時瑾拉到他們這邊,將會是巨大的助力。 這般想著,德妃口中卻是道:“那咱們再另外挑個好的,和和美美豈不更好?!?/br> 衛(wèi)清妍低下頭,掩住眸中的厲色,半晌才道:“不,我就是鐘意宋時瑾。若是我不能得到,那么旁人也不許沾染!” “男女成婚,并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其中涉及頗廣,你父皇有疑慮也是正常?!迸牧伺男l(wèi)清妍的手背,德妃安慰道?!霸僬f你父皇也未將話說死,這不是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 衛(wèi)清妍驚喜地抬頭,笑道:“真的嗎?” 德妃溫柔地笑:“你是我女兒,我自然是想看你事事順心如意,這事我會盡量替你謀劃,你且安心?!?/br> 衛(wèi)清妍連連點頭,只要過了父皇那關(guān),其余的她有信心! “多謝母妃?!?/br> “傻孩子?!?/br> 又閑話了幾句之后,衛(wèi)清妍便告退了。 望著她興高采烈離開的背影,德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宋時瑾是個不知好歹的,若真的心無權(quán)勢,覺不可能在這么短短幾年時間內(nèi)就爬的這么高,衛(wèi)清妍一心愛慕著,偏他還要拿喬,這豈不是裝腔作勢? 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知道,打小就好強,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巴心巴肝想要得到。難保宋時瑾不是看準(zhǔn)了這點,才引得自己女兒這般癡迷。 不過,若真如此,對于衛(wèi)崢而言,這倒是好事。 她如今已至四妃,想要再往上升怕是不可能的事了,當(dāng)年嫻妃靠著與先皇后的關(guān)系,坐上了繼后的位置,遲早有一天,自己要將她踩到腳下。 她可是忘不掉,自己滿心歡喜等待封后,最終等來的卻是嫻妃繼位,宮里那起子長舌的東西,是如何在背后嘲笑自己的! 德妃扯唇笑了笑,然后緩步走到了桌案前,臉上又是那般歲月靜好的淡然,提筆又開始做起未完的畫。 “去將崢兒請過來一趟?!?/br> 第68章 榮昌王府內(nèi)連日的陰霾隨著老夫人身子漸漸恢復(fù),似乎也被驅(qū)散了不少,至少在壽安院中伺候著的人長舒了一口氣。 卯時三刻,天邊的朝陽就已綻霞光。 顧懷瑜連著守了老夫人多日,終于在今日睡了個好覺,綠枝與紅玉早早起來便候在房門口,叮囑了下頭的人動作輕一些,以免吵到小姐安睡。 可惜天不遂人愿,剛一到辰時,朝云院方向便傳來一聲尖叫,聲嘶力竭,驚起棲在枝頭上的鳥。 半晌之后,張氏身邊的林嬤嬤腳步慌亂的走來,她身材有些圓潤,跑到院門時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 “三小姐呢。”林嬤嬤喘著粗氣,邊說著就伸手準(zhǔn)備推門。 紅玉與綠枝齊齊伸手?jǐn)r住,壓低了聲音:“小姐還在睡覺,林嬤嬤有什么事與我們說就可,小姐醒來我們會轉(zhuǎn)達的?!?/br> 林嬤嬤面上有些不虞,但也心知今時不同往日,只僵硬地笑了笑:“勞姑娘進去通報一聲?!?/br> 紅玉不緊不慢道:“林嬤嬤小點聲,待小姐醒來再說,這幾日小姐辛苦,奴婢不忍吵到小姐。” “你。”林嬤嬤一噎,想著張氏眼下的情況,又不得不忍耐著。 盡管紅玉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外頭的動靜還是吵醒了顧懷瑜,聽得里頭動靜,林嬤嬤又想往里頭沖,被綠枝攔住,向紅玉使了個眼色,紅玉便轉(zhuǎn)身推門進了屋。 屋子里燃著安神香,淡淡的香氣繚繞,顧懷瑜依稀還帶著倦容,長發(fā)未梳,半闔的眼眸,慵懶至極:“剛什么聲兒?” 紅玉服侍著顧懷瑜起身:“王妃身邊的林嬤嬤來了,說是找小姐有事,正在外頭候著呢?!?/br> 顧懷瑜心不在焉撥弄著盆里的水,低頭笑了笑,約莫也能猜到幾分林嬤嬤來的目的。 張氏那日被林湘灌下藥后,精神便有些不正常起來,像是許多事都不記得了,整個人還變得一驚一乍,偶有清醒之時,問她如何會成這樣,她也閉口不答,鬧得滿園的丫鬟都以為她撞了煞。 且隨著日子過去,她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府醫(yī)已經(jīng)去瞧了多次,還是控制不住她越來越瘋的歹勢。 “真是討厭的緊,小姐多日未休息了,好容易得空,偏她要跑來大呼小叫。”紅玉壓低了聲音,向著顧懷瑜抱怨。 顧懷瑜笑了笑:“難得睡的那般踏實,她不吵我也該醒了,請她進來吧?!?/br> 紅玉正了正神色,點頭道:“是?!?/br> 林嬤嬤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見到顧懷瑜便行禮道:“三小姐,您去一趟朝云院吧?!?/br> 顧懷瑜看了林嬤嬤一眼:“何事這么著急?” 林嬤嬤哭喪個臉,低聲道:“王妃她……王妃她,今早起來又不對勁了?!?/br> “我又不是大夫?!鳖檻谚ばα诵Γ骸罢椅矣惺裁从谩!?/br> 林嬤嬤撲通一下跪倒了地上:“三小姐,老奴求求你了,王妃現(xiàn)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直嚷嚷著要見您,您過去一趟吧?!?/br>